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来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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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汴京之变

第三十二章汴京之变

李德旺将覃明等人请到了自己的寝宫,宫外,派了人手严加盘查,不许任何人靠近。

“先生,您能助西夏灭蒙古,也必能助西夏再灭金国。金国一旦灭亡,我大夏,就拥有了蒙古、金国的土地和财产,如此广袤的疆界,加上丰富的产物,大夏足以和大宋相提并论。到那时,我大夏可以一鼓作气,征服大宋。届时,寡人定将重重封赏您和众位英雄豪杰。大宋的土地,寡人都会作为各位的封地。”

覃明笑道:“我乃汉人,乃大宋子民,岂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李德旺笑笑说:“大宋皇帝都被人掳去作了阶下囚,新皇帝赵构又胸无大志,迁都临安,享受江南美人美景去了。这样的国君,这样的国势,还有什么指望?先生,爱国之人,人人敬重,可是你看看这天底下,多少爱国志士,都是被他们的国君杀头的。远的不说,就说你们的抗金大英雄岳飞吧。爱国者之中,寡人最为惧怕也最为敬重。可是,他的死,不是敌人,而是自己人,就是他所为之卖命的人,你们的皇帝赵构杀死的。先生,您想想,岳飞如此精忠报国,尚且得到这样的下场,先生一无官二无爵,只是平民百姓,何苦为了一个风雨飘摇毫无出路的朝廷断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呢?”

覃明不再说话。

见覃明不语,李德旺接着说:“先生,寡人求贤若渴,先生之才干,寡人无比渴慕。如蒙先生不弃,寡人愿拜先生为师,加授先生为国师、天下兵马大元帅,总揽大夏的军政和外交大权。此职位,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来形容,都显得不够准确,先生一旦成为寡人的师父,辈分就在寡人之上,您才真正是大夏国的第一人!先生,万勿推辞啊。”

覃明道:“陛下如此恩重,覃明就算肝脑涂地,也难保大恩呐!”说罢,就要下拜。可是,李德旺却一把将他扶起,“国师言重了。”

“陛下,臣谢陛下隆恩!”覃明说。

“国师啊,寡人想劳烦国师去汴京,与金国和谈。此行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灭了金国。其余事宜,国师可以全权处理,寡人绝不过问!”李德旺说着,从桌上拿起兵符,交给覃明,“这是寡人的兵符,持此兵符,国师可以号令天下兵马!”

覃明接下兵符,道:“臣定不辱使命。事成之后,即刻归还。”

覃明带着西夏军队之中战斗力最强的铁鹞子和步跋子来到了汴京之外三十里处,命令安营扎寨。

西夏的兵种,主要是骑兵、步兵两种,铁鹞子是西夏重甲骑兵的称谓。正规军中多为骑兵,而骑兵中尤以重甲铁骑铁鹞子最具战斗力。重甲骑兵作战机动灵活,往往百里而走,千里而期,最能倏往忽来,若电击云飞。夏国初期,铁鹞子仅有三千人,分为十队,每队三百人,各有军名,设有队长统领。初建时,其大致为皇帝的御前军,后发展成为有数万人的西夏主力军。

步跋子是西夏步兵的称谓。这种步兵,由山间部落的丁壮组成的。因步跋子多出自横山地区,故又称“横山步跋子”。步跋子上下山坡,出入溪涧,最能逾高超远,轻足善走。在战争中,山谷深险之处遇敌,则多用步跋子以为击刺掩袭之用。西夏军作战,常用步骑配合,以铁鹞子为前军,突击敌阵。以步跋子为后军,掩杀敌军。

覃明带领的部队,人数大约八万。西夏军队擅长野战,而不习惯阵地战,于安营扎寨方面也不是很在行。覃明也就只是命令扎下十来座营帐,看上去大约有两三千人的样子。其余部队,则分别藏匿于山林之中,一旦听到号令,则倾巢而出。

