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世凤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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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不是你病了,是我病了

    光影闪处,一声叹息飘进门来:“不用打听了!”

    “春妮姐姐!”阮青枝急急站了起来,“为什么不用打听了?你……知道?”

    “是,我知道。”闯进门来的小姑娘眼睛很亮,脸色却苍白得厉害:“关于那位大少爷的事,我娘悄悄跟我提过一次,所以……”

    话未说完阮青枝已扑过去,慌里慌张地抓住了她的双手:“所以,我哥哥到底被送到什么地方去了?现在是死是活?当时抱走我哥哥的那个婆子到底是什么人?”

    “青枝,”夜寒忙跟过去揽住她,温言劝慰:“你先别慌!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就算要找也不必急在这一时!”

    “我没急!”阮青枝忙忙地抬手抹了一把眼泪,挤出笑容:“我急什么呀,跟我又没关系!我不过是随口问一问!”

    夜寒叹口气没有揭穿她,只是无声地抬手拍抚着她的后背,掌心久久地在她后心停留。

    过了片刻阮青枝冷静下来,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心脏揪痛得厉害,竟是靠着夜寒掌心传来的那一点点温度慢慢缓过来的。

    这真是……

    真是莫名其妙!不就是一个没见过面的哥哥嘛,她难受个什么劲呢?

    阮青枝不懂得如何应对这种陌生的情绪,一时茫然无措,不由得紧紧地攥住了夜寒的衣袖。

    夜寒见状干脆将她揽在怀中,小心地扶她坐下,倒了杯热茶给她放在手中暖着,然后才看向春妮:“林姑娘,您可以说了。”

    春妮迟疑着走过来,一脸担忧:“大小姐她……没问题吧?”

    阮青枝抬头向她笑了笑:“我没事,你尽管说。”

    春妮点点头,挨着父亲坐了下来,神色惴惴:“其实我知道得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我娘说,下人抱着那个死婴去埋葬的时候她远远地看过一眼,确实就是夫人生的那个大少爷的模样。”

    “什么意思?!”阮青枝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林大伯脸色一沉,重重地往春妮的手背上拍了一把:“大小姐面前,你可不要胡说八道!你娘明明说大少爷生下来就抱走了,她什么时候提过下葬的事?!”

    “爹!”春妮的眼泪立刻就淌下来了,“这种事我能说谎吗!我娘为什么不敢跟你提,还不是因为你的嘴快,喝多了酒什么都敢往外说!你也不想想,那么富贵的人家,正房嫡出的一个大少爷死得不明不白的,那能是小事吗!他们要是知道我娘在旁边偷看了,我娘还能多活那八年吗?!”

    林大伯被女儿一番抢白说得哑口无言,怔怔想了好一会子才喃喃道:“怎么还有这样的事!”

    春妮抬手抹了把眼泪,哭道:“本来,我娘那时候已经被人看住了,不许她到处乱走的。可是她心里总觉得过不去,可怜大小姐生下来就没了娘……所以她趁人不见偷偷抱着大小姐去看下葬,不小心就看见了那个死婴……这件事哪敢让旁人知道!”

    这么说仿佛也合理。甚至可以说,这是最合理的一种可能。

    阮青枝本来以为自己还有很多话要问。此刻听春妮说完,她却忽然想不起还要问什么了。

    只觉得脑海里面空了一大片,茫茫然不知道该去往何处。

    还是夜寒替她盯着春妮,追问道:“这件事,林大娘是什么时候、怎么跟你说的?她既然不敢告诉林大伯,又怎么敢告诉你一个小孩子?”

    春妮擦泪道:“本来我娘是不肯说的,可是她心里憋着事,夜里总睡不好,又常常生病。又一次我听见她病中梦呓,趁机求她说出来,她就说了。……娘还要我指天发誓不许告诉别人,这件事一定要烂在肚子里的。”

    阮青枝硬撑着听她说到此处,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所以,你是说我哥哥确实已经死了?我外婆当初看见的那个死孩子确实就是我哥哥?”

    春妮向前倾了倾身子,抓住了阮青枝的一只手:“您别哭啊!我娘只跟我说她看着那孩子的模样相像,又说那么短的时间不太可能从别处弄来个死孩子……可是当时究竟是怎么回事咱们都没有亲眼看见,也许您家老爷就是神通广大、就是像我爹猜想的那样从别处找来个死孩子欺骗您的外祖家呢?”

    阮青枝怔怔地听她说完,许久才落泪道:“你现在又来安慰我有什么用?真相明明已经昭然若揭了,你是在劝我自欺欺人吗?我阮青枝难道是靠自欺欺人活着的吗!”

