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孤云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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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青帘剑坊

    下午,浓雾散去,雨将停,清风徐徐。

    雨后的空气变得清新、自然、温柔。微风更加温柔,柔软的如同远山的春云,又好像是美人带着甜香的呼吸声。

    叶孤云一个人从客栈出来,信步到街上,时不时地拨弄自己眼前的那束白发,这是他的习惯,也是他思考问题的一种形式。

    他看见街上有一家卖酒的作坊,本想过去买一坛美酒。但是,他最终还是没有过去,因为叶孤云怕喝醉了误事,那就麻烦大了。

    喝酒,有的人是为了品酒。

    喝酒,有的人是为了浇愁。

    喝酒,有的人是为了寂寞。

    叶孤云喝酒是为了消除内心的孤独和寂寞,一个剑客内心所要承受的落寞是常人无法接受的。

    原本在昆仑山,他已经放下了多年前的仇恨。可是,阎魔王轩辕不灭的重生,点燃了他的仇恨。还有素雨曼的出现,让他内心有些矛盾,更多的是一种相思。

    他心里有仇恨,也有爱,爱是需要代价的,所以才会使他更加的孤独和萧索。

    少女怀春,少妇怨秋,老妪厌冬,都不是最痛苦的。只有男人才能明白那种深入骨髓的无可奈何,那种痛苦比被狼牙咬住还难受。

    以前还有七星龙渊作伴,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至于那个慕容清香,在他心里就是一个孩子。

    孩子是不会想到别人的烦扰,只会天真烂漫的活着。

    活着,比什么都强!

    不需要去了解大人们奇怪的想法,毕竟大人们的想法有些古怪和势利。

    少时,叶孤云如同一朵白云飘到运河旁边,杨柳拂肩,似乎刚才的白雾还在柳条之间漂浮,周围花气醉人。只见河面上货船吃水很深,络绎不绝。再走了二十丈,他停了下来。这里只有一栋木屋,木屋旁边有一个简易的大棚,大棚里面有两个大汉在打铁,汗流浃背。大棚左侧有一口古井,井中的水清澈明亮,必定十分解渴。

    屋前是运河,屋后是大山。左边是繁华的尽处,右边是农田,绿油油的水稻犹如在大地上涂了青翠的颜料。

    一个半圆古朴的篱笆将木屋和大棚围住,形成一个院子。篱笆中间也有一个竹门,竹门上方有一个杂草屋檐,屋檐下挂着一块匾,匾上有四个大字:青帘剑坊。

    叶孤云感觉十分诧异,见那两个大汉就是普通打铁的嘛,哪里有剑?这里更不像是一个剑坊,反倒像一个农民的家里。大棚里只有一些废铜烂铁和打好的农具,火红的炉子也是十分平常。

    竹门是半掩的,叶孤云直接走了进去,靠近大棚,温文尔雅道:“两位壮士!你们这里可有剑卖?”

    那两位大汉见有客人来了,立刻停止了手中的活,微胖的大汉笑脸迎人:“你需要什么样的宝剑?”

    叶孤云只见他满脸胡子,黑如墨,但脸色又是极鲜红,犹如桑果一般,光头,虎背熊腰,光着膀子,下身穿着黑色的粗裤。

    另外一个偏瘦的大汉也是光着膀子,胸前的汗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往下掉,长发散肩,脸色蜡黄,宛如秋天里的黄叶,腹肌好像是八块石头刻在上面,下身穿着宽松灰色的裤子。

    此时,叶孤云有意问:“你们这里有什么宝剑?”

    “那就多了去。”微胖的汉子高兴说,“这位大侠,屋里请。”

    叶孤云也想知道他们去哪里拿剑,于是,不客气地跟着他们进屋。

    屋里就是简单的客厅,一张木桌,几张长凳,似乎像样的家具都没有,这也体现了主人的贫穷。

    叶孤云都不用想,就能知道客厅后面是更加简陋的两间卧室。虽是陋室,却有温暖,因为有女人在卧室。

    他的耳力不但十分厉害,而且鼻子也是相当灵敏。根据叶孤云闻到的气味,卧室里有两个女人,是不同类型的女人。

    微胖的汉子去倒水,偏瘦的汉子站在叶孤云后面,好像一个仆人一样。

    叶孤云更加诧异,表情苦笑:“两位师傅!你们说的藏剑室在哪里?”

