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〇九章 出逃(下)
太荒芜了,这里不知道是有多久没人经过了,雪里和这几位男人试图找一些有人经过的痕迹,可是到处是芦苇杂草一点的空地都没有,可是没有办法,已经时至下午了,江岸那批人随时都可能回来,所以最后应了雪里的主意,大家手拉手的钻了进去。
“各位大哥,你们一定紧紧的握着对方的手,一点都不能松开,我在前面带路!”雪里提高的嗓音,清脆的响在四周。
娇小的身子率先在前面开路,纤细的手臂不停的拨开挡在前方的植物,有的野生的植物那些枝干非常的锋利,以至于,没有走多长时间,雪里手臂上的衣服全部都是刮破的痕迹,而白皙的脸蛋上也早已伤痕累累,时不时还有鲜血流出来,她依然不管不顾,甚至不停回头安抚大家的情绪:“大家拉紧,不要分神!”说话的同时,自己的脚却还在探着前面路的硬度。
“沈夫人!”
“沈夫人!”
“沈夫人!”
突然,后面一直没有说话的几位男人异口同声的喊出了声,且个个面露难色,有一位年轻一点的男人甚至还哭出了声。
雪里身子抖了抖,心稍稍的提了提,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们:“走到现在这一步,你们又后悔了吗?”
“不!”拉着雪里的手的那位男子,猛地将雪里扯到身后:“我来,我在前面领路,遇到沈夫人这样的好人,就算死了也值得了!”
“是的,我们是男人,我们轮流来,一定要将沈夫人平安带出去,就算死了也值了!”
雪里愣在原地,看着大家坚定的表情,突然鼻头酸酸的:“嗯!好兄弟们,我们都要活着出去,然后再将江岸绳之以法!”雪里脆脆的声音此时带着哭腔,她用袖子抹了抹脸上的血迹,两只手紧紧的握住了几位大哥的手,那些宽厚的手掌上面厚厚的茧,才让她瞬间明白了自己这几十年来真正的意义,她突然十分十分的想念某个人。
小时候,她总是迷路,有时候放学了,总是偷偷的遛过来接她的司机的眼睛,自己就不见了,有时候家人到处找她,可谁也找不到,只要沈业一出马的时候,她也就莫名的屁颠屁颠的出现了,缠着沈业的胳膊:“沈大哥沈大哥,你真厉害,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啊?这里我明明觉得以前来过可是怎么就是不知道怎么走呢?”那时候,她明明一肚子坏水,还一脸笑嘻嘻的看着沈业,眼睛里装着满满的敬佩。而每次他都会说她:“黎雪里,你什么时候才会聪明一点,我每天回来还要复习功课,没有时间老是出去找你!”他是发火了。她好高兴。因为认识他的人都会说,他像是一个没有喜怒哀乐的人,她没办法惹他高兴惹他笑,那么她总是想着办法惹他生气,于是,这件事却是百试百灵。她想,至少她是可以左右一点点他的心情的,于是她真高兴。
突然她的眼泪流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其实她一点也不怕,她也是和这些兄弟们一样想的,经历了这些,哪怕死了也值了!只是,这个时候,她想起了沈业,如果她也死了,沈业怎么办?脸上是刺辣辣的疼痛,咸咸的眼泪漫在脸颊上的伤口上,脚上已经想灌了铅一样,大家都没有说话,面色都不是很好看,感觉前方就是没有目的地一样,一直一直往前。
突然一阵“突突突”的声音响起。大家抬头一看,直升飞机!一位年轻一点的男子刚想喊出声,连忙被制止了,然后谁都没有敢说话,大家心里清楚,飞机上是敌是友还不清楚,倘若是江岸出来寻他们就完了,于是全部蹲下了身子,准备在观察一下。
不一会儿,飞机的侧门伸出了一个脑袋,仔细一看是一个女人,那长发随风飘舞在飞机舱外,她锐利的眼睛在四处搜索着。雪里定睛一看,突然站起身子。是妮娜!
“快!自己人!她可以就我们!”
一时间大家统统站起身挥舞起手臂:“这里有人!”
“救命!这里有人!”