扎营之后,已经入夜了。覃明派出信使,通报金国。

是夜,金国连夜派来使者,邀请覃明入城。

汴京,也就是现在的河南省开封市,原为北宋的都城,因为长年遭受西夏、金、辽、蒙古的侵扰,连皇帝都被掳走两位之后,宋高宗赵构迁都临安,也就是现在的杭州。而金国也连连遭受蒙古的欺凌,所以就南迁到了此处,以避开蒙古的侵扰。

自公元前364年至公元1233年,先后有战国时期的魏,五代的后梁、后晋、后汉、后周,北宋和金七个王朝在此建都,历经千年梦华。北宋时期,开封为宋朝国都长达168年,历经九代帝王。是全国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和繁华的世界大都会。然而,赵构南迁之后,这里的商业也渐渐凋敝,没有了昔日的熙熙攘攘、车水马龙。

汴京城周阔60余里,由外城、内城、皇城三座城池组成,气势雄伟,规模宏大,富丽辉煌。

完颜守绪在大殿之内,召见了覃明。

行了一些必要的虚礼之后,覃明递上了国书。完颜守绪看罢,喜滋滋地说,“来使既然是大夏国新任国师,又是兵马大元帅,寡人甚为高兴。可见大夏国确实有诚意。”

“陛下,既无诚意,何必和谈?”覃明道,“我听说陛下已经下令停止攻击宋朝,不知此为何意?”

“大国师有所不知,我国国力薄弱,已经无力进攻,只图自保啦。”

“陛下此言,恐怕让人难以信服。”覃明说,“自陛下处死篡逆之臣登基以来,任用赤盏合喜等将领,在河东,陕西等地击败蒙古军,恢复了不少失地啊,岂能说国力薄弱呢?”

“大国师此言,羞煞寡人了。”完颜守绪说,“寡人乃金国之主,纵然知道实力不济,也该当不惜一切代价,收复失地。不然,九泉之下,有何面目面见祖宗?所以,寡人才遣派使臣到贵国,谋求和平共处善策,谋求夏金两国共同发展。”

“我看,陛下是想和大宋也重修于好吧。”

“国师此话怎讲?”完颜守绪惶然问道。

“我进城之时,听说贵国已经和大宋议和了,大宋的军队就在城外驻扎,只要陛下一声令下,我等将死无葬身之地。”覃明怒问,“陛下,不知您有何解释。”

“这……”

突然,一名小将闯进宫来,急匆匆地说:“陛下,大将军赤盏合喜密报。”

“快讲!”

“城外四十里,发现蒙古大军数万人直奔京城而来,大将军请求陛下命令。”

“传令:不惜一切代价,守住汴京。快去!”

小将得令,匆忙出宫。

“大国师,贵国也在城外有不少驻军……”

“慢,敝国只带来三千仪仗队,并无战斗力。难道陛下以为,敝国是来浑水摸鱼的吗?那么,我们立刻就走!”说完,覃明就要转身离去。

“大国师请留步!”完颜守绪急忙拦住,“大国师误会寡人的意思了。寡人不是怀疑贵国,而是想请求贵国出兵,解救国难啊,请大国师成全?”

“陛下,敝国同贵国一样,面对强大的蒙古的时候,都是被猛虎欺凌怕了的小绵羊,别说是仪仗队三千,就是正规军十万二十万,也不敢和蒙古人正面作战啊。陛下,请恕罪,敝国无能为力。告辞了。”

“且慢!”突然,宫外昂首阔步地走进一名将领来。

完颜守绪见状,问道:“来者何人,胆敢对大国师无礼!”

来将跪在地上,道:“启奏陛下,末将乃是守城都尉完颜承麟。”

“小小都尉,竟敢登堂入室,你把朝廷纲纪放在何处?”完颜守绪大怒,“来人,给我拉出去,斩首示众!”

