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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二十九层玻璃窗

陆子川一手拉着小陌,头也不回的离开,像和谁赌气似的。小陌在陆子川身后委委屈屈的,扭着身子向后,小声的对江一米喊着“妈妈“。

江一米看着陆小陌那小眼神儿,直觉得心里像针扎一样。但那是人家的女儿,她本来没什么立场发表意见,所以索性扭过头不去看。

小陌却突然“啊“的尖叫了一声,陆子川和江一米在第一时间几乎同时转身奔到陆小陌身边,只见小陌脸色发白,一会儿身上便起了汗,两只小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浑身发抖,眼朝上翻。

江一米和陆子川都吓慌了,还是陆小海稍微镇静一些,走过来把小陌抱上车,让她平躺着,车子飞快的朝最近的医院驶去。

一路上,小陌没有什么动静,也没有醒来的迹象。车上没有一个人发出任何声音,只有江一米的眼泪一滴一滴无声的滑落。

她默默的祈祷,如果可以,拿我的命去换成小陌。她开始恨自己,为了所谓的自尊,让小陌失望。小陌是特别容易满足的孩子,她没有母亲,只是留恋江一米身上那体母亲的体温,所以依赖着不愿意离开,可自己却一次又一次因为这样那样的理由,伤害这个花朵一样儿的心灵。

但是,即使如此,即使她一遍遍的离开,小陌仍然愿意依赖自己。江一米已是无父无母之身,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小陌,还有谁能对自己如此用情?

如果小陌能够醒来,她发誓,只在小陌还依赖她,她愿意留在她身边,不计任何身份,家庭教师也好,保姆也她,一直到她不再需要自己。

送到医院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只有急诊室和值班室的灯在寂静的晚上显的分外亮些。急诊室里那医生不紧不慢的,好像在处于梦游状态。

陆子川着急的问:“孩子到底怎么了?“那人慢悠悠的把孩子平放在小**,听了听心肺,摸了摸头,慢慢地开口说:”没事儿。“

江一米看他那慢腾腾的样子,火不打一处来:“孩子到底怎么着了?没事儿为什么会这样?没事儿为什么还不醒?“

那医生鄙夷地看了江一米一眼说:“你们怎么当父母的,还好意思在医生里吼。你摸摸孩子,发烧发到多少度了,也不管。现在知道着急了,早干嘛去了?“

江一米一摸小陌的额头,果然滚烫。陆子川用手碰了碰她,示意她别着急。对医生说:“没照顾好孩子的确是我们的责任,现在孩子到底什么情况?“

那医生看着陆子川的穿着打扮,知道也是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看他态度不错,便慢悠悠地说:“这是高烧引起的惊厥,一般没有多大问题,如果不放心,你们可以做个脑部ct.不过,一般这种病都是3岁以前的孩子发病的多,依你孩子的年龄偏大了。她以前发烧惊厥过吗?“

陆子川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

医生又问:“那你们家族中有人得过癫痫吗?“陆子川很坚定的摇了摇头。

医行转过头问江一米:“妈妈这边有没有?“

江一米下意识的摇摇头。

但是,癫痫?这个词在她的记忆里并不陌生。

江一米曾经有个小妹妹,叫红莲。比江一米也就小两岁。小的时候住用煤球烧暖的炕,小妹妹就睡在最热的那一块儿地方。有天晚上却突然发起烧来,然后全身**似的哆嗦,把父亲母亲都吓坏了。

母亲抱着她去附近的诊所,但走了几步腿就软了,走不动路了。后来医生诊断为热惊风。

大家本以为那次惊吓过后,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可是,没想到此后的每次发烧,只要烧的高了,就会出现这种症状。导致父母对妹妹特别小心,但是越是小心,妹妹红莲反而越爱感冒。

比如,在江一米穿的还比较薄的时候,母亲为了怕红莲冷着,早早给她换上夹的,小孩子又坐不住,总爱乱动,不一会儿就出了汗。

出了汗,一个眼错不见,红莲自己就脱下衣服来,冷风一吹,必定感冒。如此反复,成了恶性循环。

越是担心,越是害怕,最糟糕的情况就越容易出现。红莲热惊风的次数越来越多,而温度却越来越低。

从开始三十九度以上发作,到了三十七度就发作。终于在上学前的“育红班“的一天早晨,早操期间,没有任何症状就发作了,医生诊断为小儿癫痫。

那是江一米第一次听说过癫痫这个名词。在她印象里,这个词像动画片里的怪兽一样,他吞噬了父母亲的快乐,吞噬了江家和乐的家庭氛围,吞噬了妹妹的健康,甚至花朵一般的生命。

