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顶青娥挥玉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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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8章 也算招商

    sun aug 14 20:00:00 cst 2016

    易发奎离开乡政府一心想着走远点,找个地方清静下,司机就拉着他到了一个非常远的地方,一直到了资江分流的地方。那地方叫毛角口。那是每年抗洪省、市、县三级最关心的地方。

    正是为了抗洪,大堤附近的村子都移民搬迁了,现在这里荒芜一片。易发奎与司机下了车,一路沿着机耕小路走来,一直走到一处叫石马陵的地方才停下来。

    原来,这和平乡虽然没有啥名气,但在明朝的时候却是本县或者本市一个非常知名的地方,这个看似不起眼的资江边叫毛角的小村子却是个藏龙卧虎之地,明朝万历年间一户张姓的家里连出了两个进士,均官至巡抚。后来,兄弟俩父母去世后,万历皇帝为了奖赏他们,特意从皇宫中拨了经费为他们父母盖了陵墓,并题写了匾额。由于坟前许多的石人石马,所以人们俗称石马陵。陵墓早在民国初期被四川过来的背着枪的兵或者匪盗了,如今只有石人石马还在,但都斑斑驳驳,东倒西歪,乱七八糟地掩映在荒草瓦砾之中。牌楼也在,因为临近资江,风大,皇帝题写的匾额与碑上的字也早已模糊不清了。

    易发奎与司机来回转了几圈,感叹一番世事的沧桑。忽然灵机一动,对司机说:你现在回乡上去,从白牡丹餐馆弄上几个菜,我房子里还有两瓶五粮液也一起拿过来。

    司机见的世面大,也不问什么,只说,好的,马上到。

    看着司机跑过去启动了车,易发奎找到大堤下一个土梁坐下来,点上一支烟,折了一根树枝在地上画着,盘算着:他妈的,乡上的招待费欠白牡丹餐馆大概有七八千吧,冬季干部的防寒费,烟酒店副食店的挂账,干部的下乡补助该从哪儿出呢?还有,马上要过年了,答应给干部发一点奖金年货什么的,现在拿什么发啊?这些加起来,至少得六七万,可现在哪里有这些钱呢?

    接着又想到今儿个韭菜的事也不知处理得怎样了,会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又戳出个大窟窿呢?县上一再说不准上访,并且让各乡将上访当成一项政治任务。今天自己真是太意气用事了,该不会弄得下不了台吧?可反过来想,自己即使待着又能想出什么好办法呢?几个副职见自己在,没有一个露头,乡长休病假走了几个月了。乡里这幅烂摊子自己一个人顶着,这乡干部真他妈不是人干的。易发奎就这样胡乱想着,在秋日的暖阳中渐渐进入了梦乡。

    是兴冲冲赶来的司机将他弄醒的。路上司机唠唠叨叨地给他讲了戚副乡长分韭菜的事,一边讲一边不停地称赞着戚雅瑜。知道韭菜的事解决了,知道是戚雅瑜出面解决的,易发奎猛然醒悟过来,对呀,当初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丫头呢,行啊!原以为她只是长得漂亮,被刘书记看中,给她个副乡长是照顾刘书记面子,没想到真有两把刷子,来和平乡不到半年时间,这丫头催收统筹款两天到位,韭菜事件干净利索,能力看来不在我之下啊!好!好!好!易发奎军人出身,虽然只在小小的乡政府混着,但他的识才爱才之心和他的个性一样爽直,这从他不重用刘小牛就可以看出。韭菜事件处理得漂亮,回去后一定要在乡党委会上积极肯定戚雅瑜主动热情敢于担当的精神!这样的人才不放在一把手位置上可惜啊,易发奎心里已经渐渐把戚雅瑜往乡长的位置上看了。

    司机跟着他不知道要去哪里,又不便问。两人大约走了三里小路,来到了紧挨毛角村的群建村高波家,受到了热情欢迎。原来,高波是群建村的一户老户,他兄弟三个,老三当年外出打工,因为小伙子一表人才,被董事长相中当上门女婿去了,家里就剩下兄弟两个。这高波老实巴交,一直靠务农为生,可他大哥却了不得。他的大名叫高振宇,早年招工进了省城,如今在省文化厅下属文物局的一个景点内当副总经理。兄弟俩的母亲过世多年,父亲前一段刚去世,两兄弟一合计,在村里将父亲的丧事大办了,所有的丧葬费由高经理负担。这事当时在乡上引起了轰动,乡政府还给送了花圈,易发奎书记还私人封了五百块钱的礼。谁知高经理又是个大孝子,埋了父亲,尽管事物缠身,但还是要为父亲守孝,说起码要守过三七才离开。如今他父亲去世的日子已经有十多天了。

