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都道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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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第一场雪,买鸡老汉

    宿舍断断续续归于平静,慢慢听到咕噜声。



    第二天天方亮,张尘忙碌着洗刷,换上衣服,沿着楼道走了下来。



    宿舍大厅里,隔着一张棕黄色的皮门帘,宿舍的门半开着。张尘使劲拉开宿舍门,一股寒风迎面吹来。天色依旧灰蒙蒙的,隐约的看见台阶上的白色,灯光下飘落的雪花,银色闪烁着。



    北方的雪比其他的地方来的早些儿,而今年的雪来的较晚些。



    迈出宿舍,踏上台阶上的雪,张尘伸手去触摸飘落的雪花,心里不由得感叹道:“下雪了,你还好么?”



    孤身走在红色油漆路上,彻底融身在这片雪白的世界。



    收紧衣领,将手揣进裤兜,才能感觉到一丝的暖意,就这样凌冽的风依旧朝衣领内刮来,夹着雪花,丝丝凉意侵入内心。



    绕过餐厅面前的圆花坛,此时的餐厅虽然有灯光,但是卷帘门紧闭着,将不速之客拒之门外。张尘并没有要吃早餐的打算,匆匆看一眼,疾步走过。



    一号楼前,马路两边的路灯散发着微暗的光芒,像是受到偌大的委屈,完全撑不起人们赋予的期望。



    女生宿舍楼比男生强的多,宿舍外漏的光芒,考研的陆续起来,去图书馆占位子。



    走出学生宿舍区东门,张尘停住脚步,习惯性的向上张望,角落里的那个房间。房间被窗帘挡着,依旧挡不住那外射的灯光。张尘心里惆怅着道:“你忙着考研,想必也该起床了。希望快点儿结束,我想结束这样的冷战,真的好想你。”



    小小的鼓舞,完全心满意足,别过头,张尘离开了,迎着侧面的风,沿着马路朝街道走去。



    连续穿过四个红绿灯,眼前热闹起来。即使天色还有几分灰蒙,街道两边摆满了商品,早集市上人流穿梭着,奔东走西,或停步伫望,或弯身挑拣,亦或一番争斗,杀个昏天暗地,落实价格。



    张尘在街道上逛着,东瞧西看,每个鸡舍必留步挑逗笼中鸡。走过三四家,没选中相中的公鸡。



    渐渐走入人群挤杂的地方,一个小的角落里,一位头顶一毡黑色皮帽的老汉,缩圈着身子,半蹲在一辆脚蹬三轮车旁,双手交叉着彼此放在衣袖里,双眼紧巴巴地望着来往的路人。



    错过老汉,见三轮车上蹲着一只不大的公鸡,抬着头颅,竖着一副赤红色的鸡冠,一双圆瞪瞪的眼看着来往的路人,丝毫不畏惧。



    张尘移步到老汉面前,笑着问道:“大爷,你这公鸡是来卖的么?”



    大爷看一眼张尘,站起身来,慈祥地看着公鸡,伸出一双厚重的手,像是抚摸孩子一般,捋捋公鸡的脊背上的羽毛,苍哑地道:“嗯,是拿来卖的。”



    公鸡伸长了脖子,朝老汉衣袖拱去。



    老汉意识到了什么,另一只手从棉袄兜里取出一把压碎的玉米粒,放在公鸡的头颅下。



    公鸡偏着头看看掌心的玉米粒,又望望老汉。



    老汉慈祥地笑着说道:“小旺,吃吧。”说完别着头,双眼在肩膀的衣服处摩擦。



    公鸡“咯咯”叫两声,低着头一粒一粒的啄着玉米粒。



    也许担心客人等久了,老汉收起未吃完的玉米粒,装在兜里,解开鸡腿上的棉绳,抱在怀里,递给张尘。



    张尘急忙双手接住,一手抓着公鸡的腿,一手按住,抱在身上。



    老汉将公鸡交给张尘,双眼不舍地看一眼,转头朝三轮车前端走去,坐在三轮车坐垫上。



    张尘看这意思是老大爷要走,站在老汉的侧面,喊道:“大爷,你这只公鸡多少钱?”



    老汉茫然地回过头,绷着嘴,思索好一会儿,试探着说道:“你....你..给我100吧。”



    张尘从兜里逃出一百元钱,递给紧张难促的老汉。



    老汉颤微的手接着手里的钱,攥在手心,放在棉袄的内侧衣兜里。欲蹬着三轮车离开,回头再看一眼公鸡,眼角湿润着,声音黯然着道:“小旺,我不能陪你了。别恨我,如果有来世,希望咱们还能作伴。”说完,用粗糙的手背抹去眼角的泪水,骑着车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公鸡静静的窝在张尘怀里,瞪大眼睛,直愣愣地看着三轮车离开。三轮车消失在人群,公鸡明显的几分烦躁不安,竖起脖颈间赤红的羽毛,欲挣脱张尘的手掌。



    张尘感觉公鸡的力气越来越大,伸手重敲公鸡的头部,公鸡“咯”一声,软绵绵地倒上头颅。



    返回的路上,原本灰蒙的天色亮了好多,张尘抱着公鸡,引起来不少路人的张望。走到通往学校的最后一个路口,张尘站在杨树下,不敢向前迈步。



    眼前,匆忙的学生朝图书馆走去,张尘眼光盯着中间那个穿着浅蓝色小羽绒服敞领的身影,直到消失在图书馆的阶梯上。



    收回眼睛,张尘看着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忙碌,犹豫一会儿,掏出手机,拨通路铭的电话。



    电话的呼叫声响了好久,终于有人接通电话。



    张尘急忙道:“喂,路铭,你来咱们上学的路口,直走,警卫室这边接我一下,带个黑色的袋子。”



    王家辉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道:“小铭去水房洗脸了。”



    “那一会儿路铭回来,你让他赶紧来,冻死我了,先挂了。”不等另一边传来回答的声音,张尘挂断电话。



    东北的早晨真不是常人受的了的,收起手机将手受尽袖口,磕磕脚板,不停地绕着花坛走动,来维持身上的热量。



    等了许久,冻得瑟瑟发抖的张尘再次扬起头,遥望远方的路口,依旧没有路铭的身影。人群渐渐多起来,早上有第一节课的同学挤满马路。



    张尘更加不自然,收缩怀里的小公鸡。来回踱步,无聊地低着头驱散地上的白雪。



    姗姗来迟的路铭从东门露出头角,黑色的轻薄羽绒服,浅色的水洗牛仔裤,配上一双上白下黑的鞋,被冻得蜷缩着肩膀,疾步朝门卫室走去。



    隔得老远,张尘抱怨道:“多长时间了,才来,想冻死我啊?”



    “这么冷,能来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路铭完全没有在意张尘的感觉,笑着说。



    “快拿出袋子。”张尘没有过分的纠结,催促着说。



    路铭掏出兜里的手,手里握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递给张尘。



    张尘撇撇嘴,用眼神示意路铭,撑开塑料袋。



    路铭撑开宿舍袋,张尘把怀里的公鸡放进去。



    路铭稀奇地看着昏死的公鸡,好奇地问道:“张尘,在哪买的小鸡啊?”



    张尘接过袋子,拎在手里,手缩回到衣袖,说:“走了,冻死了。”狠狠地朝地磕磕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