    “我不是……”春妮急得大哭,起身转到阮青枝面前咚地跪了下来:“大小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故意要让您难过……”

    她膝行上前抱住阮青枝的腿,后者便顺势向前倾了倾身子,两个女孩子立刻抱在一处,同时大哭。

    “大小姐您别难过,”春妮哭道,“我娘要是还在人世,她一定舍不得您难过的。大少爷虽不在了,您也要好好活着啊!”

    阮青枝摇摇头说不出话,只觉得心脏像被人用手攥住了似的痛得蜷缩起来,眼前却是昏昏一片,几乎看不清光影。

    林大伯看着两个孩子哭成这样,一时手足无措,不知怎的也跟着抹起了眼泪。

    夜寒紧皱了眉头,走过来抓住阮青枝的肩,用力攥住:“别哭,我在。”

    阮青枝听见他的声音,终于渐渐地住了哭,有些茫然地仰头看着他。

    虽然看得也不甚清楚,但已经想起有他在侧,她便觉得心里安定了几分,不住发颤的身子终于放松了些。

    夜寒扶着她的两肩小心搀起,又使眼色叫林大伯来扶他的女儿。

    好容易将两个女孩子分开,阮青枝已靠在夜寒怀里安静下来,春妮的哭声犹自不停。

    “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夜寒低声问。

    阮青枝定了定神,哑声道:“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心脏疼得厉害,浑身都冷。……你帮我揉揉好不好?”

    “什么?”夜寒没听明白。

    阮青枝抓着他的手按在胸口:“你帮我揉揉啊。疼死了,还冰凉凉的!”

    夜寒还没来得及觉得不妥,掌心已碰到了她指定的地方,甚至还下意识地遵从她的命令揉了两下。

    然后,他的脸腾地红了起来。

    那个位置确实冰凉凉的没错,但是……

    但是依然很软啊。

    原来那个位置不是及笄之后才开始长的?!原来他的小姑娘已经悄悄长大了吗?

    夜寒觉得自己的脑海中仿佛有烟花绽放。

    而他的小姑娘对此懵然不知,依旧眨着红红的眼睛委委屈屈地看着他:“夜寒,我怎么会忽然很难受?心好疼!以前从来都不会这样的,我是不是病了?你们凡……你们遇上不好的事,心脏也会这么不舒服吗?”

    “不是你病了,是我病了。”夜寒喃喃道。

    阮青枝被他给闹糊涂了,推开他的手挣扎着坐了起来:“怎么会是你病了?你病了我会疼吗?”

    夜寒醒过神来,忙又将她扶住,红着脸讪讪道:“我是说你没有病。你就是太伤心了,缓一缓就好。”

    阮青枝将信将疑:“我没有病,你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是不是我要死了?”

    “青枝,别闹!”夜寒招架不了她那些古怪的问题,只得将她拽过来按进怀里,起身向林家父女告辞。

    这时才发现春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住了哭,正神色古怪地看着他们两个人。

    林大伯倒是反应很快,忙站起来躬身送客。

    夜寒见阮青枝实在虚弱得厉害,干脆弯腰将她抱了起来,大步走出门去。

    才穿过院子,春妮忽然又踉跄着追了出来,靠在大门上急问:“大小姐,上午我听见外头有传言说阮大小姐是真正的凤命,将来要当皇后的!那些话说的是你吗?”

    阮青枝伏在夜寒肩上,闷声闷气地道:“是我。”

    春妮脸色一变,之后忽然又看向夜寒:“可是,那些人还传说……说你选择了厉王殿下!所以,将来厉王殿下是不是要做皇帝?你是不是要做他的皇后?”

    阮青枝转过脸来看着她,眨眨眼睛没有答话。

    夜寒替她答道:“不错。本王与青枝同进同退,同荣同辱,同生同死。”

    春妮大惊失色,踉跄着跌在了地上,顺势跪倒:“您……您就是厉王殿下!”

    夜寒点点头,之后立刻抱着阮青枝转身出门:“林姑娘不必多礼。林大伯,今后贵府已经没有秘密了,想必阮二小姐也不会再来滋扰。我二人就此别过,免送了。”

    林大伯连连称是,最后还是弯着腰送出了门,看着二人乘上马车走远,凝望许久才慢慢地转了回来。

    这时春妮仍旧在门边跪着,神色茫然。

    林大伯伸手将她拽了起来,眯起眼睛盯着她问:“大少爷的事,你娘当真跟你说过?”

    春妮小心翼翼地用帕子掸去了裙角的尘土,平静地反问:“大小姐信了就行,是真是假有什么打紧?难道她能去找我娘对质不成?”

