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 灭亡不是开始
“郑艾漓,你在哪里?”电话里的声音突然一下严肃起来。我知道黎落生气了,只有生气声音里的温度才会一下子下降到零点。
我拿着水果刀,用力的划向左手手腕,直接割开了刚戴上去不久的那串檀木珠。珠子一被割断,如同大雨一样洒下来,散了一卫生间都是。不过很香,是那种沁人心扉的香味。我喜欢的味道。
我记得我十六岁的时候喜欢上一瓶香水的味道,是kaloo的lilirose法国有名的儿童香水,清新的香味。黎落为了送这瓶香水给我跑了很多家商场,他还亲手做了一顶和香水盖上的小熊熊一模一样的帽子。他说,“小漓,就是熊宝宝。”
是啊,多么幸福啊所么的温暖啊。原来我曾今都是这么的幸福,不该满足吗宝贝?
你到底是在奢望什么啊?你喜欢的男的不就是跟了你一有钱胸又大的发小么?那又怎么样?何必要把自己搞的那么难堪每天去辉煌哀伤。就算他是你整个漆黑的生命里出现的唯一一道光束又怎么样?你要看清楚。他不在了,他去照亮别人了。然后你的世界又是一片漆黑。
鲜血直流,这次特别的多。
“黎落,我说我在天堂,你信不信?”我看着鲜血蔓延过我的脸颊耳旁和头发,红色渐渐的鲜艳我的视线,太过浓烈。我觉得睁开眼睛都是一种负担。
我真的很累很累。
我真的好累。我闭上眼睛。仿佛时光又回到了四年前,我十五岁的时候,那个穿着灰色大衣的男孩,站在老校门前的梧桐树下摸着我的脑袋说,“郑艾漓,你和我一起好不好?我给你世界上最温暖的。”
他很高很白很瘦,身影看上去伶仃不堪却又毫不显得弱小。他的黑色头发剪得很碎,可是很阳光。他穿着白色的球鞋,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说话时总喜欢微笑颔首,看上去很礼貌很乖巧。
当时我扑进他怀里,问道他身上洗衣液的味道,很清新。“好,黎落。以后,你给我最温暖的。”
他每天早上骑着自行车到我家楼下接我,不论严寒酷暑,车篓里的早点总是热乎乎的。他教我打电动,教我玩各种各样的网络游戏。他陪我一起逃课,看电影,吃饭,逛街。陪我一起失眠。有一次,他学校有事让我骑他的车独自回家。我和钱芮同路走,开玩笑说我载她。大冬天,钱芮坐后面我在前面艰难的骑车,巨大的寒风把我吹的眼睛都睁不开,双手通红的时候我突然哭了。终于明白,黎落,原来你真的有这么爱我。
我们交换彼此,在十七岁的时候有过一个没有成型的孩子。我俩手牵着手去医院做流产。那时那么小的我们,在去医院的路上一边走一边哭。他说,小漓,我现在要是有五百万该多好。我就能带着你去一个好地方生下我们的孩子,过更好的生活。我当时还安慰他,没事,威尔森,以后我们会有更多的孩子。
去医院挂号,医生问我多大我说十九岁。那是一个看上去比较保守的中年妇女,又是军区医院,难免看我多少有些鄙视。她轻蔑的笑,那种笑容让我受尽了前所未有的侮辱。她对我们的态度也很差,不过我觉得无所谓,因为至始至终黎落都紧紧的握着我的手,让我觉得还好有他在,至少还有他在,我什么都可以忍受。黎落下去交钱,我一个人拿着化验单去抽血。我看着冰冷的针管扎进我的血液里,我只觉得自己很坚强,很坚强,一个人也可以做的。他交完钱上来,把我送到手术室门口。他说,宝贝,不要怕。我说,宝贝,有你在我不怕。医生让我把裤子脱了躺到手术**,有人过来给我麻醉,整个手术下来什么感觉都没有。
后来我拿到了当时的化验单,那黑白印刷模糊的劣质纸张上面只是一个小小的细胞,才0.3*0.3毫米,最多二十来天。我突然一下子觉得我很残忍,我杀了人。我怎么可以扼杀了那么小的一个生命,他还什么都不知道,他还那么小,他连意识都没有。不过我也永远没有勇气像露姐一样把他生下来,我一开始就说过,我是一个胆小懦弱的人,永远都做着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我后悔爱上黎落,我后悔爱黎落,但是我就没办法不爱黎落。
怎么办呢?我能怎么办呢?
