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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

陆子川做的最让江一米感动的事,是关于江一米的母亲。陆子川给江一米的母亲找的那套房子也是个小型的庭院式别墅,上层江一米在的时候住。下层住了保姆小丽,和陆子川专门聘请的医院懂医理的高级护工。没有了经济上的过大的压力,江一米陪母亲的时间也多起来。

除了陪母亲说话,每周她都陪着母亲去附近的教堂做礼拜,而这也正是陆子川心思细腻的地方。他去第一次的时候就留意到江母在看圣经这个细节,在替她选择住处的时候,不但选择了距离教堂近的,而且通过他的努力,把周围社区每周定期的聚会安排在自己家里,让江母更自由随意。

生在80后,长在红旗下,唱着春天的故事,踏着改革节奏的江一米和陆子川都是无神论者,但陆子川对有信仰的人十分尊重,所以在每个聚会的日子,江母和教会的兄弟,姊妹,看讲道的视频,交流经文的认识,唱着“神爱世人”的时候,他都充分的尊重每个人脸上表现出来的虔诚,这让江一米对他刮目相看,对这个靠榨取工人剩余价值的资本家,对利润无限追求的商人,有了更深一步的认识。

而更重要的是,在这样的气氛和环境下,江母的精神状态一直很好,所以病情没有恶化。

有时候,如果正赶上聚会,江一米也会听她们讲道,那种心有归依的虔诚,让她逐渐明白宗教对于人的意义,像母亲这样的人,一旦对教义深信不疑,自己就会从生与死的恐惧中摆脱出来,以更好的心态珍惜每一个当下。

虽然是暂时的在一起,江一米不愿意在经济上很依靠陆子川,似乎这样能保留她残存的尊严。但母亲的治疗还是一定要进行下去。那些声调缓慢柔美的赞美诗,每一个真诚的“阿门”,使江母相信神的大爱无边,精神一直不错,但身体却的确是走在通向衰弱的路上。后续的治疗是放疗为主。巨额的费用让江一米再度陷入为难。

陆子川对江一米的为难看在眼里,但却并不急于出手帮忙。直到有一天军区总医院的郑主任打电话来,亲切地告诉了江一米一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一米,医院里现在有个爱与和谐的社会救助项目,从咱医院的病人里面选举了几个病人作为资助对象。我把你母亲的材料汇报上去了,审批结果马上就下来,下一步的治疗完全是免费的了,你过来一下,咱们确定下一步的治疗方案。”

“解放区的天是晴朗的天,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放下电话,江一米觉得真是天清气朗,a市地灵出人杰,人间处处有真情啊。有了“爱与和谐”的社会救助项目,从此治疗不再需要顾虑金钱问题。

她犯二的脑子想起这么一句台词:“自从有了爱与和谐,咱腰不酸了,腿不疼了,吃嘛嘛香,身体倍棒……社会一下子好和谐起来。”

江一米手舞足蹈在陆子川的别墅里,一边犯二一边从露台上收晾晒的小陌的衣服,小陌的衣服她自己用手洗,有阳光下晒的有种很好闻的味道。

陆子川回家换衣服,正看见江一米喜气洋洋的样子,虽然江一米生性挺二,但也是个**细心的二货,因为母亲的身体在衰弱,她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听了江一米高兴的理由,陆子川笑的意味深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能为她做点儿事儿,只要能让她像现在这样笑的这么开心,无论做什么,他觉得都是值的。也许是她从小陌的态度彻底改变了他的想法,也许是她在自己面前流露过的一刹那的脆弱……或者是……当她在五年前作为一个陌生人躺在自己身下闭着眼流泪的时候,他就记住了她。作为一个成功的男人,陆子川虽然不喜欢“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生活态度,但是他也并没有亏待自己,像一夜放纵这样的事情,五年前和江一米在一起,他并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但除了江一米,其他的女人都是一夜后都再也想不起来她们的样子。就这个问题,萧阳还和他进行过深刻的讨论。

萧阳说:“明明是两个人无限亲密,对着了一晚上的那张脸,咋一转眼就想不起来呢。……嗯,一夜露水的欢爱,要是你一直还能记着她,那就代表……你对她认真了。”

这句话好像撞破了陆子川的心事儿,曾经让他怦怦跳了几下,打了几下鼓。但他自己又想通了:“那姑娘拿走了母亲留给他的海洋之心的吊坠儿,自己能不一直记着她吗?”

