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12复仇
也不知道躺了多长时间，天悄悄的暗下来。石义说：‘起来吧，咱们得干点啥，不然不是白来了？咱们要把活着的亲人找回来，死的也不能白死，一定要他们付出血的代价。’
‘你说吧，’大黑说，‘这里就你胆最大，我们都听你的。’
石义想呀想，想出了一个主意。
‘即然你们听我的，我就当一回家。现在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找几根绳子，一会儿就回来，你们不要乱跑。’
说罢，他的身影就消失在黑暗中。
隔了好半天，石义才从黑暗中出现，如暗夜的一个幽灵般悄无声息。手里多了几根绳子。
‘你哪儿来的绳子？’三川问。
‘金兵营房找来的，他们用来拴帐蓬的，让我给解下来了。’
‘你找绳子干什么？咱们也不捆草。’二蛋心存疑惑的问。
‘一会儿我去他们营房放火，把他们草料烧掉。石义说出他的计划：让他们的马没有吃的。然后把他们引到这个方向来，你们把绳子系在路边树上，他们骑马跑到这儿就拌倒了，那时再用刀枪棍棒，不就方便多了。’
说干就干，石头拿着打火用具，火石火镰。再次消失在黑暗中。
马匹离不开草料，记得上次伤员孟珙说过他们就是为了烧掉金人草料牺牲好多人，能把金人的给养烧掉就是打不死金兵也值了。石义就冲这个最重要的东西下手。
夜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四处静悄悄的，只有风的声音，金兵大营也安静的很，就象卧在那里的一只怪兽，隐蔽在黑暗中神秘而恐怖，仿佛时时准备扑上来吞噬一切。
他矮下身段，小心翼翼，绕过敌人哨兵，象一只夜行小兽，在黑暗里寻找目标，悄悄潜到金兵马棚，几大排木架子上拴着几百匹军马，马儿们正在黑影里吃着草料，他蹲在马槽下边看着两个马夫铡草，一会儿又给马儿添料，好半天一个马夫离开了，一会儿另一个马夫也离开了。趁马夫不在当儿，他取出打火用具，点燃了草料，火苗一抖，在黑暗里跳动着，迅速翩翩起舞，夜里起火就有风，风借火势火助风威，一大片营房转眼全笼罩在火海里。很快就看见金兵在火光里手舞足蹈张皇失措四处乱窜。
他并没急于逃离，站在一边观望，几个金兵发现了他，大叫着；‘放火的在这里，快抓住他-----’
一声呼啸，石义手里的石头准确无误的击中了其中一个头部，接着是另一个，然后第三个。被击中者血花飞溅，纷纷倒下，象杀猪般拼命嚎叫，没被击中的向这个方向追过来。口中叫着：
‘抓呀---抓放火的呀---’
石义掉头就向他们埋伏的地方跑去。身后是马蹄踏踏擂地的声音，喊杀喊抓的声音，越来越急越来越近。
跑到他们埋伏的那片树林附近，石义一个滚地龙，潜到路边草丛里。也就是在同时，身后追击的马队也到了，黑暗中只听得扑通扑通，那几匹马被绊倒了，马上的金兵重重摔在地上。两边埋伏的几人一拥而上，用石头砸，用棍子打，用拳头打。石义也顺势骑上一个金兵身上，拼命用手卡住他的脖子。
这时负责放哨的二蛋在一边喊道：
‘快跑，金兵来了！’
后边大批金兵骑马赶来，几个人顾不上这几个金兵死了没有，从地上爬起来也不管什么方向撒腿就跑。
石义跑得快，身后有几匹马紧紧追着他，他头也不敢回，东一拐西一闪，就着夜幕掩护跑了好久才甩开身后的追击。
摆脱金兵追击后他又向回走，他要回去找那几个兄弟。
天亮了，他狼狈不堪的在荒原上踽踽独行，衣衫褴褛满脸泥污，浑身血痕，他检查了一下，身上一点伤也没有，血都是敌人的。可是那几个伙伴呢？他蹒蹒跚跚走着，希望能发现他们，哪怕其中一个，这时他感到孤独，希望能有一个伙伴在身边，原野空荡荡，草上的露水把他的衣裤尽皆沾湿。他找了一上午，一个人也没出现。一直到中午，才发现大黑，他象个傻子似的坐在一条水沟边，浑身是泥，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叫他也不答应。石义走上前去摇着他的身体，摇动他的头，他才象突然醒了似的大哭起来：
‘死了--让他们杀死了---‘
‘你说什么？谁让杀死了？你快说呀--’石义使劲摇晃着大黑：
‘你快说！谁被杀死了？’
大黑只是哭，一个劲呜呜哭，啥也说不出来。
石义只好静静的坐在他对面，等他安静下来，好久才弄清，昨夜，大黑被金兵追击，眼睁睁看着和他一路跑的二蛋被金兵用刀砍死，三川让金兵抓住，打了一顿然后带走了。
狗剩不知跑哪儿去了，下落不明。