    微胖的汉子说:“不要急,先喝口水。”

    叶孤云打算耐心与他们细说,便坐了下来。三人每坐一个方向,面面相觑。

    他温和道:“两位师傅!怎么称呼?”

    微胖的汉子抢先说:“我们本是铸剑师,被生活所迫才给乡亲们打一些农具,换些碎银子。我叫秦桑,北方人。”

    偏瘦的汉子似乎有些腼腆,语气冷冰冰地说:“我是左秋。”惜字如金,多一个字都不说。

    叶孤云没有听过这两人的名字,当然不是什么有名的铸剑师。但没有失了礼数,仍客气地说:“认识你们很荣幸,我姓叶,名孤云。”

    秦桑和左秋以前在江湖上走动,自然听过“云中鹤”叶孤云。

    于是,两人立刻站起来,拱手作揖,表示敬佩。

    秦桑道:“原来是剑法冠绝天下的叶孤云,真是三生有幸。”

    平凡人都喜欢英雄和豪杰,他们的缩影就是普通人的梦想。

    这时,沉默寡言的左秋如同见到了偶像一般,登时兴奋起来,说:“叶大侠!快请,我带你去看看剑。”

    叶孤云也起身,说:“好!”

    他们沿着墙面附近的楼梯走到地下一层,叶孤云充满了期待……

    虽然是地下,但是十分干燥,空气良好,光线也较好,这就不得不佩服他们的工技了。

    此地也是藏剑的佳处,绝不会给宝剑本身造成影响。

    叶孤云四下扫视,发现房子里都是刀剑,数量少说也有五六十。

    怪不得秦桑和左秋将刀剑放在地下室,这要是被官府的人查到,恐怕要吃牢狱。

    叶孤云一边看一边走,没有发现什么宝剑,都是很一般的刀剑。但是有几把剑中很突出,模仿的有七八分像,比如:工布、泰阿、干将、莫邪。虽然做工不是很完美,但是在所有的剑中,它们是佼佼者。少时,他拿出一张图纸递给秦桑,说:“秦师傅!你就按照这个图纸铸一把剑,可行否?”

    秦桑接过一看,展颜道:“七星龙渊?”

    “对!就是七星龙渊。”叶孤云说,“可以铸吗?”

    “可以,我们对名剑都有过了解,不知你什么时候来拿?”秦桑说。

    “三天后,可以吗?”

    “可以。”左秋突然说。

    他说完后,面带笑容,但是等叶孤云不再看他时,他又沉默了,昏天暗地的沉默,脸色又如秋天里的黄叶。

    叶孤云说:“那我们上去吧?”

    “好。”

    这次,叶孤云走在最前面,秦桑走在最后面,三人鱼贯而行。

    刚到客厅,叶孤云就感觉门外有很强的杀气,比寒冬腊月里的朔风还令人刺骨。

    这难道又是血魔神教的人来刺杀叶孤云?

    还没等他想明白和看清楚,秦桑和左秋如同灵猫一般迅速窜出客厅,在大棚里胡乱找了两个刚打好的锄头,面对院子里的四个人,高度集中,生恐因为自己的分神而让对方找到弱点。

    叶孤云立刻走出客厅,只见他们已经打起来,大为吃惊,原来是“绍兴四义”,于是大喊道:“你们别打了,都是自己人。”

    他说的“自己人”,恐怕没有人理他,也许是因为认识“绍兴四义”,刚才又认识了青帘剑坊的秦桑和左秋,所以才说“自己人”。

    可是,“绍兴四义”为什么杀害两个铁匠呢?以他们在江湖上的名气不至于如此,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内屋里的两个女人听到刀剑声,立刻出来,担心之极,生怕自己的丈夫出事。

