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宦为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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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二章 帝后决裂

    “啊——”一声惊呼陡然自皇后口中响起,霍景城已将她推倒并按在了长榻上,接着就欺身而上压住了她,同时,将她的双手束缚在两侧,居高临下盯着她,怒问:“朕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回不回宫!”

    皇后挣脱不开,流着泪嘶喊:“我不回!你可算是说出你的心里话了!你废了我这块顽石去娶你的美玉吧!我不回!”

    女子的泪,就是能软人心肠。霍景城盯着她看了许久,终于平了声色,喟然相劝:“见娴,朕方才说的是气话,朕希望你回宫,朕知你贤明,朕知后宫是什么地方,朕知做我之妻有多艰难,朕就是娶块美玉回来,也会被这无情天家消磨成顽石。所以见娴,你已经做得很不错了,你真的很好,你对得起朕,对得起我霍家。你原谅朕吧,随朕回宫吧,再想想我们的儿子,你再与朕这般闹,又让宜峥今后如何自处?”

    皇后别开脸落泪,语气坚决:“皇宫那个地方,有她无我,有我无她,陛下尽快抉择吧!”

    此话一出,霍景城顷刻失尽了力气。他颓然抽息,问道:“你一定要这样逼朕吗?”

    皇后满眼悲愤:“除此之外,我没有回宫的可能。”

    霍景城满眼感伤,黯然道:“好,好,好。”说罢,他松开她,起身就走,气势已然决绝。

    谁知,他在走到门前时,忽又停住了脚步。他轻轻吐出一口冗长的气息,而后转身看来,用低沉平和的语气问道:“所以今日,便是你我夫妻缘尽之日,是吗?”

    皇后泪眼朦胧道:“不,今日,应该是你选了宸妃而弃了糟糠之日。”

    霍景城道:“所以你认为,你我之间,是我负了你?”

    皇后道:“否则呢?”

    “萧见娴,你如此相逼,已失了人妻柔顺,也失了臣妇本分,朕也只能负你了。但希望你明白,朕更是为了一个‘理’字才负得你。宸妃无错,朕不能对她失了天理公道。而你有错,不辩是非以一颗糊涂之心来逼朕抉择,所以她对你错之间,朕只能选择对的那一个。”霍景城说罢,大步走了回来,在皇后一双泪眼的注视下,这个铁骨铮铮的男人,这个雄才大略的君王,这个无可奈何的丈夫,竟然一撩衣摆向着她单膝跪地了。

    是的,霍景城向着她单膝跪地了。

    这一瞬间,撼动人心,天地无声。

    皇后满脸震惊,不可置信,呆在了那里。

    “萧见娴,这一跪,跪我霍景城负你,负了这十载夫妻恩情。这一跪,谢过这十载恩情,也忘这十载恩情。保重。”霍景城说完,红着眼起身,在皇后的泪落如雨中打开房门大步离去了。

    那道房门,就像是最后的一道抵御,一旦打开走出去一个,一切就失守了,两人就在顷刻间相隔甚远了。

    皇后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终于明白,一切已经彻彻底底了。他那一跪,已到结局,已是交代。呵呵,男儿膝下有黄金,那么君王膝下有什么?他那一跪,已然重如泰山,宛如天崩,塌落下来碾碎了一切,堵死了所有的路。

    君王三请皇后归来,一请,二请,直到三请,当先决绝的,是他。

    ……

    霍景城出来后,不顾萧见章劝说,当即号召众人回宫。嫔妃们匆匆赶来齐聚,却看到了霍景城阴沉沉的脸,以及微红的眼。这一瞬间,今日这三请中宫的结果如何,已是显而易见。

    无一人敢出声,大家静静随着他在萧见章和下人们的恭送下,往府外走去。

    路上,忽听“哐啷”一声,嫔妃的队伍里有人对着宁宛姝惊呼起来。

    只见宁宛姝竟忽然跌倒了,手中的拐杖也掉在地上滚了老远。而宁宛姝就像是见了鬼一样,不觉疼痛也不拾拐杖,坐在地上像是钉住了,只用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一个方向,脸上露出了震惊大骇!

    大家惊呼完了,被她的神色所引,当即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只看到了萧府的一排府兵而已,这些府兵都是萧见章为了接驾而召来守在两侧用来保护君王的,他们一个个垂首低眸立在一侧,毫无出奇之处啊?

    这一刻,无人知宁宛姝到底看到了什么。

    很快,她被人扶了起来,接过了拐杖。接下来,人就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了。

    出了萧府,嫔妃们各上马车。霍景城却在这时,忽然出了声。

    “宸妃,过来陪朕同车!”

