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日剑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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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幻惑剑客(下)

    可以说幻术是这江湖上人人想学,却又人人谈之色变的禁忌之术!

    所幸江湖上会这等禁术的高手并不多,一是这类旁门左道非武学正统,来源稀薄,可谓求教无门,二来施展幻术往往需要强大的念力与精神来支撑,所以这类人通常用脑过度,导致体质羸弱,甚至过早地就衰竭了。

    体质一旦虚弱,其精神必然涣散,无法聚集。一般的幻惑者在对人施加幻术时,若意念不集中,非但无法迷惑他人,反倒受幻术的反噬,从而精神错乱,神智不清。。。

    幻术的这一致命弱点,导致了许多人望而却步,所以学幻术的门槛也非一般之高。

    但如果幻惑者是一名剑客,一切就另当别论了!

    剑客们长年累月舞刀弄剑,闻鸡起舞,练就了一身强大的体魄,足够支撑其施展出更加持久强大的幻术!但并非每个人都能成为幻惑剑客,学者非但要修习幻术,还要练习剑术,时间一久,两者必有相冲,导致进步缓慢,甚至还有可能一事无成。所以每一位幻惑剑客,都须有着一颗异常聪明、一点就通的头脑。

    诸葛聪,并非虚有其表,的确有当最强护卫的资本。

    “嚯,想不到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诸葛聪似乎有些意外,笑道:“你这手里拿的是独孤禁的破力么?哈哈,我大抵也能理解。独孤禁那种空有一身蛮力的好色之徒,自然抵不住这位姑娘两腿间的诱惑,缠绵之际,又遭你这小白脸偷袭,无缘无故就这么丢了脑袋。”

    话毕,又重重地追加了一句:“是么?”

    凤视若未闻,两指紧紧夹住破力,感受着其中蕴含的无所不能的力量,随手剑花一抖,在身周发出呼呼的破空之声,最后使出一招横切,剑身自眼前横穿而过,恰好遮住了那双有些古怪无神的眼睛。

    “哈哈,我说小子,你这剑耍的倒是挺亮,却不知威力如何?”说话声忽然压得很低:“你真的敢杀我么?要不我劝兄弟一句,我不杀你,你也别跟我动手。你把这女人让我一回,享用完就还给你,你也不会有损失。女人嘛,你我兄弟二人何必为了区区女人大打出手呢?”

    风雨飘摇,凤就如立在这淅沥风雨中的一杆长枪,任凭吹风雨打,自笔挺如山、枪指青天,不言亦不语。

    他已双目失明,更加不能轻举妄动,露了破绽。

    “兄弟,你不说话,我就当是默。”

    “噗。”旁边忽然响起叶堂主的轻笑,将诸葛聪的话截断,“诸葛大哥,您倒是动手呀。动手完了,小女子还打算陪您。。。这云梦闲情之事,可不能耽搁太久呢。。。”

    黑暗中,喉咙滚动的声音清晰入耳。

    “原来你都等不及啦。。。”

    与此同时,凤感觉一阵阴风掠过,偏体生寒,似从平地突然转移到了山谷,温度骤降,又似嗜血怪兽将出,发出令人胆寒的阵阵鼻息。

    “嘿嘿,小子,竟然你情人都这么想你死。”一字一顿,冰冷刺耳:“那么我就来成全你,极冰之地!”

    随着此声一出,噼里啪啦,天上雨势骤大,倾盆之雨有如冰针,寒冷刺骨,北风呼号,像是冷刀一般刮着凤的脸庞和肌肤,这不合时令的风雨,仿佛天气从四月一瞬变成了寒冬腊月!

    更恐怖的是,凤感觉自己像是泡在了一片冰潭之中,刺骨的水漫过他的膝盖,荡起微微的涟漪。他的双脚已完全不听使唤,泡在冰水中,似极冷,又似极热,这种冷到骨子里的感觉已经破坏了他的触觉,连冷与热都已辨别不清!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幻术,果然名不虚传,直教人难辨真假!