红莲没有再去育红班,江家也开始了漫长的寻医问药的过程。但日子总还是要过下去的。

红莲五岁那年的夏天,雨水特别多,镇郊的前沟后河里都涨的满满的,好多小孩子一起去摘青枣吃,红莲也一起去。有一天她本欲去溪边的一棵独树上摘枣,那棵树很矮,枝条下垂。大人就在附近做活儿。

但是,不幸发生了,红莲的病发作了,她栽进了小溪里,再也没有回来。

当年镇上有神婆这样安慰母亲,红莲本是给玉皇大帝看守花园的仙子,因为调皮偷下了人间,现在被发现了,逮了回去。并劝母亲不要伤心,因为这样的孩子是无论如何养不到十八岁的。

长大后的江一米知道,那也许是一个谎言,但是她很感谢那个美丽的谎言。正因为母亲的相信,才使得母亲走出了丧失爱女的巨大伤痛。她对那个所谓搞封建迷信的神婆,一直有很深的感恩。

这么多年过去了,当癫痫这个词再一次出现在江一米面前时,正然猝不及防的打到了她心里最恐慌的位置。

“这么大了发病,也许最近有什么事情刺激她了?你们当父母的留心一点儿,别让孩子在生病的时候,有情绪的大起大伏。“

“医生,为什么孩子还不醒来“。医生仔细检查了一遍说:”现在已经醒了,发病的时候孩子大脑缺氧,现在给她吸点氧气。还有,你家这孩子有点儿贫血,最好给他输点血浆。“

转移到病房里,小陌吸过氧气以来睁开眼睛,对着陆子川喊了声“爸爸“,陆子川背过身去,对着江一米喊了声”妈妈“,江一米的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

陆小陌伸出手来,帮江一米把眼泪擦了说:“妈妈别哭,妈妈不哭。“越说,江一米越控制不住。

陆小海进来的时候,正好赶上这一家三口相对无言,各流各自眼泪的场景。

本来小陌的病情已经稳定,输完液,观察观察就可以出院了。但输血浆的时候又遇到新的问题,小陌的血型是稀有的rh血型,在血库里没找到这种血浆,所以不能输,找家长商量。

江一米一听,顾不上诧异说,我的血型就是rh,抽我的吧。陆子川也没想到是这种情况,在抽血输血的过程中,一直心事重重的样子。

转眼到了陆子川订婚的日子,酒楼里宾客云集,江一米和乔平安再次相会。姜紫琳竟然也来了,有人说起她的故事,杨一朋早就是陈年历史了,没有了江一米这个竞争对手,她顿时觉得杨一朋索然无味,等用够了他的钱,就干脆利落的把他踹到一边去了。

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陈一诺一脸的幸福,但别一个当事儿却迟迟没出现,连久经历练的陆父都有点儿沉不住气了。

江一米随过了礼,走出酒楼,酒楼很高,透过大厅的玻璃,能看见外面的艳阳高照。

酒楼前面停着一辆江一米很熟悉的车,车停在前坪中央,前后左右都被别的车包围着,黑色贵气的车身,流畅的线条,比别的车足足高出了半个脑袋。

这是陆子川的座骑,车子也像它的主人一样,低调的黑色,奢华的样子,也有着桀骜不驯的高度。

这么说,陆子川早已经来了,他去了哪里,他会在哪里?

江一米不由自主的转头四处寻找那个黑色的熟悉的身影。

那个人曾经和她亲密无间,但从此,萧郎是路人。还是,他从来就不是自己的萧郎?

然而,中午阳光暴晒下的车坪,空无一人。

转念一想,这么多人都在等着他,他应该去换衣间收拾准备了吧,准新郎新娘的换衣间在这个大楼的二十九层。

转头看酒店大楼,每一层都那么相似,江一米顶着阳光,眯起眼,开始数起了楼层。

装作不在意,但心里很疼,江一米像读书时一层一层数着台阶一样看着酒楼那些相似的楼层,那些相似的窗户。她只是想知道,那个二十九层的换衣间,到底在哪里,那个人,到底在哪里。

在他的身上还没有贴上任何的标签时,她想再看他一看,哪怕是背影。但是,她不愿意有宾客云集的大殿去看他的幸福,因为那时候他身边会有另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