    “你!”林大伯惊住了,“你竟然真敢说谎话骗大小姐?你……你图的是什么?!”

    “我不图什么!”春妮一昂头,神色凛然:“看她难受,看她哭,我就高兴!”

    这个答案又是万万没想到的。林大伯怔了一怔,见女儿已经在往回走,忙又追了上去喝令她站住:“看旁人难受你就高兴?你是不是有病?”

    春妮脚下站定,转过身来:“爹,我没拿大棍打她已经不错了!你是不是忘了我娘是为什么死的?哼,你忘了,我可没忘!我娘丢下我和我哥,在她家伺候了她八年,最后还是替她死了!她凭什么?就凭她是千金小姐?我现在说几句话逗她哭一哭怎么了?我都没叫她赔我一个娘!”

    “春妮!”林大伯气得额头冒汗,“你别忘了,你和你哥,还有你爹我,都是阮夫人给的银子养活的!要不是有阮家,你娘也不一定能活过那八年!”

    “那也不好说!”春妮冷哼一声,甩手就走。

    林大伯见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给我站着!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现在!就现在,你马上出门去打听大小姐住哪儿,你自己上门磕头赔罪去!这件事一天不说清楚,你就一天不要回家门!”

    春妮脚下顿住,在原地定定地站了一会儿,忽然甩手转身:“去就去!我还能怕她不成?”

    “哎,春妮!”林大伯觉得仿佛有点不太对,忙转身去喊,春妮却已经蹬蹬蹬一路奔出大门,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

    回客栈的马车上,夜寒抱着软软的小姑娘,心情很复杂。

    直到阮青枝在他腿上拧了一把,他才猛然回过神来,忙问:“怎么了?还是不舒服?”

    阮青枝瞪着他,脸色不善:“我没有不舒服了,我看你倒是有点儿不舒服——想什么呢那么出神?”

    夜寒忙伸手揽住她,小心地道:“我在想刚才的事。你觉得林家父女可信吗?”

    “可信不可信都无所谓,”阮青枝淡淡地道,“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了。不管我知不知道真相,对我要做的事都没有影响。”

    夜寒摇头笑了笑:“你什么时候学会自欺欺人了?若是真无所谓,你刚才又何必哭成那样!”

    “我自己也不明白。”阮青枝一脸困惑,“就是突然很难过,浑身都不舒服,就像是生病了一样。”

    夜寒一惊:“你是说,林春妮给你下毒了?”

    “什么下毒?”阮青枝不解,“不可能啊!她没道理也不会有机会给我下毒!我倒觉得她那些话好像有毒。”

    夜寒松了一口气,之后又低下头来惊愕地看着她:“你那就是突然很伤心啊!乍然听见亲人的噩耗,伤心也是正常的反应,你怎么会不明白?”

    “伤心,”阮青枝皱眉,“这个词我是明白的。原来‘伤心’的时候心脏真的会疼?不是只掉眼泪就可以了吗?”

    “你……”夜寒呆滞,“你以前从来都没有伤心过?”

    阮青枝怔怔地摇了摇头。

    于是夜寒就更懵了。

    他这是惹上了一个没有七情六欲的小仙女吗?

    他知道她是要取代阮碧筠假装什么天定凤命,可这个样子是不是入戏太深了点?

    阮青枝并不知道夜寒的心里又转过了几个念头。她自己解开了困惑之后,很快就又思考起了旁的事:那个林春妮,是不是有点不对?

    “林大伯跟咱们说话,她居然躲在外面偷听,凭这一件事就知道她心术不正!”她咬着牙忿忿地道。

    夜寒点头附和:“你说得有理。那个丫头精明太过,不太坦诚。”

    阮青枝想了一想,又道:“我还有一件事想不通:我比她只小几个月。如果林大娘敢把那么隐秘的事告诉她,又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关于我生母的事,林大娘至死不曾向我透露过半个字,又怎么会贸然说给她那个最多不过八岁的女儿听?”

    夜寒想了一想,再次点头:“所以,那番话极有可能是林春妮编造的。”

    阮青枝顺着这个思路想了一想,心里顿时轻松了许多:“所以,乳母其实没说过我哥哥的事……我还有万分之一的希望能见到哥哥,是不是?”

    夜寒叹息着将她拥紧了些,低声道:“至少有一半的希望。青枝,上天必不忍让你难过。”

    阮青枝嗤地一笑:“你真不会安慰人!你应该说‘一定能见到的’!”

    “这种话我可不敢说,”夜寒苦笑,“毕竟我还不是天。”

    阮青枝又笑了一声,之后仍敛了笑意靠在他怀里,心事重重:“你说,如果春妮那番话是假的,那她为什么要骗我?她是不是很讨厌我?”

