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进纷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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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开始时,甯晑说没人理他,可说的久了,有些人就不耐烦了,特别说卓爷的粉丝们,踹倒甯晑便是一顿揍,甯晑被打的鼻青脸肿,鼻腔、口腔里满是血。

    浑身是伤,躺在被称为床的稻草中,动都动不了的时候,甯晑心里满满的全是恨,恨父皇为什么要这么对他,自己难道不是父皇最宠爱的孩子吗!恨皇奶奶,平时看似最重亲人,其实最冷酷,居然把他丢在这里,任他自生自灭!

    心里憋着口气,想着有天能回去的话,一定要杀了这两个人!

    战俘,在古代可没多好的待遇,除非能力非凡,得到对方的赏识,那还能好些,否则,就只有一个身份——奴隶!

    男战俘还能好些,最多就是做做体力活,再要不就是被打,女战俘就比较悲惨了,这里就不多说了。

    甯晑在军营里,看到了将士们的辛苦,可也看到将士们对待战俘的无情。

    尽管甯晑有拓跋焘的暗中叮嘱,可,挨打是家常便饭,能知道为什么被打都是好的,经常是莫名其妙被打。吃的更是难以下咽的馊饭,就这还时有时无的。

    在这样的日子中,过了大半年,甯晑也摸清了谁得躲着走,谁得防着点。

    端着一碗馊饭,窝在个角落里,没有餐具,只能用手捏着吃,挑出里面的草棍、石头,心里想的却是在焜昱国时吃的美味。

    突然手中的饭碗被踹飞,甯晑的目光顺着饭碗,在空中也画了一道抛物线,与碗一同摔碎在地面上,这碗饭后,不知下一碗饭会在何年何月。

    甯晑的注意力都集中了那碗饭上,忘记了饭为何而飞,因此,被一脚踹飞。

    甯晑爬在地上,疼的动弹不得,歪出一只眼看去,是他所在的这个军营里,最为凶残的一个将军。

    甯晑心里暗自叫苦:

    都躲到这个角落里,怎么还会碰到他。

    周围的将士,一看是这个将军,连热闹都不看了,躲的远远的。

    这位将军立着眼冲甯晑吼道:

    “看什么看!踢你一个奴隶,你还敢看我!”

    说着,上前就是一通拳打脚踢。

    甯晑虽然十六了,可也还是个孩子,而且在宫里养尊处优,很少锻炼,身体比泫还单薄,根本扛不住,这壮的跟头熊一般的将军的拳头,没两下,便喷出来血,爬地上气息奄奄。

    想着自己今天是不是就会被打死了,突然想家了,想父皇、母后,想皇爷爷、皇奶奶、皇太奶,还有奕王、卓爷,以及母后未出世的孩子:

    也不知是男孩还是女孩,是一个还是两个,千万得是两个,不然甯勐的床就白做了。

    心里泛起一阵苦涩,这份苦涩压过了身上的疼痛,眼泪止不住流了出来。

    另一个将军看着差不多了,上前拉住这位将军:

    “差不多行了,皇上可交代不能把他弄死弄残了,你这个打法,是不想要脑袋了吗?”

    这位将军不解气的又踹了叫甯晑的腿,看他眼泪横流,呸了一口:

    “就这样的,还说跟卓爷是亲戚!真是丢了卓爷的脸!焜昱国的皇族,不会都这么窝囊吧!”

    劝他的将军说:

    “每个国家的皇族,都有些窝囊的,也不能因为这一个废物,就一棒子打死全部,那奕王也是很厉害的,还有他的两个儿子,以及当今太子,哎,多了去了,我都怀疑他不会是冒充皇室的人吧。”

    打甯晑的这个将军,又踹了叫甯晑的腿:

    “只能靠家族活着的东西!”

    冲甯晑呸呸了几口,才骂骂咧咧的离开。

    待众人都散开后,奴隶们才敢凑过来,把甯晑抬到他的床上,没有人来给他看诊,更没有药,只有奴隶们,偶尔来给他喂点水。

    甯晑躺在干稻草上,身下冰凉且凹凸不平,加上身上的伤,很是不舒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再醒来时,天已黑,也不知是当天天黑了,还是睡了几天,听着外面将士们的嬉闹声,想起了那个将军说,皇上嘱咐过,不能把他弄死、弄残,悲不自胜:

