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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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第八章 暗涌 (2)

有时,我会不忍看她那双琉璃般的眼底闪烁的一丝希望——我害怕那唯一支撑她走过这十几年人生的希望,终有一日、当她梦醒时分,真如琉璃般破碎,那时,她又当如何自处?

然而,又是什么支撑她走过这些年的寂寞寒暑、冲刷尽眼底最后一丝阴霾?

是那一抹希望么?

她不喜欢看见我悲悯或怜惜的目光,她平等待我,也希望我平等看她。她希望和自己周围的人站在一个平等的位置上——在她的心里没有歧视,也容不得半分怜悯。

我渐渐发觉,她的确是个孤独的孩子,可是她真的并不值得可怜。她很会为自己寻找快乐。上天夺去了她的翅膀,那她就将翅膀寄托在梦想中。上天夺去了她亲人的关怀,那她就好好关心自己爱护自己、为自己寻找快乐。

这样一个女孩,何其柔弱,又何其坚强。

我时与她追逐嬉戏于**深处,每当傍晚,她便牵起我的手、拉着我去那处跨院,硬要我讲故事与她听。

其实我知道,她并非真的想听我那些故事,她不过是希望有人陪她说话、而她自己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莞尔,将从书中所读的那些故事说与她听。其实我所知道的故事并不多,有时一个故事我能讲上三四遍,她亦听得津津带味。

时常我也教她一些用兵之道,湮儿十分聪颖好学,到得后来,竟渐渐能够举一反三,旁征博引,如此才思,令我暗自钦赞,有时甚至觉得,若她是男儿之身,必能为玉螭国谋存福祉。

那年入冬,房外雪花如絮,她贪凉受了风寒,我不准她出去,为她在屋内燃起暖炉,砚好墨台,开始一笔一划教她认字。

她认字的速度也相当惊人。常常是我教她写过一遍,再教她念一遍,她便再不会忘记。来这里之时,我将我平日常看的书都带了来,虽然不多,但每夜就寝之前嘱咐她看,第二日检查,她便都能背得下来。我不由生起顽心,让我尊称我“子忻先生”,岂料她却知我有心逗弄她,怎生都不肯改口。

渐渐,我发觉自己已无什么书上的东西可以教她了,她便缠着我学剑。

小女儿家家的,学什么剑?我不由蹙紧眉,板起脸,故意做出一派老沉之态。

她干瞪我许久,第二日便在我菜食中下了泻药,害了我腹泻几日、全身脱力……

我最终还是拗不过她,于是撇下一截枯枝,递到她手里,自己也折取一枝,向她比划招式,待她练熟了,便开始与她拆些简单的招式。

可是渐渐的,她便不愿再跟我学了,眼神也日渐再不复初时那般明亮。其实我知道其中原因——平日我与她拆招之际,难免身形移换间,她背对于我,肩胛那鼓起的两处便暴露在我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