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风迟,雨落溪
字体: 16 + -

第二部 第七章(3) 奇怪的未婚妻

半个小时后。

银珠飞机场隔壁的莲池公园。

工作人员摆好乐队所要用的乐器后就离开了,寂寥的广场只有稀稀疏疏的人群。

溪默默无言的看着他们离开,形单影只的走向通往水池中央的窄长的小路。

春天的阳光温暖、透明。

水池的喷泉开关还未打开,池底是蓝色的瓷砖,纯净的水静静的倒映着蓝天白云。

溪慢慢的走着,眼睛一直注视着前方,似乎胸中有丘壑,又似乎心中很空无,纯粹的在欣赏美丽的景色。

池子中央有四瓣碧绿的荷叶,围在它们中间的是一朵开得正艳的荷花。

一幅栩栩如生的荷花映叶图展现在她的眼前。

她走到了小路的尽头,望着莲花台,她微掂起脚尖,轻松的跨跃过了一小段水面,双脚稳稳的落在花心。

她的目光平视过去,望向公园大门口的方向,若有所思的蹙着眉。

也许她们已经开始了吧……

但愿sky乐队的伴奏能帮到灵子,弥补她气势上的不足。

池边路过的游人好奇的看着静立在荷花中的女孩,看着那一堆无人弹琴的乐器更感疑惑。

溪缓缓的在黑亮的钢琴前落坐,轻揭开钢琴盖,她深吸了口气后,端坐直身形。

黑如墨玉的长发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柔亮的光泽,一圈圈的光晕自她周身反射出来。

安静的公园。

美好的阳光。

溪纤长秀美的手指轻放在白色的琴键上,静静凝视着左手小指上的梅花戒指,她的眼神份外的镇静。

一声声的清悠的琴声从指尖倾泻而出。

阳光忽然安静。

懒懒的照在钢琴上,晕出无数耀眼的光束。

她的手指轻灵的在琴键上舞动,薄薄的嘴唇微启,似乎有话要说。

三三两两来游玩的人们驻足在水池边,听着那近乎透明、哀伤的旋律……

似断非断……

若有若无……

溪温柔的眼底有如水般清澈明洁的光华绽放,胸前的银色项链上的蓝宝石璀璨夺目。

“爸妈太残忍,没有在我的天空涂抹一朵云彩,已然离开;我不哭,生命何其宝贵,他们给了我最好。”

她的嘴唇轻微的蠕动,声音如花的清香般飘散到四周去。

人们诧异,原本以为她要开始唱歌了,谁料到她竟似在轻若无语的说着他们弄不懂的话。

“阿姨太残忍,总是对不起,后来为何忘了对她的擅自放手说抱歉?;我不哭,亲人何其重要,她填补了我的缺失。”她的眼睛里有星星的光芒闪烁,

“爷爷太残忍,无法见到最后一面,怕我们难过成孤单;我不哭,亲情何其温馨,他狠心留给我快乐的记忆。”

静悄悄……

阳光莫名的带上了水的忧伤。

迷离的阳光下,秀美的女孩,舞动着指尖,每一个随着黑白琴键散发出来的音符仿佛都带着浓浓的伤感。

“晨太残忍,怎么捉弄,有个人都让他永不生气;我不哭,哥哥多么值得依赖,他的纵容,我制胜的法宝。”

围观的群众心微微的受到震憾,她的不哭,他们却跟着心里难受起来。

“风太残忍,脆弱的心让人忧,想陪你哭、逗你笑;我不哭,笑中含泪多么凉,他的坚强,我的所望。” 她的手指间奔涌着清炽而又脆弱的感情,话里透露着倔强的性格。

观众们的神情落寞,仿佛受到伤害的人是他们自身。

“雨太残忍,包容乖僻,疏忽了你的感触,积攒成蓝色的忧郁;我不哭,情深似海多么重,他的娇宠,我的迷糊。”她的声音美丽温柔得如清晨的露珠,眼底有晶莹的湿润。

时间停止。

世界寂然。

溪站起身,手拿麦克风,对围着水池的人们微笑。

“他们不说,我就假装不懂。你们一定知道谁才最残忍,能不能大声说出来?”

