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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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十四章 归途

生了孩子当然就要坐月子,一般来说是要在屋子里呆上一个月之久,我却没办法忍受一周不洗澡,所以月子这么古老而体贴女性的方式,我只能选择理性地中断它。

云煦陪了我十天,这十天里,他哪里都没去,只是陪着我和我们的孩子,可惜刚出生的小家伙只知道吃喝睡,一点也不好玩,反倒是因为每隔两个时辰就要吃奶的行为,让我整天整晚地睡不好觉,不过他还真是很乖,即使是饿了尿湿了,也不知道哭,只会小声地哼哼,像小猫一样。

“我说,夫君大人,你小时候也是这个样子吗?连哭两声都没有力气,就像小猫一样?”

我捏了捏小家伙的小手和小脚丫,很着迷这种柔软而温暖的触感,忍不住继续掐掐掐,掐个不停,不过云煦很快制止了我这个小动作,一脸的无奈。

“宝心,你今天已经掐了他很多次了,还有,我小的时候什么样子,你好像不能问我。”

我傻傻地笑着,看看给我当.kao背的夫君,再看看躺在我身边的,我的小家伙,忽然感觉我的全世界就是这样,丈夫,孩子,完美,幸福。

“要不要再睡一会儿,小家伙要是.吃奶,你可是又不能休息了。”

我笑着摇了摇头,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小家伙的脸蛋,“不睡,我不困,而且我想和你说说话。”

“好,那就说说话。”

云煦动了动我的肩膀,让我可以kao得更舒服一点,.声音轻柔,怕吵醒了睡梦中的儿子。

我轻轻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只是kao着他,.依偎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的存在,然后视线里还有我们的宝贝,这就是不用语言就可以表达的幸福了。

可惜,这种幸福只持续了十天,就不得不暂时结.束了。

“我明白,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所以路上要小心,到了洛州记得寄信给我。”

他一脸的无奈和愧疚,所以即使我心中不舍,恨不得他可以在这里停留几个月甚至一年半载,可我很清楚,这是不可能的。所以,我殷殷嘱咐,做好贤妻应该做到的每一件事,甚至不lou声色地表达一丝哀怨,以保证他的心是落在我的身上,而不会散落别处。

他走了,十分不舍地离开,这让我既欢喜又心酸,可是没有办法,洛州有他想要的东西,而我若是不想失去他,就只能先忍受这个。

他走的时候,我没办法送他,虽然可以洗澡,可是擅自下床甚至是出门,对我的身体都是不大好的,所以我只能坐在房间里,看着小家伙的睡脸发呆。

“舍不得?”

我抬起头,是外婆,她走到床边坐下来,轻柔地抚摸着小家伙的脸蛋,神情慈爱温柔。

我轻轻嗯了一声,心里有些怅惘,“其实我不想让他走,可是不得不让他走,心里觉得很不舒服。”

“你是在怪外婆强留下你吗?”

我一愣,然后就是摇头,“不......我不怪您,这不是......这是我和云煦之间的事。”

“过了年,你就回去吧!”外婆专注地看着小家伙,语气随意地说道。

“嗯?回去?”

听到这句话,我的第一个反应竟然不是欢喜,而是迷惑,前一阵子无论如何要把我留下来,如今又是如此简单地让我回去,难道说,这一趟,真的单纯是为了认亲么?

“宝儿,我真的很开心在活着的时候,能见到你和陌儿,看到你们活得很好,我也就没有遗憾了。”外婆语气和缓地说着,我看着她,发现她的脸色比前一阵又灰败了些,就像是透支的活力正在一点点的消失,我想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却发现自己根本问不出来,只能听她继续说道,“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娘,而如今看来,你是个好孩子,会好好地照顾她,那我就可以安心了。”

“外婆,你在说什么呢?”

我试图笑笑,却发现嘴角僵硬,连扯动一下都难,而外婆的表情,让我这种不安越来越强烈。

外婆笑了,安抚似的拍了拍我的手,然后伸出手抚摸着我的脸颊,“好了,外婆放你回去,难道你还不高兴?”

