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的凤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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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嫁祸

    伯乐台的二楼大堂一派狼籍,屋顶中央破损,大风大雨倾泻下来,屋里桌椅板凳砸坏不少,随处乱倒,死了一些,伤了不少,还有瘫着不能动的。大家都中了毒,如今红衣人虽去,众人中毒却未解。

    沈枫和赵阔岚说道:“那十三种普通毒物各家自己的解毒丹药应该就可以应付,方才那魏琅崖的意思可能是说第十四种毒,既然这毒是由那种点燃的香柱散出的烟引起的,想来烟是怕水的,该水能克制?”赵阔岚点头,当先跃下楼落在雨空中,仰头迎着雨水,果然感觉体内逐渐舒展一些,当下众人都学他样子,能动的拖着不能动的,除开没中毒的陈紫俊,铁双笔,铁芯蕊,老爹,兰儿都下去雨中,林玉敛也在侍从的搀扶下勉强淋了淋。时辰已经不早了,一大群人淋着雨往凤来兮回去,方千邈,铁家父女,牛儿三人也都安排在林家的空房里歇息,一番梳洗忙乱安顿下来,整个二层客栈终于安静下来。

    今年的秋天特别怪,昨晚秋雨如夏雨倾盆,早上却就停了,只是俗话说一雨便成秋也真不假,雨是停了,天却异常的冷,仿佛一下子入冬的感觉。

    今天早上凤来兮少见的安静。前几日一大早,江湖豪杰,世家公子,要这要那的,个个都怠慢不得。今日早饭的时候整个大堂里只有几桌人。

    昨晚的贺宴损失最小的就是逍遥林,他家所有的人除了林玉敛中毒外,其余人都完好无损。林玉敛脸色苍白如故,脸上的伤痕却淡了许多,看样子不会留下什么痕迹,身边陈紫俊虽带几分疲惫,但仍然英俊潇洒,四名侍从一如既往,活死人一般,昨晚看来,四人当中,唯有庸书武功不错,余者武功平常。方千邈,铁双笔,铁芯蕊昨晚力敌对手,都有些疲惫,牛儿还是神采奕奕,铁人一样。老爹昨天吃了药,咳嗽果然好很多,气色反稍比平日好些,兰儿静坐一边,八个人正好一桌围坐吃早饭,四名侍从只在墙根侍立。

    安乐国公史家虽都中毒,但人手少,昨晚饮了不少雨水,早起喷嚏了几下,毒果然解了,都能行动自如,也无甚大的伤残,此时也分坐了主仆两桌,史其乐身边坐着昨日跟在身边的师爷。

    慕容家和赵家死的,伤的不少,折腾了一夜,才刚刚安静不久,这个时候哪里还有人来用早饭。座中几桌也都没说话,想起昨晚的事情,大家都很败兴。

    方千邈问陈紫俊:“昨晚救魏琅崖,替他割断绳索的是你吧?你和他是一伙的吧?”那个时候变化太快,众人根本来不及去想魏琅崖既然不是黑水教的人,为什么在那黑暗之后捆绑他的绳索就断了?

    林玉敛看了陈紫俊一眼,没有说话,似笑非笑。陈紫俊也回看了一眼,说:“公子是在笑我蠢了?”林玉敛一笑不答。陈紫俊也不再追问,对方千邈说:“是我趁那一黑去割断的,因为他也救过我。不过我怎么会和魏琅崖一伙呢?我能去加害兰儿姑娘和老爹么?”

    牛儿说:“其实那个魏琅崖也没有加害兰儿和老爹,如果不是我们去找他们,他们都不知道那个是假牛儿,还好好地安稳睡觉,老爹的咳嗽还真的好多了,要是能再碰上他,该是找他多开几个方子,把老爹的病根去了就好了。”

    陈紫俊笑道:“那该麻烦他多装几次假牛儿了。”说得大家笑起来。陈紫俊继续对方千邈说:“你昨天说兰儿姑娘为了替牛儿吸毒而中毒,不服解药就活不过今早。但是木头他们是前天一晚上都在处理我们的伤势,大木头一听就知道你在骗牛儿?”