    雨渐渐小了,但凤却感觉更冷,浑身忍不住直发抖。有什么东西正缓缓飘落下来,叠在凤的发梢、两肩,发出沙沙的声响。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伸出手碰了碰头发,竟忍不住身躯一震,那落在他身上的附着之物。。。竟是一片片冰冷的雪花!

    冷雨、冰雪,寒风烈烈,这些最能摧残人意志的东西,齐聚一堂,消磨着凤的意志力。凤的身体已冻僵,薄薄的灰衣结了一层冰,紧紧地贴在身上,寒冷令他的意识也开始渐渐涣散。

    那双卷起的黑蝴蝶似的长睫毛,起起伏伏,眼见就要阖上了。人在最寒冷的时候就想瞌睡,总以为只要睡过去就能忘掉一切的寒冷,殊不知当你的意识睡过去时,身体依然在饱受折磨,这种举杯消愁的做法,只会让你一睡不起。

    凤提起最后一分力气,夹住破力的手指用力一抹,殷红的血登时冒了出来,当他做完这个动作时,天气骤转,从腊月一下又回到了四月。他动了动鞋子,脚下依然是柔软的土地,天下的雨还在下着,却没有了那种刺骨的冰冷。

    这些营造出的幻术,果然已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但只要人保持意识清醒,还是能够不受迷惑。但凤的手指却是真实的被割破了,破力虽无刃,但四角上的利边,足以割破他的手。

    幻术不能杀人,人却能自杀,或者被杀!

    一想到如此,凤的额角冷汗直冒,不敢再有丝毫大意。

    “不错啊仁兄,以自伤来破我的幻术,实在是高!”不甘心的话自诸葛聪的牙缝中蹦出来:“且看你如果过这关,炎火焚天!”

    “知——了”“知——了”

    四面忽然响起了阵阵蝉鸣,大小不一,强弱有别,这是雄性蝉在吸引异性时发出的鸣叫。

    这又是在哪?凤皱着眉暗自问道,但很快又苦笑着摇了摇头,纵然清楚这是何处,他也看不见,知与不知,又有什么分别?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凤暗自屏气,调整内息,心里不断地强调:这只不过是一个幻境,只要坚守这个念头,不受幻境中的异象影响,他就绝不会受到迷惑!

    饶是心中的想法再明确不过,但是这天气似乎也太热了些吧。

    像是有一轮太阳正挂在他的头顶,强烈的阳光笼罩在身上,照得他全身火辣辣,汗珠、油水一骨碌全给烤了出来。

    凤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刚放下手,很快便又有汗开始冒出,如浆的汗水流到眼睛上,辣的眼睛吃痛,他欲卷起长袖擦汗,发现衣襟早已湿透。

    汗透衣襟,湿了又干!

    凤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只觉嘴里像是衔了一条咸鱼,又粘又苦。

    风呢?为什么连一丝风都没有?

    “知——了”似乎也在为这火热的天气打抱不平,蝉的鸣声拉得更长了,一声接着一声。凤细细听着,发觉这些蝉鸣越听越是刺耳,越听越是阴冷,像一只只鬼哭狼嚎的妖魔,嚷的人头皮发麻、天旋地转。

    仿佛天地间都被这诡异的蝉叫给填满。

    凤觉得整颗脑袋都是晕乎乎的,提不起半分气力。

    闷热的空气自脚底升起,一层一层掩盖了他的身体,一阵风拂过,掀起的热浪压得他透不过气来,但气浪过后,是更加无法忍受的燥热。

    非但如此,脚下的土地似乎越来越热,像是一鼎燃烧着熊熊烈火的铜炉,而他正站在铜炉顶上,脚上虽然穿着布鞋,却也忍受不住,两只脚不停地来回踱步,以减轻灼热带来的痛楚。

    他的脚底想必已被烫出了水泡,手中的破力更是在高温熏烤下,有如一团滚烫的火焰,凤握着破力的手甚至已开始脱皮,若再不放开,只怕要皮开肉绽,手掌焦糊。。。

    他强打起十二分精神,始终紧紧拽着破力,因为他总觉得这不过是一场幻觉,哪怕他整条手臂被烧断,也都是假的。如此一想,温度似乎骤然下降了不少,身体也没有先前那般难受了。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声音由远及近,由小渐大。凤听不出这是什么发出的,但他却嗅到了一股浓烈的烟火味。

    难道是有什么东西被烧着了?