不多一会儿,妮娜循声便发现了他们,飞机“突突突”往这边靠近。
雪里突然再次哽咽,心里如释重放,脚下一软,便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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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里醒来的时候,是一个阳光正好的下午,四周静悄悄的,她睁开眼,只是盯着白色的天花板,动了动手掌,觉得空荡荡的,于是她又紧闭起眼睛,她想,过一会儿,过一会儿一定就会有人来将她握起来了。
虽然闭着眼,可是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还是让她闻出了这是医院,她活着回来了,一切都结束了,然后有些东西却该开始了。可是,为什么她又觉得空虚的不得了,她将手掌握成拳,感觉自己掌心的冰凉的同时,她的心也紧紧的揪了起来。
突然间,她听到了开门的声音,轻轻的,就连脚步都是,她心里一紧,是他吗?可是不一会儿,她听出了脚步的不对劲,明明再小心翼翼也还是可以听到是高跟鞋的声音。
来人,坐到了她的床边,会是谁呢?她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终是没有睁开。
不知过了多久,就连雪里都忍不住想要睁眼看看的时候,床前的人开口了。
她说:“雪里姐姐,我来看你了......”她说:“我来看你了......我是萧茫,楚萧茫.....”
雪里的下巴紧绷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此时床前的的萧茫声音轻轻的,完全没有初闯雪里家的时候的那股蛮横,她的声音里透露了几分绝望,就这样,低低的传入雪里的耳朵里:“兜兜转转,你们还是在一起了,也好。我是昨天才知道你们结婚的消息的,那个时候我抱着祝福的心态,立刻就坐飞机回来了,那个时候我就想,这个姐夫真是不厚道,结婚了都不通知一下我这个妹妹。我真的希望你们能够好好的在一起的,可是雪里姐姐,有时候,我也为你们觉得真不公平,这个老天啊,有时候就是这样。”
说到这里,萧茫便停了下来,呆呆的看着雪里的睡颜,突然话锋一转:“有件事,我只说一遍,你听清楚了。”
雪里睁开眼,皱着眉看着萧茫,萧茫微微一笑,并没有诧异雪里醒着。
“雪里姐姐,对不起,这声对不起是替我姐姐和你说的,其实早该说的,记得我上次去你家给你的那本日记吗?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看,但是,日记本被我撕了几页,就算你看了,有些事情还是会不情不楚,比如我姐姐为什么和姐夫结婚,比如你的孩子,比如到底谁是你孩子的父亲,比如那时候你和沈业都喝醉了,我姐是如何的和江岸精心设计了这场阴谋......”
“别说了。”雪里侧过身子一把握住萧茫的小手:“萧茫,我现在一点也不想知道。”她的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萧茫摇了摇头,用另一只手覆上她的手背:“黎雪里。”她唤着她的名字:“你还在怕什么?”
是的,她还在怕什么?怕她说,黎雪里,其实沈业和楚格格结婚完全是因为别的原因,并不是当时沈业爱上了她,怕她说,黎雪里,其实你孩子的父亲就是沈业,当初啊当初,都是一个误会,都是一场阴谋。
那么到时候怎么办,这白白错过,莫名其妙逝去的六年又怎么办,他们,又要如何自处。虽然,她一开始隐隐约约的大概猜到了一点点,可是,她就是怕,怕那么确确切切的知道了。
她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郊区荒芜的那片草丛里忽然想起沈业了,她想起了,江岸不是和她说了吗,只是她自己不愿意面对罢了。他说:“黎雪里,我一点也不同情你,你们这对苦命鸳鸯就是自己太笨,笨到被别人耍的团团转,还自己在那里伤春悲秋,自以为自己的故事是多么的悲壮,怪你们自己,怪不得别人......”
“沈业知道么?”良久,雪里抬起眸子,闪着泪光看着萧茫。
萧茫点点头:“知道了,我早就告诉他了,那时候,你还在法国,看着他生病了样子,我不忍心,挣扎了一个晚上,还是告诉他了。”说到这里,萧茫开始有些哽咽,她吸了吸鼻子:“雪里姐姐,如果,姐夫死了怎么办?他要是死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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