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宦为夫
字体: 16 + -

第六十九章 骑鹿者

    霍景遥却不求饶,心甘情愿被他压着,笑嘻嘻地边喘边道:“奉之,你好勇猛呀,哈哈……”

    这场面热闹有趣,众人也看得津津有味。可就在这时,忽听一声击天鹿鸣之声,众人再一看,只见一人一鹿两道身影已经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里。来人骑在一头巨鹿上,人鹿合一,飞若蛟龙,在空中踏风穿纵,气势汹汹往乔奉之袭击而去。

    霍景遥脸朝上自然瞧得清楚,他脸色一变,喊道:“糟了!”

    乔奉之早已感应到身后的劲风,此时再一看霍景遥的面色,已是心知有变。当即拖起霍景遥翻身躲避。

    巨鹿落在麦田里扑了个空,鹿上之人二话不说就拔出佩剑跃下巨鹿再次朝着乔奉之刺去。

    乔奉之站起后见他杀气腾腾,出招傲狠且不留余地。乔奉之观招悟人,已知此人不是善茬,必是内心有深重戾气、却又坚韧自持的人。这般强敌在前,乔奉之却反而一动不动了,整个人沉着镇定,风雨不惊,仿佛要生生挨了来人那气势如虹的一剑。

    众人惊诧瞧着,都知那一剑若挨上,绝没有好。

    “夫君小心!”

    “奉之小心!”

    危急之际,众人只听耳边齐齐传来两道女子的惊喊声,紧接着,就见两道身影同时扑下了麦田。

    这一幕,也是令人惊诧的。那扑下田里的女子除了姚暮染,另一个,竟是霍景柔。

    两个女人齐齐扑下去,摔倒在了麦田里。

    与此同时,乔奉之这边已经有了动作,只见他忽然冲着袭击之人抱拳作礼,语气朗朗道:“乔奉之参见承王殿下!”

    剑气如虹,劲风袭面,却忽然停住了。

    承王生生收势,锋利的剑尖停在了乔奉之的喉前,近得几乎要触上他的喉结。好在,终究是停下来了。

    “八哥!你回来了?”霍景遥回神,连忙爬起来跑到承王面前,拍下了他握剑的手臂,惊魂未定道:“八哥,你这是做什么?我和奉之闹着玩儿你也要出手!你差点就伤了他!”

    承王看了看他,又皱眉看了看他的白衣,这才淡淡道:“本殿这是兄长救弟,你呢?英雄救美吗?”说罢,他将宝剑入鞘,又转向乔奉之,问道:“本殿与你素未谋面,你怎知本殿的身份?”

    乔奉之作礼道:“听闻承王殿下眉间天生一点朱砂痣,四国中魅容无双。且坐骑并非骏马,而是凛凛巨鹿。再加上能在这么多尊者面前出手,必也是尊者,那么,就只有承王殿下了。朝议大夫乔奉之参见承王殿下。”

    承王听罢,又问:“你为何不躲也不还手?方才这一剑本殿若没有收住,你可知是什么后果?”

    乔奉之道:“奉之已认出殿下身份,若还手,便是不敬,若躲避,又非男儿。所以奉之别无选择。”

    承王听罢,勾唇一笑,白皙的面容邪魅绽放,俊美中带着阴柔,阴柔中又带着隐隐狷狂,整个人似妖非妖,似仙非仙,正是乾帝八子,承王霍景逍了。

    “好一个乔奉之,不愧是我南乾第一相的高徒。”霍景逍说完,收起了唇角魅笑,转而看向了麦田里两个狼狈的女人,他狭长的凤眸里带着一抹玩味儿:“这又是什么场面?有趣啊有趣。”

    “好了,都上来吧。”霍景城道了一声。

    霍景逍听了,跃上了路面对着霍景城行礼:“见过六哥。兄弟方才一来就看到田中那般情景,还以为景遥被人欺负,所以情急之下出了手,六哥勿怪。”

    霍景城正了神色,道:“无妨,误会而已。你向来爱护老九,本殿这做兄长的也自然欣慰有加。对了老八,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霍景逍道:“回六哥,兄弟方才回京,就直接赶来了。”

    霍景城道:“原来如此,你风尘仆仆该是累了,去见过父皇后早些歇息吧。”

    “是,兄弟告退。”霍景逍说罢,打一声口哨,田中巨鹿顿时抬蹄开奔,往路面跃上,惊得众人马上躲避。

    巨鹿停在霍景逍面前,霍景逍却朝人群里勾了勾手指,只见一位容貌甚美的女子含笑向他走去:“夫君终于回来了。妾身还以为今年要一个人干活儿了。”

    霍景逍二话不说抱上自己的王妃跃上了鹿,在众人的视线里骑鹿而去。

    这边,乔奉之扶着姚暮染上了路面,霍景柔则被霍景遥扶了上来。路上一大群人还在看着,一时气氛怪异。霍景柔心知自己在众目睽睽下失了态也丢了丑,脸色很不好看。偏偏贾书颜又赶上来关心询问:“柔……公主,你怎么样?有没有伤着?”

