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督有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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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问责

    不知过了多久,帘后终于传来响动,掌宫先走了出来撩起帘子,又匆匆进去,扶住乌发披散的皇贵妃,从里头缓缓步出。

    她这次没有化妆,脸色略有苍白,对着个奴才,她不需要化妆以对。

    皇贵妃由着下人扶着缓缓走上锦榻侧卧下,掌宫立刻拿了毛绒毯子给她搭在腰间,皇贵妃低低的嗯了声,待一切收拾妥当,才挥挥手让所有宫人退下。

    她目光冰冷的看着薛纪年。

    “参见皇贵妃娘娘。”

    “皇贵妃?”柳如月扯着嘴角微微冷哼:“你还知道本宫是皇贵妃?”

    “娘娘此言何意,微臣不明。”

    “不明?”皇贵妃冷冷一哼:“你且过来。”

    薛纪年目光微闪,但还是依言靠近了些。

    待靠得足够近时,皇贵妃撑着榻板猛的起身,啪的一声,扬手一个耳光,打完又缓缓的躺回原位,轻声哼问:“这样,可有明白?”

    这一回,她得不偿失,不止失了六宫协理权,还被陛下训斥了几句。就算陛下宠爱她,但安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骂皇后,训斥她几句已是非常轻了。

    而这一切,都得归功于眼前这个低贱奴才!当日若不是他多嘴,如何会生出这些横枝?

    薛纪年被这个耳光打得脸微微偏了偏,他脸色如常,甚至都没有伸手拂拂被打的地方。

    只见他缓缓转过脸,微低着头看着皇贵妃,眼底泛着不解,开口道:“娘娘要撒气,微臣无怨言。只是微臣不明,何事惹娘娘生这么大的气?”

    薛纪年不咸不淡的样子终于让皇贵妃装不下去,她美目一眯,冷声质问:“还敢跟本宫装蒜!吃里扒外的东西!本宫问你,皇后给了你什么好处,你竟替她说话?”

    薛纪年道:“微臣怎敢替皇后娘娘说话,微臣一心向着娘娘,绝无二心。”

    “你还不承认!当日若不是你多嘴,温婉她如何得意起来。”

    半点都没想,当日可是她自个儿让薛纪年有话说话。

    薛纪年不卑不亢的拱手:“娘娘明鉴,当日情景实非微臣所能左右。微臣细想之下,觉得当着陛下的面挑破此事,反而对娘娘有利。故而在陛下开口之时,顺势而言。”

    “竟还是为了本宫好?那说来听听。”

    “安平公主口出妄言举宫皆知,辱骂国母,其罪堪诛。陛下去玉坤宫行得匆忙才未得知,而且当日臣看长宁长乐两位公主也是仓促到场,事先并未跟温皇后通过气。当日提出,皇后生完气也就过了,若是按住不动,待皇后事后回过味来,做下布局,才是对娘娘不利。”

    皇贵妃冷哼:“当场揭穿又好去哪里。”

    薛纪年摇摇头:“那不一样,娘娘莫不是忘了陈贵妃。”

    皇贵妃一惊,那是在她进宫前的事。陈贵妃位尊四妃之首,当年也颇为得宠,且一宠多年,陛下虽未给她再提位份,但在后宫,也是除了温皇后最尊贵的存在。

    直到有一次,因着某事与皇后起了争执,情急之下,污言有失。后宫之事向来与前朝息息相关,此事被人捅至前朝,在有心人的带动下,纷言四起,前朝甚至有言官抱着柱子声称,如果不处置贵妃,便要一头磕死在殿前。

    陛下大局为重,很快下令将陈贵妃贬进了冷宫。陈贵妃一开始还以为皇帝只是作作样子,毕竟宠爱多年,总有情份在。谁知进了冷宫以后,皇帝就跟没这人似的,再未提及,而她曾住的宫殿重新修整后也有了新人入住。

    冷宫那地方哪是人住的,没过几年,如花似玉的陈贵妃便香消玉殒了。

    所以薛纪年说这些话皇贵妃很快想通了前因后果,才蓦然惊觉此事真是万般凶险。

    如今她娘家势力虽已日健稳固,但温皇后是将门出身,兄长是大大统领,父亲因战功赫赫,被封定国公。

    若是安平的言论被人散播了出去……

    皇贵妃激棱棱的打了个颤,抱着锦毯缓缓的坐了起来,她不敢再往后想。

    她和温皇后斗归斗,但有些事情明面上还要做得漂亮。

    看看皇贵妃乍然苍白的脸,薛纪年没再作声,有些话他不会说,比如,当年陈贵妃住的宫殿整修后改头换面,便是如今的欢宜宫。

    皇贵妃目光略有闪躲的瞥了薛纪年一眼,她心里有气,既便薛纪年是为她好,但她吃了亏,这口气就是憋不下去。

    皇贵妃绞了绞手中的丝绢,道:“即是如此,本宫便不计较你的不敬之罪。”

    “娘娘仁厚。”

    “但你找来的那个假货,本宫必需严惩!”