她的眼眶有点淡淡晕红,笑容纯净透明。

音乐停了下来,空气里的忧伤弥漫不散。

观众们微怔,眼底潮湿,似有什么润在里面。然后,他们既愤且忧的伸出食指,齐唰唰的指向水池的中央,略带哽咽的说:“你……”

出乎意料,不约而同的声音出奇的一致。不少感情脆弱的人已流下了热泪,用纸巾擦着红红的眼眶。

“那你们能不能帮这个最残忍的人实现一个愿望,助我演唱完为他们而歌的歌曲。”溪宛若花苞,随着唇角漾起的笑容,慢慢的绽放出芬芳的清香。

她的语调轻快中略带请求。

“好!”一个慷慨相助的应答声自人群中暴发出来,身穿宽大t恤衫的男孩子踏着滑板向水池中央滑过来。

溪微弯腰,欠身向他露出友善感激的微笑。

四片荷叶上,摆着架子鼓、电子琴、吉它、贝斯,乐器上各自夹着一张写有曲谱的纸,它们静静的等待着爱好音乐的人来抚动。

男孩的响应带动了观众的热情,几个穿着不一的男女从不同的方向走向摆放着乐器的地方。

他们来自不同的地方,从事着不同的职业……

也许还是下一刻钟要搭乘飞机离开本市的游客……

所有人的目光被他们吸引过去,如此组成的乐队,很难让人想像出接下来的演奏效果会是怎样?

沃尔沃商务车里。

克森眼底的不解神色渐渐转变为一种深沉复杂的颜色,深刻的思索着什么。

“很独特的表演手法!” salila赞叹,“这样和观众一起演唱,不仅能引起大家的好奇心,更是为记者提供了一个很独特的亮点。就连开场的方式都让人大吃一惊,她真不简单啊!”

“你认为她能脱颖而出?”克森不确定的问,心中却有了自己独到的看法。

“也许吧……”salila忽然有些不太敢肯定,她总觉得比赛对那个女孩子不是很重要,唱歌似乎是为了别的什么。

他不再说话。cey。lan她能第一次就见就给所有人下马威,不得不说这样的女孩是特别的,更有无人能敌的胆量和见识。

“当”

公园大理石柱上的古钟摇摆了一下,时钟指向上午正十点。

溪脸上绽放着灿烂的笑容,向池边的观众礼貌的鞠了一躬后,站在莲花台手握着麦克风。

淡蓝色的光芒从池底的小孔射出。

喷泉的水花带着缤纷的色彩跳跃着,哗哗地响着。

池水里连绵交织的荷叶,圆圆胖胖的,带着放射状经脉的的叶子,高低错落。

临时乐队奏起音乐。

女孩一袭素白色的长裙,晶莹剔透的面容,柔软的黑色长发倾泻在后背,宛如一个荷花仙子。

她看着前方遥远的天空,静静的开始歌唱。

“还在想着怎么开口

没有说一声再见

你已抛弃我给你的无法承受之痛

我努力的扬着脸孔

试着让泪不往下流

别往下流……

无限拉开的距离

随着你慢慢地向前走

我看着你的背影

只剩黑色的模糊片断”

歌声有种自我的欢快,和着软快有节奏的拍子却无言地透着淡淡的忧愁。溪静静的站在小小的‘舞台’中央,眼眼有如黑夜明星,闪闪发亮。

她的歌声很自我,淡淡的、静静的,像在唱给自己听,又像是唱给远方牵挂着的人。

沃尔沃商务车里

“这首歌叫什么名字,我怎么从没听过?”

克森颇感惊奇,眼睛探询的看着水雾中的女孩,话却是在问身边的salila。她也是一脸茫茫然,从未听过的歌曲有种陌生感,但又很快打动人心。

微熏的阳光。

飞溅的水花。

冰凉的水珠扬扬洒洒的飘荡漾在半空中,仿若一场缤纷的雨,在为演唱会加油添色。

溪的眼珠透明淡静,氤氲着忧伤的潮湿,她看着灿烂的水花,轻声唱:

“不安的感觉到什么

在我的生活中

不再相同

不相同……

心哽咽如瓶塞

漫上的湿气中恍若看到了你伤感的面孔

我手抚着胸口

嘴唇微微的蠕动

想要说

却还沉默

伸出手无法触碰”

波光云影,素白的长裙泛出蓝色的光芒,宛如空谷幽兰,既清且艳。

溪纤细的手指轻轻敲击着钢琴的黑白键,灵魂虔诚的吟唱着属于她心的歌,

她的声音纯净并且极具有穿透力。

阳光宁静灿烂。

台下的人群越聚越多,像涌来的潮水般静静的围着水池边凝神听着。

乐队的人员来来去去,音乐却没间断,一个人放下,马上会有另一个人微笑着接过他手中的乐器。

大家都沉浸在这种轻松的玩转音乐的游戏中。

人群中,一双幽黑的眼睛定定的凝望着她,看得有些不真切。淡淡的水汽笼罩着她整个人,使她变得虚幻而不真实。

她欢快的歌声里透明的忧伤在等待着某个人的抚慰,不需太多的语言,似乎仅仅一个眼神就能融化那所有的伤痛。

一瞬间,世界失了色。

他灿若寒星的眸子只映射着她清新纯洁的模样,心底那股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他对她移不开视线。

