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大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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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7章 宰辅无情

    欧阳修很尴尬的再次出现在了沈家。

    沈安笑的很是和气,仿佛双方的矛盾只是个幻觉。

    欧阳修惭愧的道:“先前狭隘的却是老夫,一味感情用事……”

    “您多虑了,只是些小误会而已,那个……老实啊!”

    “郎君。”

    庄老实悄然出现了。

    沈安大手一挥,说道:“拿纸笔来。”

    欧阳修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稍后纸笔送来,沈安亲自磨墨,淡淡的道:“欧阳公当知沈某并非贪财之辈,但这钱乃是为了出云观此后能源源不断的出好钢铁,而这个好钢铁的配方乃是朝中真金白银买了去,用的舒心,用的理直气壮……”

    可怜巴巴的老欧阳眨巴着老眼,心想说这个干啥?

    沈安把笔递过去,很是诚恳的道:“欧阳公您随便写个数目,一文钱沈某也没意见……”

    欧阳修下意识的接过毛笔,没有丝毫犹豫,就写出了先前和曾公亮商议的最高价格。

    可曾公亮当时说过要争取折半……

    才写完欧阳修就后悔了,但依旧是端着脸道;“如此甚好。”

    可他却把肠子悔青了。

    老夫上了这小子的大当了!

    这小子不动声色的就把老夫架在了高处,上下不能……果然是小狐狸啊!

    沈安赞道:“欧阳公不知那些道人的日子……真是清苦啊!有了这笔钱之后,他们的日子会好过些,想来在做功课时也会念着您的好,此后自然有福泽回报。”

    人在觉得自己衰老之后会茫然无措,第一件事就是担心死亡。此刻不管是释儒道还是什么,只要能让心神安宁,那就是心灵的归处。

    这种畏惧和恐怖旁人自然不能理解,等回到枢密院后,欧阳修才想起要给曾公亮交代。

    曾公亮得知后只能翻白眼表示无奈,可并未反对。

    曾公亮那么好说话?

    这是尊重我老欧阳吧?

    于是欧阳修觉得心理平衡了。

    就在第二天,一直空缺的次相有了结果。

    “是曾相?”

    “是,正是曾相。”

    整个枢密院都是喜气洋洋的,唯有欧阳修在唏嘘。

    他知道自己被骗了。

    曾公亮知道自己马上会调离枢密院,所以那点钱就是一个人情。

    给沈安的人情。

    沈安定然也知道结果是这样,所以稳如泰山,压根不急。

    合着只有老夫被蒙在了鼓里啊!

    欧阳修觉得自己不适合做官,很是伤感了一阵子,然后一道旨意就给了他一个惊喜。

    ……

    “欧阳修是参政,张昇做了枢密使。”

    朝堂再次变化,不过这种变化每几年就会来一次,习惯就好。只是人员变动要注意一下,若是对头上位,那就得做好应对。

    沈安坐观风云,却迎来了一个意外的客人。

    “韩相?稀客。”

    韩琦的到来让沈安差点破功,幸而这厮脸皮厚,所以一番寒暄下来后,成功的稳住了情绪。

    面对这些老家伙们时,必须要镇定,一旦有丝毫分神或是被忽悠,那后果会很惨。

    韩琦看似漫不经心的寒暄着,突然问道:“安北对皇子之事如何看?”

    这就是坑!

    沈安看了韩琦一眼,说道:“某官职低微,此等大事自然没有资格指手画脚。”

    别想坑我!

    韩琦笑了笑,唏嘘道:“官职低微,可此事却关联大宋的未来……”

    他见沈安依旧没有动静,白胖的脸上颤动了一下,叹道:“官家的身子……越发的不好了。”

    沈安心中一惊,不禁问道:“可官家依旧在上朝。”

    作为宰辅,韩琦对赵祯的身体状况最有发言权。

    虽然陈忠珩等人是近侍,可赵祯有各种手法去遮掩自己身体的情况,那些人也不敢问,唯有宰辅才能、才敢去试探出真实情况。

    一个帝王的精力和身体情况,在纷杂的政事面前几乎难以遁形。

    “官家许多时候都不喜欢说话,这不是他的性子变了,而是……”

    虚弱!

    沈安知道韩琦不敢拿这等事来哄骗自己,不禁黯然。

    “现在不定下皇子,难道要等到那个时候?”

    韩琦的脸上全是冷酷,仿佛在谈论的不是帝王的身后事,而是号召沈安一起来声讨隔壁邻居打孩子。

    “帝王不是菜贩子,不可能突然上去,那对大宋来说将会是一场灾难……”

    沈安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看法,韩琦笑眯眯的道:“正是,所以……和汝南郡王府交好,还是名医传人……还能经常陛见……”

    看着韩琦那白白胖胖的脸,沈安有一瞬恍惚,心想这厮是什么时候变胖的?

    “某这个神医传人只会些偏方,而官家的病情某一无所知,若是下手,那和谋逆没什么区别。”

    沈安真的不懂医术,若是被硬架上去,除去忽悠还是忽悠。

    韩琦的眼中并无失望之色。

    官家的生死那是天命,非人力所能为。

    这是重臣们的共识,正如刘邦重病时说的那样:老子当年只是个小人物,拎着把长剑砍出来的江山,这就是老天的认可。这条命就是老天给的。现在老天要把老子收了,什么郎中都是扯淡。

    可韩琦来的目的却不是为了这个。

    “听闻汝南郡王府的小郎君最近很是好学?”