‘现在只剩我们俩了---呜呜----’大黑真害怕了，面对二蛋的尸体哭的象个娘们儿。肩膀一耸一耸的。五个人里数他年纪最大，身体最壮。
被砍死的二蛋一动不动躺在乱草里，脖子被砍断了一半，脑袋搭拉下来血糊赤拉惨不忍睹，脸朝下，背上也被砍了好几刀，肉都翻过来了非常吓人—
他们两个都是第一次直面死亡，大黑哭个没完，石义心里也难受，可是他一滴眼泪也没有，心里充满了仇恨，把拳头攥的紧紧。
看他哭累了，石义才用手拍拍他的背：‘别哭了，人死了也哭不活，想想咱们该怎么办，不能总在这儿坐着。’
他用手扒个大坑，掩埋了二蛋。看着他用手给新坟添土，大黑坐在旁边，一声不发。两眼直直的就象傻了一样。
‘咱们给他们报仇。’石义对大黑说。‘今晚就去他们营房，宰他几个，让他们不得安生。想让咱们老老实实受他们的欺负，没门！’仇恨在他心里孳生，恨不能马上和金人打一架。
‘做好准备，天黑咱们就去。’石义恨极了。大黑还是一言不发，他呆若木鸡，后来把头探在两腿中间。傻了一样。
问急了，大黑头也不抬：‘就咱俩？咱们五个都不行。咱俩怎么干？和他们玩命？’
‘你怕了？’石义问，‘反正我不怕，杀他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再看大黑，还是一声不吭。一个劲摇头。
停了一会儿大黑才说：
‘想干你自己干，反正我不干了，我不想死，我还没娶媳妇，还没结婚。’他的头低得几乎到脚面。用几乎听不清的声音呜咽：
‘我不能死，我两个弟弟都死了，我再死了，我家就绝户了。’
大黑年满二十二，他娘给他订的亲是他的远房表妹，就住在大西边山里。他要去找表妹，不跟石义一起了。
劝不住也拦不住，石义眼巴巴的看着大黑的身影消失在地平线上。过了好久，他还向着大黑走的方向盯着看。
太阳被乌云遮蔽，在大地留下浓浓阴影。猛烈的风从西北吹来，荒草象波浪样起起伏伏。石义无处可去，似睡非睡蜷缩在一片沙丘后边。痛苦如虫啃噬他的心。这是石义十六年来第一次感到这样孤独和失望。村庄烧光了，爹妈都被金人掳走下落不明，剩下他独自一个，家没了，亲人没了，想报仇没有本事。三川被抓走了，二蛋死了，埋在土里。昨天他们还活泼乱跳和他在一起，才短短几天就啥也没有了。狗剩没踪影，不知去向。大黑走了，失去了和他一起复仇的伙伴。他感到上天无路下地无门。何去何从一派迷茫。
(本章完)
‘你说吧，’大黑说，‘这里就你胆最大，我们都听你的。’
石义想呀想，想出了一个主意。
‘即然你们听我的，我就当一回家。现在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找几根绳子，一会儿就回来，你们不要乱跑。’
说罢，他的身影就消失在黑暗中。
隔了好半天，石义才从黑暗中出现，如暗夜的一个幽灵般悄无声息。手里多了几根绳子。
‘你哪儿来的绳子？’三川问。
‘金兵营房找来的，他们用来拴帐蓬的，让我给解下来了。’
‘你找绳子干什么？咱们也不捆草。’二蛋心存疑惑的问。
‘一会儿我去他们营房放火，把他们草料烧掉。石义说出他的计划：让他们的马没有吃的。然后把他们引到这个方向来，你们把绳子系在路边树上，他们骑马跑到这儿就拌倒了，那时再用刀枪棍棒，不就方便多了。’
说干就干，石头拿着打火用具，火石火镰。再次消失在黑暗中。
马匹离不开草料，记得上次伤员孟珙说过他们就是为了烧掉金人草料牺牲好多人，能把金人的给养烧掉就是打不死金兵也值了。石义就冲这个最重要的东西下手。
夜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四处静悄悄的，只有风的声音，金兵大营也安静的很，就象卧在那里的一只怪兽，隐蔽在黑暗中神秘而恐怖，仿佛时时准备扑上来吞噬一切。
他矮下身段，小心翼翼，绕过敌人哨兵，象一只夜行小兽，在黑暗里寻找目标，悄悄潜到金兵马棚，几大排木架子上拴着几百匹军马，马儿们正在黑影里吃着草料，他蹲在马槽下边看着两个马夫铡草，一会儿又给马儿添料，好半天一个马夫离开了，一会儿另一个马夫也离开了。趁马夫不在当儿，他取出打火用具，点燃了草料，火苗一抖，在黑暗里跳动着，迅速翩翩起舞，夜里起火就有风，风借火势火助风威，一大片营房转眼全笼罩在火海里。很快就看见金兵在火光里手舞足蹈张皇失措四处乱窜。
他并没急于逃离，站在一边观望，几个金兵发现了他，大叫着；‘放火的在这里，快抓住他-----’