    “谁是木头,谁是大木头啊?”牛儿和铁芯蕊同时问。

    陈紫俊手指侍立的附庸风雅笑说:“他们可不象木头么?”几个人笑了起来,但是想起自己的命还是人家救的,应该心存感激,怎么可轻慢恩人,牛儿又忙忍住。还听陈紫俊继续指着庸书说:“他就是大木头了。”附庸风雅四个人面上也没有丝毫变化,也不知道是早习惯了陈紫俊的称呼,还是根本不在意陈紫俊的戏虐。

    陈紫俊不以为意,继续说:“大木头说牛儿的毒解药分量很足,根本不需要吸毒,所以他知道你是在演戏,我们才去搜客栈的。可是你怎么就知道牛儿会气昏过去呢,要是真的气死过去可怎么好?”

    方千邈笑说:“我哪有那本事知道能把牛儿气死,本来只是想吓吓牛儿,哪里知道他会吓昏过去,我也是在他昏过去之后才将计就计的。我故意叫大夫说他是急怒攻心牵动余毒入心,也故意找那术士假意喊魂,专门在小清的繁华地方喊魂,还让铁前辈多赠金银,吸引很多人来看,牛儿相貌身型看过的人不容易忘掉,如果有人说下午在擂台以外的地方见过他,那一定就是那个假牛儿下午去的地方,老爹和兰儿就可能在假牛儿曾出现的地方,谁知道比我想的结果还好,直接就找到兰儿和老爹了。另外那么一折腾也能让所有的人都觉得牛儿真的毒气攻心,真要死了。”

    “前一条还好说,这最后一条为什么要让人以为牛儿死了呢?”铁芯蕊忍不住插嘴。

    “凤来兮如今基本上都是四大世家的高手,普通人根本不敢在这里惹祸,所以完全不可能是不相干的下三滥之辈所为,而且假扮牛儿能骗过兰儿和老爹的也一定不是普通人,他们必然有特殊的目的。最可能的目的就是想胁迫我和牛儿,我故意让大家都知道兰儿要死了,牛儿也要气死了,拐走他们的人也就知道根本胁迫不了我,人质快死了,人质的亲人也死了,他必然也觉得兰儿老爹不死用处也不大了,肯定就疏于看守或者根本就懒得看守了,兰儿和老爹应该会多一些机会逃走,更或者那人根本就放了兰儿和老爹也说不准了,现在看来情况比我们猜想的还要好。”

    “那牛儿怎么躺门板上那么长时间,气息微弱,就真跟要死了一般?”陈紫俊问。

    方千邈笑道:“牛儿昏过去之后,我趁你们不注意给他喂了颗丸药,那颗药会让他气息微弱,如将死一般,找到兰儿后,铁前辈再给他服下解药,他就马上活蹦乱跳了。”

    陈紫俊细细前后想想,不断点头,说:“可是你既然是凤凰刀的传人,为什么我当日问你什么是黑水教和凤凰刀,你却骗我说不知道?”

    方千邈说:“黑水教我也只是耳闻,说不好究竟是怎么回事。至于凤凰刀的传人,凤凰刀早就失传,也无所谓传人与否了。”

    方千邈突然换了个话题问:“陈兄弟在逍遥林一定很得侯爷的喜爱,看你家公子对你,完全不象对下人的样子,想来林家有头脸的人,你都应该是认识的。”

    陈紫俊被这没头没脑的一问,不解地说:“方兄好象话外有话!”林玉敛颇有兴趣抬头看着方千邈,默默等着他的下文。

    方千邈说:“这个魏琅崖好象和逍遥林是有些瓜葛的。”这话一出,座中诸人都一惊。

    方千邈自顾往下说:“昨晚上说过,慕容家和赵家是没有必要自己往自己身上抹黑,那么魏琅崖混入慕容家栽赃赵家,在四大世家里就可能是史家或者林家的主意了。昨晚饮宴伯乐台,魏琅崖败露,在红衣人闯进来以后,他虽然逃了出去,却片刻之间又折了回来,而且施展武功,首先为主桌上的四大世家解困。当时伯乐台里的人看起来都是他的敌人,他有机会趁乱跑出去,为什么还要回来呢?原因只有一个,只能是四大世家的几位公子里一定有他必须要救的人。再者,前晚于破巷之中,他完全是要置我们于死地,既然你家公子如此疼你,他若是林家的手下,当不会对你如此不容情。可是昨晚魏琅崖腾出窗外,雨空里就升起一个紫色消息,和你前晚仓皇中在破巷里发出的非常相象。再想想前晚最后关头魏琅崖突然改变态度,竟然偷偷助你,而你自己根本不明白是为什么。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为什么开始的时候魏琅崖对我们下手那么狠呢?说是苦肉计也太过了点,那只是因为在你发出紫色求救信号前,魏琅崖根本不认识你。后来你在仓皇中扔出那个信号,因为下雨,你又脱力,信号只飞了很低的高度就落了下来,应该是不会被人发现,也不会有人来救我们,但是魏琅崖看见这个紫色信号,知道你是自己人,他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自家人,所以才突然改变态度偷偷助你。也许是因为你在逍遥林中向来得侯爷宠爱,年纪也小,少在外走动,林家的人未必都认识你,魏琅崖开始不认识你,自然也不在意你的死活。但是他后来看见了这个信号,知道自己可能酿错,才在最后关头出手救你!所以魏琅崖其实是林家的人!拐走兰儿和老爹怕是你们林家贼喊捉贼的伎俩,用来挑拨世家间彼此关系吧。”

