妖颜祸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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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虚情假意不足信

晚宴即将开始,新鲜水果美味糕点源源不绝供应,满堂宾客喜笑颜开相互问候,秦家儿孙欢聚在秦老夫人身边其乐融融,喜庆热闹的场面堪比过年庆生。秦布稍事休息,恢复了以往的俊逸,只是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让他看起来略显憔悴,好在大家以为他是日夜赶路操劳所致并未起疑,纷纷把注意力集中在远道而来的两位贵客身上。

闻所未闻的奇珍异宝令人艳羡不已,宝光四溢的七彩琉璃灯更是让人无法移开视线,贵客出手阔绰,言谈举止彬彬有礼,甚得秦老夫人欢心,奉为座上宾介绍给大家认识。面如冠玉的秀美公子笑容可掬,秋水般的双眸含情脉脉,似有似无地迸射出百万伏的高压电流,与他对视只觉心跳加速血脉贲张,而那唇边温婉一笑,足以令人情为之顷神为之醉。

比肩而坐的英俊公子身形挺拔,虽不苟言笑面色如冰,但那深邃锐利的眼神,棱角分明的轮廓,结实有力的双臂,仍是引得众女子们芳心狂跳娇笑连连。已为人妇的秦家媳妇不敢明目张胆膜拜美男,只能趁人不备偷瞟几下以饱眼福。正处于思春期的妙龄丫鬟借故端茶送水,争相赶来一睹美男风采,无不面红心跳情难自控,直接导致肾上腺素上升四肢不听使唤,频频发生落地开花的意外事故。

金宝和荷花步入饭厅的时候,几名丫鬟正手忙脚乱的收拾地上的碗碟残骸,菜花喋喋不休数落她们笨手笨脚,如花乐得看她出丑,嗑着瓜子窃笑不已。平时训练有素的丫鬟接二连三出错,秦老夫人越来越不耐烦,看到宝贝女儿前来,才稍稍平息了怒气。

“小茹,快来见过两位公子!”秦老夫人起身迎向金宝,将她领到棠涵之与华天香面前,“棠公子和华公子是知府大人的贵客,听闻你小哥即将成亲,特意送来贺礼!”

金宝讪笑着没有应声,棠涵之落落大方地向她拱了拱手,秦老夫人笑意吟吟地介绍:“这位就是顺风海运的少东棠公子,梅秀县的海运分号就是他一手筹建的,年少有为前途不可估量哪!”

“棠公子远道而来,招待不周敬请见谅!”金宝面带微笑向他微微一福,眸子里饱含警告的意味,料定他不敢当面拆穿她的所作所为。

“素闻秦九小姐天姿国色蕙质兰心,今日得见才知仙子下凡确有其事,能与小姐相识,在下荣幸之至!”棠涵之极尽讨好谄媚之能事,口若mi饯笑若春风。

虚伪啊虚伪!若论虚情假意逢场作戏的本事,金宝甘拜下风!虽然心里早有防备,听到这番不切实际的话,金宝仍是笑得勉强。

秦老夫人满心欢喜地望着棠涵之,正要为金宝介绍纹丝不动的冰块脸,只见华天香皮笑肉不笑地冲她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他这副阴阳怪气的德行,大家见惯不怪,秦老夫人也懒得计较,简单介绍了两句拉着金宝回到座位。

菜花忙里忙外,总算没有耽误开饭的时辰,秦老夫人示意大家无需多礼不用拘束。众人称颂过秦布远赴灾区慷慨救助的义举之后,纷纷预祝他和程小姐喜结连理早生贵子。秦布尴尬地点了点头,不敢多言只是不停饮酒,似是要将自己灌醉。

金宝心虚气短地看向不明真相的秦老夫人,只盼有人尽快转移话题化解这难堪的一幕。有道是,万事不能一概而论,长舌妇也有派上用场的时候。如花殷勤地为棠涵之和华天香斟酒,处处彰显她不容置疑的地位与不可忽视的重要性。

“棠公子,您带来的两盏七彩琉璃灯真是稀罕物啊,小叔大婚的时候挂上,保管引得街坊邻居羡慕不已!”如花又为他们夹了几块鸡鸭鱼肉,不忘刻意显摆,“虽说这两件宝贝原是棠公子送给家父的,但家父时时为秦家着想,毫不吝惜转送了过来,就为了给小叔增光呢!”

