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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往事,并不如烟

当天温习完功课后,小陌依恋地不愿让江一米回家,扯着她的衣服角小声地说:“今天爸爸会回来的很晚,你可以陪我睡着再走吗?阿姨”。

面对小孩那种恳切地目光,江一米不忍心拒绝。小陌看她答应了,高兴的两眼放光,拿了好几本故事书,说:“阿姨,我睡觉的时候要听你讲故事哦……”

江一米的声音还是很动听的,她讲了一个又一个,小陌始终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一点睡意也没有。

江一米佯装生气道:“小陌要是再不睡,就不是乖孩子了?”

小陌说:“我不乖,阿姨就不喜欢了,对吗?”

见江一米点点头,小陌感快闭上眼,还特意发出轻微的齁声。江一米很想笑,却莫名的湿了眼眶。

“阿姨,你别走……小陌很乖。”见江一米没生气,小陌伸出小手,扯着江一米的衣角。

“阿姨不走,小陌要好好睡觉。”

“阿姨,我想喊你一声妈妈,可以吗?”

小陌好几天没这么怯生生的了,淡定二货的江一米在这个时刻,突然没出息的滚下泪来:“这个家庭富足的小姑娘,该多寂寞啊。”

江一米点点头:“那就叫江妈妈吧。”

小陌高兴极了,试探地喊:“江妈妈”,江一米不好意思的答应了一声。

第一次有点儿难,后来再喊就自然大方很多了。

小陌说:“明天幼儿园里有活动,小朋友的妈妈都去,我不想再让杨奶奶陪我了,江妈妈,你陪我去。”

江一米真特别为难,明天她约了一个高职学校的图书馆领导,好不容易约出来的。

“真的不好意思,小陌,江妈妈明天上班有很重要的事”

小陌的眼神儿一下子黯淡下来,把头转过去不说话,一会儿用被子把头蒙上了,江一米拉了拉被子,发现她在里面流泪,只流泪却不发出一点儿声音。

反正宴请客户是晚上的事儿,江一米决定上午请假。

真是逆水行舟啊,公司刚刚严格了请假制度。在李老头的办公室里,江一米软磨硬泡,李老头就是不松口,还拿谁家里都会有点儿困难来推脱,说些鼓励她克服困难等没营养的话,后来被她烦的不轻,直接说:“想请假,直接去找陆总吧,公司刚严格了事假制度,我没这个权利。”

我勒个去,真不是说自己是能者多劳的时候了,江一米心一横,去就去,who怕who.陆子川听说她要请假,倒也没有特别为难,只问她请假的理由。

请假的理由,江一米倒一下子吱唔了,总不能说为了参加学生幼儿园的活动吧?陆子川倒一反常态地关心她:“是不是家里遇到了困难。”

江一米这脑子,关键时候倒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借口:“今天身体不舒服,想去医院看看。”

陆子川看着神采奕奕地她,无情的来了一句:“身体太弱的话,也许根本不适合出来工作。”

江一米生气地从办公室出来,只能给杨妈打电话,让她转达对小陌的歉意。

中午,由于晚上约了客户——一个高职院校的图书馆馆长,所以中午的时间江一米约乔平安去同买衣服。

打开qq,才发现乔平安同学的个性签名早就换了,换成:“喜欢一个人会变的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然而心里是喜悦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朵来。”

“噗……江一米差点没把嘴里的**茶喷出来。”几天没和乔平安一起吃饭,聊天。一向走萌系路线的平安怎么脑子就进水了呢。

在a市的高端服装店里,江一米看上蓝色的中年女装,脖子里镶着六颗亮晶晶的珍珠,高领细腰,很优雅的样子。乔平安知道她的心思,挑了件米衣的职业装,圆圆的领子,很收腰,看着挺得体大方的:“见客户,服装和化妆都是必须的。等你拿了提成,再给阿姨买也不是不行。”

等江一米换上服装,高贵优雅又妩媚地走出来,乔平安用夸张的的“琼瑶”式语调说:“江一米,自从看见你,我知道,我完了……”但她的话突然嘎然而止了,脸色也变的极尽温柔,江一米顺着她的眼神一看,着黑色风衣的陆子川正走进来,午后的阳光穿照在他身上,使他脸上少了那份生硬的棱角感,多了一丝柔和。

陆子川看见江一米稍微愣了一下,他身边的助理赞美地说:“江小姐,可真能称得上是倾国倾城”啊。

简单的打了个招呼,那两个人走远后,乔平安才悠悠地说:“萧阳刚才一直在看你。”萧阳,又是萧阳,今天一中午,江一米已经听这个名字听的耳朵起茧子了:“这就是你说的那个艳绝天下的萧阳啊,我今天才知道陆总的助理叫萧阳。”

陪完客户出来,江一米不知道自己到底喝了多少酒。那个高职的图书馆刘馆长早就醉了,醉之前一直在胡吹海侃,忆起了诸多少时的英雄事迹,又展望了半天明日的美好蓝图,直吹的是“此神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直吹的快风云变色,草木呜咽,河水倒流,人神皆愁,而他带的年轻人都呵欠连天,昏昏欲睡。