    叶孤云只见她们俩一个胖,皮肤白皙,身上的肉还在晃动,有些恶心。一个瘦,皮肤黝黑,另类魅力,身材苗条,骨子里有一种坚强。她们恨自己不会武功,帮不上丈夫,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看着别人用刀剑伤害自己的亲人,无能为力。那种痛比伤在自己身上还痛,还难过。

    他们俩内心焦急、焦急、焦急。

    院子里的泥土被他们搅得如同千军万马在练军一般,尘土飞扬,又如浓雾。

    “浓雾”中只见“黑鼻狼”苗龙城使着九环刀,刀法凌厉威猛,招招致命。秦桑被迫后退十几步,躲过他的攻击。不料,身后“无头鹰”刑石的大斧又砍下,刚劲有力,一刀下去,石裂山开。前有九环刀,后有大斧,别说是秦桑自己,旁边的女人也为之害怕。但秦桑似乎不畏敌,立刻挥动锄头,与苗龙城拆招,突然向右转身,躲过身后的大斧。刑石看见马上要砍到苗龙城,马上收住大斧。两人一起又冲向他,凶神恶煞,二对一,秦桑已是吃亏,如此也说明他武功不弱,一个打铁的也如此了得,想必以前也有非凡的经历。

    另一个方向,“玉蜻蜓”秦巧儿使出越女剑,剑法清绝、灵动,迫使左秋勉强应敌。但是,还有一人,就是“长臂猿”侯布,使出方天画戟,左一下,右一下。左秋根本不敌,对付一个秦巧儿,已是费力,再加上武功高强的侯布,再不是对手,只能后退、后退、后退……

    已无路可退,左秋靠在墙面,突然放下手中的锄头,正义凛然,喊道:“你们杀了我吧,为你们大哥报仇!”

    大哥难道不是苗龙城吗?四义中还有比他大的?

    叶孤云从未听说过四义中还有第五人,江湖人也很少知道。

    侯布着急为所谓的大哥报仇,便挥动方天画戟,直砍左秋的脑袋。

    性命就在一瞬间,这样下去必然就是死,不失气节的死,释然的死。

    苗条的黑女人脸色立刻变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多半是担心左秋。

    千钧一发之际,叶孤云运功,将地上的落叶合成一个球形,打向侯布的方天画戟。左秋得救了,但仍然视死如归。侯布被真气震到一侧,手心发麻,知道自己不是叶孤云的对手,等待……

    苗龙城和刑石还在与秦桑拆招……

    此时,苗条的黑女人犹如狐狸般迅捷跑到左秋的面前,说:“你怎么停止了抵抗?”

    叶孤云也走了过来。

    秦巧儿看见叶孤云过来,也不敢放肆,等待时机。

    左秋沉吟道:“六年前,我和秦桑确实杀了他们的大哥,他们找我们报仇也是理所当然。”

    叶孤云也想搞清楚这件事,当然还有他的私心,要是左秋和秦桑都死了,谁来铸剑?

    黑女人本想说,但被叶孤云抢先问道:“左师傅!这是怎么回事?”

    左秋说:“六年前,我、秦桑与‘绍兴五义’中的金钱豹高天涯是好友,经常结伴同行,游览大好河山,感情尤为密切。可是,后来我和秦桑发现高天涯竟然投奔血魔神教,我们就亲手杀了他。之后四义就经常寻找我们报仇,我们也是经常躲避,不曾想又在这里被他们发现?”

    这个地方如此显眼,为什么“绍兴四义”直到今日才发现呢?

    正所谓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

    就是这个道理。

    但是为了不让四义发现他们,他们还是做了一些易容,原本左秋和秦桑都是比较英俊的。

    黑女人一直叹气,她为何叹气?

