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世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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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醒来

    凌晨,一声长啸,惊起了树上的鸟儿,慌乱中,枯萎的树叶被鸟儿打落,纷纷落在弦歌的身上,扑棱了一会儿,小鸟们又镇静的落在树枝上,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饶是如此,也没能惊醒弦歌。

    树下的弦歌极其狼狈,凌乱的头发湿漉漉的散落在脸上,被荆棘划伤的皮肤已经被昨夜的雨水淋的发白,如果不是那微弱的呼吸吹动着附近的发丝,很难相信这是个活人。

    一阵马啸,树上的鸟儿再次被惊起,到处乱飞,马蹄声由远到近,最后在弦歌身边停下了。

    顾池老远就看见弦歌,她静静的躺在那里,跟那年五妹一样,只是五妹再也没醒来过,刚下马,就一个箭步上前,将弦歌半拥在怀里,接着拍打着弦歌的脸,喊道:“弦歌,快醒醒。”

    手上传来的温度让他心惊,再看到弦歌满身的伤痕时,不由得眉头紧皱,他赶紧抱起弦歌,翻身上马,急驰而去。

    一路飞奔,顾池带着弦歌来到平西城下,出示了令牌后,随即就被城门外的侍卫带到守城总兵钱行处,钱行见状,片刻也不敢耽搁,雇了马车就将顾池跟弦歌接到自己府邸。

    一入内室,顾池将弦歌小心放下,转身走出,钱行见顾池出来了,刚要跪下行礼,顾池抬手制止,说道:“快去请大夫。”

    钱行退至门外,嘱咐完下人就来到顾池身前,跪下行礼后,说道:“已经吩咐人去请了,主子还有什么吩咐。”

    顾池示意钱行上前,低声吩咐着,随后又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给他。

    钱行不动声色的收起物件,“属下领命。”说完就退出门外,吩咐管家去死牢里提一名犯人。

    顾池伸出双手,细细端详,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这双手,不知沾过多少鲜血,他也很厌恶,可是没有办法,身为帝王,那是他的宿命,为了这个皇位,他失去太多,若是被威胁,岂不是对不起那些用生命守护的人,所以,这一次,不要怪他心狠。

    收起思绪,顾池来到弦歌身边,不由自主的俯身吻向她的额头,心里不停的说道:“对不起。”

    片刻,下人领着大夫过来了,给弦歌诊治后,开了几服药,“这姑娘是伤寒入体,急火攻心,要好生照料,这些药分三次煎服,早中晚各一次。”

    钱行领着大夫退下,吩咐下人开始熬药。

    顾池唤来婢女,“你们将姑娘身上的血迹擦干净,然后给她换件干净衣裳,轻轻的,别弄疼她,知道吗?”

    婢女恭敬上前,小心翼翼地脱下弦歌身上沾满血污的衣裳,又打了水,轻轻擦拭。

    顾池掩上门,走到室外,坐在案上,食指扣着桌面,若有所思。

    门微响,婢女为弦歌换好衣裳后,就从内室出来了,顾池起身走向内室。

    此时的弦歌,嘴角的血污已经被擦拭干净,本该苍白的脸,却因发烧显得有些红烫,她就那样静静的躺着,像是迷失在大海上的孤舟,随时都会被巨大的波浪卷入海底,不复存在。

    顾池的心有一丝的抽痛,可也只是一瞬,便恢复如常,轻声唤道:“弦歌。”

    沉睡中的弦歌,脑中一片混沌,她听见有人叫她,她很想睁开双眼,可眼皮实在很重,这让她不禁皱起眉头,冷汗直流。

    顾池见弦歌皱着眉,忙用手轻轻拍打她的脸,“弦歌,快醒醒,睁开眼。”

    感觉脸上凉凉的,弦歌有些清醒,下一秒,脑中就出现了一个画面,像是有什么东西撕咬余言,血肉模糊的,猛地睁开眼,“不要!”

    “你醒了。”顾池松了口气。

    见是顾池,弦歌有些呆住,忙扫了四周,问道:“余言呢?”

    顾池一脸困惑,慢慢道来:“昨天我本想去找你,不料半路就见你躺在树下,很是狼狈,就将你带回来医治,并未见到余言,怎么了?”

    “我们被追杀,余言引开他们,到了断崖,我没找到他。”眼泪顺着眼眶落下,弦歌回想着刚才脑中的画面,心下一股不好的感觉袭来。

    顾池抹去弦歌的眼泪,安慰道:“别哭,他不会有事的。”

    弦歌直直的看向远处,回想着断崖前的一幕,心猛地一疼,“我要去找他。”说着就要下床。

    “你还病着,怎么找。”顾池制止了弦歌。

    弦歌冷静下来,她的力量太小,找余言有些力不从心,可她一介女流,无家族父母可依靠,该怎么办,想来想去,她想到了眼前这个人,艰难的坐起,对着顾池一拜,“我记得,你说要还我黄鱼之恩,不如就帮我找余言吧。”

    “好,一会儿我让钱行带人去找。”顾池一口答应下来,才将弦歌扶起,让她靠在枕头上,又抹去她额头的汗水。

    弦歌没想到顾池答应的这么爽快,竟有一瞬间的失神,她还以为顾池会推脱一下,或是犹豫一下。

    说着话,下人就端着药碗进来了,顾池接过,用手背试了试药碗的温度,确定温度合适后,就递给弦歌,“先喝药,喝完休息一下,剩下的事交给我”

    弦歌接过药碗,药一入口,一股苦涩的味道就充斥整个口腔,猛地吞下,呛得她连连咳嗽,眼眶中也咳出了泪珠,稍平复,就说着:“我怕他等不了,现在去找可以吗?”

    顾池迟疑了一瞬,但立即叫了钱行进来,背对着弦歌,盯着钱行,意味深长的吩咐道:“带人去断崖,找一位公子,务必完好无损的带回来。”

    “是。”钱行亦给了顾池一个放心的眼神。

    钱行走后,顾池转过身,给弦歌捏好被角,“这下你放心了吧,快睡吧,醒来就能看见余言了。”

    弦歌点点头,她很想就这样等着余言,可是发着烧,头很重,她真的撑不住,再次沉沉的睡去,她想,只要一醒来,余言就回来了。

    直到某一日,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可笑与蠢笨,只是,那个时候,已经晚了。

    日升月起,花开花落,梦中几何,一瞬而起,一瞬而灭,若早知结果,愿从未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