直到他醉的趴在桌子上彻底起不来,趴下之前倒是说了一句那晚最能看出他是大学教授的话:“不知歌者苦,但伤知音稀。愿为双鸿鹄,奋翅起高飞。妹妹,今天遇见了你,我才觉得人生有了点儿意思……”

江一米暗暗庆幸自己今天并未多吃东西,要是这会子功夫把饭菜吐出来那多伤门面,文化人儿就是不一样,恶心起人来都得是那种“摘花伤人”的上乘功夫。不过,幸好单子顺利的签好了。

从服装店出来后,萧山向陆子川汇报服装店的最近销量。完毕后突然来了一句:“江一米是个活的很努力的人,我经常见她在主动加班,表哥,你就别为难她了。”

陆子川开车门的手停了一下,没有回应。

夜里的风一吹,还有点儿清冷的感觉。江一米走在空空荡荡的路上,打车都打不到。

一会儿电话响了:“江小姐,这么晚了,再给您打电话真不好意思。但是小陌她饭也不吃,作业也不写,也不洗澡,非要等着你。您要是忙完了,能再过来一趟吗?”

江一米想起来自己答应小陌的事儿,想赶快打个车去看看。正想着,一辆金黄色的宝马从身边驶过,然后又停了下来。

车窗摇了下来,一看是陆子川:“天不早了,不好打车,上来吧。”

上了车,当江一米报出她想去哪里的时候,陆子川愣了一下,江一米马上解释:“那个地方的确有点儿远,你把我放到好打车的地方,我自己打车去。”

陆子川没有说话,发动了车子。

夜,逐渐深了,车子在显得空荡了很多的路上开的很是缓慢,这个城市在夜幕的笼罩下沉沉睡去,只有两旁的路灯孤独的亮着,摇曳出一些细碎的伤感。天边一勾新月渐渐西行。

江一米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看着两旁的路灯如千帆过尽。陆子川身上散发出很淡很干净的气息,让人觉得暖暖的,和平日里那个凶巴巴的他不太一样,因为这是夜晚,借着夜幕,总能让人放下戒备。她知道从上了车陆子川就一直有意无意、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像有什么猜不透的谜题一样,江一米对他这种目光不再陌生,也不太在意了。

她把头靠在窗玻璃上看窗外的月色,车里放着的是一首老歌:“你静静的离去,一步一步孤独的背影,多想伴着你,告诉你我心里多么的爱你。……

特别熟悉的旋律,一个字一个字的都好像嵌进她曾遭到突然失去而千疮百孔的心里。……

三千里之外的小镇,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父亲,脸上长了些浓密的胡子,酷爱这个独女,七八岁上还把她抱在怀里,顶在肩上。

夏日的傍晚,小镇外有唱戏的,咿咿呀呀的青衣花旦,唱着些江一米听不懂的悲欢离合,父亲却是特别喜欢,高兴了还跟着哼上几句,江一米却听不下去,直沉沉睡去,再醒来的时候,父亲正背着沿着米江岸堤在炊烟四起的黄昏走回家,她记着夕阳把最后那点儿余光洒在江面了,好似映出万点金光……

那么强壮的父亲也会生病,而且病的如此厉害,常常咳出血来,瘦的连柴都不如了……江一米常在江岸坐着,她不忍听那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想起那些咳嗽,她在家乡的时候有时还独自唱歌,唱这首在她心里送给父亲的歌。而在异乡的街头,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有时也会泪流满面……

父亲看出她和李小刚的心思,曾半开玩笑地对李小刚说:“给她起名的时候虽然叫做一米,但在我心里,她是最珍贵不过的珍珠,她没有兄弟姐妹,如果万一哪天我和她妈妈不在了,一想她在这世上连兄弟姐妹都没有,真心九泉之下也不安心。如果能有个像你这样的人一生一世的陪着她,纵然没兄弟姐妹,我们也安心了……”。

父亲走的那天,眼睛是睁着的……江一米闭上眼靠在座位倚背上,一滴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在睫毛上闪闪的,像早晨的露珠一样,她知道陆子川在看她,她急切的想找几个话题说一说,但被束缚的往事一旦开了闸门,就如洪水一下子漫过了心田,她毫无招架之力。

小刚为什么走,一点点的征兆都没有,上穷碧落下黄泉,四处茫茫皆不见。可是,她觉得自己这一生一定还会见到他。

张爱玲的话写尽了每个痴情女子的心声,她一直都坚信自己还能遇见他,在春日的米江,夏日的街头,秋夜起风的凉台……连背景连台词连细节都设想了千百次,这种遇见是她能好好活下来的理由。可是,他没有出现,却出现了陆子川,天天以捉弄她为乐的富家少爷,既然你不是他,谁允许你长的和他如此想像……

今天的月色很像三千里外的故乡,父亲去了,母亲病了,家里的老房也拆迁了,她经常在梦里才能回家。没有了江一米的小镇,每到春天桃花还是一样灿烂吧,可是,恍惚一霎那,却再也找不回家的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