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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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一曲扬州梦 唱醉断肠人(三)

    林英楚顺着东南角看去,见东南角有五张桌子,每桌五人且同一桌五人穿同一颜色制式服装,每桌却颜色各有不同。这五桌摆成十字梅花状,显然是按阴阳阵法摆成,足见这五个宗门同气连枝,势同一家。其中在东南角一桌五人同穿白衣,更有一男子年近中年,长身如玉,身佩一把纹饰古朴的宝剑,面带微笑。说话者正是此人。

    林英楚心想:“五岳?”

    自古昆仑,便是天下龙脉之首,当年元始天尊在昆仑山玉虚峰设下道场,后人便在玉虚峰玉虚殿设下道统,是为“昆仑宗”。数千年来,天下修真界内皆以昆仑马首是瞻。

    而后羲皇治世,尧舜立国,及至秦汉两晋,天下也出了无数宗门:巴蜀有峨眉,三湘有洞庭,中原有武当,豫章有鄱阳……不一而足。其中以五岳诸宗为最大,五岳诸宗者,北岳恒山悬空寺,南岳衡山祝融宫,东岳泰山岱宗殿,西岳华山镇岳祠,中岳嵩山太阙宗。是五宗,相互颉颃,同气连枝,同进同出,亲如一家,结盟隐隐有与昆仑分庭抗礼之姿。

    而后,昆仑五岳几次相互倾轧,世人深受其害。一直至一千五百年前,昆仑五岳约定,双方不再动武,永修为好。为防双方弟子不清楚各自身份,在山下行走时恐出售相伤,便约定了四句话为盘口:“检验三秋树,能开四季门;独上五岳顶,和我一昆仑。”为表昆仑天下第一显宗地位,开口先说“检验三秋树”者是为五岳弟子。

    那人看罢,问道:“检验三秋树?”

    林英楚笑道:“能开四季门,”

    那人又道:“独上五岳顶,”

    林英楚答道:“合我一昆仑。阁下能识得老夫几路剑术,敢请尊姓大名,师从何门。”

    那人拱手一拜,道:“不敢不敢,先生抬举;不佞姓文,贱名上其下风。”

    林英楚略一思忖,这文起风是五岳中人,当今华山镇岳祠掌尊叫何其芳,此人莫非是其同辈师兄弟?按五岳与昆仑之规定,无论以前辈分,当今昆仑宗宗主与当今五岳诸掌尊同属一辈,说起来,这个文其风恐怕还是他师弟。于是他问道:“当今华山镇岳祠掌尊何其芳是阁下何人?”

    那人端正衣冠道:“是在下师兄。”

    林英楚微微一笑,果不其然,与老夫猜的丝毫不差。随后他向那五桌人拜道:“这几位也是……”

    不等林英楚说完,文其风回了一礼道:“师兄容禀,我掌尊师兄闻贵宗有难,特上表五岳共主当今衡山祝融宫褚掌尊。褚掌尊恐妖镜出世祸害苍生,为天下计,特点我师兄弟二十五人助贵宗一臂之力。”

    那林英楚每听他说一字,脸色便阴沉几分。这二十五人与文其风称兄道弟,定然同属一辈,俨然是五岳的翘楚,有好几人面孔很是陌生,很可能是多年不出的名宿。抛开修为不说,这人数点的很是怪异,二十五人,五五之数。他知道五岳有一种叫“十字疏影阵”,乃天下三大阵法之二,威力仅弱于昆仑的“天罗地网阵”。这“十字疏影阵”是五岳护法大阵,必由五岳各选一人组成,共是五人之数。若是二十五人,环环相扣,那此阵必然不可小觑。看来五岳是要铁了心夺这镜子了。

    林英楚略一沉吟道:“若有诸君在此,此镜恰似瓮中鳖矣。”旋即对文其风道:“老夫斗胆请阁下小酌一番。”

    文其风客套几句,便坐了下来。如是一张桌子东南西北四个位置坐满四人。林英楚朝北坐首位,另外三人各按年纪大小排位置坐下。待定后,那三人共向林英楚举杯道:“林长老请!”