    易发奎当乡党委书记多年,对如何借助乡友搭桥引路招商引资有自己的一套。当初送花圈到高振宇家,他是在做铺垫的。也想过能不能做做高经理的工作,弄个项目,弄点活动经费什么的,但考虑到高经理只经营具体的一个点,也不是在正职,就觉得没大可能,也从没有对他开过口。如今,被年关逼得病急乱投医,此时就多了个心眼,琢磨着能不能利用这石马陵,通过省文物局弄点钱,来弥补乡上经费的不足――这就是他到高家来的真正目的。

    看着易书记带来的酒菜,高经理面有难色。他的司机对易书记说,我们经理正守着孝呢,这些酒菜动不得。

    易发奎说,照我说,这尽孝尽在心里就行了。父母去世,你待这十多天就能感天动地、泣鬼神了。县上乡上的谁不知道啊。

    高波接着说,就是就是,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啊。

    高振宇这时就开了腔说,照理说,正在尽孝,不应该。可咱们的书记一来,也算是家乡的父母官来了,咱们总不能没人情吧。

    于是一大堆人就开始喝酒。可这喝酒就像是发动机器,一发而不可收,大家就借着酒兴,把平日里想说而不好说的,可说可不说的,一股脑儿说了。易发奎就说了乡上的困境,没钱啊,财政收入少,乡上入不敷出,眼看快过年了,欠一大堆账还没开啊。听到这话,高振宇笑了,说,易书记,我看你是抱着金碗要饭吃啊。易发奎不解,高振宇含笑不语,继而哈哈笑了,说,咱们乡不是有个石马陵吗?石马陵是明朝的,又是皇帝敕建的,有来头啊,你要把它整成文物古迹,那弄点维修经费还不是简单的事。见易书记茅塞顿开后又说担心没人牵线,高经理的司机点破道,书记,你知道我们高总和文化厅领导什么交情,他和厅长可是铁哥们。高振宇一直含笑不语,易发奎连说有眼不识泰山,连连敬酒,拿出几载官场历练的道行,把个高振宇照顾得熨熨贴贴。回头高振宇交代易发奎,你回去和文物所、文化局他们商量一下,按文物的渠道打个报告上来,上面的事我给你办。易发奎惊喜却又胆颤地问,打多少钱合适呢。高振宇笑道,至少打五十万吧,要不人家会小看你的。易发奎一听喜上眉梢,连忙说,好好好。

    又喝了一圈,易发奎道,高总你也不常回来,也没找过乡上办什么事儿,你在这地方有什么要办的,你就吭声。高振宇说没什么却被高波戳了一下腰,立即拐弯说,父母都入土了,我一家人都在省城,本来没什么的,但我考虑有句俗话叫叶落归根,这退了休的话我还是想在农村待,过过这田园日子。易发奎说情理之中,到时给你在村里划上一块地就行。高振宇刚想回答,高波对他翻了一下眼睛,他立即明白了弟弟的意思,说,看看易书记是否方便在公路两旁能不能批上一院地基。易发奎这才明白怎么回事,原来高振宇叶落归根是借口,想在新修的公路两旁要一地基是真。他本不想答应,但又想着那真金白银的五十万块钱,就说,没事的,高总,只要你能给咱乡上弄点钱,这一缝地基是小事。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

    喝到最后,个个都有些东倒西歪了,易发奎出来上厕所,高振宇的司机跟了出来,低声问易书记,近处有歌厅没有?高总唱得一手好歌。易发奎想到高振宇正在守孝,不可能参加娱乐活动吧,就说,有倒是有,那高总能去吗?司机说,你给找个远点的,不要让人知道。易发奎说,那行,到邻县的镇子上去。两人就这么说定了。

    两辆车一前一后。路上,易发奎打电话给乡上的刘喜来副乡长,乡里的招商引资是他负责的,要他赶到邻县的一个镇子订一家歌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