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让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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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四章 独一无二的那种人

    幽州城的夏天好像也很美,如果人能安逸下来,或许会发现更多的美。

    大自然拥有很神奇的力量,比如这一树翠绿和另一树翠绿,颜色其实并不相同。

    然后才会发现,一种颜色,并不是只有一种,你称之为绿的颜色,有很多种绿色,你称之为红色的颜色,亦有很多种红色。

    颜色的影响,大概对于男人来说更大一些。

    比如,这家胭脂水粉铺子里推出了几种新的唇脂颜色,女人们便会兴高采烈。

    但要是问男人,你说一说这些唇脂都是什么红,男人们大概都会头大如斗。

    你在很多种红色中问他,你比较喜欢哪一种,他大概还会敷衍的随便指一个。

    可若是绿色,你在很多种绿色中问他,你比较喜欢哪一个,他大概哪一个都不喜欢,还会想打人。

    所以古人说,红不好配绿。

    李叱也是现在才明白,原来红色能分成这么多种。

    在幽州最大的一家胭脂水粉铺子里,当掌柜的把几十种唇脂摆在李叱面前的时候,李叱觉得这些一定都是幻术。

    他要给高希宁带礼物,虽然出门之前他并没有和高希宁提及,但是她却知道,李叱一定会去买。

    自从到了燕山之后,女孩子们连逛街都没有地方可去,所以生活都略显粗糙了些。

    这次出门到幽州这样的大城,李叱自然不会空手而回,所以在他出门之前,高希宁就对李叱说,不要只给她一个人带礼物。

    要带就要每个人都有,而且数量一定要完全相同。

    那一刻的高希宁,就好像一位在手把手教自己傻儿子如何泡妞的老母亲。

    奈何这位老母亲也是第一次被人泡,其实经验不丰富,可终究是比李叱要想的全面些。

    “高姑娘真的说让你每个人都要给带些礼物?”

    燕先生问。

    他想着,要不然自己也给若凌姑娘带一些,那个小姑娘为了他已经把体重减下去了一半,这其中辛苦,燕先生也看在眼里。

    从一个身强体壮武器用大锤的女子,变成了一个肤白貌美大长腿但还是武器用大锤的女子,其过程很艰辛,令人心疼。

    一个豆蔻年华的女孩子如此待他,他心里确实很感动,也很愧疚。

    他问李叱,只是想试探那么一下下。

    若是李叱说是的,那么燕先生想着是不是自己就不用买了,又或者多买一份,若凌姑娘会不会就会加倍开心。

    李叱道:“对啊,她说要买就要全都买,不只是她们几个年纪小的,干娘,吴婶,还有孙夫人,都要买。”

    燕先生忽然想到了一件事,眼睛随即微微眯了起来。

    他说:“为何我有一种感觉,高希宁正在努力的把你培养成一个渣男。”

    李叱怔住,想了想,过往种种,好像真是这么回事。

    他对燕先生说道:“她还让我记住所有唇脂的颜色分别叫什么,说以后用的到......也不只是这些唇脂,还有水粉,还有其他东西,让我都记住。”

    燕先生看了看那几十种唇脂,摇头道:“我宁可去背兵器谱。”

    他对李叱道:“如此众多,如何挑选?难,难,好难。”

    李叱道:“不难。”

    他问那掌柜的:“你这铺子里所有的货物加起来,大概需要多少银子?”

    这就是自信,气度非凡。

    掌柜的楞了一下,下意识的把自己铺子扫视了一圈,然后小心翼翼的问:“这位贵客,你是要盘下来我的铺子?”

    李叱云淡风轻的说道:“

    不是,就想知道这所有的东西加起来值多少钱。”

    掌柜仔细斟酌了一下,估算了个大概数目:“七八千两应该还是有的。”

    燕先生看向李叱,李叱讪讪的笑了笑道:“那,咱们现在再说说这一件多少钱吧。”

    燕先生:“嘁......”

    就在这时候站在一边的罗境问道:“你是给弟妹买下来?”

    李叱道:“你也知道,山里什么都没有。”

    罗境点了点头,看向那掌柜的,那掌柜的没有认出来罗境,只觉得此人器宇轩昂,一看就是大人物。

    罗境这样问,然后又看他,显然是要替刚才问的那个人出手了,所以掌柜的再次紧张起来,也难掩兴奋。

    这世道,他的生意也不是那么好做的,虽然幽州这边不乏主顾,可是大生意谁不想做?

    看到掌柜的那殷切的期待的眼神,罗境负手而立,淡然一笑道:“我也不买,我就随便问问他。”

    燕先生都看清楚了,那掌柜眼睛里的光彩,从殷切的期待,变成了啥也不是。

    “装车吧。”

    李叱忽然说了一句。

    掌柜的楞了一下,他茫然的看向李叱,李叱取出来一些银票递给掌柜的。

    掌柜的激动的手抖着把银票接过来,看了看后面露难色:“这位先生,这银票是冀州的。”

    李叱这才醒悟过来,虽然这银票是大楚通兑,可是现在这般世道,冀州的银票在幽州,自然也就没有什么意义,说是一沓废纸也不为过。

    罗境看了他一眼,笑道:“银票给我。”

    李叱没明白什么意思,把银票递给罗境,罗境把银票收了之后回头吩咐道:“来人,带掌柜的去将军府取银子。”

    然后看向李叱说道:“等到了冀州,我再拿你这些银票去兑就是。”

    李叱面露激动之色,罗境笑道:“无需感谢,小事而已。”

    李叱道:“不是,你拿多了。”

    罗境:“......”