幸福时光容易过,一晃大半年过去了。到了来年春天的时候,江母的身体经过了多次放疗,肿瘤没怎么增大,但身体素质却是一日不如一日。

心情不太好的江一米在和陆子川相处的过程中,一些不和谐的地方也逐渐浮现出来。

第一次闹矛盾有点儿莫名其妙。自从有了陆子川和“爱与和谐”,江一米陪母亲的时间就多了起来,而母亲每次放疗后都回家里住,她对陆子川找的那个房子超级满意,曾无限满足地觉得自己能住上这样的房子,也算没白在世上走一遭。当然就目前来看,她因自己和女儿的生活状态而对神充满了感恩,一切皆来自于神的恩赐,神有大爱兼有大能。

江一米有时晚上陪着母亲住,但在周五晚上却是雷打不动的和小陌她们团聚的时间。

江一米不是每天晚上去陆子川那里,陆子川就有点儿不高兴,但母女天伦,他倒也没说什么,小陌却形成了每天晚上必须听江一米讲故事才能睡着觉的“良好”习惯。

为了让小陌能安心的入睡,江一米特意在网上给她下载了很多童话故事,下载的过程中陆子川就态度不好,有点儿冷嘲热讽:“亏你还经常读什么儿童心理学,小陌喜欢听故事,不就是喜欢在你的声音中睡去,这样挺有安全感。你给她下个机械的调调,起什么作用,还不如我来讲呢。”

江一米心想:“你讲就讲呗。”但是,她知道陆子川根本没时间,这样说还是希望江一米能多陪陪小陌,理解他作为父亲的心情,江一米没说话。下载了几个童话故事后,江一米想喝水,要是平常的晚上,陆子川会倒给她喝。但今天看他情绪不高,也没支使他,自己倒了热水,偏偏水倒的有点儿多,烫了一下。

陆子川就阴阳怪气的:“倒个水都倒的那么满,就不会少倒一点儿。”江一米烫的手疼,陆子川继续挖苦:“就那点儿水,能疼成什么样……”

江一米素来这样,你说我一次,我忍你。你说过两次,我还忍你,你说我三次……反正小陌不在这个屋,江一米当着陆子川的面,扬手把那杯水连杯子一起倒起垃圾桶里,还在垃极桶的盖子上踹了两下,扬长而去。

到了第二天早晨,陆子川再次开车去买了江母喜欢吃的早餐,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这些事情还小,在小陌的教育问题上,两个人也出现了一些分歧。

陆子川虽说对小陌有些纵容,但在关键问题上却毫不含糊,有时候甚至会用拳头解决问题。江一米特别讨厌用暴力管教孩子,她认为这个年龄的孩子需要的是鼓励和关爱,当她一本正经的向陆子川提及比尔.盖茨说的:“我感谢我的母亲,她在我的一切行为中找到值得赞美的地方。”郑重的向他说明爱和鼓励在教育中的作用。

陆子川对她这种论调十分鄙视:“照着书本生活的人,真不知道说你是傻,还是单纯?”

有一次小陌不想去幼儿园,在江一米看来幼儿园就是让孩子们过过集体生活,学会和小朋友相处,江一米看小陌那天非常不想去,觉得也没什么,就想让她在家里呆一天。结果,陆子川嫌江一米放纵了小陌,两个人都不太高兴。

其他像吃蔬菜是丰富些好,还是只是当季的蔬菜好等等问题,两个的矛盾也开始显现,一开始本着互相适迁就,大家也各让一步,他装儒雅绅士,她装贤良淑德,但日子长了,两个人张牙舞爪的一面就越发暴露了。

其实,这些都还是小事儿,不过是生活路上的一些鸡毛,江一米有信心边走边拾,把这些鸡毛编成一把结实的鸡毛掸子,拂去生活路上的灰尘。

关键问题是,两人总像隔着一层,没有真正碰触到对方内心最真实的地方,但却已经习惯了对方的存在。

虽然有些许的波澜,但日子还是一如流水,到了春日正盛的时候,周围的人开始安排出游,赏花。陆子川和江一米也游玩了几个地方,每到一个桃花灿烂的地方,江一米都分外想念米江两岸的那些夹岸杨柳,落英缤纷。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16岁的时候,李小刚的字体俊秀潇洒,比起陆子川的字少了些力度,但却多了份风流。他对江一米说:“桃花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

在回这样的小纸条时,江一米想起幼年时节,她六七岁的小新郎站在镇郊的石碾子上对着她笑,桃花落在他黄色的衣衫上,那幕场景印在她脑子里,她大胆的回了一首:春日游,桃花满枝头,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妾拟将一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她喜欢诗经里面这个敢爱敢恨的女子,但她没想到,有一天她真的会被无情弃,被那个和她一起长大的人弃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故作坚强的生活,却找不到回乡的路。如果真有时间的背面,如果时间能倒流,她不知道该不该告诉16岁的江一米,别这么急着付出,别这么慷慨的付出所有的感情,因为,它会让的一败涂地,甚至,没有重整旗鼓的可能。但是,有时候又想,此一生,有过李小刚的相伴,即便曾经痛彻心扉,但毕竟拥有过真诚相爱的幸福时光。如果来生还是今生的重复,她依然愿意等他,在15岁的一树桃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