    “你..。你,胡说.。!魏琅崖出手那般凶残的人怎么可能是我们逍遥林的人?”陈紫俊脸涨得通红,却想不出用什么话来驳斥。

    牛儿说:“不可能的,陈兄弟没理由做这些事情?”

    铁芯蕊说:“;虽然方大哥说得是有些道理,但是我想一定有什么误会!”

    铁双笔沉吟不语。林玉敛则低头继续喝他的粥,好象人家说的根本就是别家的事情,和他没关系。

    方千邈转头盯着林玉敛说:“还有一点,慕容清月被陈紫俊划破脸留下的伤痕和小侯爷在慕容兄弟面前自己划破脸面留下的伤痕都恢复得很快,而且恢复的过程都很相似,看样子都不会留下伤痕。不留疤痕的药并不多见,两个人的恢复情况又那么接近,那两个人用的很可能就是同一种药,两家反目怎么会有一样的药用呢?魏琅崖是在最近几日以能治好慕容清月的脸为诱饵打入慕容家的,他用魏琅崖的药很正常,但是林小侯也用一样的药物去疤痕,那魏琅崖在投入慕容家以前就和林家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瓜葛。”

    邻桌的史其乐插口说:“方英雄说的听起来的确是合情合理,丝丝入扣,但是两个人用一样的药是可能巧合的,世家间相互传递也不是手足情理。两个人用一样的紫色信号也是可能有巧合的,要证明魏琅崖的确是林家指使的需要证据。”

    铁双笔也说:“是啊,推断是一回事,证据是另一回事啊!说不定魏琅崖是故意折返救助主桌众人,故意让大家彼此误解他和其中某家有关系。”

    林玉敛冷冷地笑道:“我希望你说的都是真的!我的确很希望魏琅崖是我林家指使的。被人家怀疑怀疑,也是一种荣耀!有这个实力,谁都要顾忌三分。”

    “那怎么成呢?”陈紫俊气愤地说:“林家的清誉怎么能平白让人家糟蹋?再说了,公子的脸不是小雅毛手毛脚弄的吗,为什么会变成是在慕容兄弟面前你自己划的呢?”

    林玉敛擦擦嘴说:“我的脸不是小雅划的,是我自己划的。慕容清月年轻冲动,做事难免卤莽,说话难免随性,但是要说他当真存心找林家的麻烦,要和林家拼个你死我活,我却是不信。我们两家若冲撞起来的,对两家都没有好处,高兴的倒怕是其他人.。我只是想不动刀枪化解这场冲突,划一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两家的和气比张脸重要得多。”林玉敛说这些的时候又是有气无力懒洋洋的样子。

    陈紫俊颓然坐下,一拍桌面,沉痛地说:“是我害公子受辱!我若不是一时好奇去参加比武,慕容清月也就不会纠缠,后来也就不会发生口角,我也就不会划伤他,自然也就不会.。都怪我。”

    林玉敛笑笑安慰说:“这也怪不得你,谁十五六岁的时候不争强好胜,方英雄十五六岁的时候也未必就有今天的睿智,史兄十五六岁的时候也未必就有今日的谦虚。成长总是需要时间的,你今日能说是怪你自己已胜过多少十五六岁的少年。只怕多少二十,三十,四十甚至更年长的人碰到今日的情形都是怪对方狂傲不逊,未必是怪自己。日后时间长了,经历多了,自己吸取的教训多了自然也就少出纰漏了。我原本怕你知道实情或不痛快或不服气,所以才说是小雅不小心碰的,你既然知道了原委也不要因为这件事情再和慕容家起纷争才不枉我划这一刀。”

    陈紫俊垂头默默点了下头,心里还是非常的懊恼。史其乐笑了起来:“难得小候爷这么大局为重,不过说起来其实小候爷也不过才二十刚过吧,那些年轻冲动的人我记得还要长你几岁。”

    林玉敛一笑说:“长子总得比兄弟多想一些多做一些,哪里谁都有令兄那么好福气有你这样一个能干的兄弟能做好帮手啊!”