    霍景柔不答,冷脸扶着春屏匆匆离去了。贾书颜有些尴尬,瞪了乔奉之一眼,重重一拂袖,也离去了。

    麦田里的热闹以虚惊一场而告终,此事天色也暗了,众人终于意兴阑珊散去,陆陆续续三五结伴走在田间大路上。

    “奉之,方才吓坏我了,你怎么不闪不躲呢?”姚暮染边走边与乔奉之低语。

    乔奉之道:“傻子,我自有我的把握。你呢,方才摔疼没有?”

    姚暮染摇了摇头:“麦田柔软,哪里会摔疼,只是被麦芒扎疼了几下而已。”

    乔奉之道:“回去为夫给你抹点药,再吹一吹,就不疼了。”

    姚暮染浅浅一笑,不说话了。

    ……

    众人陆陆续续回到了厢房院,此院亦是极为宽敞,四面环房,排排林立,间间相连,如四合院似的。院子中间是个偌大的花圃,里面蝶舞萤飞,花香缭绕。

    除了帝后二人住在独立的丰年居,余下人等不分身份就要全体宿在此处了。

    乔奉之与姚暮染择了一间房住了下来。至于绿阑,到了晚间与其他侍婢三五一间自有住处。福全则被留在家里照顾铁骨。

    月上柳梢时,果然有下人送来了两套黛蓝色的农桑服,不一会儿,简单的饭菜也送到了房中。

    姚暮染见那托盘里还有一壶酒,笑道:“奉之,我们喝几杯吧。”

    乔奉之笑着在桌前坐下来:“这酒是纯粮所酿,埋在山苑地窖有些年头了,酒劲霸道,为夫可不敢让你喝。”

    姚暮染不理会,拿起酒壶为两人斟酒,然后执杯凑在鼻间轻嗅,果然酒味浓烈,姚暮染仰头饮下。

    乔奉之见状,只好陪她饮下了一杯。

    姚暮染问道:“对了奉之,今日那位承王似乎对宥王格外爱护,你知道这是什么缘故吗?”

    乔奉之道:“是何缘故我不知,但他们两人素来情深我倒是有所耳闻,两人在京中还有个美名,曰“逍遥”二王。同父异母还能这般要好,这在天家里的确难得。”说罢,乔奉之语气慢慢道:“那承王……不是善茬。这些王爷里,在京的就那么几个,排行前四的王爷早已去了封地,留在京中的,只有五皇子谦王,太子殿下,七皇子瑜王,八皇子承王,九皇子宥王,十皇子灏王。余下的皇子都还小,不成气候。若有朝一日池水动荡,必在这龙之六子翻涌之间。”

    姚暮染听了,心里叹这形势复杂。她默默饮下酒,轻声问道:“奉之,东宫已置,还不算定数吗?”

    乔奉之看了她一眼,浅笑道:“这算什么定数?离尘埃落定还早呢。我已属东宫党,但愿太子殿下最终不负众望。”

    姚暮染许是饮了酒,心直口快起来:“如此的话,那么你和宥王更不可能了,他可是承王的人,与你是两党而立。”

    乔奉之听了一愣,旋即畅快地笑了起来,等他笑够了,才意犹未尽道:“染儿?你这是什么话?我与宥王有什么可能不可能的?难道我还要跟他过日子去?还是你以为我喜欢男人?哈哈——你笑煞为夫也。”

    姚暮染听了,亦是后知后觉笑自己胡言乱语,于是俏皮道:“罢了,算我说错,我自罚一杯,向夫君赔罪。”

    灯烛摇曳,气氛静好。两人边饮边聊,不知不觉,一壶酒已经下了大半,窗外夜色也浓重了几许。

    烈酒入腹烧肠,乔奉之竟然有些微醉,他饮了口茶,忽地反应到了什么,连忙去观察姚暮染。毕竟,他的微醉,也许在她那里,就是不堪设想的程度了。

    乔奉之这么一观察,果然是不妙了,只见眼前的女子已经露了醉态,她双颊绯红,美眸朦胧,神情间慵懒而又带了几分稚气,却还在不停倒酒。

    越醉越要喝,这可是醉酒之人的通病。

    乔奉之连忙按住她的手。

    姚暮染不乐意地轻哼一声放弃了,转而以手托腮嘀咕道:“夫君,我想铁骨了,怎么办?这一天听不到它叫,还真感觉缺了什么。”

    乔奉之将热茶递给她,一边道:“那要不为夫回去看家,让铁骨来陪你割麦子?”

    “噗嗤”一声,姚暮染笑了出来。灯下的美人笑颜如花,动人心弦,乔奉之看得满眼痴迷。

    谁知正看得入迷时,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忽然哭了,神情变化之快就在眨眼之间,那泪水竟也便利,说流就流下来了。

    乔奉之看得叹为观止,心里却知道是坏了,这酒劲果然霸道的很,他都已微醉,更别说一向言行规矩的她此时又是笑又是哭了。

    乔奉之头疼了。

    姚暮染哭得伤心,却见他呆呆看着自己,既不说话,也不安慰,于是心里越发委屈,哭着向他扑去,本想打他,可刚一站起脚下就一个趔趄,竟跌倒在了他的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