    姚暮染记起却辇之德,本想推辞,奈何霍景城说的不容置疑,加之,他的脸色十分难看,可见心情糟糕透顶。她便不忍推辞了,也不愿因为这个再让他恼上加恼。

    “是,臣妾遵命。”

    霍景城当众扶她上了马车,很快,队伍出发回程了。

    姚暮染坐在他的身侧,手被他握在掌心里。他头靠马车,双眼紧闭。一片安静中,姚暮染忽然发现他一侧手臂竟是湿淋淋的,她纳闷,于是慢慢掀起他的衣袖,却赫然发现,他的手臂上已有了一片红肿......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一时急上心头。烫伤可耽误不得,不及时涂药会落疤的!

    她挣开他的手,冲出马车下令:“停车!停车!”

    “染儿,你干什么?”霍景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姚暮染没有理会。

    护驾领队的头领见是她下令,自然以为是霍景城授意,于是命队伍全部停了下来。

    霍景城刚要伸手拉她,她已跳下了马车,往街边跑去。奈何街边被百姓们围得水泄不通,她娇小的身影便在人群中左拥右挤地穿梭着,那样坚定急迫......

    最后,在霍景城静静地等待与注视下,她手中拿着一小瓶药又吃力地挤了回来......

    原来她为他买药去了。霍景城看着这一幕幕,薄唇紧抿,心绪越发动荡……

    姚暮染回到马车上,队伍继续走了起来。她在他身侧坐下,二话不说打开药瓶,掀起他的袖子,蘸取药膏一点一点给他揉了上去,那样认真,细心,温柔......

    她正轻轻吹他的手臂时,忽听他气息不对,当即抬头一看,却不由骇然大惊!

    霍景城落泪了!

    并且,他依旧头靠马车,是紧闭着双眼的。也不知那两滴泪,是如何从他紧闭的双眼中涌出来的。

    姚暮染看得心中透不过气,像是压了一块巨石,她轻声唤他:“陛下……”

    话落,手被他捏了捏,他闭眼低语:“难负任何一人,却只能负其中一人。十一年了……十一年了……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姚暮染一听,这才豁然惊觉,原来今日帝后二人的结局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看霍景城这样子,分明……分明是彻底决裂,已然走到了尽头。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他这两滴泪的背后,该是何等沉重的结局啊。这时再看他的伤,就仿佛是雪上加霜,在力证着什么。

    他为妻落泪,她也忽然红了眼疼了心。她慢慢靠过去,温柔地吻去了他眼角的两滴残泪,轻声却又认真地说出了一句话。

    “六郎,我们两个,到此为止吧。”

    倏地,他睁开了赤红的眼,直直扫向了她。

    “你说什么?!”

    姚暮染心中一片荒凉空落,蓦然落下两行热泪,却只能一字一句,认认真真地重复。

    “六郎,我们两个,到此为止吧。我离宫,永远不再回京,你便对外说我病死了,然后找回皇后娘娘,夫妻团聚吧。”

    霍景城也再度落下泪来,愕然道:“染儿,你都懂?”

    姚暮染轻轻点头,泪滴滚落下去,分明无影无踪,却烫的心头发疼。

    “我懂,我是你和皇后娘娘最后的阻碍。六郎,走到这一步,或许不是你与皇后缘尽了,而是我们两个缘尽了。六郎,我们都不要再执念,不要再强求,一起携手走过了儿女情长的美好岁月,就该沉淀身心为大局着想了。”

    “皇后娘娘无错,又贤惠明理,还为你生了宜峥,你们才是受天命祝福的。至于我,最初不是你的,终了也不是你的,只有这一段过程彼此相伴过,就已够了,也该结束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无法陪君醉笑三万场了.......”

    霍景城双眼赤红,咬牙切齿打断她:“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亲手掐死你!!”

    “六郎!!”她蓦地哭喊一声,跪地趴在了他的膝上,伤心哀哭:“六郎,我还想对你说,我爱着你,我爱着你!呜呜呜……六郎,我什么都没做,我没有策划遇刺事件,我没有害萧家,我没有针对官员,我什么也没做!呜呜呜六郎你信我好吗,哪怕我们终要离散,我也要在你心里留下清白!你如此待我一场,我不会做这些不堪之事去回报你的!我就是要走,也要清清白白的走,我真的什么也没做,我也没有什么野心,我只想安然活着,与我六郎长久而行,呜呜呜——”

    “怎么会这样难?我什么都没做,却要于世不容,呜呜呜......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世事翻覆如此之快,连六郎你都束手无策,我又能怎么样呢?呜呜呜所以我们都放手吧,你是万万不能与皇后决裂的,否则你的圣誉必会受损,呜呜呜,六郎,让我也为你着想一次,真正爱你一次……”

    “染儿!!”霍景城出声哽咽,一把捞起她抱入怀里,两人相拥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