她的玩笑,却让我一点都不觉得好笑。而奇怪的是,从那日起,她再没有谈起让我回洛州的事情,我几乎都快以为外婆真的是开了个玩笑,亦或是自己的梦境。

小乖满月了,哦,小乖是我给小家伙起的小名,因为这孩子实在是很乖,他的小脸也一天天地圆起来,红润起来,也越来越可爱,越来越让我无法割舍。

满月那天,皇宫里送来一对纯金的精致手镯和一对纯金的脚镯,长公主也送来了一块暖玉,上面刻着岁岁平安四个字,至于外婆送的礼物,是一个小荷包,里面装着驱蚊虫的草药,说是留着夏天的时候,给小乖用。

小乖满月没多久,就已经到了年底,然后转眼就是新年,这个新年,我是和外婆、娘亲,以及表哥末流一起过的,很安静也很温馨,当然,还收到了洛州的来信,三封,分别来自于云煦、彩蓝和老太君,我也同样回信。

而新年一过,日子就像流水一样,飞快而又不留一丝痕迹。我的全部身心都放在了小乖身上,却无法忽视外婆的消瘦和过分的苍老无力,红晕已经彻底离开她的脸颊,而当小乖三个月大的时候,她的状态也接近了崩溃的边缘。

外婆为什么会这样莫名其妙地衰弱着,我不知道,末流也无从下手,只有娘亲每日憨憨地笑,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

直到有一天,外婆病倒了,不能说是病倒,而是突然间的卧床不起,好像在一瞬间,丧失了所有的生机和活力,虽然我们明明知道,她的衰弱不是一天促成的,却还是无能为力。

“她没有病,也没有中毒,只是老了。”

末流的诊断就是这样,让人无法理解的结果,外婆温和地笑着,躺在**,目光还是落在我们的身上,有种如释重负的安详。

“别费力了,这是命数,我应得的命。”

她的声音嘶嘶的,沙哑而无力,却依然微笑着。娘亲虽然智力不足,却还是注意到自己亲人的不对劲,温顺地趴在床边,低声地重复着自己很乖的话。

这场景,让我莫名的心酸,莫名的无奈。

什么叫命?我不懂,我只知道,她是在求死,如果说找到我之前,她是在拼命地求生的话,如今的外婆,就是在求死。

她累了,她但求一死。

可是,这是为什么?她不肯说,只是在苍老的面容上挂着一抹温和的笑,安慰的笑,就好似一切终于落幕,她终于可以退场。

也许,她的故事真的结束了,我也没有机会再去了解几十年前,她为什么离开娘和舅舅,为什么消失,又为什么出现,如今,又为什么坦然地去面对死亡。

不过,她做了她想做的事情,那么我想,我也应该做到我应该做的事情。

“外婆,”我也趴在床边,一手握着那只苍老而干燥的手,另一只手把娘亲的手攥紧,“我会好好地照顾娘,也会好好地照顾自己,照顾小乖,还会照顾表哥,我们都会好好地活下去。”

“好......好宝儿,外婆谢谢你。”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仿佛生命之火随时可能熄灭一样,她微眯着眼睛,就像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那样,笑容里带着回忆的怅然。

泪水滴到床边,我抑制不住内心的悲伤,那种明明知道会发生,却无法阻止的悲伤,直到有只手把我的眼泪抹去。是娘亲,她愣愣地看着我,一边胡乱地抹掉我的泪痕,一边念叨着,“宝儿不哭,我很乖的。”

“宝儿,若是有一天,你知道了一些事,不要怪别人,都是我的错,不要用恨带走你所有的爱。”

这是外婆临终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我听不懂,却努力牢记,应该说她的话,已经刻在了我的脑海里。

外婆的遗愿,就是一定要火葬,再把她的骨灰交给太后娘娘,她知道这骨灰应该撒到哪里,然后在京城附近的山上立一座衣冠冢,面朝东方,迎着朝阳。

原本应该在京城里再待一阵子,可是彩蓝的一封来信,让我马上改变了主意,洛州真的出事了。

“末流,明天我和你回洛州,奶奶出事了,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大夫。”

从始至终都一直少言的末流没有丝毫反对,所以我要穿着素服,离开京城这个揭开我的身世又带走我的亲人的地方。

至于小乖和娘亲,因为长公主早已将连秀送给了我,而我也确认了这个中年女子的忠诚,所以,带着小乖和娘亲的事情,就全部交给她负责,而我和末流要尽快赶回洛州去。

其实我没有说出来的是,彩蓝的信中还说起一点虽然尚不确实、却让我心惊的消息:为了老太君的病情,宅子里的人似乎正在准备着冲喜,而冲喜的方法就是,让云煦和已经变得乖巧懂事的红姨娘圆房。

我不知道这个馊主意是谁起的,不过如果不阻止她,我就不是苏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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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咯回家咯,宝心总算要回去了,战斗即将打响,同志们要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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