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世凤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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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我的脸没那么大

    相府欺负人的手段非常古老而有效:拒之门外。

    正门、侧门都关得严严实实,任凭侍卫们拍得山响,里面始终半点儿声息也无,好像守门的小厮都死了似的。

    明明这才一更天。

    阮青枝被拍门的声音吵得头疼,皱眉道:“别叫了,不开就算了。”

    夜寒低头看看她苍白的脸色,叹口气:“也罢,咱们回金栗园,养好伤再来算账。”

    “不,”阮青枝揪住了他的衣袖,“我是说,叫门没用,咱把它砸开就可以了。”

    夜寒皱眉:“你有伤在身,尽量先不要跟人置气,免得吃亏。”

    “我不!”阮青枝瞪着那两扇大门,“正因为有伤在身,我就更不能受憋屈,否则我这伤怕是好不了了!”

    夜寒闻言立刻抬起头,沉声喝道:“砸门!”

    西北军将士攻城都是家常便饭,又怎么会把这么一道小小的木门放在眼里。

    眨眼间相府的大门已经轰然倒地,许多小厮护院丫鬟婆子们慌里慌张地跑了出来,如临大敌。

    夜寒抱着阮青枝跨进了门槛。

    两边对峙,阮青枝冷笑起来:“原来相府的人耳朵都不好使。喊话听不见、拍门听不见,非要等到拆了大门地动山摇才能感觉到——你们怕不是相府的奴才,而是山洞里的耗子吧?”

    一个婆子苦着脸想上前打躬:“大小姐,这不能怪我们啊,您看这三更半夜的……”

    阮青枝厉声打断,问道:“三更半夜,你们一个个穿得整整齐齐的,都没睡?”

    婆子一脸苦相还要辩解,阮青枝嗤笑:“嘴皮子上的花活还是不要在我面前耍了,耍小聪明丢了性命可不划算。给人当奴才也不容易,何苦要替你们主子背黑锅!”

    众奴仆立时震悚不敢多言,不远处响起了阮文忠的声音:“好,好!青阳郡主果真长本事了,威风得很呐!”

    夜寒冷冷地道:“阮相爷也长了本事了,令人刮目相看。”

    阮文忠迟疑了一下,不太情愿地躬身行礼:“微臣不知殿下深夜前来,有失远迎,还望殿下恕罪。”

    “本王若不恕罪呢?”夜寒问。

    “这……”阮文忠迟疑着,抬起头来,“殿下宽宏大量,想必不会跟微臣计较。”

    夜寒抱着阮青枝从旁边绕了过去,径直朝内走。

    阮文忠站在原地愣了一下,忽然心中惶惶,忙跟了上去:“殿下,我……”

    阮青枝攀着夜寒的肩膀,探出头来问:“父亲,是谁给你的错觉,让你有胆子把‘宽宏大量’这种评价用在厉王殿下身上的?你出门去问问旁人,三川六国谁不知道南齐西北军大统领睚眦必报、半点儿不饶人?”

    “你住口!”阮文忠恨恨地咬咬牙,又追了上来:“厉王殿下,不管怎么说,我的女儿昨夜不曾归家、今晚又到了半夜才回来,我这个做父亲的不至于连教训两句的资格都没有吧?”

    夜寒仍不答话,一路进了惜芳园,伴月立刻哭着迎了上来:“到底出什么事了?先是程虎李三半死不活地给人送回来,然后小姐又……你不是说你能照顾他的吗?你就是这么照顾的?”

    阮文忠直至此刻才发现阮青枝不对劲,忙问:“怎么,出什么事了?”

    夜寒冷冷地道:“真不容易,青枝有生之年居然还能听到你问一句‘出什么事了’!”

