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SS,请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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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谁是谁的独一无二?

江一米再次陪着母亲住进了医院里,那刺激性的药水味道冲击着她的神经,她依然和以前认识的隔壁的化疗患者谈笑风声。但随着母亲的病情的恶化,她心情越来越沉重。

这一天,江一米在给江母削苹果,因持续性发烧,江母的意识有点儿昏昏沉沉。每当她陷入昏睡状态中,江一米就特别害怕,她怕母亲一觉睡去就不再醒来。她害怕的时候希望有个人在身边,能让她依靠,在28年的生命里她从没有觉得这么无助。

但她只能依靠自己,睡了一个下午。江母在一个黄昏醒来,她慈爱的爱了江一米一眼,甚至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颓然又放下了。过了很久,有点儿费力的在说话,江一米凑近了才听到是:“女儿……去问问医生还有多长时间……我们回家去吧……回……米……江”。

江一米一瞬间觉得心里像堵了什么东西,悲伤的不能自抑,但表面上却拍了拍母亲的手,笑道:“说什么呢?你现在病着,别胡思乱想。等再过些日子,我陪你回老家住一段时间。“

江母微笑着点了点头,高热又让她陷入昏睡当中。

是晚上了,保姆小丽在病房里守着,谢天谢地,在这个时候,小丽一直任劳任怨的跟在医院里伺候。

医院的走廊里有木制的座椅,江一米把头埋在手里,想着母亲下午醒来的那句话,心里扯的又绝望又疼痛。

从指尖的缝隙里,她看见有一双黑色的皮靴停在她面前。也许那人在看她,但是她太累了,不愿抬头。

那双脚却停在她面前一动不动,江一米抬起头,满脸的泪痕让眼前的陆子川吓了一跳。他想说什么,又长叹了一口气,坐下把她揽在怀里。

因为那个吊坠儿,陆子川和江一米大吵了一架。但回到a城听到江一米母亲的事儿,他立刻取消了刚刚安排的会议,赶到医院。果然看见她自己坐在医院的凳子上,旁若无人的悲伤,那副样子像没人要的孩子一样。

陆子川喉咙一紧,走过去把她揽在怀里。

江母住了十天左右的院,烧渐渐的退下去了,腿上的浮肿逐渐消下去,虽然有好转的迹象,人也越发瘦下去,体重也就八十来斤的样子。

江一米和陆子川和好之后,心里的甜蜜呈单调递增,经过这次莫名其妙的别扭,她觉得自己已经开始贪恋两个人相互依靠的温暖,而比她还要贪恋这种温暖的就是小陌。

母亲出院后,江一米去陆家看小陌。小陌已经有段日子没在自己家里看见江一米了。但没有像往常一样飞奔到江一米的怀里,有点儿闷闷不乐的样子。江一米想起歌词里说的那句:“女孩儿的心事儿,男孩你别猜,你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在她看来,小女孩儿的心事大人也别猜,平日见到江一米都扑上来,今天反常的很。

晚饭后,江一米帮助杨妈收拾房间,准备把垃圾倒出去。但刚一推门,在沙发老老实实坐着看电视的小陌却像触电一样蹦了起来,像练过移形换影法似的冲在门前,死死的抵着门,不让江一米开。

陆子川放下手里的笔记本电脑:“小陌,你在干什么?”

小陌只一个劲儿的说:“不让开门,我不让她开门……她开了门就走了……走了就不回来了。”

屋子里霎时一片寂静。

“小陌,你开着门,我扔完垃圾一会儿就上来“。江一米温柔的抚摸了一下小陌的头,跟她保证。

小陌还一幅将信将疑的样子。江一米下去扔垃圾的时候,她就一直呆在窗前,其实外面一团漆黑,她什么也看不见,但一直等到江一米上来她才放心。

杨妈说:“你看这孩子,好像被扔怕了的样子。“陆子川听了眉心微皱,什么话也没说。

江一米和陆子川与其说感情更好了,不如说更相互习惯和依赖了,但在彼此身上还有许多谜团是对方不曾了解的。

比如,有时候陆子川在江一米面前接电话,表情很不对劲儿,有次甚至是不耐烦,和对方吵了起来。江一米直觉这不是生意上的事儿,生意上的事儿说话的语气不会这么放松,但对方到底是谁,有什么事儿让陆子川烦恼,她不问,他也不说。

好奇害死猫,她一直想做一个不聒噪,不八卦的女子,但是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做了一件不大光明正大的事儿。那就是她哄着小陌给她看了小陌母亲的照片。

当小陌从抽屉的夹层里翻出来那张照片时,江一米有点儿震惊:那是一张很年轻的脸,笑的温柔又灿烂,但这双眼睛似乎在那里看见一样。江一米都忍不住怀疑,那会不会是自己的上一世?