    李叱大笑起来,对罗境说道:“不用如此,还是我自己来吧。”

    他说完后看向余九龄道:“把车上的金叶子取来。”

    余九龄回到他们的马车上,把车底打开,居然还有隔层,之前幽州军把马车没收的时候都没有发现。

    余九龄打开隔层后抱出来一个小箱子,回到铺子里,把箱子打开,里边满满的都是金叶子。

    这些东西,还是逍遥王当初送给李叱的,可多可多了。

    罗境看到这么多金子眼睛都睁的有些大,他没有想到李叱居然带着这么多金银出门。

    然后他又有些淡淡懊恼说道:“你这人如此呆傻,我帮你付了银子,便是个人情,这些许人情你也不愿给我?”

    李叱道:“别的可以,这个不行。”

    罗境问:“为何?”

    李叱道:“我给自己的女人买的,怎么能用别人的银子。”

    罗境道:“你女人......能用这么多东西?”

    李叱道:“我所有的,都是她的。”

    罗境怔住。

    然后想着,此人把女人看的如此重,莫非是自己高看他了,他以后怕是难成什么大事......

    结算了之后,这一盒金叶子都没有用完,余九龄对李叱很认真的说道:“我想去买一些东西。”

    李叱道:“去吧。”

    余九龄点了点头,然后看向罗境问道:“罗将军,你知道,这幽州城里,哪里有养猪的地方吗?”

    罗

    境又懵了。

    余九龄道:“我要学以致用。”

    李叱在余九龄肩膀上拍了拍:“好样的!”

    罗境心说这尼玛是一群神经病吧。

    所以回燕山的时候,队伍就显得奇奇怪怪起来,前边的马车上装满了胭脂水粉之类的东西,还有不少漂亮的布匹锦缎。

    后边的马车上装的是一车一车的大大小小的猪,一路上哼哼唧唧的倒也不让人觉得沉闷。

    再后边的马车上装的是从罗境手里讹来的兵器甲械,罗境还特意分派了数百骑兵护送他们。

    燕先生在车上挑了一盒水粉,然后取出一块银子递给李叱:“这个算我买的。”

    李叱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忽闪着一双大眼睛看向燕先生:“先生你居然也用这个?”

    燕先生:“呸!”

    余九龄道:“怪不得先生的皮肤看起来这么好,原来......原来你是这样的先生。”

    燕先生道:“滚。”

    李叱此时却明白过来,把银子接过来收好,余九龄都懵了,他问李叱道:“你居然还真的收?”

    李叱道:“给自己的女人买东西,怎么能用别人的银子?”

    余九龄一时之间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可是他却看到,燕先生的脸忽然就红了。

    这一刻,余九龄终于明白过来,眼睛骤然睁大,那眼神里都是不可思议,他仿佛发现了人生的终极秘密一样。

    因为他这个样子,燕先生的脸更红了。

    余九龄看向燕先生,燕先生知道他要问什么,也做好了准备,既然自己已经买了这盒水粉,那么余九龄就算直接问他,他也要直接回答......没错,我就是给我的女人买的。

    余九龄瞪大了眼睛看燕先生:“你......你是谁的女人?!你居然是女人?!”

    李叱一脚把余九龄从马车上踹了下去,燕先生也踹了,所以余九龄屁股上有两个脚印。

    李叱对燕先生说道:“以后队伍里再招人的话,怎么也要好歹考一下智力什么的。”

    燕先生点了点头:“嗯,不过好在这样的也不多。”

    余九龄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屁股,又贱嗖嗖的追了上去。

    幽州城。

    站在城墙上,罗境看着李叱的队伍远去,嘴角上微微勾起一抹笑意。

    他最得力的手下罗枝节问道:“少将军,这人真的可信吗?”

    罗境反问道:“你为什么觉得他不可信?”

    罗枝节想了想后回答:“这个人看起来有些市侩,小心思极多,所以......”

    罗境道:“他把所有的市侩和小心思都让人看到了,这样的人,比起把所有的市侩和小心思都藏起来的人,难道不值得更为可信吗?”

    罗枝节心里一动,觉得少将军这些话说的很有深度。

    “他那样的人,只要来和你谈,就不需要怀疑他可信不可信。”

    罗境缓缓吐出一口气后说道:“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多少如他那样值得信任的人了,因为他所想要的,都在明面上,没在明面上的,他不会算计......除非,你是他的敌人。”

    罗枝节笑道:“不过也无妨,他这样一个把女人看的那么重的人,以后也不会成为大的威胁。”

    罗境摇头:“我刚才也是这么想。”

    片刻后他继续说道:“但这样想一定错了,虽然我不知道错在什么地方,可一定是错了。”

    他看着远处,自言自语似的说道:“大概,这样想对别人没错,对他不行,他是独一无二的那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