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宰白鸭（一）
当天夜里，夜离放弃了繁华的城镇旅店没有入住，反而借宿在了离官道不远处的一个小村庄的农户家里。江小楼虽然有些不明白他的行为，倒也没有多问。反而乐在其中。因为彼时，她终于一尝心愿，与村子里一群半大的孩子玩在了一起，打雪仗，堆雪人，滑雪橇。每一项她念念不忘的游戏，她都顺应着自己的心意做了一遍。
夜离就远远的站在村头的一颗老槐树下，斜kao在树身上，静静的注视着她。唇角含着一抹发自肺腑的愉悦的微笑。看向江小楼的目光中，也充满了宠溺和款款深情……
第二日一大早，吃早饭的时候，他们借宿的那户农户。说是要设陷阱捉雪兔，听得江小楼热血沸腾。原本吃完饭便打算上路的心思，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正想着怎么样向夜离开口，多留半天。没想到夜离却也是一副兴趣盎然的模样，连连向主人家询问道可否让他们一路同行，见识一下雪地捕兔的场景。
那家主人倒也热情大方，想也没想的便点头答应了。于是行程又因此而耽搁了大半天，两人在农户家里，直待到吃了自己亲手捕猎的野兔，方才恋恋不舍的离去。
这一路边走边玩，原本到直隶只需要不到两天的时间，却愣是给他们足足走了三天才到。
这一日到直隶时，已是晌午.时分。因着早上只喝了一碗稀粥，吃了一个馒头。江小楼肚子里早已是饥肠辘辘。于是便同夜离随意找了一处繁华热闹的街市，选了一个食客众多的饭馆。准备打打牙祭，祭祭五脏庙。
两人在大堂里刚找了一个位置.坐下，便听见人声沸腾的饭馆里，议论纷纷，人声鼎沸。谈论的似乎都是同一件事情。点菜的空挡，不断有：“总督，县令，斩首，报应……”等字样传入江小楼的耳朵。而他们谈论的人或事，仿佛正是两人三日前在路上巧遇的那名犯官王至趋之事。
这样一来，江小楼便来了兴趣。.等忙得脚不沾地的店小二来上菜之时，她便一把拽住了店小二，想问过究竟。
“二位客官，这是你们点的冬菇豆腐，葱爆鸡丁，三丝.干巴菌，砂锅三鲜排骨汤，葱油河鲤。外加一壶上好的苏合香酒。都到齐了，您老点点。”一边上菜，店小二一边报着菜名。笑容满面神态可掬。
“有劳小二哥了，你们这店生意蛮好的么。”江小楼点.点头，寻思着该从何问起。“这架势，简直是爆满。楼上也坐满了人吧？！”
“咱们这店，是百年老店了。招牌、手艺、服务那都是.没得说的。生意一向都是不错的。”一见江小楼说到此处，店小二立刻来了兴趣。自夸自擂的笑道：“不过，说实话，就今儿个这架势，倒也不常见。主要是待会隔壁的西市出红差杀人，咱们这店离西市最近，二楼正好又能瞧见。于是早早的便有客人前来占了位置，所以生意也才火爆如此的。”
“出红差？”江小楼.微微一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心中一动，她挑明问道：“原来是杀人，不知杀的是何人，竟引得如此多人观看？”
“客官是外地来的吧，难怪是有所不知呢。”店小二见大堂上忙得差不多了，而江小楼又很有兴趣的模样。大有不追根寻底，不放他走的架势。于是只好笑着周旋道。“您不知道，这一趟杀的可是个官儿。是海宁县那个挨千刀的贪官王至趋呢！监斩官，则是咱们的总督大人孙畅知孙大人呢。”
“原来是贪官，那倒真是该杀。”拿起酒壶缓缓的自斟自饮一杯，江小楼不疾不徐的笑着赞了声：“好酒！果真不愧是百年老店。”
一句话说到了店小二的心窝子里去，顿时让他眉开眼笑。于是更是加油添醋的，将自己风闻的小道消息，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江小楼。当孙畅知这个名字，越来越多的出现在江小楼的耳朵里时，她忽然心中一动，似突然间想到什么一般。眉头皱得几乎成了个川字型。见状，店小二很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话。一时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很是惶恐的模样。
见状，夜离若有所思的瞥了瞥江小楼。方才朝店小二挥挥手，示意他离去。店小二这才如释重负的匆匆离开。这边，夜离见江小楼仍陷入沉思之中。不由得降低了声线，凑到她耳边好奇的问道：“小楼可是有什么新的发现？”
江小楼点点头，又摇摇头，神情十分迷茫。半响，才开口说道：“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这孙畅知乃是左相大人的心腹之人。”
“那又如何？”夜离扬了扬眉，不以为然的说道：“左相司徒剑势力庞大，门生满天下。遇见他的个把门生，也不是什么稀奇之事。小楼，你是不是想多了？”
“不。”江小楼摇了摇头，这一次，她的语气十分的笃定。“夜离你不知道，这次并不是我多心。这孙畅知，其实并非司徒剑的门生。我之所以知道他与司徒剑的关系，也是因为……”说到此处，江小楼顿了顿。不知道是否该将“百官录”的事情告诉夜离。
闻言，夜离哪里有不明白的。于是低眸笑笑，掩饰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受伤和黯然，再抬头时，已经跟没事人一般了。“觉得为难的话，便不用说了。小楼，你要知道，无论你说什么，我都是相信你的。”
江小楼摇头正色道：“夜离，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此事并不十分见得了人，你不知道，对你也许是一件好事也未可知。”说罢，将“百官录”的事情，简洁的告知了夜离。
末了，她又接着说道：“前几日你说起王至趋与王治林两人，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现在我突然想起，这两人与左相大人，也关系密切。”
“哦？他们也是左相的门生么？”夜离扬了扬眉，放下酒杯诧异的问道。
“非也。”夹起一片冬菇放入嘴里，江小楼摇头说道：“这两人并非司徒剑的门生，而是……他的亲戚。夜离，你可知司徒剑最宠爱的小妾姓什么？”
“莫非这两名王氏官员，正是司徒剑最宠爱的小妾的亲戚？”夜离一叶知秋，黒翟石般璀璨的眸子里，流光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