    叶孤云说:“原来以前还有五义。”

    秦巧儿说:“我们大哥不可能投奔血魔神教的。”

    左秋说:“是我和秦桑误会他,后来我们知道被别人骗了。”

    秦巧儿愤怒道:“说什么已经晚了,我们大哥是被你们亲手杀害的。”

    “我认命,你们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左秋说。

    “好!那我就成全你。”秦巧儿立刻动手,越女剑破空之声不绝于耳,直逼左秋的胸口。

    始料未及,黑女人立刻挡在前面。

    秦巧儿也不是滥杀无辜之人,立马停滞不前,怒斥道:“快让开!”

    黑女人说:“同是女人,你应该知道失去了自己的男人,会是什么滋味?”

    “我怎么会知道?你快让开,不然连你一起杀了。”秦巧儿说。

    “我就是不让,要死也要与我的男人死在一起。”黑女人说。

    秦桑的武功比左秋高出许多,才能与苗龙城、刑石两人对抗这么久。但是,如此下去,不出一百招,他必败!

    胖女人还在担心,一面看着那边,一边看着左秋这边。霎时,她突然喊道:“左秋!你为什么不说实话?难道要等秦桑死了再说吗?”

    实话?什么实话?难道还有假话?

    叶孤云温文尔雅道:“秦姑娘!不如让左秋将话都说出来,再动手不迟呀!”

    “好,说吧。”她乜了一眼叶孤云。

    左秋始终不说,黑女人着急,胖女人更加着急,抖动着身上的肉,说:“金钱豹高天涯不是左秋和秦桑杀的。”

    秦巧儿坚定地说:“不可能,当时我们勘察了现场,只有左秋和秦桑出现过,而且他们得手最容易,因为我们大哥毫无防备。”

    “那要是有人不落地呢?你怎么查看?”胖女人说。

    “就是轻功再高,也不可能永远不落地。”秦巧儿说。

    胖女人讽刺道:“那是你,别人可不一定?”

    “你什么意思?”

    “没意思,我要告诉你的是杀害高天涯的人不是左秋和秦桑,而是血魔神教教主阎魔王轩辕不灭。”胖女人振振有词。

    “你有什么证据?”侯布问道。

    “证据?证据就是左秋和秦桑亲眼看到阎魔王站在芦苇之上,而且,而且……”胖女人说。

    “而且什么。”秦巧儿问道。

    黑女人说:“而且是阎魔王运功将左秋和秦桑手里的剑刺向高天涯。”

    “我不信,那左秋和秦桑为什么不说?”秦巧儿说。

    黑女人说:“毕竟那两把剑是左秋和秦桑的,而且他们手里还握着那两把剑,亲眼看着自己的好友死在自己的手里,你让他们怎么辩解?”

    “这是你们的一面之词。”侯布说。

    胖女人说:“你们还不信,等着。”不一会儿,她就拿着一张白色布条出来,上面有血字。

    递给秦巧儿,说:“这笔迹,你们认识吧,这就是高天涯的遗书,他知道你们一定会去找左秋和秦桑报仇,所以临死之前写下血书,证明他们的清白。”

    秦巧儿立刻泪如雨下,很是动容。

    侯布还不失冷静,说:“那阎魔王为什么不杀了左秋和秦桑?杀了他们,岂不是一了百了?”

    左秋从黑女人身后出来,说:“阎魔王这样做,就是为了让我们自相残杀。”

    侯布和秦巧儿已经相信了他们,齐向那边喊道:“大哥、二哥,快住手。”

    他们还是按照以前的叫法,没有因为高天涯的事而影响。

    苗龙城和刑石听到秦巧儿和侯布的声音,立刻住手……

    之后,秦巧儿与他们俩把整个事都讲了一遍。

    大家才冰释前嫌,解除了多年的仇恨,从未有过的轻松。

    没有仇,没有恨,自然是轻松的!

    秦巧儿还在寻思:“阎魔王真的能站在芦苇之上?”

    这不是什么绝学,高手都可以。

    叶孤云就是其中一员,屹立于芦苇之上如同蜻蜓暂歇,久立江面宛如落叶浮在上面一般,站在树叶上能够一动不动。

    心有多静,轻功就有多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