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迟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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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爱情*梁迟沐 第七十九章 折磨(2)

“你说什么?!”黑暗里,纪梓延的手死死的掐住我的下颚。

我茫然的视线移向他,漆黑的夜里,他的眼眸却亮得出奇,精光闪闪,如同凶恶的猎豹。 不由瑟缩一下,身子刚偏半分,就被他用力地扯回来,互相瞪视的眼眸里,倒映出互相苍白而纠结的脸。

“你,刚才,说,什么?”一字一句,几乎是咬出来,纪梓延灼热的呼吸带着蓬生的怒火流连在我的唇侧,下颚的疼痛在加剧,但我只冷冷盯着他。

“不说?”他忽然笑了,脸却更加欺近,冰凉的双唇摩挲着我同样冰凉的唇,几乎是下意识,狠狠地咬住他的唇,血腥味在刹那弥漫开来,他倏地趁起身,眉目间忧伤忽然如同那满山遍野的梨花,大片大片的凋零,取而代之的是,阴郁满满挂在眉梢,嗜血红光在漆黑双瞳里一闪一闪。

这样的纪梓延是我从未见过的,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魔,心里的恐惧陡然上升,他,竟让我想起崖顶上,威逼我喝下那碗散发着腐败味道的黑色药水的黑衣人。

呕——几乎是同一时间,胃里翻腾开,一阵阵恶心的感觉袭上来,眉头紧蹙,我的双手掐住喉咙,无力的干呕起来。 攫住我下颚的那只手更加用力,“我就这么让你恶心?”

我的确恶心的说不出话,却不是为他,只为无端端的想起那晚浓黑地药汁。 纪梓延的眉头立时纠结。 那片闪耀在黑眸里的嗜血红光越敛越盛,薄唇狠狠压下来。

“疼——”我支离破碎的声音从大片嫣红的血液里透出来,恶心的感觉仍是翻滚在胸腔,纪梓延狠狠掐住我的手,狠狠地,狠狠地撕咬着我地唇畔,真正如同一头被惹怒的豹子。 全身上下,散发着森冷地阴郁寒气。

我的眼泪大滴大滴的砸下来。 咸咸的泪沾染上艳红的血,更是刺痛。 但纪梓延的动作仍是没有半分放松,依旧粗鲁,暴戾,他狠狠地吮吸着那些嫣红的血花。 半晌,直到唇上地疼痛近乎麻木时,他趁起身。 眼里是盲一样的黑色,声音冷冷,“疼吗?”

我偏过头,下颚又立时被他强力扳过,他瞪住我,“疼吗?!”

凄清月光透进窗,照着他薄唇上的嫣红,妖娆成花。 我忽然低低地笑。 “纪梓延,你真的喜欢我吗?”

他的手僵了僵,然后突兀地用力,我的眼眶里集聚的泪又一次被疼得失去控制,如同落日瀑布,哗啦直流。 而他依旧只冷眼盯着我,更冷的嗓音,“疼吗?!”

凄凉索花还绽放在唇角,泪花也依旧硕大地盛开在眼角,没有回答他,我缓缓闭上眼,然后感觉到掐住我下颚的手力道更重,他仍旧固执地问,“疼吗?!”

“疼吗?!”

“疼吗?!”

……

一次一次固执地问着,最后一次我听到下颚骨头近乎碎裂的声音。 恐惧顿时增了上风。 我腾地睁开眼,凄厉地喊叫出声。 “疼疼疼!!!!!”

映入眼帘的脸,依旧温润俊秀,那双眼睛,依旧漆黑,再没有半点光亮。 他轻轻地笑,忧伤地笑,“不够不够,你还不够疼,只有真正的疼,你才会不会忘记我。 小沐儿乖,我只是太害怕失去你,那么多年,我错过你那么多年——他究竟有什么好,利用你,再抛弃你,让你成为梁家的罪人,你却还心心念念地想着他?!——你答应过我要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唤醒你遗落在记忆的温暖,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么些天,你待在我身边,我用尽全力想要给你温暖,你却无时无刻地不在想念他?!小沐儿,你到底让我情何以堪?!”