    他很是漫不经心的问道。

    沈安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来意,就点头道:“是。听闻韩相学问精深,若是能得一二传授,想来仲鍼会长进不少。”

    韩琦微微一笑,起身告辞。

    沈安把他送到门外,说道:“某稍后就会去郡王府。”

    韩琦脸上的笑容更多了些,微笑道:“如此甚好。”

    ……

    沈安去了郡王府,找到了赵允让。

    “安北从西南归来后还没来看过老夫,可是有了不满吗?”

    天气热,老赵侧躺在榻上,后面的阿苏在给他挠背。

    沈安看看老仆和阿苏,赵允让微微垂眸:“他们都是老夫的身边人。”

    既然他不避讳,沈安也无所谓:“郡王,韩琦刚去了我家……”

    赵允让的脸上多了喜色,然后沉声问道:“他后面又去了哪里?”

    果然是个老狐狸啊!

    沈安笑了笑,“又去了华原郡王府。”

    韩琦是什么人?

    他不会效忠于某位帝王,他的目光一直在政事堂,希望自己能永远待在那里。

    赵允让轻蔑的道:“他这是在两头下注,不管是谁上去,他韩琦都能被重用。”

    稍后就传来了消息,韩琦建议官家从宗室里挑选合适的人选进宫。

    官家,该准备继承人了。

    这是一个开头,随后司马光就上了。

    “司马光说先选了宗室子进宫,当做是假子,先不立为太子……后续……若是后宫中有人诞下皇子,再把假子送出宫去,这并不影响什么……如今定下人选,只是安顿民心,以为预备罢了。”

    曾公亮喝着冰冻果汁,美滋滋的说着情况:“韩相……今日陛下呵斥了韩相,说他这是在逼宫……”

    这位刚接任次相,此刻来到沈家颇有些惹人注目。

    假子可以理解为义子。

    这个建议很有实际操作性,可见司马光是考虑良久。

    曾公亮问道:“现在上奏疏的人不少,为何不动?”

    沈安的眼中波澜不惊:“苏轼要制科考试,很忙。”

    曾公亮点点头,漫不经心的问道:“听闻韩相来过?”

    “对,一样的意思。”

    们都是一样的目的,都想先四处下注,让两家郡王府都知道自己的心意。

    ——们闹腾们的,谁上位了咱们都支持。

    沈安言简意赅的送走了曾公亮,然后交代道:“再有访客,就说某病了。”

    一听说他病了,那些访客果然绝迹了,但赵仲鍼他们却来了。

    “没事。”

    沈安一一解释,等苏轼也来了之后,他不禁问道:“马上就要去秘阁考试,这时候还敢出门?”

    秘阁的历史悠久,听着很嘚瑟神秘,实际上也只是个藏书的地方而已。

    制科考试放在秘阁,文化味道极浓。

    苏轼见他身体无恙,就淡淡的道:“秘阁试六论,旁人视为畏途,某却雀跃不已,迫不及待。”

    所谓的秘阁六论,就是六道题。

    六道议论题,题目出处不同,天马行空,难度能让进士科的考生们觉得自己身处天堂。

    最关键的是每道题必须要写三千字以上,必须写的特别出色,否则就算是失败。

    秘阁试六论,那就是地狱难度。

    最让人望而却步的就是这六道题必须要在一天一夜之内做出来。

    超高难度的题目,外加超豪华的考官阵容。在规定的时间内做完规定的题目,然后考官们合议,出色才能进宫。

    对,难度那么高的六论只是初试,随后官家会亲自来考。

    沈安觉得这不是人干的事儿,但苏轼却自信满满,仿佛只是去和人喝酒,顺带聊天打屁。

    这特么天才就是不一样啊!

    王雱阴测测的道:“家父好像说了一句……会去秘阁做考官。”

    啥?

    老王竟然是考官之一?

    沈安笑眯眯的道:“元泽啊!哥哥我对如何?”

    “好。”

    在认识沈安之前,王雱没有朋友,倨傲的认为自己矗立在世间最高处,无人能和自己并肩,哪怕是帝王都不行。

    那时的他身上少了人味,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在认识了沈安之后,他渐渐的变了,变得合群了,变得有人味道了。

    所以王安石才会不加干涉的让他和沈安厮混,否则老王早就一棍子打过来,把他们所谓的大宋四人组拆散了。

    沈安诚恳的道:“回家给爹说说……”

    这是要给某开后门?

    苏轼心中感激,但却不肯徇私,就说道:“安北不可……”

    沈安没搭理他,继续说道:“让爹多刁难刁难子瞻。”

    让嘚瑟!

    王雱点头应了,然后得意的看着苏轼。

    想起老王那张古板的脸,苏轼不禁打个寒颤,苦着脸道:“安北这是在给某挖坑呢!”

    什么刁难都是假的,沈安在给他减压。

    随后就是一次烧烤聚会,当沈家上空弥漫着肉香和烟雾时,宫中的赵祯也在恼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