    四人共端酒杯一饮而尽。文其风对店家道:“方才我见店家打符的手法,似是金宅雷坛的,可又要高明些,不佞未曾见过也。不佞驽钝,还请店家示下。”

    林英楚皱眉道:“店家打符手法,老夫却是见过的,当年湘西尸王下山作孽,金宅雷坛前门主金继兵恐生灵涂炭,邀我昆仑宗一同降服此僚。我那时尚年幼,随我先师一同南下湘西。正看见金门主与那尸王恶斗,所用打符之法与金宅雷坛旁的弟子看似相同,仔细一看方知深浅,其高深莫测,变化万千,与阁下方才手法如出一辙。老夫且多说一句,敢问金继兵金门主是小友何人?”

    众人听罢皆是一惊,原以为他只是小小一店家罢了,那知他还与金继兵有些个关系。众人皆齐刷刷向那店家看去,店家面目看来犹如古井不波,秋叶无风。半晌才道:“是我祖考,当金门主正我家父也。”

    这个“也”字堪堪落音,全场皆是哗然。秦少文哆里哆嗦拿起酒杯抿了一口,额上冷汗直冒,他差些个就杀了金家少主,若是如此,他逃到天涯海角也难躲过无穷无尽的追杀。他起身一躬到底:“秦某有眼不识泰山,方才大有得罪了。”

    金少主有意揭过此事,生怕旁人提起,说金家少主不如剐龙刀传人。于是他道:“秦大侠客气,能与东疆少主切磋,几多人求不来,哪里说得得罪呢?”

    说罢四人释怀一笑,秦少文听得奉承很是得意,拍案笑道:“好也!湘中人果然爽快!今日定要浮一大白!”

    林英楚道:“秦少侠果然豪气过人,来,干!”

    不一会儿,文其风问道:“老夫斗胆请教,任何兵器皆为名师巧匠所出,剐龙刀到底何人打造,竟有如此威力?”

    秦少文轻叹一声,才缓缓开口道:“此事说之甚长远,我秦氏本世代打铁为生,东疆苦寒,我秦氏在东疆名声尚算数一数二。直至一千五百年前,有一****先祖接到一个奇怪的客人,此人全身黑布包裹,看不清面目,说话声音模模糊糊,背后负着一块巨铁,用灰布半裹。他告我先祖,‘我欲打一把绝世好刀,听闻东疆数你技艺最高,你来见我图纸,为我打之。’说罢扔下那块巨铁,一张图纸,又说道,‘照那图纸上做,分毫不许差,一月后我来取,此乃定金。’说罢扔下一袋钱,转身离去。我先祖欲要追赶,他已消失不见。

    “我先祖转身回屋,细观那图纸,上画一把金刀,一旁小字写着,此刀长须打三尺六寸五点,合一年之数;宽须二寸四点,合节气之数;厚一十二点,合一日时辰之数。秤铁一千二百八十斤,合八卦之数。加以暗纹双龙,镂刻饕餮,通体古朴大气,有商周时风采。我先祖拉开风箱,烧红铁炉,月余不休不眠,竟一气呵成,造的此刀。长宽厚度,称重不差分毫。刀成,顿时神鬼号哭,万木凋零,忽见得天边闪烁亮光,顿时风雷大作,倾盆暴雨陡然而至,十日不歇。我先祖持刀兀自欣赏,不知何时屋里钻进一老妪,身形佝偻,鸡皮鹤发。她无声无息悄然而至,递给我先祖封信,紧接着又无声响的走了。我先祖启封一看,上言原来是那位打刀的客人,在北海降服妖兽未果,反伤自身根基,又恐时日不多,自己通体本事又无一个传人,故而此刀留给我先祖,要我先祖好自收留,他择日遣人传运刀修炼口诀与我先祖,承他衣钵,济世救人。。