所以才解脱啊。
“你是不是在家里,我马上就过来。”
我微笑,“你别过来了,我永远都不想看到你,永远!”然后啪的一下挂了电话。、
门外响起敲门声,“漓儿。你大解啊,快点出来弄下你家电脑这破音响,怎么都不出声。快点,我们放点歌才能更嗨。”
“哦哦。”我从地上站起来,把电话踢到一边。扯着纸巾粗鲁的擦拭着自己流血不止的伤口,觉得不过瘾,又拿到水管上去冲了一阵,把血完全冲掉了才停了下来。看看伤口,血是止住了,不过往外面翻着皮看着也实在是恶心。拿过拖把,仔细的把厕所打扫干净,血迹啊,还有那些小颗小颗的檀木珠子都清理好了,才打开门走了出去。
出去的时候脑袋还是昏沉沉的。看到苏苏和小雪已经鼓捣好了音响,不知道在放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歌,震耳欲聋和在夜店那个超级大音响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俩丫头使劲儿的跳,甩着脑袋跟嗑了摇头,丸没区别。我倒没什么太大的意见,就是怕邻居等会拿着扫把上来敲门劈头盖脸给我们三儿一顿胖揍。
“过来一起跳,现在兴奋劲儿才来呢。”苏苏冲我挥了挥手。
我没鸟她,过去准备过去喝口水。就这个档儿,门铃突然响起来了。我心里咯噔一下,准备去把门反锁上。那只小雪那厮根本就不懂行情,她站沙发上离门近,唰的一下就将门来开了。
我华华丽丽的看到了满头大汗的黎落。半年不见,他还是那么瘦。穿着一件川久保玲的polo衫和李维斯的牛仔裤,白色的帆布鞋干干净净的。头发剪得很短很短,看上去要比以前成熟了一些,也精神了一些。
大家都先是一愣,接着苏苏赤着脚跑了过来,看着黎落伸出手啪嗒啪嗒的打着他的脸颊,转过头对我们说,“我就说过量了,没想到我这种驰聘沙场的老手也有产幻的一天,哈哈。妈的,怎么会看到黎落,阿漓,你来摸摸,黎落哎。”
小雪复杂的看了黎落一眼,抓过苏苏的手拉她到了卧室里面,走得时候还很够义气的帮忙关了那乱七八糟的音乐。
我看着黎落,走了过去,哗的一下拉上门,却被他的脚死死抵住怎么关都关不上。
“滚!”我拼命的踩他的脚,真的是死了命的踩。可他却一动不动,双手死死的抓住门板,硬是不要我把门拉上。
“郑艾漓,你松手!”他本来就是男的,力气肯定比我大。我们还没有僵持到一分钟就以我镇守阵地失败告终,他抓住我的手腕,刚好的左手的手腕走进了屋里。
可能是感到了不对,他不敢相信的扳过手腕,看去。新伤口,密密麻麻的,数不清是多少条。
我自豪的微笑,“漂亮吗?”
他沉默,手指在伤口边缘来来回回的摩挲着不肯松手。
我突然狠狠的推开他,大吼道,“我他妈问你漂不漂亮?!你是哑巴啊?!!不会说话就滚,有他妈多远滚他妈多远!”
我知道我现在一定像极了一个得了狂犬病的疯婆子,那又怎样?还不是拜眼前这位大神所赐。
他埋着头,我看着他的眼泪一滴滴的落下,在地板上开出晶莹的小水花。或许是纯洁的,太过无瑕让我这种腐烂的人都不敢直视。
“我本来是想确定你是否过得好。可是你现在这个样子,我真的不敢走了。”
我几乎要疯了,指着他的鼻尖,“你他妈走不走?你不走老娘现在马上就从十楼跳下去,或者一刀子捅死我自己。你知道我有自杀自残的倾向,说道做到!”
于是我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窗台边上拉开了窗子,站了上去。
我知道我的姿势一定非常可笑,像一个输家在做最后的挣扎。还在赌,明明知道自己输得一无所有的最后还想要用生命博一把。很多年以后我不停的问自己,有意思吗?有意思吗?他不爱就是不爱了,你别说用你的生命去赌,就算用上你全家的生命去赌也不会改变。所以,没有意思。一点意思都没有。
他跟着我来到窗边,毫无畏惧,“那就一起跳吧。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跳。”
我轻笑一声,又从窗台上下到了榻榻米上,“疯了啊?要跳你跳,老娘才不会跟你寻死。”拍着巴巴掌,悠闲的从桌子的印有一个超大“x”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一个劲儿的鼓励他,“跳啊,黎落,跳啊。你妈不是被卖进了窑子你爸不是卷着钱跑了么?你一个人还活着干吗,你跳啊,你跳啊!”
我就不信他会跳。可是老娘今天偏就是要你跳,正好,你跳了我跟着你一起。不他妈就是死吗?咱俩一块儿得了。
黎落回头看我,似乎在下决心。我举起烟深深的吸了一口,对着他吐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