    陈紫俊还耿耿于怀,铁芯蕊劝道:“俊哥别想那么多了,还是再吃点东西吧,你好几天没好好吃过一顿饭了。”

    林玉敛正色说:“别想过去的事了。不过有一件事情你一定要记住,昨天和庸书动手的事情我希望不要再有第二次。任何时候你都不要去招惹他们,他们任何时候也不能招惹你,井水不犯河水,各守本份,彼此谦让。”陈紫俊点头称是,十多年来,林玉敛很少说什么事情如此严肃,再看附庸风雅四个人,脸上也都是惶恐之色,方千邈还默默凝眉思索,林玉敛不争辩不承认,自己简直如拳头入棉,不知道怎么收手?而同是对手的史家居然并不紧追查问,并不在意事情真相,这四大世家看来还真不是普通人家可比。

    “小侯爷.。”史其乐叫林玉敛,却没有说下文,只眼看门外示意他看,林玉敛和众人都转头看去,对面街上一名三十多岁的俊朗男子一人牵着两匹高头大马,那男子神情肃穆,体格健硕,右手牵的白马上坐一名男子,也约三十的年岁,脸色疲惫却难掩身上贵气,显然很不习惯突然冷下的天气,眉头紧皱,但依然挺着腰板。看这二人想是昨晚大雨没入得城来,一早才进城来投店。林玉敛皱皱眉头回过了头,吩咐手下备车,然后对陈紫俊说:“我有急事要马上走,你且先休息一日,明日一早入京去找云哥。庸书留下来陪紫俊,可不许再出什么麻烦事故。”陈紫俊还要再问,林玉敛已对史其乐说:“其他两门世家,麻烦史兄代言一声招呼,紫俊也麻烦二公子多多照应,回京后,玉敛一定登门致谢。”

    林玉敛又草草和其他人招呼后就径直出门。刚才一直发呆的方千邈突然追了上去说:“在下还有一句话请教。”林玉敛转过身来,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说:“其实你也很有嫌疑,凤凰刀的传人,参加小清的比武,没有和人分出高下就跌下擂台。你的目的又是什么?魏琅崖可以和慕容家拉扯关系,可以和紫俊拉扯关系,你一样可以和魏琅崖拉扯关系,贼喊捉贼。把四大世家搅成一锅粥。你的嫌疑不比其他人小,至于你的目的,我还真猜不透。但你既然是凤凰刀的传人,想必还记得不和黑水教拉扯关系吧!”

    林玉敛慢悠悠说完,径直向街上那两个人走去。路上人很少,马上之人很快就看到了林玉敛,脸上露笑,显得很高兴,林玉敛快步走过去,拉住马缰仰头和马上之人说着什么,马上之人并未下马,显然和林玉敛很熟,说了好一会儿,马上之人面露失望之色,林玉敛的侍从已经赶了马车过来,那个人就下马上了马车,林玉敛也跟上,两拨人一起往来路走了。

    方千邈回身,楼梯上正站着赵阔岚带着弟妹下人,旁边跟着沈枫。赵阔岚皱着眉头看看众人,待看到林玉敛和人上车走了才走下楼梯来。

    赵阔岚和史其乐招呼后,问:“怎么?林玉敛的表哥也出来凑热闹,来晚了不是?”

    史其乐点头笑说:“可不?林玉敛怕是已哄他回去了,这几日小清不太平,实在不适合他表哥多呆。他让我代向国公辞行。”

    “那个人是谁?”陈紫俊问庸书。他并不认识这什么林玉敛的表哥。庸书又是活死人样子,一言不发。到是史其乐回答道:“能令逍遥林的小侯爷规规矩矩立于马前仰头说话的自然不是京里普通的大户了!”

    “那怕该是王爷,驸马什么的皇亲国戚了?”铁双笔喃喃地说。

    史其乐笑笑:“别忘了,林家本身也算是皇亲国戚。逍遥侯的夫人和宫里的马贵妃都是马大将军府里的女儿。林玉敛这次迟迟才来小清,听说也是贵妃身体有恙,要守在京里候信,这贵妃身体无碍了才出的京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