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爱的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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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 哈维先生一直梦到房屋

三个月来,哈维先生一直梦到房屋。

他梦见南斯拉夫的一隅,茅草为顶的小屋架在高脚柱上,天际一片蔚蓝,忽然间,洪水来势汹汹地涌上来,小屋也随之不见了。

在挪威峡湾边,以及隐密的山谷间,他看到原木搭建的教堂,教堂的木头是造船的维京人砍出来的,当地英雄和恶龙的雕像也都是木头刻的。

但他最常梦见的是沃洛格达的“圣主变容大教堂”。

谋杀我的那天晚上,这座他最喜欢的教堂就出现在梦中。

随后他夜复一夜地梦见那座教堂,直到梦境中再次出现那些女人和小孩。

梦中影像游移晃动,从不停止。

我回到过去,看见哈维先生躺在他妈妈怀里,越过摆满彩色玻璃片的桌子,凝视前方。

他爸爸把玻璃片按照形状大小及厚度重量叠成一摞摞,还像珠宝商一样仔细地检查每一片玻璃,看看有无裂缝或瑕疵。

乔治·哈维只注意到挂在母亲颈上的琥珀,椭圆形的琥珀镶着银边,里面有只形状完好的苍蝇。

“他是建筑商。”

有人问起他父亲的职业时,年幼的哈维先生总是这么说。

后来他不再回答这个问题,他怎能回答说他父亲在沙漠里工作,用碎玻璃和旧木头盖些简陋的小屋子呢?但他父亲教会他什么样的房子才算是一栋好房子,怎样盖房子才会经久耐用。

因此,当那些晃动的影像重新出现在梦境中时,哈维先生总是拿出他父亲的素描本,他把自己埋首在这些他不喜欢的异国他乡的图片中,试图忘记梦中恼人的影像。

看着看着,他的母亲就会来到梦中。

母亲在公路旁的田野上奔跑,她一身素净,上身是白色紧身船形领衬衫,下身是白色的裤子,和他最后一次看到她时一模一样。

最后一次看到母亲时,她和父亲开车到新墨西哥州郊外的一个小镇,两人在闷热的车里起了争执,父亲把母亲强拉出车外。

乔治·哈维像石头一样呆坐在后座,他睁大眼睛,心里没有一丝害怕的感觉,周围的事情如慢动作般发生。

母亲一直往前跑,瘦弱苍白的身影越来越远。

哈维紧握着母亲从颈上扯下来交给他的琥珀,父亲望着公路说:“儿子,她走了,她永远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