    阮文忠顿时面红耳赤,讪讪地跟着进了屋子,看着夜寒将阮青枝安置在床中,脸色终于变了:“怎么会受伤了?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伴月气冲冲掩好了帐子,转过身来阴阳怪气地道:“哎哟,老爷眼神儿不差啊,居然能看出我家小姐是受伤了!奴婢们还以为您又要吹胡子瞪眼骂一声‘孽障’呢!”

    阮文忠顿时黑了脸:“本相眼神好不好不知道,至少收拾你还不成问题!福儿——”

    “阮相,”夜寒抬手,“何必跟丫头一般见识。”

    阮文忠气得胡子都在抖,却不敢跟夜寒争执,只得悻悻地垂下头去,默然不语。

    夜寒摆手撵走了伴月,自己招呼阮文忠坐了下来,劈头便问:“阮相,这么多年装傻充愣,也挺辛苦吧?”

    阮文忠愣了一下,脸色沉沉的愈发难看:“殿下何出此言?”

    夜寒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低头泡茶没有说话。

    阮文忠如坐针毡,额上渐渐地渗出了汗,一会儿工夫已擦了三四遍。

    一壶茶泡好,夜寒斟了一碗双手给阮文忠递了过去,之后抬起头露出几分讶异:“阮相,这屋子里有那么热吗?”

    阮文忠狠狠在额头上擦了一把,咬牙:“厉王殿下,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再不然咱们到书房去说,这……”

    “在哪里说都一样,”夜寒打断了他的话,“阮相,对于相府的前程,你究竟作何打算?还是想要依靠那个连亲生母亲都下得了手的阮碧筠吗?”

    阮文忠没有答话,也没敢接他的茶,右手搭在桌上攥紧又松开,微微发颤。

    阮青枝在屏风那边迷迷糊糊地听着,有点怀疑夜寒在发昏。

    跟阮文忠有什么好聊的?那就是个鬼迷心窍的大傻子罢了!

    偏偏夜寒极有耐心,这么久了一直稳稳地在椅子上坐着,眼睛只盯着杯中浮沉的茶叶,姿态十分悠闲。

    撑不住的当然是阮文忠。

    杯中茶水将要凉透的时候,阮文忠从椅子上滑下来,跪了下去:“殿下,先前确实是微臣的错,但……那也都是为了相府的前程!人人都说青枝是煞命、丧门星,微臣怕她给府中带来祸事,所以只能冷着她,也是希望老天忘记府中有这么个人的意思。不管怎么说……她实实在在也是微臣的女儿,微臣岂有不心疼的啊!”

    “阮相,本王问的不是这件事。”夜寒轻轻放下茶碗,抬起了头。

    阮文忠忙也抬起头来,急道:“微臣如今明白了!殿下,这件事一定是先前弄错了,青枝才是天定的凤命!如今青枝既然已经跟了殿下,那殿下您自然就是真龙天子,微臣绝不敢再犯糊涂!”

    夜寒微微皱眉,没有接话。

    阮文忠顿了一顿,只得又补充道:“今后,微臣唯殿下马首是瞻!”

    夜寒摇摇头,笑了:“这个大可不必。本王麾下并不缺人摇旗呐喊,要你一个糊涂虫有何用?”

    阮文忠无言以对,只好又抬袖子擦汗,嗫嚅半天才道:“微、微臣忝居相位,才德虽平庸,亦可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夜寒仍然摇头:“阮相真的误会了。本王并不是来拉拢你的。”

    “殿下!”阮文忠吓得嗓子都哑了,“……殿下,微臣、微臣先前不知,不知者无罪,请殿下高抬贵手……微臣纵有千般不好,至少也是青枝的父亲!殿下,就算只为了青枝有个娘家,您也……也要留着微臣一条贱命啊!”

    阮青枝在帐内听着外面的动静,心里直觉得替阮文忠害臊,臊得耳朵都烫了起来。

    这老东西平时不是挺威风的嘛,原来也是个外强中干的废物?

