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爱靠近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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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终曲篇 第十七章 君心似我心

昏黄的烛光跳跃着,洒下淡淡的光晕,照出一室的萤然。

怀远端坐在紫檀木椅上,修长的手指微曲,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桌面。

剑眉微锁,薄薄的唇轻抿出一丝忧虑。

暗沉的眸光投向未知的世界,飘渺而幽远,思绪已深深沉浸在某个我无法触摸到的地方。

此刻的他,显得那样的冷淡自持,而又遥不可及。

那笼罩在他全身的孤寂和落寞与他混身散发的冷傲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这样怀远,让我的心不经轻轻抽痛起来——那仿佛永远无往不利、无坚不摧的怀远;仿佛这世界上根本没有他解决不了的问题的怀远;不管遇到任何变故,总是能坦然面对的怀远……曾几何时也会流露出这么一丝脆弱?! 我不知道此时此刻,困扰着他的到底是什么?我只是好想抹去他眉尖的那抹轻愁;好想抚平他心灵上的那丝褶皱;好想赶走笼罩在他周身的那份孤寂!所以,我赤着双足,轻轻地走到他背后,将他的头默默地揽到怀里。

“醒了?”怀远霍然而醒,望向我的眼神里已有了温度。

他微侧身子,反握住我的手腕,托住我的腰,微一用力,已将我抱到了他的怀里。

我不语,双手牢牢地圈住他的脖颈,直直盯视他的眼睛——那黝黑如墨的瞳孔里倒映着一个真实的我,和他最真心的微笑。

我的心不禁慢慢热了起来——我从来也不知道,原来黑色也可以给人这么温暖安适的感觉。

“怎么了?”怀远含着一丝浅浅的笑,将我冰冷的足悄悄地包裹在他厚实而温热的大掌里:“还在为小凤的事伤心难过吗?”——这就是怀远,永远都在考虑着我的心情,却把自己的心事藏得密不透风。

不愿意我为他分担一点忧虑。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我轻叹了一口气,帮自己在他的怀里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做好了一切要长谈的准备。

凝视着他的双眸,平静地问:“说吧,你怎么了?!” “我……”怀远的脸上闪过一丝狼狈。

“别急着否认,你的确有心事。

而且还是非常困扰你的事!”我打断他的争辨,用着了然的眼神望着他:“说吧,也许我并不能解决你的困扰。

可是,我至少可以倾听。

也不要急着拒绝我,你总要试着向别人敞开一次心扉,而我,会是你最好的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怀远对这新的名词感觉到很是新奇,他挑眉看我。

“是啊,心事藏得多了,也是一种情绪垃圾。

如果不及时渲泻,累积下去会给人造成很大的压力。

最严重的会导致疯狂。

而心理医生就是负责清理这种负面情绪的清洁工咯。”

我拉拉杂杂地说一堆,看他仍象是似懂非懂的表情,于是我话锋一转,开始撒娇“你只要相信我,把你的心事说出来就好了!别的先不要管那么多了嘛!”——呵呵,我发现所有恋爱中的男人好象都很吃这一套的!冷淡如怀远,也不例外。

“好吧,我听说你来京城时有去李虎家找过他的家人,是吗?”没想到怀远突然提起这件事情。

“是啊,怎么了?”我不解地看着他。

“你去那里做什么?”怀远淡淡地询问——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我不相信这会是困扰他的问题?不过,没关系,事情要一件一件来解决。

总会逼出他的心里话的。

“李虎哥死后,我在他房里找到一封信,是给他老婆的,所以我这次顺路给她送去啊,有什么不对吗?”我有点心虚,借着拂开垂落的发丝,偏头避开了他的眼睛——没敢告诉他,我跟李虎哥其实是住在一间房子里的。

“李虎的老婆?李虎还有个婆婆吗?”怀远挑了眉,惊讶地看向我。

“噗嗤”一声,我喷笑出来,白他一眼。

“亏你想得,出来!老婆就是你们说的娘子啦!” “那你交给她了吗?”怀远仍旧是淡淡的,看不出什么表情——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没有,她改嫁了,只知道嫁了个商人,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我照实讲——这没什么不可告人的。

“你走后,李虎家遭了无数次梁上君子的光顾,有些甚至大白天明着进去。”

怀远冷冷嘲笑。

“奇怪,他们家已是人去楼空,家待四壁了,有什么好值得去偷的?” “那封信呢?”怀远直截了当地问我要信——难道他以为信里还有秘密不成?或者里面当真有藏宝图? 一念及此,我急急从怀远身上跳下来,翻出那封信,递到怀远手里,一脸的期待——藏宝图呢!好兴奋哦! 怀远接过封,却不急于打开,把我拎到他腿上,这才不慌不忙地拆开封口——真是失望透顶,里面果然是一封家书,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

除了字写得真的够难看以外! 见我一脸的大失所望,怀远不禁哂笑着睇了我一眼。

把那张信纸移到烛火下对着火光照看——切!还是什么也没有嘛! 他仍不灰心,又倒了茶杯里的水浸湿纸的一角。

我轻撇嘴角——依旧是白忙活嘛!“不用看了,这真的是一封家书而已嘛!想也知道,叶三当家怎么可能把那么重要的东西交给那么莽撞的李虎……” 高见尚未发表完,我便自动住嘴,惊奇地瞪大了双眼——那张普通的信纸居然在怀远掏出的一瓶不知名的药水的浸染下,慢慢显示出山水图案来——还真的是一张地图! “真的是地图耶!”我兴奋地叫了起来——可惜只有半张。