一声呼啸，石义手里的石头准确无误的击中了其中一个头部，接着是另一个，然后第三个。被击中者血花飞溅，纷纷倒下，象杀猪般拼命嚎叫，没被击中的向这个方向追过来。口中叫着：
‘抓呀---抓放火的呀---’
石义掉头就向他们埋伏的地方跑去。身后是马蹄踏踏擂地的声音，喊杀喊抓的声音，越来越急越来越近。
跑到他们埋伏的那片树林附近，石义一个滚地龙，潜到路边草丛里。也就是在同时，身后追击的马队也到了，黑暗中只听得扑通扑通，那几匹马被绊倒了，马上的金兵重重摔在地上。两边埋伏的几人一拥而上，用石头砸，用棍子打，用拳头打。石义也顺势骑上一个金兵身上，拼命用手卡住他的脖子。
这时负责放哨的二蛋在一边喊道：
‘快跑，金兵来了！’
后边大批金兵骑马赶来，几个人顾不上这几个金兵死了没有，从地上爬起来也不管什么方向撒腿就跑。
石义跑得快，身后有几匹马紧紧追着他，他头也不敢回，东一拐西一闪，就着夜幕掩护跑了好久才甩开身后的追击。
摆脱金兵追击后他又向回走，他要回去找那几个兄弟。
天亮了，他狼狈不堪的在荒原上踽踽独行，衣衫褴褛满脸泥污，浑身血痕，他检查了一下，身上一点伤也没有，血都是敌人的。可是那几个伙伴呢？他蹒蹒跚跚走着，希望能发现他们，哪怕其中一个，这时他感到孤独，希望能有一个伙伴在身边，原野空荡荡，草上的露水把他的衣裤尽皆沾湿。他找了一上午，一个人也没出现。一直到中午，才发现大黑，他象个傻子似的坐在一条水沟边，浑身是泥，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叫他也不答应。石义走上前去摇着他的身体，摇动他的头，他才象突然醒了似的大哭起来：
‘死了--让他们杀死了---‘
‘你说什么？谁让杀死了？你快说呀--’石义使劲摇晃着大黑：
‘你快说！谁被杀死了？’
大黑只是哭，一个劲呜呜哭，啥也说不出来。
石义只好静静的坐在他对面，等他安静下来，好久才弄清，昨夜，大黑被金兵追击，眼睁睁看着和他一路跑的二蛋被金兵用刀砍死，三川让金兵抓住，打了一顿然后带走了。
狗剩不知跑哪儿去了，下落不明。
‘现在只剩我们俩了---呜呜----’大黑真害怕了，面对二蛋的尸体哭的象个娘们儿。肩膀一耸一耸的。五个人里数他年纪最大，身体最壮。
被砍死的二蛋一动不动躺在乱草里，脖子被砍断了一半，脑袋搭拉下来血糊赤拉惨不忍睹，脸朝下，背上也被砍了好几刀，肉都翻过来了非常吓人—
他们两个都是第一次直面死亡，大黑哭个没完，石义心里也难受，可是他一滴眼泪也没有，心里充满了仇恨，把拳头攥的紧紧。
看他哭累了，石义才用手拍拍他的背：‘别哭了，人死了也哭不活，想想咱们该怎么办，不能总在这儿坐着。’
他用手扒个大坑，掩埋了二蛋。看着他用手给新坟添土，大黑坐在旁边，一声不发。两眼直直的就象傻了一样。
‘咱们给他们报仇。’石义对大黑说。‘今晚就去他们营房，宰他几个，让他们不得安生。想让咱们老老实实受他们的欺负，没门！’仇恨在他心里孳生，恨不能马上和金人打一架。
‘做好准备，天黑咱们就去。’石义恨极了。大黑还是一言不发，他呆若木鸡，后来把头探在两腿中间。傻了一样。
问急了，大黑头也不抬：‘就咱俩？咱们五个都不行。咱俩怎么干？和他们玩命？’
‘你怕了？’石义问，‘反正我不怕，杀他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再看大黑，还是一声不吭。一个劲摇头。
停了一会儿大黑才说：
‘想干你自己干，反正我不干了，我不想死，我还没娶媳妇，还没结婚。’他的头低得几乎到脚面。用几乎听不清的声音呜咽：
‘我不能死，我两个弟弟都死了，我再死了，我家就绝户了。’
大黑年满二十二，他娘给他订的亲是他的远房表妹，就住在大西边山里。他要去找表妹，不跟石义一起了。
劝不住也拦不住，石义眼巴巴的看着大黑的身影消失在地平线上。过了好久，他还向着大黑走的方向盯着看。
太阳被乌云遮蔽，在大地留下浓浓阴影。猛烈的风从西北吹来，荒草象波浪样起起伏伏。石义无处可去，似睡非睡蜷缩在一片沙丘后边。痛苦如虫啃噬他的心。这是石义十六年来第一次感到这样孤独和失望。村庄烧光了，爹妈都被金人掳走下落不明，剩下他独自一个，家没了，亲人没了，想报仇没有本事。三川被抓走了，二蛋死了，埋在土里。昨天他们还活泼乱跳和他在一起，才短短几天就啥也没有了。狗剩没踪影，不知去向。大黑走了，失去了和他一起复仇的伙伴。他感到上天无路下地无门。何去何从一派迷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