但是,和江一米还是有所不同,那头软软的又有点儿微蜷的秀发是江一米所没有的。江一米的头发自小时候起就是这样,乌黑发亮,发质又粗又硬,且发量很大。

上学的时候,有同学拿她开玩笑,看见她就说:“我的梦中情人,首先要有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天知道,她曾经为了头发有多伤脑筋,她喜欢软软的,甚至有点儿发黄的头发,贴在头上,一种温柔安静乖乖女的样子。年轻的时候,她是多么希望自己是”温良贤淑“的代名词啊,因为,唯有如此,才能完好的配上李小刚的儒雅温和。

照片里的女子,就有她羡慕的这种头发。她眼波流转,笑的温柔娴静,大有任岁月流转,我自倚立花前的超凡脱俗,云淡风轻。江一米自觉不是她这种俗物可比拟的,心里慢慢的就有了三分惆怅。

江一米自认为心理强大,但是晚上心头老萦绕着照片里那女子淡淡的笑容和陆子川“怪来醒后别人泣,醉里时时错问君“的字迹。

那女子含笑的眼睛似乎在告诉她:“江一米,你是我的替身,陆子川给你的温柔,给你的笑容,给你的呵护,给你的温存……都是通过你来给我的,小陌也是这样,对你的热爱,对你的依恋,都是给我的。“

江一米突然有点儿惧意,在这样的人生里,我……是谁?

这是她的一生里为数不多的失眠之夜,她躺在**数绵羊,等她觉得把每个绵羊身上的毛发都数的的差不多的时候,依然清醒的很。

她坐起来打开电脑,想起了她年轻时写的日记以及与李小刚的书信往来。如果说现在的人生根本不是属于江一米的,那么,过去那个幻想过和李小刚一起走过静好岁月,白头偕老的人是江一米吗?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作为大龄剩女,江一米觉得自己所要求的生活并不高,只是有个自己的老公,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家,再寻常不过。但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看似寻常最奇倔,成如容易却艰辛。”

越是寻常的幸福,越难得。

江一米打开许久不用的那个邮箱,里面一封封的邮件静静的躺,似乎穿过十年的风尘岁月,扑面而来:

“一米,写邮件的时候,我想起你的笑容,灿烂且甜美。小丫头,你现在在忙什么呢?有没有想我?不准说没有。一米,你总说你平凡,可是在我眼里你平凡又高贵,坚强又倔强,**又自尊,幽默还有点愣。我一直好奇,这么多矛盾,怎么会集中在一个人身上。但是……偷偷告诉你,不准你得意。你的这些,你的所有……我都喜欢,我都从内心深处爱。虽然你横看成岭侧成峰(我是说你的性格,不准瞎想),但每一面,我都觉得闪光。看到这里,你肯定骄傲了吧?允许你骄傲一下,谁让你俘获了我的心呢?

一米,真想早点儿毕业,早点儿和你守在一起,永远不分开。执子之手,一直走到约定中的天荒地老。一直爱你的:小刚。

邮箱里的邮件满满的,一封一封浓情蜜意,已经隔了岁月的风尘烟火。如果说现有的甜蜜根本不属于她,那过去的这些曾属于她吗?

哲学上讲:一切皆流,一切皆变,所有的一切都在不停运动变化和发展中。甚至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今天的她,早就不是5年前的她了。

第二天,在办公室里,江一米埋头工作了一个半小时。不能不说,江一米这点儿算是优良品质,所谓“食君之禄,为君分忧”。无论多么郁闷的事儿,只要天还没塌下来,有紧急的工作在手,她都能够全神贯注。

中间休息的时候,她去冲了杯咖啡提神。听见饮水间有女职工说:“江一米不是和大boss有一腿吗,干嘛还做出这么一副为工作卖命的姿态,让boss养着她不就行了?”

另一个说:“你管人家卖命,反正肥水不流外人田,干了也是给她们自己家干的。”

又一个声音插进来,听着像姜紫琳的声音:“你们别逗了,还肥水不流外人田。难不成你们以为boss会娶她,陆家什么身份,你们也真敢想。以为演《麻雀变凤凰》呢,凤凰变不成,顶多变个野鸡,玩腻了就被人踹了……”

江一米淡定优雅的走进了饮水间,里面谈话的几个女人看见她进来脸上都浮现出惊慌和尴尬,除了姜紫琳神色不变。

江一米冲完咖啡,走出饮水间之前,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说:“姜小姐好像和野鸡很熟啊,野鸡是很可耻。但有人哭着喊着想当野鸡,对方却不给机会,这算怎么回事儿?”

姜紫琳气怔了,半天没说出话来。江一米出来的时候迎头碰上乔平安,她的眼睛红红的,不小心碰了江一米一下,很客气的对江一米说:“对不起。”

对不起,这么客气,这么疏离。再也不是江一米的乔平安。她的乔平安会一边骂她:“江一米你二啊,眼看我快碰上你了,都不知道躲,碰着你,怨我吗,怨我吗?”

但现在,一句对不起,把她隔在千里之外,一切都不一样了。她记忆中的一切都渐行渐远,她却无力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