    夜寒认真地想了想,摇头:“不太明白。也许她只是为了在你面前显得她很厉害。十四五岁的孩子,攀比心是很严重的。你处处比她好,她当然不高兴,能用这种办法引起你的注意、逼你听她说话,这也许就是她的目的。”

    “还可以这样?”阮青枝有些不信,“那都是些什么鬼念头啊?那个年纪的孩子是怪物不成?”

    夜寒哭笑不得:“青枝,你也是那个年纪的女孩子。”

    “可是我就不会有那种怪念头!”阮青枝顺口接了一句,之后又有些心虚:“我其实并不是她那个年纪的女孩子,我是个老怪物嘛!虽然我已经很会照着自己的年纪说话做事思考,但是很多时候其实也装得不像。”

    “哈!”夜寒被她逗笑了,“你又自称‘老怪物’!说了那么多次,连我都要信了!”

    这件事阮青枝暂时没法向他解释,只得敷衍地笑了两声,之后就窝在他的怀里抱怨道:“这一趟差不多可以说是一无所获,还白哭了一场!明天我不出门了!”

    她的决定,夜寒当然不会反对,当即便说:“不出就不出。咱们歇一天,然后……”

    话未说完他的声音忽然顿住了,脸色渐渐地有些阴沉。

    阮青枝立刻紧张起来,忙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便见车窗外许多人围在一处,都是看往同一个方向。

    “那边有热闹看吗?”她攀着夜寒的肩膀坐了起来。

    夜寒脸色沉沉:“那边,是来归客栈。”

    “哦,就是咱们……”阮青枝忽然省悟,“……咱们住的客栈!那些人在做什么?他们包围了咱们住的客栈?!”

    “现在看来,恐怕是的。”夜寒沉声道。

    一边说着,马车已缓缓行到客栈门口。夜寒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上马石上东张西望的楚维扬,同时也看到了围着楚维扬吵吵嚷嚷的那些人。

    都是寻常百姓,原本见了官兵见了军士畏畏缩缩话都不敢说的,如今居然有胆子来向楚维扬叫嚣了。

    要说背后没有蹊跷,谁信?!

    阮青枝听着车窗外如潮的人声,有些紧张:“要不,咱们直接逃走,不回客栈了?”

    “恐怕晚了,”夜寒苦笑道,“从咱们这辆车出现在街上开始,前后就有许多百姓‘护送’。咱们若是想逃走,除非撞人。”

    “简直岂有此理!”阮青枝干脆一掀帘子跳下了车,“你们干什么?拦我家的车是什么意思?想认我当娘吗?”

    车外的人立刻涌了上来。夜寒忙也跟着下车,将阮青枝护在怀中,厉声喝道:“都让开!楚维扬,去找阳城兵马司!百姓聚众都无人管的吗?”

    楚维扬一见他二人,立刻像见了救星一样扑了过来:“阿寒救命啊啊啊——”

    众百姓拦阻不及被他顺利闯了过来,也有人敏锐地听到了他喊的那个名字,立刻惊呼:“他喊‘阿寒’?厉王殿下的名讳好像就是一个‘寒’字!所以那个人真是厉王殿下?”

    许多人互相传递着这样的疑问,当然也有人当面向夜寒问了出来:“您是厉王殿下吗?有人说厉王殿下和阮大小姐就住在来归客栈,是不是你们?”

    夜寒没有迟疑,护住阮青枝之后就抬起头来:“不错,本王便是三皇子凌寒。”

    此话一出近处的百姓立刻静了下来,同时许多嘁嘁喳喳的声音在向后传递着消息,越往外围声音越大,如水波向外漾开,之后又像碰到了河岸的水波一样涌了回来。

    “您真的是厉王殿下?那这位姑娘就是阮大小姐咯?你们为什么隐瞒身份到阳城来?”

    “厉王殿下您真的是被睿王追杀的吗?”

    “阮大小姐到底是真凤命还是假凤命?”

    “有人说您二位是冒名的骗子,二位要不要解释一下?”

    “厉王殿下,您是不是被阮大小姐给骗了?上京人都知道阮二小姐才是凤命,那么多大师当众验证过的!”

    “依我看厉王殿下也是假的!死人怎么可能活过来?先前那些谣言分明就是他两个人搞的鬼!”

    ……

    阮青枝粗略地估算了一下,这条街上关注着来归客栈的百姓少说也有上千人,吵吵嚷嚷无止无休。

    这个局面当然不可能是自发的。

    有人,煽风点火了。

    阮青枝嘲讽地冷笑了一声,扯扯夜寒的衣袖:“找个高一点的地方,让大家都看着咱们,好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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