    她眼睛微眯,恶狠狠道:“一个不知哪来的贱种,竟然也敢对安平动手!本宫现在就派人去剐了她!”

    薛纪年眸底暗沉一闪,神色未动,继续柔声道:“既是一个贱种,娘娘何必动怒。”

    “你在替她开罪?”

    “娘娘多虑了。”

    皇贵妃悠悠的又坐回原位,道:“上次你说,这个贱种是你找来的线人。那真的长宁公主呢?”2018 

    “不知,兴许还流落民间。”

    皇贵妃神情一肃:“你竟还留着真的公主?”

    “长宁公主毕竟是皇室血脉,微臣不敢下手,只能放其离开。”薛纪年恭声回道,没有半丝说假话的不安。

    若是花浅在场,恐怕一口水喷他满脸,长宁公主那墓碑还是他花的银子!

    皇贵妃问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薛纪年回道:“用那丫头顶替长宁公主身份,潜伏在皇后身边,往后皇后的一举一动,我们皆可了如指掌。”

    温皇后军人出身,就算入了后宫也不改以往作风,她的玉坤宫被她守得跟铁桶似的,皇贵妃多少次想塞个人进去探探风都没办法。

    “那她怎能对安平动手?”

    “不如此怎能接近长乐公主?”

    “可本宫瞧着,皇后根本没将这个女儿放在心里。”

    薛纪年点头道:“娘娘所言极是。但也正因如此,所以我们才不得不帮衬一把。长宁公主不在宫中长大,与皇后情份淡薄,但是长乐公主不同,长乐公主自小养在皇后膝下,母女感情甚笃,若是在长乐公主吃亏之际伸出援手,这份情皇后会记下的。”

    皇贵妃犹疑道:“你的意思是,她这么做是你指使的?”

    “非是臣指使,只是在两个公主起冲突的时候,她做了当前对我们最有利的选择。她帮了长乐公主,才能更好的接近长乐公主,有了长乐公主当跳板,才能更好的接近皇后。”

    皇贵妃点点头,她想起那日,虽然一开始皇后将所有的错都推在花浅身上,但到最后,还是承认自己教导有失才致长宁公主行为无状。

    “那这么说来,这贱种暂时还不能动她?”

    “娘娘若为一时之气而拔除这颗棋子,便是自断臂膀,下次再想在皇后身边安插眼桩,难之又难。”

    皇贵妃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又有些不甘心:“那安平被打的这一顿就这么算了?”

    “自然不会,安平公主金枝玉叶,岂能吃这种大亏。”

    “那你的意思?”

    “这种账,欢宜宫总是要讨回来的。”薛纪年平视着她,甚至笑了起来,眼中的算计让皇贵妃看得很满意。

    她娇娇的也笑起来,身子也不似最初的僵硬,她全身放松的往锦榻上一横,媚眼如丝的向薛纪年招招手:“过来。”

    薛纪年依旧含着笑意走上前去,在一步远的地方跪了下来,姿势闲熟的捞过她的玉臂,轻轻的揉捏着。

    皇贵妃似猫样的哼哼了声,吐气如兰:“还是你这手艺好,本宫想念的紧。”

    话落,又伸手抚上薛纪年的脸,轻轻的摸了摸:“打疼了吧?”

    薛纪年微微垂眼,手上动作不停,温声道:“主子有气憋着伤身,能让主子把气撒了,是奴才的福气。”

    他把自称调回最初的时候,也是一种向对方宣誓从属的忠诚。

    温皇后娇娇一笑,随即轻轻捏了捏他的下巴,充满挑逗道:“这么些年,这满宫奴才,还是你这张嘴最合本宫心意。”

    她略略抬抬手臂,道:“本宫也不是吝啬之人,说吧,想要什么补偿?”

    薛纪年摇摇头:“能替主子分忧便是奴才的本份,岂敢说补偿。”

    皇贵妃又是吃吃一笑,身子越加柔软。

    有识眼的宫女走进来,将两边高高撩起的纱帘都放了下来,众人步履轻轻,默契的退出正殿。

    谁也没瞧见,薛纪年那一低首间,眼底闪过的阴霾。

    补偿?

    他当然要补偿!

    只是他的补偿从来都不好相与,金银珠宝高官厚爵,这一世他何曾在乎?

    唯有手底下的这具温香软玉变成红颜枯骨,才是对他最好的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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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团打群架,古往今来都没听说过。

    这次公主团战的结果不太友好,宣统皇帝不止罚了安平公主,还以行为不端为由,下令长宁长乐两姐妹也各自禁足两个月。安平公主倒还好,不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的,她也下不了床。

    苦的是花浅和长乐公主。

    对于这次与花浅联手打安平,长乐公主满意得不行。

    没事两人就凑到一块儿,感情突飞猛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