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望春
方千邈本没有必要雪天深夜赶着去查到底是谁杀死了史其安。事实上他也根本没有头绪可查。当日的他满心思只有顾念织。今日的他也一样满心思的只有顾念织。
没有了顾念织的身影，没有了顾念织的言语，没有了顾念织的温度，与这雪天深夜没有任何分别。甚至还不如这雪天暗夜。奔走在雪地上，至少可以安慰自己是在为她奔走。
奔波于风雪之夜的人必然都有自己特殊的理由。一行身影穿行极快进入了街道旁的小巷。方千邈走到巷口，他无意去探查。这血雨腥风的江湖何曾因为白雪的掩盖而平静过。
巷口有人在观察方千邈，待看清是他，那人忙冒雪上来施礼。让方千邈想不到的是这人居然是老二。铁家堡分手，再没见过他的踪影。凤凰山庄的庄主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哪里会见到凤凰山庄的人，也真是讽刺。
老二吃惊，“庄主如何在这里？少夫人可好？”
听他的口气显然知道史其安已死，奇怪顾念织为何没有和自己在一起。
“鬼鬼祟祟，又要去做什么？”方千邈问。没有沈枫在，就没有人听自己号令，也没有人当自己是庄主。
“黑水教能几次三番孤军进入中原，针对世家，不断做下大事，自然和史其安的作用分不开。四大掌门之死，和黑水教脱不了干系，唐门虽嫌疑重重，但黑水教必然在中原也有经营多年的暗庄势力，趁此他们孤军落败势弱仓皇之际，正是追踪这些痕迹的最佳良机。”方千邈本是随口一问，根本没有期待过回答，没想老二回答得如此痛快和清楚。
“不想赶尽杀绝，只要寻踪追迹，沈枫倒是看得长远。他的身体怎么样？”方千邈再问，在雪地里站得太久，手脚有些寒意。
“听说天命丸差点要了他的命。具体情形我也不是很清楚，应该目前没有大碍了。庄主这是要去哪里？可要属下护送。”老二方才问起顾念织没有得到回答，捉摸不定方千邈此时的处境，现在虽只是凤凰山庄自己的势力在追迫黑水教，但来日方长，哪日若要号召中原武林联手，方千邈这个傀儡还有价值。
“忙你们的去吧！我只是随便透透气！”方千邈道。
老二对身后远处一行人做了个手势，远处立刻只有飘飘洒洒的雪花。两方距离不近，大雪暗夜，随便一个手势就能准确把握指令，那一队人马必定也是目力极佳，训练有素的精悍人马。
老二问：“那人已去，庄主为何还是愁眉不展？”
方千邈沉默了一会儿说，“史其乐让我帮忙查查究竟是谁下的杀手。我当日被史其安苦逼，无法可想，才千方百计找沈枫出来，当时我确对他动过杀心，但此时却不希望他的死和你们有任何关联。”
老二略一沉吟，明白方千邈的担心，若是凤凰山庄的人杀了史其安，方千邈和史其乐、顾念织之间必然不会再如从前，他安慰说：“庄主大可以放心，当日的事情，凤凰山庄完全没有参与，下手的不是黑水教就是他自己的仇家。”
这老二常年厮混在厨房，为人温厚，想不到也有一颗七巧玲珑心。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都给方千邈莫大的安慰和信心。方千邈心中感激，不由破天荒地问：“你们现下去哪里？可要我帮忙？”
老二笑说，“他们四处辗转逃遁，每到一处，都被杀得惊惶不安，现如今他们自己内部起了嫌隙，怀疑有我们的眼线，今夜再追杀一次，估计就要各自分头而逃。庄主有心助威，不妨一起去看看。”
江湖追杀，血腥凶险，老二说来，口气和神情都是那般云淡风轻，仿佛他平日里说哪样菜该如何烹煮一般。
一座三进的院落，在簌簌雪花下那般的宁静。老二也蒙上面，和手下人保持一样的装束。
手下人都埋伏在附近。老二和方千邈二人摸进院。院中有不多的几个巡逻，看来仓惶中，黑水教人手紧张。正屋亮着灯，生着火盆，黑水教一应首脑或坐或立，人人脸色都不好看。
老二一惊，毒神居然在列。先前几次追踪都只有黑水教的人，没想到这次毒神来会合。
