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让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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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七十一章 放不下的

    归元术身上带着很多块牌子,但他也没有想到其中一块真的会救命。

    郑顺顺把归元术扶起来,归元术脸色是白的,他的脸色也是白的,其实所有人都心有余悸。

    “为什么......”

    归元术看向郑顺顺他们:“那些绝顶的高手,都不是我们这边的。”

    郑顺顺想了想好一会儿才勉强安慰了一句:“大人,我们这边也有,没来。”

    归元术道:“你可以直接说我们这边也有,但不是我们。”

    赵山影道:“大人,这不丢人。”

    归元术道:“我必须得反思了......如果我不是荒废了那么长一段时间,我应该也不会差到哪儿去吧。”

    赵山影知道大人年轻的时候可威风了,反正大人自己是这么说的。

    大人说过,当初在崇文院里,他们那几个兄弟被誉为崇文五杰,其中最能打的就是他,虽然,实际上他和尉迟光明一直都不相上下,但他不承认啊。

    尉迟光明不但能打,而且是天生的领兵之才,最辉煌的战纪,是在崇文院兵法推演的那场耗时六个时辰的大战。

    尉迟光明一打十二。

    在他对面,十二个崇文院青年才俊对付他一个人,他一支队伍,在沙盘中利用地形辗转腾挪各个击破,六个时辰,将对方尽数击败。

    当这场兵法推演结束之后,对面的十二个人累瘫了九个,剩下的三个也一样面色很不好看。

    也就是因为这一场对决,把隐藏了身份在崇文院中学习的杨竞震撼到了。

    那时候还是皇子的杨竞就发誓,将来一定要重用这个人。

    他甚至说过,尉迟光明这样的人,是大楚未来中兴的希望。

    杨竞也以为,自己将来做了皇帝之后就能按照他的心意去拯救大楚,他想用谁就用谁,想怎么用就怎么用,然而他成为皇帝之后才明白,那时候的自己有多幼稚。

    等到他终于启用尉迟光明之后,又不得不自嘲,那时候的自己才是真的纯粹。

    郑顺顺看着归元术手里那块腰牌:“大人,这东西可要收好,说不定到了大兴城也还有用。”

    归元术却想的是......曾经的山河印到底有多大的势力,竟然能收拢这样一批超一流的强者。

    他知道小张真人曾经给武者按照势力划分等级,在小张真人的划分中,宁王这边其实有不少人都可以跻身一等强者。

    也就是这个一,便是九成九的习武之人永远也不可能企及的高度。

    叶先生,武先生,老张真人年轻的时候,那位神神秘秘的沈先生,还有武先生的妻子苏小苏,这些都是。

    宁王在豫州城那一战之后,实力突破了一个桎梏,在方诸侯的指点下,从一下跨入一中的高度。

    宁王还年轻,也许再过不了多久,他就会迎来下一个突破,跻身为真正的一等强者。

    归元术想着,自己原本应该也可以到那样的高度,可是在他们离开崇文院郁郁不得志的那段时间,他荒废了。

    他甚至有至少三年的时间没有去练功,每天都浑浑噩噩,上天不会因为他不练功而嘉奖他,让他更强。

    “大人,咱们还是尽快离开这吧。”

    丁满道:“那两个疯子万一再回来的话,这牌子也未必管用了。”

    郑顺顺回头看了一眼那一桌子好酒好菜,觉得有些浪费,尤其是那野味看着就好吃。

    若他知道这野味中还有一味童子尿,也不知道他还不会馋。

    山上。

    紫衣女子在前边走,老孙在后边默默的跟着,而小刚子走在最后,距离老孙远远的跟着。

    他很害怕,无比的害怕,但他不知道自己如果不跟着师父的话,还能去哪儿。

    他父亲在给渭阳候府修建山路的时候摔伤了,又没有领到工钱,气的大病一场,没撑住多久就撒手人寰。

    他早就没有了母亲,这世道似乎谁命苦就盯着谁,按住了他没完没了的欺负。

    如果不是师父收留了他的话,他也许早就不知道死于何处了。

    可他没有想到师父是那样的师父,师父动手的时候他躲在暗处看到了。

    他也看到了那个姐姐冷森森的一面,让他觉得多看一眼就能把自己冻住。

    “你回去吧。”

    老孙回头看了小刚子一眼:“我给你留了银子,够你以后生活的。”

    小刚子脚步停顿了一下,还是迈步跟了上去。

    老孙喊:“你再不走,我就杀了你。”

    小刚子的脚步又停了一下,像是被这句话吓着了,因为他不知道师父说的是不是真的。

    师父......好像一下子就变得陌生起来。

    但他还是又一次跟了上去,默默的,低着头,心里怕的要命。

    突然他撞在什么东西上,抬头看,原来撞在了师父的肚子上,师父停下来在等他。

    “我是个贱货,你比我还贱。”

    老孙抬起手就给了小刚子一个耳光,扇的小刚子倒在地上,脸很快就肿了起来。

    老孙从怀里摸索了一会儿,把身上所有的银子全都砸在小刚子身上:“滚!”