“陛下且慢!”完颜承麟说,“臣乃是奉大将军完颜仲德之命前来禀报陛下,蒙古大军汇合四五万宋朝军队,已经攻破蔡州,赤盏合喜将军已经殉国。末将来的时候,完颜大将军也已经身负重伤,恐怕已经……”

这时,完颜守绪才侧耳倾听,宫外,已经是打杀声一片,越来越近,越来越激烈。

“什么?蒙古人和宋人联合起来了?寡人的江山,岂不是要断送了吗?”完颜守绪表情极为痛苦。

“陛下,弟兄们都快坚持不住了!陛下,大将军令末将来请您速速逃出城去,留得青山在,以图东山再起啊。”完颜承麟说。

“不!寡人就算死,也要死在都城里,死在祖宗留下的基业上!寡人绝不逃生!”完颜守绪说。

“陛下,这汴京马上就要被攻破了,您留在这里,非常危险。再说,天下城池无定主,只要您在,我们随时可以夺回来的。蔡州城离此不远,城内粮草充足,城池坚固,蒙古人不善于攻城,我们只要死守,他们拿我们没有办法。陛下,快走吧,再不走,恐怕就来不及了。”

完颜守绪想了一想,道:“也只好如此了。”

完颜承麟站起来,道:“末将已经备好马匹,陛下快随末将走吧。完颜大将军领军断后,我们快出发吧。”

“大国师,您也随寡人一道走吧。”

覃明道:“谢陛下。”

完颜承麟从背后的行军囊中,拿出两套民服,让二人换上,自己则握紧手中长戟,正声道:“陛下,国师,你们快混入难民之中,速速离去。末将引开敌兵。”

完颜承麟说着,大步流星地朝宫外走去。

完颜守绪和覃明则马上冲出宫门,很快就混入了纷杂的难民之中。

完颜守绪看着这些难民,泪流满面,因为他们不但受着敌人的摧残,连老天也不放过他们,一场正在蔓延的瘟疫,已经夺去了几十万军民的命。

一路上,到处都是死尸,到处都是哭喊声,哀鸿遍野,民不聊生。

完颜守绪想高声呐喊,想问问老天为什么要如此待他,可是,他不敢出声,覃明也不让他出声。因为左近,到处都是见人就杀的蒙古兵和宋兵。他们杀死一个,还要割下死者的左耳,拿去领赏。

蔡州城距离汴京不是很远,但是,难民们还是逃了两天,才来到城下。

“开门,快开门,让我们进去。”难民们大喊。

蔡州城城门紧闭,守城的将军却哪里敢开,他大声说:“投奔别处去吧,这里在打仗……”

“哪里都在打仗,将军,放我们进去吧。”

“是啊,将军,您行行好吧,汴京都被攻破啦……”

许多人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完颜宏贞,开门!”突然,完颜守绪指着守将,大声命令道。

“你是何人?”完颜宏贞问道。

“寡人乃是大金皇帝完颜守绪,开城!”

完颜宏贞低头仔细看了看,见到了肥肥胖胖,颇有威仪的完颜守绪,认出是皇帝,忙开城放行。

一干百姓这时候那还想得起谢恩,见到城门一开,全都冲锋一般朝门内抢去,后边的民众,差点把肥硕的皇帝踩到在地。

正在这时,完颜承麟也带着少部残兵败将,快马加鞭地赶来。“宏贞,宏贞……”

完颜宏贞站在城头,早看到完颜承麟背后不到二百步开外,蒙古骑兵和宋朝军队已经铺天盖地追杀而来。

完颜宏贞忙叫道:“快,快——”

他自己,则快步下城,将完颜守绪和覃明迎进城中。

完颜承麟的部队,只剩下不到一千人马,他们也很快进入了城内。

“快,关上城门!”完颜宏贞命令道。

城门刚刚关闭,蒙宋联军已经来到城外,勒马叫阵。

完颜承麟见到完颜守绪,连忙下拜。

“陛下,您受惊啦!”

完颜守绪说:“将士们如何?”

“大将军完颜仲德已经殉国了……”完颜承麟哭诉道。

“寡人身边,多少能征善战的将军,一个个都离寡人而去了,寡人对不住他们啊!”

完颜承麟感慨地说:“陛下,我们做臣子的,就算是肝脑涂地,于国于君,也绝无怨言。大丈夫,就当马革裹尸,以报国家!”