毒神说：“我一路来去，没有任何追杀跟踪，如何你们到哪里就被人杀到哪里？恐怕自己该清理清理了。”
胡豹冷眼看了看赵红霜和她身后的老七，说：“来路不明的人，是该清理清理。”
赵红霜怒道：“蜂拥而出的可不是我黑土堂，所谓人多眼杂，自己的门户理清了没有？”
胡蝶笑说：“霜姨莫要多心，哥哥只是提个醒儿。当时毒神和金狼王打起来，大家乱作一团的时候，不见老七，逃离的时候，他又跟在你后面，这行踪诡异，怕有二心。五娘姐姐去了，黑土堂如今没人主持大局，霜姨可大意不得。”
赵红霜一拍桌子，骂道：“你们打起来，他一个外人，自然识趣回避，何来诡异一说。纵然五娘去了，这黑土堂堂主的位置也轮不到你这小妖精来坐。”
胡豹身后的长老不服，回答：“赵护法当年已经从堂主的位置上退了下来，不是如今还要接过女儿的衣钵吧。赵氏老小，只会傻呼呼被男人骗，连自己家事都理不清，能治得好一堂？可别毁了黑土堂。”
赵红霜被揭了伤疤，提起菊花杖要动手，老七按住她的肩头，一字一顿说：“无须为我动怒，他们没错。我非教中人，应该避嫌。若不死，我自会去找你。”老七语毕，自己向外走。赵红霜知他极其惧怕沈枫的追堵，怎舍得让他单独行路。当下对屋内众人说，“我黑土堂来的人少，黑土堂独回，看看没有我们黑土堂，是不是你们尾巴就干净。”
赵红霜同着老七奔入冰寒的雪地，老七为她系好披风绑带，两个人消失在雪夜里。方千邈看一眼老二，老二丝毫没有命人追杀的意思，继续平静地听着屋里的动静，仿佛他来就是只为了听听看看。方千邈知道外面埋伏的手下一定已经跟上去了。
“这个疯婆子，一辈子吃亏都不长记性。”胡豹咬牙说，“水堂主说的什么高手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的行踪一路被不断暴露和他可有关系？”
水丝竹眼神呆呆地望着火盆，全然没有听到胡豹的询问。事实上，胡豹已经多次询问书信中曾提到的高手，水丝竹总是装聋作哑，不愿多说。“金狼王呢？他虽然自废庄一战就和我们没了来往，但你们之前是否有透露过这些消息给他？”
白长老一指胡豹说：“火堂主什么意思？凡与我们有来往的都是别人的眼线，凡与我们有来往的都会透露我们的暗庄？那你呢？和史其安那废物来往那么久，最后被人家算计得差点没了性命，难道你就没有嫌疑被人家暗中摸了底细？”
章长老也站起来冷声说：“火堂主不是看我黑水堂现在损失惨重，人手凋零，伙同凤凰山庄夹逼黑水堂吧！黑水堂可轮不到火堂主清理什么？”
胡蝶忙打圆场说：“二位长老，误会了...”
水丝竹站起来，径直往外走，绵儿忙跟上，白、章二人看看这光景，叹口气，只得随同出来。自从阿古拉消失后，水丝竹终日神思恍惚，无心谋划，总想着找寻阿古拉。因为吴星与阿古拉有几分相像，还出手相救，若不是胡豹、史其安将计就计，岂非白白惹事，可惜计谋虽好，所谋非人，黑水堂大伤元气。
毒神看黑水教三堂之间内讧，此时势弱被动，尚不团结，各自逃命，摇头叹气说：“当年的黑水教那般的严谨，尚功败垂成，你们如今还未建树，就先自伐，不足谋事。我还是自去找凤凰刀那徒弟更为痛快。”毒神本对武林争霸没有兴趣，和黑水教谋事，一为当年柳盈雪的情意，二为让当年凤凰刀维护的中原武林崩塌，算是自己的一种报复。
方千邈想起手下人曾给自己消息说原离为黑白无常所救，寄身在医仙毒神处。跟踪毒神，应该能找到原离。
方千邈借着雪夜，跟踪毒神，老二知他意图，也不阻拦。附近隐蔽的手下已经分批跟踪黑土堂，黑水堂去。黑水教各堂越是四散而逃，就越需要自己堂下的暗庄接应，就越能暴露更多的行踪。这些暗庄拔掉一两个做做样子，吓唬吓唬黑水教，大部分都留下来监视，关键时刻一定能收获丰盈。
方千邈在风雪中仿若听到了厮杀声。老二放走了黑土堂，黑水堂，由他们四散逃命，那他今天真正要对付应该是黑火堂。
走出很远，方千邈还是觉得四周隐隐飘散有几丝血腥。