水池里的莲,花大叶丽。

远远的看去,花叶清秀,伴随着喷涌不断的水雾花香四溢,沁人肺腑。

灿灿的光阳在水中无声的流转,水花依旧灿烂地飞溅着……

溪低垂眼眸,目光落在一池碧蓝的池水上,纤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大片好看的阴影。

“熟悉的你

我成了最陌生的人

掌心遗失了我给你的温暖

天空突然一片辽阔

原来你是真的已经离开我

在我不熟悉的世界过新的生活”

白色的颀长身影悄无声息的靠近水池,脚下不由自主的移动着步代。

他的目光从进入这个公园听到她的歌声时起,至始至终的落在她的身上,想要去靠近她,她歌声里传递出来的忧伤让他莫名的痛。

“告诉自己没关系

你走你的路

只要我不把你忘掉

曾经的我们从来就不是陌生的路人

我心有你

闭上眼让泪水滑落

此刻你已真的永远离开我

在另外一个没有我的世界

自由的走……”

静静的天。

只有喷泉的水声在永无休止地哗哗响着,微风吹来自她口中唱出的清香歌声。

溪握着麦克风,心底一阵酸楚。亲切友善的路人,忧伤的歌词,带给她的是难以为继的悲伤与感动。

她深深的向前一鞠躬,缓缓的抬起头来,黑珍珠般的眼睛盛满了星光。她的声音透过薄如白纱的水雾轻轻地传过来。

“谢谢大家的鼎力相助,我心已无遗憾。”

无数闪光灯闪起,她对所有人微笑,白??的面容若隐若现,就连声音都透着几许缥缈不定。

在她微笑的一刻,观众们都兴高采烈地鼓起了手掌,掌声热烈而愉悦。

唯有他的心像被什么狠狠的撞击了一下。

那么纯净无邪的笑容,似曾在哪见过。

她聘婷婀娜的身影,清新脱俗的容颜,有种飘飘若仙的虚无。

‘舞台’上,溪感激不尽的向帮助她的男孩女孩们一一握手,淡淡的微笑着目送着他们离开。

她在抬头的一瞬间,看到了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影,隔着水花灿烂飞溅的水池,她的目光中迸射出一种无法置信的惊喜。很快地,那种惊喜转化为她眼底无奈忧伤的感情,似在放弃某种曾想珍惜的情感。

霎那间,好像整个世界都不复存在。

水花凝晓露,微风送幽香。

她凝立不动,他冉冉而来。

他的眼睛里只有她。

溪的睫毛轻轻颤抖,愁苦悲痛一齐涌上心头,无力感在心里无限的扩大。

她的心一点点的抽紧,面容苍白失神。

为什么他们都要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让她措手不及,然后心痛如绞……

“……你认识我吗?还是我该认识你?……”

他下颔绷得紧紧的,声音沙哑的问,似乎在忍着心底隐隐的剧痛。

溪的嘴唇颤抖,目光在他面容上凝滞。

……

你认识我吗?还是我该认识你?

……

她曾经说过的话,今天听到从他口中说出来,竟觉得那么的苍凉。

时光真的倒转了吗?

“告诉我,好不好?”他低声再次乞求似的问,看着她落魄的模样让他的心跟着揪了起来,一阵阵的疼。

盈盈的池水。

水波漾起层层涟漪,似有远溢的清香。

胶着的眼神在时间的流动中开始局促不安,好似有人在犹豫挣扎,有人在焦急的等待。

他走过去,轻轻地将她拥进怀中,很轻很轻……

像在害怕她一触即碎,又像在恐惧她的虚无缥缈……

一切也许只是他的一场梦啊……

“你能留下我吗?”他的声音支离破碎,带着深深的颤抖不安。

拥着她让他好像找回了些什么,就算他暂时想不通为什么会想抓着她的手不放,他也想他们在一起。

溪的双腿无力软绵,脑中空空洞洞的,完全丧失了思维能力。

她凝着泪珠,看着他寒星的眼睛,良久良久,才缓缓的点了点头。

他的心底蓦然地有一种轻松感,无穷无尽的痛楚都随着她的头轻轻一动消散空溟。似乎终于寻觅到了依靠,安心得让他想就此睡过去,即使永不再醒来也无所谓。

似凝了几世的泪就在他的面前落了下来,小珍珠般白色晶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