此言一出,无人应答,秦老夫人只顾着为孙儿挑出鱼刺,仿佛压根也没听到她说什么似的。金宝留意到棠涵之和华天香谁也没动她夹的饭菜,显然对她不屑一顾。偶有几位远房亲戚出声应和,倒也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没人再提秦布的婚事。

其实,如花这人也是有优点的,她高兴的时候,才不理会人家爱不爱听,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上到朝廷社稷,下到百姓家常,没有她不擅长的话题。且不管侃得着不着边,最起码勇气可嘉不怕冷场。大家权当听个笑话,也不考量可信程度。

如花是那种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人,向来口无遮拦无所顾忌,听到有人应和更是得意忘形。聊到“芙蓉坊”的时候,索性站了起来高谈阔论:“如今有些抠门的夫人小姐,为了省几个钱,只等着贩卖私货的夜市开张买浮云国的廉价胭脂。”

“俗话说一分价钱一分货,那种下三滥的玩意儿,怎么能跟咱们‘芙蓉坊’的比呢!口口声声打着王室的招牌,依我看只不过是坊间粗制滥造的劣质脂粉罢了,尽哄那些愚昧无知的妇人!待她们的脸抹花了,后悔都来不及啦!”

“可不是么,我也总听街上有人称赞私货物美价廉,这样下去肯定会使民心动摇!”菜花倒是罕见地迎合如花,想必她对私货横行的现象颇有感触,“不仅是‘芙蓉坊’遭人非议,各行各业都受到了影响。”

“今儿个下午我还听绸缎庄的贾老板提起,夜市里的布料花样跟他卖的如出一辙,价钱却便宜了许多,即使质地不同,普通百姓也不懂得辨识,只当私货实惠争相购买。店铺开支本就是笔大数目,若是降价拉拢客人,还有什么利润可言!”

“真金不怕火炼!”如花昂首挺胸豪气万千,“‘芙蓉坊’的金字招牌怎会比不过那些仿冒品!实在不行,我请家父出面,抓那些贩卖胭脂的商贩坐牢,看他们以后还敢跟咱们作对!”

“这种做法只能暂时保住‘芙蓉坊’的生意,但却不是长久之计!”菜花放下碗筷,忍不住摇首叹息,“眼下梅秀县已有商户入不敷出难以支撑,这样下去恐怕整个彩玉国的商户都会受到牵连!”

秦流猛地放下酒杯,不耐烦地皱眉道:“废话少说,明天就去县衙送礼,请岳父大人发话,把那几个卖胭脂的混账抓起来,以绝后患!”

闻言,席间宾客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金宝愤愤不平地瞪着面不改色的棠涵之,难为他这幕后黑手还能吃得下饭!如花天真地以为找她老爹就能遏制私货,孰料他们都是一丘之貉。

“住嘴!”秦老夫人冷眼昵向七嘴八舌的儿子媳妇,“流言蜚语何足为惧!即若真有此事,也用不着杞人忧天,圣上英明自有对策,咱们只需用心打理店铺就好,何必助长他人威风!彩玉国再也不似从前,绝不会任人欺凌!”

“没错,只要咱们团结起来一致对外,不怕jian商有机可趁!”金宝义愤填膺慷慨陈词,“邪不胜正,心术不正之人必会自食恶果!奉劝不法之徒趁早悬崖勒马洗心革面,免得落到众叛亲离的下场!”

金宝终于勇敢道出了心里话,正气凛然地注视着神色自若的棠涵之,却见他依然笑得开怀,仿佛此事与他无关似的。

“哎呀!”如花忽然想起什么,一惊一乍地瞪大双眼,“棠公子在京城人脉广路子宽,应该及早报备朝廷有所防范才是。如今既已在梅秀县开了分号,又租下了秦家这么多间仓库准备大干一场,可不能被私货挤得没生意做啊!”

“什么?秦家的仓库租给他了?”金宝心下一惊拍案而起,懊恼地指着若无其事的棠涵之,难以置信地看向秦老夫人,“娘,您可要三思啊,不能把仓库租给这种人……”

“小茹!”秦老夫人惟恐亲戚们看笑话,佯作生气拉长了脸,轻斥了声,“怎能对贵客出言不敬,快向棠公子道歉!”

“我,他……”金宝支支吾吾不知从何说起,只觉胸口憋得难受,险些窒息。

棠涵之微微一笑,温柔多情的美眸极其无辜地望着金宝:“在下若是不经意间得罪了秦九小姐,还请多多包涵!小姐千金之躯,道歉就免了吧,在下承受不起!”

“你,你……”金宝看了眼不停使眼色的菜花,气鼓鼓地坐了下来,恨恨地想,你少在这儿装腔作势,日后揪出把柄看你还能笑得出来。

如花生怕棠涵之不高兴,很狗腿地狂拍马屁,从头到脚吹得天花乱坠,只差没有把他奉为神明。金宝实在无法适应这种虚伪的场合,佯称身体不适,离席而去。

金宝闷闷不乐地走回闺房,途经长廊,忽见一道矫健的身影划过夜空,径直向她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