    一念及此,四处噼里啪啦直响,凤紧锁着眉头,鼻尖轻嗅,终于想通了,这正是枯草被焚烧时发出的脆响!风往北吹,滚滚浓烟瞬间淹没了凤,凤不能张嘴,也不敢呼吸,一吸气便被呛的直流眼泪。更恐怖的是,这里似乎是一片乱草丛生的野外,烈火焚烧,大风一吹,势头无可阻挡,很快便将此地变成了一片火的海洋。

    “咳咳。”凤不小心吸进了一口烟,一阵猛咳,感觉火焰就在他的周围飞舞,他的身体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刺痛,像是一根根烧红的针在皮肤上扎。这已不是热那般简单了,是能把人烧成灰烬的大火!

    要不了多久,他就要葬身在这片火海中。

    凤苦笑出声,只怕他在被烧死之前,就先被破力烫死了。他感觉自己的手正在一寸一寸开裂、融化,甚至还能听到流出的血液被蒸发时发出的嗤嗤声。。。

    没有凡人能够在现实中忍受如此巨大的痛苦!但凤宁死也始终不愿放开破力。他总觉得,幻术里,死亦是重生!

    “仁兄,算你狠!”

    当诸葛聪咬牙切齿的声音再度传出时,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天上细雨朦胧,微风袅袅,凤的手像铁一样绷的死紧,在破力的剑脊上重重地摩裟,这种从火热到温润的巨大反差,连他也一时不能适应。

    “不知你能否过这一关呢?”

    什么!凤情不自禁地向后踉跄了两步,破力在地上划出一道巨大的剑痕,一直未出声的叶堂主此时突然说这话到底是何用意?她在问诸葛聪还是在问自己?

    “凤,怎么了?你在怕我么?”

    凤张了张口,似想说些什么,但到最后连一个字也未说,又紧紧抿上了。其实他心里又何尝不想说:我怎会怕你。

    他的心思似乎被看穿了,“那你为何要急着往后退?你难道不想离我近一点。。。”话到最后,竟带着一丝哀怨。

    凤看不见她的样子,但一想到她柳眉蹙起的模样,他心里就说不出的刺痛。虽然知道她经常会开男人的玩笑,但他却偏偏忍不住,为了掩盖心里的异样,胡乱扯了个话题:“他,诸葛聪还在。”

    “他已走了。”叶堂主的声音渐渐近了,带着讥笑的意味:“他打又打不过你,难道还留在此地自讨没趣么?”

    “哦,哦。”凤不自觉握紧了剑。

    “莫非你希望他不走?”

    “不,”凤急着辩解,“当然不。”

    话未完全说出,已顿住了,他感觉叶堂主就站在他身前,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她距他是如此之近,他甚至还能听得到她喉管滚动的声音。双唇微启凝眸间,鼻息轻轻若幽兰,她不经意间吐露的呼吸,在他脸颊上游动,酥酥的,麻麻的,似要将他融化了!

    呼在脸上的鼻息似乎更近了些,她在微微靠近。

    扑通!扑通!凤的心已经要跳到脖子上了。

    冰凉的鼻尖首先凑了上来,碰到了他的鼻尖,凤的脸像触电似的往后一仰,但一只手很快就伸了过来,捏住了他的手掌,他渐渐安定下来。鼻子又凑了过来,紧挨着他的鼻子,轻轻地来回摩擦,一向不安分的她此时竟一句话也没说,难道她也在紧张?

    “呼,哈。”她似乎在为自己打气,又像是在吐气,发笑,忽然,所有声音都不见了,天地间万籁俱寂,只剩下心脏强有力的跳动声!

    凤闭上了眼,他紧张着,也在期待着,最后一刻的来临。

    两瓣柔软的什么东西正在逐渐靠近。。。贴紧,开始触碰、吮吸着他的上唇,凤一动也不敢动,身体紧绷的像根柱子!从对面传来的唇舌间的幽幽香味,像海水一样淹没了凤。

    他的世界一阵天旋地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