    “我先祖顿感奇怪,但世间光怪陆离,奇闻异事数之不尽,于是好生收藏这把他耗尽心血造好的宝刀。但从第二日黄昏后,便在自家墙角听得有鬼哭之声。起初听着瘆人,后来我先祖大着胆子听着,像是吟唱什么经文。我先祖暗暗留意,将经文记录下来,一连三十六日,这鬼哭骤然消失。经我先祖推敲整理,正是我‘剐龙刀三十六式’的口诀。”

    众人听了,无不心驰神往。上古时的英雄事迹,当真让人缠绵其间,流连忘返。秦少文又道:“从此以后,经我秦氏列祖列宗多加打磨完善,剐龙刀一族才留的江湖今日的几分薄命。方才我与金少主交手所用两招,一是双龙殡天,二是瞒天过海,都是杀招。然而金少主本事高强,破了我双龙殡天,却不知我手里还藏了一招‘石破天惊’,我用此招过于阴险,故而中计。”

    那金少主,林英楚听罢恍然大悟,林英楚摆摆手道:“千年剐龙刀的名声,果真不是吹出来的。”

    秦少文听得此言,黯然失色道:“可惜是自从修得此法,我秦家累世生男不生女。且一代只传一人,千年以来几次险些香火断绝,传到如今,依旧人丁稀少,子息单薄。比起在座诸位岿然大宗,亦不及矣。”

    林英楚叹了一声:“此为天数,不可强求也。诸位且说,此等神兵,身世离奇,因果如此之强,也算的天下一等一的法宝了!”

    “不算!”众人正值思索之际,忽而听得一个声音传来,众人看去,原来是文其风,他面带微笑,开口道:“剐龙刀固然离奇,依在下愚见,只算的天下第三等法宝!”

    秦少文心中不快,他本想先声夺人,说的自家兵器来历,镇住众人,那想此子悄而无息的搅局,他没好气的说道:“愿闻其详。”

    文其风道:“不知列位可知《天水洗心录》这部书?”文其风道:“不知列位可知《天水洗心录》这部书?”

    秦少文一挥手:“天下奇书,将世间法宝囊括其中,孰人不知?说起来此书还是我的启蒙读物。”

    文其风道:“我师尚在人世时,就喜云游四方,更喜结识隐士高人,收集奇珍异物,听各种奇闻异事。人送尊号‘云游仙师’。他花了大量时间研习此书,尚觉有遗漏之处,于是花了四百年游遍天下名山大川,将世间宝物无论弓弩箭矢,矛戈枪棍,殳杵杆杈,杖棒斧钺,刀剑鞭锏,甚至鼎炉瓶盆,碗钵磨印,车辔鞍鞯,但凡见过的摸过的都囊括尽了,才将此书修缮完整。书中将天下宝物划归为五等,剐龙刀尚算第三等。那么第二等为何?不知列位可知欧冶子?”

    不等他们回答,他自顾自的说道:“战国时吴越之地铸剑之风盛行,天下铸剑之法属吴越之地最为精湛。吴越出了不少名铸剑师。越国天下第一铸剑师欧冶子,采若耶溪之水,赤堇山之铜,合全身之精血,为楚昭王铸剑者三,曰;龙渊,太阿,工布。为越王勾践铸剑者五,曰;湛泸,巨阙,胜邪,鱼肠,纯钧。其中,湛泸,龙渊,还有专诸刺王僚所用之鱼肠,三者藏于昆仑。太阿在中岳嵩山太阙宗,工布在南岳衡山祝融宫,巨阙在华山真武殿,唯有胜邪,纯钧不知去向。”

    秦少文听他所言,连上古铸剑师所铸名剑屈居第二等,他立马就知道第一等神物所名者何。但是他不能说,仿佛说了就会有什么难以想象的后果,他想了想说:“敢问文师兄,天下第一等神兵为何物?”

    文其风端着酒杯一饮而尽,故作神秘道:“你已知之,何消问我?”

    “四大神镜?!”

    众人相视一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