“好,好!从今日起,你就是寡人的亲兄弟。来,站起来!”完颜守绪拉起完颜承麟,自己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陛下——”完颜承麟想要扶起皇帝,完颜守绪却阻止了他,“将军不要阻拦。”

完颜守绪说:“将军,如今国势日落,寡人无力回天,然而祖宗基业,岂可拱手让人。现在我大金,恐怕只剩下这蔡州一座城池了。将军,寡人今日在此,拜将军为大将军大元帅,率领城中军民坚守城池,将军肯否?”

完颜承麟“嘭”地一声双膝跪地,叩头而拜:“末将领命!末将就算战到最后一兵一卒,也绝不投降!”

完颜守绪扶起完颜承麟,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道:“大金,就托付将军啦!”

正在这时,城外联军已经弓弩齐发,炮弹齐放,喊杀之声,如同雷鸣,整个大地,都在震颤。

战斗打了一天一夜,双方死伤都不少。

蔡州城中,并不像完颜承麟说的那般粮草充足,也已经没有什么粮食了。士兵们有疲惫又饥饿,都快坚持不住了。

完颜守绪召集群臣,满含心酸地说:“国家从开创以来,养了你们一百多年,你们中或因祖先立功,或因自己立功而被起用,都已经多年,如今国家危急,能和我共患难,可称得上是忠臣了,蒙古兵和宋军将要攻破城池,这是你们立功报国的时候,纵然战死,也不失为忠孝之鬼。”

说罢,赐酒给群臣。城上的战士们,也一一轮流喝了助威酒。

部下在他的激励下顽强死守。

蒙古和南宋军队几次杀入城内,都被愤怒的将士们逐出。然而,城中处境越来越困难,粮草用尽,士兵们只好以死尸为食。

“陛下,城池已经无法坚守,不出两日,敌军将会攻陷蔡州。陛下,怎么办?”完颜宏贞已经遍体鳞伤,依然坚持战斗。看到大势已去,慌忙进入皇帝暂居的幽兰轩请示。

“将军,为今之计,还能如何,唯有战斗而已。”

“可是陛下,我们外无援军,内无粮草,如何坚守,如何战斗啊。”文臣们各个战战兢兢,“不如我们投降吧。”

“投降?对,你们这些文人,国家昌盛之时,你们写写诗词歌赋,歌功颂德。到了国家危难关头,就只知道媚颜屈膝,你们的心中,还有廉耻吗?”完颜宏贞大怒,一刀就将劝降的文官杀了一个。

众文臣哪里还敢言降。

“陛下,小臣还有一计。”一名文官说道,“前者我等均是乔装为民,从汴京逃了出来,现在我们如法炮制,易服逃出关外,再回到就地,以图东山再起。”

众人一听,纷纷附议,都认为唯有此计,不但可以保住性命,还可以休养生息,东山再起。

“你们想想,蒙古人会让我们再回老巢吗?我们的故乡,早被他们占为己有了。难道我们回到关外,就能够获得厉兵秣马、休养生息的机会吗?我们回去,也只能做奴隶啊!你们真是糊涂啊。”完颜守绪说。

“可是陛下,唯有活着,我们才有希望啊!”

“对呀陛下,当年越王勾践,不也是卧薪尝胆,才成就了越国的霸业吗?”

“是啊陛下,快走吧……”

文臣们早已经换上了民服。

完颜守绪无奈,只好又穿上了民服,趁着夜色,率领兵士出东城试图突围。

可是,自从上一次完颜守绪从汴京易服脱逃之后,为了防止他再用此伎俩,联军士兵们人人都看过了完颜守绪的画像。所以,他们刚刚来到蒙古军的营栅前,就被哨兵发觉了,大队蒙古军立刻过来阻击,他只得返回城内。

回到城内,早已经灰心丧气的完颜守绪命人从自己厩中的牵出骏马五十匹,军马一百五十匹,全部宰杀供将士食用。

忍饥挨饿多日,疲惫不堪的将士们,争相食用着马肉,喝着肉汤。虽然没有盐味,虽然人多粥少,可是,毕竟大家都还活着,还能吃上一口热食,而且吃的是皇帝亲手杀死的马肉,喝的是皇帝亲手烹调的马肉汤,就算满嘴是酸味,大家心中也无比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