“延……”对不起,对不起,让你那么挣扎,只是我的心已经遗落在他的身上,它陷得比我想象的还要深,即便出了那四面红墙,我满心满念的也只有一个他,即使他对我利用,让我成为梁家罪人,可是,这一早不就是我选定的路么?我选择背叛梁家,成全自己的幸福。

哈哈,梁迟沐,你还真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

“小沐儿,小沐儿,我们忘了他好么?”纪梓延忧伤的声音落满地,殷殷地盯着我,眼底铺着点点细碎光亮,我地眼泪已模糊我地视线,“对不起,对不起……”我是这样的自私,从前为了幸福,我出卖了我最亲爱地姐姐,如今为了幸福,我依然要伤害爱我这么深的男子。

梁迟沐,你到底凭什么?

你凭什么可以得到那么多的爱?就只因为从前清暖如梨花的笑容么?呵呵,都是骗人的,六岁后,你所有的纯真笑容都是骗人的。 你骗了上官昊,骗了洛梓轩,骗了纪梓延,骗了宠你爱你的姑姑,骗了一直疼爱你的娘亲……

“对不起,对不起,延……”

纪梓延忽然埋首在我颈间,短短一会儿,颈间便是一片温暖的潮湿。

“对不起,对不起。 ”我依旧嗫嚅着,狂乱的哭泣声压抑在喉咙,纪梓延薄凉的唇畔在我颈间轻轻蠕动,“小沐儿,你还是要离开我,还是要离开我……”

那么忧伤的声音如同一把软剑,刺入我的胸腔,一阵柔软的疼。 从来,我以为被人爱着是幸福,是温暖,可是现在才知道,错过的幸福温暖,便是伤人的利剑。 原来不止我和上官昊的爱情如同蒹葭苍苍,我和纪梓延亦然,我们错过,所以爱情,在水一方。

“小沐儿,只有疼痛才会让你安静的留在我身边对不对?只有疼痛。 你才会想到依赖我对不对?只有疼痛,才会让你永远不想离开我对不对?”

纪梓延忽然在我耳边轻声念叨,我有些不解地偏头看他,皎洁月光勾勒地眼眶里,他的眼神接近虚幻,我一惊,刚张嘴想问他到底怎么了。 一颗药丸蓦地滑入口腔,纪梓延冰冷的手掌捂紧我的嘴巴。 略微抬高我的下巴,那颗药丸便一路滑下,我的眼泪几乎在同时泛滥成灾。 他的眼泪渗入我地黑发,“小沐儿,小沐儿。 ”

黑夜之后总会有黎明,但等待的那段时间,你会迷茫。 就如此刻。 我睁大眼,看着窗外硕大地月盘,诺大的客房里,只我一人,黑洞洞的空间,让人有些无端的害怕。 我在等待属于我的光明,可是心里却空空落落,现在的我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利用价值。 我唯一能赌的,便是他对我地喜欢……洛梓轩,你到底在哪里?

眼泪再次疯狂地倾泻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逝去,我预期的疼痛却一直没出现,天空却在这漫长的等待中开始翻出鱼肚白,壮丽朝霞映红半边天。 浮云朵朵,幻散成各种形状。

我依旧全身僵硬的躺在**,唇上的血液已经凝固,麻木到不知道疼痛。 半偏了头,才发现这个小镇的客栈院子里,竟有一株开得绚烂的海棠树,火红地海棠花映着朝霞,更显妖娆,忽然想起梁沐宫院子的那一树树海棠,想起当初我躺在树下。 透过明亮亮的光线。 浮花碎影里,思念记忆里春意盎然的深暖微笑……如今依然满满海棠。 我依然思念,不同的是,思念那端牵着的人,却是笑容邪魅,偶尔温柔。