    夜寒也觉得有些意外,见状只得用手挡了挡眼睛,算是勉强给这个没脸的岳父大人留一分颜面。

    等到阮文忠呜呜哭起来的时候,挡眼睛也不顶用了,夜寒只得叹息一声开了口:“阮相,你若是真想活着,当年的事就实说了吧。”

    阮文忠惊恐地仰起头来,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之后飞快地说道:“当、当年,玉娘确实是产后血崩死的,微臣不敢说谎。”

    夜寒以指尖敲敲茶碗,摇头:“本王可以相信你,只不知御史台的人信不信,更不知父皇肯不肯信。”

    阮文忠忙道:“微臣不敢撒谎,即便陛下亲审,也……也没有不信的道理。”

    “阮相,”夜寒眯起眼睛笑了笑,“你若是至今仍不肯说实话,等到御史台查到证据递到父皇面前的时候,本王可就来不及救你了。”

    阮文忠脱口一声“殿下救命!”,额头已磕到了地上。

    阮青枝在帐中听着,有些犯迷糊。

    她不太明白夜寒为什么要跟阮文忠说这么多废话。难道他如今的处境如此不妙,竟连阮文忠这种尸位素餐的废物也需要拉拢了吗?

    事实证明也许是的。

    下一刻,夜寒的语气已经放软:“阮相快请起吧。您是青枝的父亲,当然也就是本王的长辈,本王又岂能见死不救。”

    “谢……谢殿下。”阮文忠抹着汗起身,小心翼翼地坐了回去:“不瞒殿下说,玉娘那件事微臣问心无愧,只是……只是微臣不能到御史台过堂!一旦进了御史台,微臣必死无疑!”

    夜寒沉声问道:“你手中有父皇的把柄,该是父皇怕你过堂才对,你自己怕什么?”

    “殿下!”阮文忠瞬间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您都知道?!”

    夜寒看着他,微笑:“当然,本王都知道。”

    阮文忠霎时面如死灰。

    夜寒摆摆手示意他落座,平静地道:“阮相也不必过于惊慌。本王知道那件事,是因为自己曾经亲历过许多危险,所以对某些隐事难免比别人敏锐一些。除了本王,朝中应该还没有旁人知道。”

    阮文忠无声拱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夜寒叹口气,又道:“只是,事关重大,本王也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你,更不知道有没有必要保你。”

    “殿下!”阮文忠再次起身,端端正正跪了下去:“微臣自知罪无可恕,求殿下看在青枝的份上,设法为我阮家保全一脉骨血,微臣愿为殿下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阮青枝听到此处忍无可忍,在里面咬牙翻了个身,叫道:“不要看我的面子!我的脸没那么大!”

    这一次,阮文忠没有骂“孽障”。他只是痛苦地闭上了眼,什么话也没有说。

    夜寒默然片刻,叹道:“阮相免礼吧。青枝这些年过得不容易,本王也希望她在世上能有个亲人,即便帮不上忙,至少也算个安慰。”

    阮文忠大喜过望,连连叩头称谢。

    片刻之后二人重新坐好,夜寒给阮文忠换过了热茶,淡淡道:“如今朝中已是风雨欲来,阮相若是在这时候被御史台彻查,后果可想而知。”

    阮文忠低头称“是”,又抹泪道:“一切仰仗殿下……求殿下救命!”

    夜寒微微一笑,安慰道:“这件事,本王会想办法。只是,眼下本王也有一桩麻烦在身,还需要阮相帮忙周全一下。”

    “但凭殿下吩咐,微臣无有不遵!”阮文忠慌忙答应。

    夜寒笑道:“阮相不必紧张,不是什么大事。——明日早朝时,可能会有人问及本王和青枝的去处,阮相可知道要如何回答?”

    阮文忠想了一想,不敢猜测,只得低头道:“请殿下吩咐。”

    夜寒敲敲茶碗,笑道:“阮相待青枝确实过于严厉了些。她不过是随本王在金栗园盘桓一两日而已,如今本王已亲自送她回来了,天色也不算很晚,你怎的又逞威风不让我们进门呢?”