    父皇和皇奶奶并没有丢下我,一定是他们向拓跋焘求情,拓跋焘才会下达那样的命令。

    甯晑清晰的记得,那天拓跋焘踹他,是真的想杀了他,如果没有甯焽和泫出手,恐怕他也活不到今天了。

    全身依然疼的不能动,眼泪如同决堤的大坝,顺着眼角流下,很快打湿了头下的稻草。

    这一阵,甯晑时清醒,时昏睡,清醒时,便想着在焜昱国的家人,昏睡时,便在睡梦中与他们相逢。

    不知过了多久,大概大将怕甯晑死了,拓跋焘拿他是问,于是让大夫给他瞧病,灌了几天苦药汤子,甯晑终于活过来了。

    活是活过来了,只是仍不能动,躺在这里,想着以前的很多事情。

    赶在冬天到来前,甯晑恢复了建康,也不算建康吧,总之是能动了,不然,他真不知道冬天该怎么熬过去。

    拖着伤病的身体,从帐篷里走了出来,抬眼看看明媚的阳光,还能活着真好。

    北魏现在暂时无战局,甯晑有一冬天的时间能静养,不用跟着军队跑来跑去的。

    过春节时,甯晑躲在个无人的角落里抹泪,他想泫了,想吃泫做的东西,还有总被泫欺负的甯逸,乖巧的甯嘉,想再热热闹闹的与家人一起吃年夜饭。

    三月份时,甯晑看着焜昱国的方向,经过这一年多,甯晑没了在焜昱国时的放荡不羁,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能回家。

    时不时就来揍甯晑,健壮的跟头熊一样的将军,过来一把搂住了他,甯晑一看是他,不由自主的发起抖来。

    这个将军撇撇嘴:

    “以后千万别再说你跟卓爷是亲戚,就这熊样,太丢卓爷的脸了!”

    甯晑没说话,只是连连点头,希望他快点走开。

    将军往焜昱国方向看了眼,收紧胳膊,使劲晃了甯晑一下:

    “想回家?”

    甯晑不敢接话,强忍着憋气的感觉。

    将军看他这个样子,更觉上火,另一只手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恶狠狠的说:

    “想都别想!”

    然后一把将甯晑推倒,在他腿上狠踹了几脚,才晃晃悠悠的离开。

    甯晑看他离开,松了口气,揉揉被踢的地方,赶紧找个不显眼的角落缩起来。

    到了月底,某天,甯晑正和几个奴隶干体力活,突然军营里骚动了起来,紧接着,有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甯晑竖起耳朵仔细从嘈杂中分辨信息,终于听到拓跋焘崩的消息。

    甯晑愣在了原地:

    我之所以还能活到现在,完全是因为有拓跋焘的命令,现在他死了,谁还能镇住这些人?

    在心里摇摇头:

    不对不对,没听说拓跋焘病,怎么就突然崩了呢?

    脑子一亮,同时出了一身冷汗:

    难道魏国皇室乱了?!

    片刻的震惊后,甯晑又激动不已,看看有些慌乱的将士们:

    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军中的骚动,很快被大将压制了下来,尽管大将也担心在京城的家人,但在局势有眉目之前,不能妄动,可是,尽管如此,人心的慌乱,不是能压制住的,特别是家人在京城的,更是坐卧不安。

    甯晑一直压着自己,不让旁人察觉出异样,等待着机会。

    在四月初的一天,天气突变,白天时便阴云密布,天麻麻黑时,大雨滂沱,甯晑趁黑,逃出了军营,向焜昱国奔去,以前,他从来没有觉得家是那么温暖的地方,现在,恨不得下一步便能回到家中。

    魏国有变,甯焽他们也很担心甯晑,甯昤和泫走之前,说会去找找甯晑,甯焽和蒋妧一直在京城等消息。

    甯承在客厅里逗着甯逸,甯逸现在觉得,与娘比起来,大哥更可怕。

    口齿不清的说:

    “娘。”

    甯承笑道:

    “这会想要娘啦,你不是最讨厌娘的吗?”

    甯逸瘪着个嘴,皱着眉看着甯承。

    甯承暗笑:

    “娘走之前,可是把你丢给了我,在娘回来之前,你都由我照顾。”

    甯逸看看甯承,转头看看杜玥怀里的甯昕,咧着嘴就要哭。

    甯承脸一沉:

    “你要敢把昕儿吵醒,我要你好看!”

    甯逸立刻闭了嘴,那委屈的小样,逗的甯承想笑,但一笑又破了功,只能憋着,一旁的杜玥抬起袖子,掩着嘴偷笑。

    甯逸又转头羡慕的看着,玩杜玥和杜芮缝制的布娃娃的甯嘉,似有若无的叹了口气,这下甯承憋不住,当即大笑,抱着甯逸一通揉搓。

    在门口守卫的辛未,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大少爷,您快来看看,门口有个叫花子,说是二皇子。”

    甯承一愣,把甯逸递给杜玥,嘱咐杜玥:

    “你带孩子们到后面去,我去看看。”

    辛未喊来了杜芮,两人一起把孩子们带回了院子,甯承与辛未向外走去。

    到了门口,看到一个衣不遮体,全身泥泞不堪的人,缩在门口的墙角里,没有一点,印象甯晑的样子。

    缩在门口的泥人,听到响动,循声望来,看到甯承,立刻眼泪四溢,叫了声“皇叔”,就扑到甯承身上,抱着甯承,哭的不能自已。

    随着泥人扑来,甯承立刻闻到一股冲鼻的臭味,强忍着想把这个泥人扔出去的冲动:

    “你先别激动,让我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