风雪太大，毒神消失在前方。方千邈想他一定是进入了附近的某座宅子。
(本章完)
没有了顾念织的身影，没有了顾念织的言语，没有了顾念织的温度，与这雪天深夜没有任何分别。甚至还不如这雪天暗夜。奔走在雪地上，至少可以安慰自己是在为她奔走。
奔波于风雪之夜的人必然都有自己特殊的理由。一行身影穿行极快进入了街道旁的小巷。方千邈走到巷口，他无意去探查。这血雨腥风的江湖何曾因为白雪的掩盖而平静过。
巷口有人在观察方千邈，待看清是他，那人忙冒雪上来施礼。让方千邈想不到的是这人居然是老二。铁家堡分手，再没见过他的踪影。凤凰山庄的庄主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哪里会见到凤凰山庄的人，也真是讽刺。
老二吃惊，“庄主如何在这里？少夫人可好？”
听他的口气显然知道史其安已死，奇怪顾念织为何没有和自己在一起。
“鬼鬼祟祟，又要去做什么？”方千邈问。没有沈枫在，就没有人听自己号令，也没有人当自己是庄主。
“黑水教能几次三番孤军进入中原，针对世家，不断做下大事，自然和史其安的作用分不开。四大掌门之死，和黑水教脱不了干系，唐门虽嫌疑重重，但黑水教必然在中原也有经营多年的暗庄势力，趁此他们孤军落败势弱仓皇之际，正是追踪这些痕迹的最佳良机。”方千邈本是随口一问，根本没有期待过回答，没想老二回答得如此痛快和清楚。
“不想赶尽杀绝，只要寻踪追迹，沈枫倒是看得长远。他的身体怎么样？”方千邈再问，在雪地里站得太久，手脚有些寒意。
“听说天命丸差点要了他的命。具体情形我也不是很清楚，应该目前没有大碍了。庄主这是要去哪里？可要属下护送。”老二方才问起顾念织没有得到回答，捉摸不定方千邈此时的处境，现在虽只是凤凰山庄自己的势力在追迫黑水教，但来日方长，哪日若要号召中原武林联手，方千邈这个傀儡还有价值。
“忙你们的去吧！我只是随便透透气！”方千邈道。
老二对身后远处一行人做了个手势，远处立刻只有飘飘洒洒的雪花。两方距离不近，大雪暗夜，随便一个手势就能准确把握指令，那一队人马必定也是目力极佳，训练有素的精悍人马。
老二问：“那人已去，庄主为何还是愁眉不展？”
方千邈沉默了一会儿说，“史其乐让我帮忙查查究竟是谁下的杀手。我当日被史其安苦逼，无法可想，才千方百计找沈枫出来，当时我确对他动过杀心，但此时却不希望他的死和你们有任何关联。”
老二略一沉吟，明白方千邈的担心，若是凤凰山庄的人杀了史其安，方千邈和史其乐、顾念织之间必然不会再如从前，他安慰说：“庄主大可以放心，当日的事情，凤凰山庄完全没有参与，下手的不是黑水教就是他自己的仇家。”
这老二常年厮混在厨房，为人温厚，想不到也有一颗七巧玲珑心。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都给方千邈莫大的安慰和信心。方千邈心中感激，不由破天荒地问：“你们现下去哪里？可要我帮忙？”
老二笑说，“他们四处辗转逃遁，每到一处，都被杀得惊惶不安，现如今他们自己内部起了嫌隙，怀疑有我们的眼线，今夜再追杀一次，估计就要各自分头而逃。庄主有心助威，不妨一起去看看。”
江湖追杀，血腥凶险，老二说来，口气和神情都是那般云淡风轻，仿佛他平日里说哪样菜该如何烹煮一般。
一座三进的院落，在簌簌雪花下那般的宁静。老二也蒙上面，和手下人保持一样的装束。
手下人都埋伏在附近。老二和方千邈二人摸进院。院中有不多的几个巡逻，看来仓惶中，黑水教人手紧张。正屋亮着灯，生着火盆，黑水教一应首脑或坐或立，人人脸色都不好看。
老二一惊，毒神居然在列。先前几次追踪都只有黑水教的人，没想到这次毒神来会合。
毒神说：“我一路来去，没有任何追杀跟踪，如何你们到哪里就被人杀到哪里？恐怕自己该清理清理了。”
胡豹冷眼看了看赵红霜和她身后的老七，说：“来路不明的人，是该清理清理。”