    阮文忠连声称是,细品了品夜寒言下之意,忙道:“是,都是微臣太过迂腐了。殿下与青枝已经定亲,此事原不必小题大做。何况青枝回来时才刚刚日落而已,确实也不算晚。”

    “嗯,”夜寒满意地点了点头,“青枝年少贪玩,也怪本王太过迁就她了。阮相肯体谅就好。”

    阮文忠立刻接道:“殿下肯迁就,那是她的福分。小姑娘家爱热闹也不是什么大错,只是如今天气渐冷,以后还是少出去的好。过两天有戏班子来府里唱堂会,少不了她的热闹,还请殿下帮着劝劝,让那丫头少往外跑两趟吧!”

    这般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功力,阮青枝隔着一道屏风都听得直皱眉头,夜寒却面不改色:“阮相放心。青枝这两天也累得够呛,接下来应该会老实一阵子。本王未必能常来看她,还要劳烦府上多多照料了。”

    阮文忠立刻站了起来,不胜惶恐:“殿下放心,这是微臣分内之事!”

    夜寒点了点头:“如此甚好。”

    气氛凝滞片刻,阮文忠恍悟,忙又躬身:“天色不早,微臣告退了。”

    夜寒摆摆手看着他走出去,立刻转身走进内室,掀开了帐子:“你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发烧?”

    阮青枝摇摇头,看着他:“我不太明白。你刚才,是在拉拢我爹?”

    夜寒点头:“世人皆知他不喜欢你,也不待见我。所以由他来为咱们掩护最好。否则庆王府出了那样的事,父皇一定会怀疑到我身上来的。”

    阮青枝刚才已经想到了这一点。但她关心的不是这个,而是——阮文忠怎么就乖乖顺从了呢?

    “你刚才说你什么都知道,指的是什么事?”她问。

    夜寒凑到她耳边,压低了声音笑道:“事实上,我什么都不知道。”

    阮青枝瞪大了眼睛,须臾嗤地一笑:“你诈他!”

    诈他不奇怪,能诈出话来才是本事。阮青枝眨眨眼看着夜寒,觉得这个人真是太有能耐了。

    夜寒被她盯得心里发热,袍子一撩就在床边躺了下来。

    才要伸手,阮青枝忙道:“你离我远点!碰哪儿都疼!”

    夜寒顿时老实了,只敢小心翼翼地搂一下她的肩,还不敢用力。

    心里委屈得不行,可是想到阮青枝受的罪、想到先前暖阁中那惊险的一幕,他是半点儿牢骚也不敢发,反倒还要暗暗庆幸,感谢老天仁慈,让他在千钧一发的那一刻赶过去了。

    此刻阮青枝的脸色白得几乎透明,身上衣裳并没有换下来,血腥气浓得吓人。

    万幸的是一直没有发烧。夜寒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稍稍放心,又贴在她的身旁细细解释道:“咱们的行踪确实需要阮相掩护。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诈一诈他,没想到效果还不错。”

    阮青枝歪过头来看着他:“就算是诈他,你又是怎么知道他有秘密的呢?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夜寒慌忙否认,微笑摇头:“我不知道阮相的秘密是什么,我只是一直觉得奇怪:他那么一个愚蠢无能的人是如何科举高中,又是如何少年得志、稳坐相位多年的?思来想去,要么他不是真的愚蠢,要么父皇有把柄在他的手中。当然,也可以是二者兼而有之。”

    阮青枝想了想,觉得他说得有理。

    所以,他们刚才闪烁其词的“当年事”,可以让一个平庸无能的人稳居相位多年、可以让当朝皇帝忌惮多年却束手无策,可想而知那必定是一个极大的秘密!