    小刚子这次没犹豫,脸上火辣辣的疼,他咬着牙站起来,师父迈一步他就跟上一步。

    “你真想死?”

    老孙回头看着他:“如果你真想死我就成全你。”

    就在这一刻,紫衣女子忽然一闪身过来,一把掐住了小刚子的脖子把人举起来,小刚子的脸色立刻就变了颜色,眼睛也在不久之后开始往外凸。

    他挣扎着,可是越挣扎呼吸就越困难,他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看向师父,用眼神祈求师父救他,可是师父只是漠然的看着,没有丝毫的举动。

    小刚子缓缓闭上眼睛,最后那一刻想的居然不是怕死,而是......为什么师父不疼我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

    小刚子缓缓睁开眼睛,感觉自己在摇摇晃晃,那种飘乎乎的感觉,让他明白过来,自己这是灵魂在飘荡呢。

    他下意识的抬起头想看看这阴曹地府是什么样子,就看到一个大大的后脑勺,因为胖,这后脑勺靠下脖子靠上那一块,还有一条肉。

    小刚子愣住,然后才反应过来,他在师父的背上。

    “我蠢,你也蠢,我贱,你也贱......咱俩真他妈的是绝配,大贱人和小贱人。”

    师父一边走还在一边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小刚子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还活着。

    那个姐姐掐住他脖子的时候,他已经在那个姐姐的眼睛里看到了地狱是什么样子。

    “师......师父......”

    小刚子试探着叫了一声,不敢声音很大的叫。

    师父背着他,一边走一边说道:“别叫我师父,你是我祖宗。”

    小刚子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师父......你们没杀我,嘿嘿,真好。”

    “杀你?杀你和杀鸡杀狗没区别,可是人就算是养狗养的时间久了还有感情呢,何况是养你这么一个小兔崽子。”

    老孙重重的吐出一口气:“能走了吗?能走自己滚下来。”

    小刚子摇头:“不能走......”

    师父一松手,小刚子就一屁股坐在地上。

    老孙说:“她掐的是你脖子,又不是掐你的腿,你不能走个屁。”

    小刚子抬头看,那位穿紫衣的姐姐,在更远些的前边走着,风吹过她的长裙,她就显得更美了些。

    然后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差一点被她掐死,于是立刻就不敢再看了。

    “师父,她......到底是谁啊。”

    小刚子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老孙却没有回答,小刚子看得出来,师父眼睛里有很复杂的东西。

    好一会儿后,老孙问:“你师父我长得丑吗?”

    小刚子回答:“丑。”

    老孙:“操......”

    小刚子忽然间醒悟过来,爬起来,有些同情的拍了拍师父的肩膀:“我要是她,我也看不上你。”

    老孙一瞪眼,小刚子就缩了缩脖子,脖子好疼。

    老孙说:“如果不是我时常让你去送米,谁能救的了你......可臭小子你为什么就不怕死?”

    小刚子说:“死在师父身边,没那么怕。”

    老孙愣住。

    小刚子说:“我只有师父了。”

    老孙抬起手,小刚子吓得一躲,没躲开,师父的手还是放在了他脸上。

    师父问:“还疼吗?”

    小刚子想哭。

    他说疼。

    师父说,那我以后......尽量少打。

    紫衣女子就在这时候脚步停了停,回头看向他们:“我走累了。”

    老孙立刻应了一声:“我背你......不是不是,我找东西做个滑竿,我们抬着你。”

    紫衣女子没回答,只是抬起头看向天空。

    砍树枝的时候,小刚子又问了一遍:“师父,她到底是谁啊?”

    老孙想了想,回答:“我债主。”

    他一边砍树枝一边说道:“男人都是贱胚子,等有一天你遇到了你爱的不得了的女人,你就会明白师父说的话有多对。”

    小刚子不笨,他知道,师父喜欢那个姐姐,但那个姐姐不喜欢师父。

    “她心里苦。”

    老孙缓缓吐出一口气:“我贱,但我心里不苦,最起码我能见到她,她见不到他。”

    “谁啊?”

    小刚子问。

    老孙又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回答说:“一个混蛋。”

    与此同时,豫州城。

    武先生从衙门里回来的半路上,买了苏小苏最爱吃的点心,他一路步行回到家里,进门就看到苏小苏在收晾晒好的衣服。

    武先生连忙快走几步,把点心递给苏小苏,他动手去把挂在晾衣绳上的衣服摘下来:“都说了不用你洗,你的手可不是用来洗衣服的。”

    苏小苏抬起手理了理额前垂下来的发丝,甜的不要不要的笑起来。

    “我给你买了点心,还有一包是安神的药,一会儿我去给你熬了,药是苦的,点心是甜的,你喝过了药就吃点心,便不会觉得嘴里苦了。”

    武先生一边收拾衣服一边柔声说话。

    苏小苏嗯了一声。

    武先生看向她:“昨天夜里你又做噩梦了,有一句话说了好几遍......若你真的放不下,我就和宁王去告假,陪你去寻寻他。”

    苏小苏摇头:“不用,当他......死了吧。”

    她昨夜里又做了噩梦,梦到了那个圣刀门的门主,看着她的眼睛问:“这剑,谁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