那半张应该是在陆剑风手里了。

怀远打算怎么处理呢?! “怀远,你想怎么做?”——想到陆剑风为了得到这张藏宝图,几乎是无所不用其极,如果知道半张图真的在怀远手里,不知道还会耍什么卑劣的手段出来?!我的心情不禁低落了下来,恩,好象找到藏宝图也没什么好高兴的。

怀远默然不语,只轻轻拥紧了我,将脸埋到我的发间。

在我以为他今晚再也不会开口的时候。

他低沉的嗓音轻轻地响起,带了一丝痛楚,慢慢坠入到回忆中去。

“在我很小的时候,大约是七岁那年?有一次夜里起床,无意中听到娘亲好象在哭泣。

我很奇怪,因为娘亲一直都是爽朗直率的女子,爹爹又待她极好,我从来也不曾见过她伤心落泪。

所以我偷偷跑到爹娘的房外去张望,谁知道他们却在争吵。

当时年纪小,虽然没有听得很明白,可现在回想起来。

大约是爹爹在娘亲一次和爹爹赌气回娘家的时候,一时烦恼,跑到酒楼去喝酒。

救了一个被无赖调戏的官家小姐,那小姐对爹爹一见倾心,爹爹一时糊涂铸下大错。”

“然后那个小姐就要你爹爹负责,找到你们家里来了,是吗?”我马上接话——唉!好老套的英雄救美的故事?! “不是的,那之后,爹爹再也没有见过她。”

怀远虽然难过,此时也不免对我的想象力失笑,他斜瞥我一眼,轻敲了我的头一记:“直到几年之后,就是爹娘吵架那天,爹爹好象在某个友人家突然又见到她了。

这才知道那女子已嫁人生子了。”

“那不是很好,你娘哭什么?两个人吵什么?”我觉得莫明其妙。

“后来,我娘死的时候交给我一块玉佩,说是她和爹爹的订情之物。

要我收好,以后找到一个生命里很重要的人时,再拿出来相认。”

怀远摇摇头,望了我一眼:“我那时年纪小,以为她死时神智不清了,玉只一块,在我手上,何来相认之说?!本来以为她是要我交给自己的意中人的。

可是后来发现不是——因为我直到找到你之后才知道,这玉原本应该是一对,而我只拿了其中的一块。”

“那另一块呢?”我不禁好奇起来,突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随即睁大了眼向怀远看过去:“不会吧?” “没猜错的话,另一块玉,现在应该在陆如眉身上。”

怀远轻轻点了点头:“换句话说,那块玉其实一直在剑风的身上。”

“我爹临死前,一直念叨着他愧对我们母子。

我原来一直以为单纯指我和娘亲。”

怀远淡淡冷笑:“现在想来,恐怕还包括另一对母子。

难怪他死都不曾瞑目,一直盯着那块玉瞧。

原来在他的心里,到死都记挂着那对母子!” “记得我小时去陆家庄玩,和剑风的关系其实一直很好。

突然有一天,他对我开始疏远,后来渐渐变成敌意。

我一直都不明白是什么原因,造成他对我如此痛恨。”

怀远自嘲地笑着:“想必他是看到了我身上的那块玉!所以他一直知道我其实,其实……他后来处处跟我作对,我想到如果和如眉成亲,面对剑风会很尴尬,再加上我本来对如眉就没有什么感觉,正好又中了毒——心想反正我也要四处寻找七彩杜鹃,也不知道自己中的毒能不能解,何必耽误如眉的青春?!所以干脆选择避不见面了。”

“没想到六年后,我再出现时,他对我的敌意已演变成了仇恨。

甚至已到了不择手段的程度。”

怀远苦笑着叹息:“六年来无极门虽然以行事诡异而在江湖声誉雀起,却也没有什么大奸大恶的行为。

却因为一个江莫回变得这么残酷和噬血!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怀远!这不是你的错!那个剑风他变态,你别理他就好了!”我心疼地把他的头紧紧抱在怀里,热切地喊道:“是剑风的行为太偏激!他只是象一个因为没有得到关爱,而任性的哭闹着要糖吃的小鬼!他只想到自己受了伤,有没有想过你也是无辜的?!这样的人,永远也不值得人同情,居然还敢自以为你欠了他,摆出一副受害者的嘴脸来!真不要脸!” 怀远默然无语——我知道,现在他的心里一定非常痛苦!——剑风可以不顾兄弟之谊,怀远却做不到为了金钱和权力抛弃亲情!我知道在冷淡的外表下,他有着一颗世界上最温暖的心!否则他不会如此苦恼——他娘亲临死的嘱托;爹爹未了的心愿;和他从未说出口的对如眉的亏欠——这一切的一切都成了压在他心上的一块巨石,使他无法对剑风的无情做出反击。

“怀远,不管你最后的选择是什么,我永远都会站在你这边!”我坚定地凝视着他如星的黑眸,伸手从他怀里掏出他一直珍藏的那条丝帕,决定为他打开一个心结。

我晕红了双颊,温柔地向他绽开嫣然的笑容:“你瞧,它代表的从来都不是死别!虽然当时我对你的感情里还杂着一点怨恨,有着一丝迷惘。

但是,我真真切切地向你宣告了我的感情。

怀远,我爱你!” “晴儿!”怀远先是一脸惊奇地瞧着我,随着我的诉说,星眸渐渐漫上一层紫雾。

他低喊一声,轻捧住我的脸,慢慢地俯下头,给了我一个极为缱绻的吻——深切而炽烈,缠绵而眷恋,在我心里种下了情蛊,让我一辈子都不能忘怀…… 呀!但愿君心似我心, 定不负,相思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