    “我还是不太明白,”阮青枝沉吟道,“我爹求你保全阮家一点血脉,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说当年的事若揭发出来,阮家必然是抄家灭族之祸?”

    夜寒点了点头:“能让父皇和阮相相互忌惮这么多年的,当然不会是小事。”

    阮青枝闻言,若有所思。

    说是阮文忠掌握了皇帝的秘密,可是那件事揭发出来,却是阮家的灭门之祸。

    可见,阮文忠与皇帝,是相互忌惮的。那件事,应当是他们二人共同的秘密。

    原来阮文忠一直忌惮御史台,怕的不是御史台弹劾他昏聩无能贪赃枉法等事,也不全是怕揭穿当年栾玉娘之死的真相,而是害怕打破了他和皇帝之间微妙的平衡,将“那个秘密”牵扯出来!

    至此,许多难解之事终于有了一点眉目,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多的迷惑。

    “所以,我娘的死,到底跟‘那个秘密’有没有关系?”她喃喃地问。

    夜寒摇摇头表示不知,想了一想又叹道:“别急,如今既然有了眉目,以后查起来就不难。等手头的事办妥当之后,咱们再跟御史台商量一下找你哥哥的事。”

    阮青枝点点头,叹道:“那些陈芝麻烂谷子不着急查。眼下庆王府的事情必然还多,我是帮不上什么了,你快去忙吧。”

    夜寒又搂了搂她的肩膀,恋恋不舍地放开了,起身下床:“程虎李三两个人中了毒,恐怕还要将养几天。你有事记得另外叫人去告诉我,不要自己硬撑。”

    阮青枝答应一声闭上了眼,以免他在这儿啰嗦不休。

    夜寒知道她的意思。眼下也确实不是婆婆妈妈腻歪的时候,他只得狠狠心走了出去,果然一出府就被将士们找了来,你一言我一语连着说了好几件事。

    庆王府与那几处私兵营的联络已经切断,但是要想将那些队伍打散或者收归己用,显然还需要很下一番功夫。

    庆王口风很紧,死活不肯透露那些用来养兵的钱财藏在何处。将士们审问过他的管家和亲随,已经问出了两处,但账目依然不对,可见还有藏得更深的。

    目前没有查出庆王与谁暗中往来。那位大皇子一向深居简出,有可能确实是一个人在苦心筹谋,但也有可能是藏得太深。这件事,目前仍旧不能掉以轻心。

    夜寒一路走一路与将士们筹谋,从在外的钱粮武器兵将到庆王府的私兵家奴小主子们,处处都要费心思,也亏得他和身边几个亲信都是极其灵活之人,否则还真容易焦头烂额。

    而阮青枝这边说是养伤,却也没能立刻清静下来。

    因为,这大半夜的,阮碧筠居然来了。

    守门的伴月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立刻冷下了脸:“哟,这不是二小姐吗?怎么三更半夜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阴风吗?”

    阮碧筠身穿白袄白裙,外头罩着素白的斗篷,面无表情:“我要见姐姐,有话说。”

    “还真跟鬼似的。”伴月嘀咕了一声,没好气地道:“二小姐,就算是亲姐妹,也没有大半夜上门打搅的道理,何况您已说过了不跟我家小姐做姐妹的!有什么话,明天再说不行吗?”

    “不行,”阮碧筠冷冷地道,“事关我和姐姐两个人的命,耽搁不得。”

    伴月听见这话,脸色更难看了几分:“二小姐放心,我家小姐的命好好的。至于您的命好不好,我们可管不着!您抢了别人的东西,现如今觉得不好用了,怎么还打算跑来找正主算账不成?”

    这丫头如今是骄纵得厉害,腰杆子越来越硬,脾气也越来越大了。

    阮碧筠被她气得不轻,却并没有拂袖而去,反而咬牙迈步上前,立刻就要撞门:“姐姐,我知道你醒着!放我进去,我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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