洛梓轩……洛梓轩……

我微微闭眼,一阵疼痛忽然急速地从小腹升起,肚子一阵翻腾,翻来覆去,绞痛难忍,我痛苦地弓着身子,死死地咬住唇畔。 我以为我很快就会疼得晕过去,却不想,这次地疼痛虽比宫里的那次更加厉害,我的意识却一点没有模糊,清晰得厉害。 死死地按住肚子,汗水大滴大滴地砸落在枕上,嘴唇几乎要被咬破,我仍固执的没发出半分呻吟。

即使疼痛,我也不可以留在你身边,不可以依赖你,不可以不离开你。 纪梓延。

不知过了多久,我疼得快虚拖时,门突然‘吱呀’一声被推开,纪梓延端着一小碗粘稠的药汁逆着光朝我走近。 他薄凉的指尖轻轻挑开我额头濡湿的发,“小沐儿,说你不再离开我,马上我就给你喝药,然后就不会不再疼了,好么?”

声音那么轻,眼眸却那么黑,没有光亮。 我知道,他已变回魔昙门门主,阴鸷的光亮埋在眼底。

我倔强地偏过头,他在我耳边轻轻一叹,然后‘嘭’地一声,小碗碎成瓷白小花开在阳光铺一地的地上,浓黑的药汁描摹开一副支离破碎地狰狞图画。

门吱呀一声被合上,我依旧弓着身子躺在**,疼得满脸纠结。 再一次闻到血腥地味道后,我终于失去了意识。 醒过来时,烛火昏黄,纪梓延坐在床边,漆黑的双瞳锁定我,手里仍旧端着一个小碗,颤颤烛光拉长他地影子。

我一眼不眨地盯紧他,肚子的绞痛轻微褪去,他微微勾了勾唇角,“小沐儿,你看,你受不了的,乖乖告诉我,说不再离开我,就不会再疼了,好不好?”

几乎是在我偏过头的同时,瓷片碎裂的声音再次响彻静谧的客房,门‘嘭’地一声被大力的关上。

我呆呆望着窗外皎洁明月,等待,等待,等待我的光亮。 屋内蜡烛落了半山烛泪时,我体内的优昙蛊再次发作,比白天更深的疼痛一下子席卷全身,肚子里混乱的纠结疼痛,如同谁拿了把尖刀在反复搅腾。

疼,疼,疼……

脑子再容不下其他,翻来覆去,只这一个字填满我所有思绪。 大汗淋漓的弓着身子,咬紧唇畔,甚至我开始用手掐自己的胳膊大腿,以此来抵挡肚子排山倒海的疼痛。

纪梓延每天进来一两次,端着盛满浓黑药汁的小碗,轻声诱哄着我,我每每倔强地偏过头,他眼里的血红光芒就升腾一分,狠狠地砸碎它,决绝地走出去,用力的摔门声惊动窗外海棠树上的小鸟叽叽喳喳直叫。

如此的来回反复折腾了数日,疼痛已经快将我折磨得奄奄一息,阳光照在我身上,似乎都不能感受到它的温度。 我每日的躺在**,纪梓延不知与这家客栈的老板说了什么,店里的伙计这几日以来没有kao近一步,现在的我,与外界近乎隔绝,疼痛袭满身,除了等待,我不知我还能做什么让自己得到解拖。

难道……真的只有死亡才可以么?

悲哀的想着时,门突然‘嘭’地一声被大力推开,我依旧望着窗外火红海棠,疼得力气尽失,疼得对纪梓延生出无数怨恨,疼得几乎以后都不想要再看到他!然而,我却听见一声惊呼——

“小沐儿!”

是清亮的女声,我缓缓转过头,干涸已久的眼眶,眼泪突然滑落。

阳光灿灿的门边,站着满脸不可置信的梁迟萱。

眼角一滴朱红泪痣,失了光亮,满满阴突然霾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