赵红霜怒道：“蜂拥而出的可不是我黑土堂，所谓人多眼杂，自己的门户理清了没有？”
胡蝶笑说：“霜姨莫要多心，哥哥只是提个醒儿。当时毒神和金狼王打起来，大家乱作一团的时候，不见老七，逃离的时候，他又跟在你后面，这行踪诡异，怕有二心。五娘姐姐去了，黑土堂如今没人主持大局，霜姨可大意不得。”
赵红霜一拍桌子，骂道：“你们打起来，他一个外人，自然识趣回避，何来诡异一说。纵然五娘去了，这黑土堂堂主的位置也轮不到你这小妖精来坐。”
胡豹身后的长老不服，回答：“赵护法当年已经从堂主的位置上退了下来，不是如今还要接过女儿的衣钵吧。赵氏老小，只会傻呼呼被男人骗，连自己家事都理不清，能治得好一堂？可别毁了黑土堂。”
赵红霜被揭了伤疤，提起菊花杖要动手，老七按住她的肩头，一字一顿说：“无须为我动怒，他们没错。我非教中人，应该避嫌。若不死，我自会去找你。”老七语毕，自己向外走。赵红霜知他极其惧怕沈枫的追堵，怎舍得让他单独行路。当下对屋内众人说，“我黑土堂来的人少，黑土堂独回，看看没有我们黑土堂，是不是你们尾巴就干净。”
赵红霜同着老七奔入冰寒的雪地，老七为她系好披风绑带，两个人消失在雪夜里。方千邈看一眼老二，老二丝毫没有命人追杀的意思，继续平静地听着屋里的动静，仿佛他来就是只为了听听看看。方千邈知道外面埋伏的手下一定已经跟上去了。
“这个疯婆子，一辈子吃亏都不长记性。”胡豹咬牙说，“水堂主说的什么高手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的行踪一路被不断暴露和他可有关系？”
水丝竹眼神呆呆地望着火盆，全然没有听到胡豹的询问。事实上，胡豹已经多次询问书信中曾提到的高手，水丝竹总是装聋作哑，不愿多说。“金狼王呢？他虽然自废庄一战就和我们没了来往，但你们之前是否有透露过这些消息给他？”
白长老一指胡豹说：“火堂主什么意思？凡与我们有来往的都是别人的眼线，凡与我们有来往的都会透露我们的暗庄？那你呢？和史其安那废物来往那么久，最后被人家算计得差点没了性命，难道你就没有嫌疑被人家暗中摸了底细？”
章长老也站起来冷声说：“火堂主不是看我黑水堂现在损失惨重，人手凋零，伙同凤凰山庄夹逼黑水堂吧！黑水堂可轮不到火堂主清理什么？”
胡蝶忙打圆场说：“二位长老，误会了...”
水丝竹站起来，径直往外走，绵儿忙跟上，白、章二人看看这光景，叹口气，只得随同出来。自从阿古拉消失后，水丝竹终日神思恍惚，无心谋划，总想着找寻阿古拉。因为吴星与阿古拉有几分相像，还出手相救，若不是胡豹、史其安将计就计，岂非白白惹事，可惜计谋虽好，所谋非人，黑水堂大伤元气。
毒神看黑水教三堂之间内讧，此时势弱被动，尚不团结，各自逃命，摇头叹气说：“当年的黑水教那般的严谨，尚功败垂成，你们如今还未建树，就先自伐，不足谋事。我还是自去找凤凰刀那徒弟更为痛快。”毒神本对武林争霸没有兴趣，和黑水教谋事，一为当年柳盈雪的情意，二为让当年凤凰刀维护的中原武林崩塌，算是自己的一种报复。
方千邈想起手下人曾给自己消息说原离为黑白无常所救，寄身在医仙毒神处。跟踪毒神，应该能找到原离。
方千邈借着雪夜，跟踪毒神，老二知他意图，也不阻拦。附近隐蔽的手下已经分批跟踪黑土堂，黑水堂去。黑水教各堂越是四散而逃，就越需要自己堂下的暗庄接应，就越能暴露更多的行踪。这些暗庄拔掉一两个做做样子，吓唬吓唬黑水教，大部分都留下来监视，关键时刻一定能收获丰盈。
方千邈在风雪中仿若听到了厮杀声。老二放走了黑土堂，黑水堂，由他们四散逃命，那他今天真正要对付应该是黑火堂。
走出很远，方千邈还是觉得四周隐隐飘散有几丝血腥。
风雪太大，毒神消失在前方。方千邈想他一定是进入了附近的某座宅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