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路皆殊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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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年轻人的爱情

    wed jul 20 23:31:42 cst 2016

    八几年当兵是光宗耀祖的事情,招兵关卡卡得很严。刘二南年龄不够,差半岁才满十八,刘顶业跟武装部及招兵办打了招呼,甚至联系了几个老战友,好不容易才安排一个入伍指标。此时距离入伍期限已经不足两个月。

    王素娟心疼儿子,一想到别离在即就悄悄抹眼泪。刘顶业安慰她:“我何尝不心疼?我是怕他走上歪路,部队是历炼年轻人的好地方,百益无一害。况且和平时代,你还担心他会缺胳膊少腿?”

    夜深,刘顶业静静走进儿子屋里,望着那张像极自己、又透射着青春朝气的脸庞,眼中满是慈爱。扭头一看,王素娟正在门口看着自己。刘顶业低声吟道:“葡桃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听到关门声,刘二南的眼泪就下来了。他理解父亲望子成龙的心情,在他眼里,父亲既慈爱又严厉,从小他被教育最多的就是注重礼仪,保持涵养。刘二南嘴甜,在长辈面甚是乖巧,正是这种假相,使得刘顶业产生一种想法:男孩子嘛,只要懂事,调皮捣蛋很正常,老子上过战场,儿子要是架都打不过,岂不是太怂包?

    恰恰是这种想法助长了刘二南飞扬跋扈的苗头,十几岁正值无知斗狠的年纪,父亲讲述的往事让他有股亲临其境冲锋杀敌的冲动,而打了人之后,自己仿佛成了英雄,别人畏惧的眼神能带给他极大的满足感。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刘二南对这种错觉感到迷惑,他看到别人眼神中更多的则是憎恨与厌恶,这哪是什么英雄,英雄不是要被崇敬的嘛?

    前几天刘二南约张宝吃饭。张宝奉劝他:“你必须去当兵。”

    刘二南问为啥啊?现在这社会和尚都能结婚,哪还有什么必须的事。

    张宝说:“兄弟,你跟华金山不一样,你有头脑,是做大事的人,待在家里无非打架惹事,还能干啥?别嫌当哥的说话难听,你自己琢磨琢磨,天天这样有意思不?”

    刘二南抽口烟,想了想,摇摇头:“没意思。以前觉着挺风光,其实挺二逼。”

    张宝猛地拍了他一下:“对啦,这就对啦,混社会看着挺拽,其实算个屁。我年轻那会儿比你还傻,仗着体校出来的,能打,结果呢?故意伤人罪给判了两年。”

    说到这,张宝叹了口气:“在号里我算是想明白了,打架斗狠不能当饭吃,没准什么时候就把一辈子搭进去了。你现在有当兵这条路,一定得抓住机会。”

    刘二南陷入了沉思,他厌倦无所事事的生活,但又不想走,因为他心里有了牵挂。

    华永娜。

    不能否认,华永娜是位相当迷人的姑娘,高挑的身材萌发着青春气息,有着少女特有的娇羞与温柔。在乖乖女眼中,相比那些书呆子同学,刘二南的魅力实在太大了,帅气张扬潇洒不羁,加上小混混所特有的坏坏气质,简直另她无法抗拒。

    到了周末,华永娜偶尔会跟刘二南和华金山出去玩,无非就是溜冰打台球看电影。刘二南风趣不俗的谈吐越来越让她着迷,一次刘二南趁华金山不在的空当,偷偷牵了她的手,吓得华永娜慌忙把手缩回去,脸红的猴屁股似得,小心肝儿扑通扑通都快跳出来了,悄悄抬头看了眼刘二南,结果这混蛋跟没事一样四处张望。华永娜欲迎还羞的目光,反倒让刘二南浑身不自在,对于感情他也没有经验。可华永娜还是发现他的脸也红了,俩人不禁同时笑出了声。

    两颗年轻又躁动的心就这样越走越近,终于忍不住偷吃了禁果,一次又一次,直到被王素娟撞见。华永娜吓呆了,慌慌张张套上衣服跑回家,脑袋一片空白,实在是无地自容,只能躲在被窝悄悄抹眼泪。过了段时间,两人偷偷见了面,刘二南却告诉她,他要去当兵了。

    华永娜瞬间觉着天旋地转,老半天才问道:“那我呢?”

    刘二南牵起她的手,轻声说:“等我,好吗?”

    华永娜抿起嘴唇,她决定等下去。十七岁的少女,没有过多言语,就这么把自己的幸福交到一个同样不知道未来什么样的大男孩手中。

    年轻人的爱情。

    小绝有个哥们儿,已经订婚了,一次喝酒时拉着小绝的手满嘴酒气嘟囔道:哥们儿,我想那谁了。我说你个小兔崽子,你不刺激我这单身汉嘛,天天搂着媳妇睡觉,还跟我扯这些伤人的话。没想到哥们儿哭的稀里哗啦都没人腔了:“我想那谁啊,那谁啊,不是我媳妇,是那谁啊那个。”

    小绝吓的只好拍着他的背让他慢慢说。后来断断续续也算听了个明白,故事其实挺老套,我们一起上高中那会儿都知道,就是这货早恋,谈了个不错的姑娘,那时候两人爱的死去活来,早上五点半朋友准时接那姑娘上早自习,一年四季雨雪无阻,可是到大学后因为各种乱七八糟的原因,竟然说散就散了,挺可惜的。更可气的是,俩人还各自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信誓旦旦的新的真爱,我操,照他们的思维,凡是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不是真爱,不论多渣的上床对象都他妈的可以称得上是真爱。

    一帮扯淡玩意儿。

    其实小绝认为,年轻时候的爱情,不如说是深深的喜欢更确切,很纯洁很浪漫的喜欢,如同冬季纯白的羽绒服上纯白的雪花一样干净,偏偏又容易化掉。就像我们小时候趴在地上弹玻璃球,浑身泥巴依然意犹未尽,长大了谁还有这种魄力?可我们就是念旧,我们怀念是儿时的玩伴以及无虑的时光,喜悦感还在,仅仅只是感觉还在罢了;这哥们儿说他想那姑娘,倒不如说怀念那时候的感觉,那种深深喜欢着的感觉,那种单纯的纯真的干净的喜欢。这恐怕不算是爱吧,爱和责任是相连的,十几岁的孩子,责任二字显得太过沉重了。

    转眼到了入伍日期,送别这天,刘瑞莲默默掉着眼泪,李继民拍了拍刘二南,说:“回来肯定比姑父还要高。你小子在部队好好干,别让家人跟着操心,知道不。”

    刘二南使劲点点头。大家千嘱咐万叮咛,唯独刘顶业一言不发,刘二南再也忍不住,跪下来对父亲磕了三个响头,说:“爸,我知道该怎么做!”起身拎上背包头也不回就上了车。

    阵阵鞭炮声为这群年轻的小战士送行,大巴车缓缓驶向远方,刘二南忽然拉开车窗,探出身子高呼:“走啦走啦!等我回来时,我刘二南定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汉!”

    刘顶业甚感欣慰,拍掌称赞,大声说道:“好!好!这才是我刘顶业的儿子!”

    武装部大门外闪现出一个俏丽的身影。望着渐行渐远的大巴车,华永娜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