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衍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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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周岩、方旭、朱巧倩

    “公子,公子!”一个青衣长随气喘吁吁的跑向正堂,一边跑一边叫。

    一位衣着华丽的少年右手前左手后驴拉磨似的在正堂内转圈,从脸上的表情看,他挺着急,很烦躁,听见长随的声音,公子连忙迎上去,“老六,消息确定了吗?”

    长随老六擦了把汗,点头道:“公子,确定了,方旭确实没死,但伤势很重!”

    公子右拳握紧,表情狰狞,咬牙切齿,良久,他抓起桌子上的茶杯狠狠地摔在地上,咆哮道:“老莫是怎么搞的?废物!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方旭都弄不死!真是,真是死不足惜!”

    长随老六噤若寒蝉,一句话都不敢说,好半晌,见公子情绪稳定了些,小心翼翼地道:“公子,那……咱们答应老莫的事,还要继续做吗?”

    公子眼睛一瞪,怒道:“笑话!他答应咱们的事没办到,我们为什么还要照约定做?取消!”

    长随嗫嚅道:“可……可是,我听说方旭身中三处贯通伤,正是蝎尾虎所为,按照约定,只要老莫将方旭引到蝎尾虎的地盘就算他做到了……”

    公子烦躁地打断他的话,“住嘴!方旭不是没死吗?”

    长随心说老莫啊老莫,兄弟已经尽力了,也算对得起你了,可公子无义,徒呼奈何?

    想着,他不再纠结这个问题,阴阴地道:“公子,我听说方旭伤势极重,必须要疗伤丹才能救命,咱们可不可以雇一两个杀手……”

    公子缓缓摇头,“不行不行,我们不能破坏刘先生定下的规矩,不然在五方城根本无法立足!”

    接着,公子眼前一亮,略显兴奋地道:“老六,你立即给家里的当铺说一声,他方家来当东西一律狠狠压价!再有,你立即找到方旭所雇佣武师的家里人,让他们去方家闹,多要安葬费!

    “还有,你找方家家丁仆役中说话有分量的几个人,买通他们,让他们离开方家,并且让他们领着头闹,多要遣散费,最好要到方家连饭都吃不起!

    “最后,你再放出话去,胆敢借钱给方家的,就算与我周岩为敌!我要让他方家倾家荡产也买不起疗伤丹,就算能买得起,我要方家连个能照顾他的人都没有,重伤之躯,再没有人照顾,我倒要看看方旭能活几天!”

    “嘿,跟我争女人?我周岩要让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

    “公子,您慢着点儿,慢点!”

    “福伯,没事,我能撑住,嘶……”

    院子里,一位形容枯槁的老人一脸担忧地跟在一位青年身边,两只手时不时搀扶一下。

    老人名为方福,方府管家,垂暮之年,面容极为苍老。

    青年为方府公子方旭,其实就是郑旭,昏迷后沿河漂流,被洗衣女子所救,送到了方府。

    几天后,他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年轻了十岁,头发也变长了,与方旭更为相像,经过一番不怎么激烈的思想斗争,他决定以方旭的身份活下去,至今已卧床近十天。

    这是一个修真者的世界,不同寻常的梨形果子、蝎尾虎、青玉葫芦,都佐证了这一点。

    果子里有两种气流,一种温热,一种清凉,温热气流让他差点爆体而亡,清凉气流给他带来的是肌肉骨骼移动的痛苦。

    青玉葫芦,在沾染自己血迹后化为膻中穴处的葫芦纹身,使得温热气流变得温顺。

    只是令郑旭不解的是,青玉葫芦沾上方旭的血迹没有变化,为何沾染自己血迹后却变为了葫芦纹身?自己与方旭有什么不同?

    方家是一户没落的豪族,方旭父亲方伯南,十几年前机缘巧合与一位修真者有了些关联,方家从一户普通人家翻身一变成了五方城顶级豪门。

    骤然富贵的方伯南没有任何底蕴,将独子方旭娇惯成了一个典型的纨绔子弟。

    三年之前,方伯南夫妇远赴蛮荒区寻找灵药,从此杳无音信。方家的根基在于方伯南与那位修真者的关系,方伯南不在之后,方家失去了最重要的收入来源——灵药交易权。

    剧变之后,方伯南的弟弟方仲南与方家的几个掌柜、管事合伙,私下里变卖方家大多数家产,带着钱消失的无影无踪,方家再无回天之力。

    一年前,司徒家搬来,司徒菀菀进入方旭视线中,方旭无法自拔的爱上了她。

    之后的一年,方旭对司徒菀菀展开了“惨无人道”的疯狂追求。

    可惜效果不咋地,前些日子司徒菀菀被缠得烦闷透顶,甩出一句只要你亲自去蛮荒区找一株灵草送给我,我就嫁给你!

    于是方旭雇了十几个武师,彪呼呼的就去了……

    ……

    傍晚时分,郑旭趴在床榻上静静地等着。

    太阳就要落山时,熟悉的脚步声传来。

    “福伯,小方哥哥好点了吧?”

    “呵呵,倩儿啊,公子好多了,今天都能下地走走了!”

    “呼,那就好!”

    “哎,倩儿啊,老奴无能,买了一粒疗伤丹,赔了武士们的安葬费,遣散了家丁仆役,家里能卖的都卖了,如今家徒四壁,连饭都吃不起,如今全靠你接济,而且,还要你每天送灵米汤,老奴真是……哎!”

    “福伯,没事的,只要小方哥哥好起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就怕……公子还是如往常那样不懂事,若是那样,这个家就一点指望也没有了。”

    “不会的福伯,你不也说了嘛,小方哥哥比以前懂事多了,你把他的宝马卖掉,他不也没说什么吗?我相信等他好了,一定不再是以前的小方哥哥了!”

    “希望如此吧!要是那样,老奴即便立即死了,也有脸见老爷夫人了!”

    “呵呵,福伯您可别这么说。好了不多说了,我洗衣服去了。”

    福伯答应一声,去忙活自己的去了。

    不一时,门外响起洗衣服的声音。

    倩儿全名朱巧倩,与方旭同龄,方老爷子与她父亲朱老爷子交好,他们未出生时曾有过口头婚约,她与方旭是小时候的玩伴,后来因为一系列问题,婚约的事两家再也没有提起过。

    她的经历堪称波折,每年都有一次劫难,比唐僧还惨。

    朱巧倩出生时,母亲难产而死,朱老爷子喜欢男孩儿,又觉得她命硬克死母亲,是个祸害扫把星,很不喜欢她。

    不久,朱老爷子再娶,有了后妈的她更********。

    杂役丫鬟看脸下菜,见主人不喜欢她,看顾起来自然不用心,她悲惨的童年就开始了。两岁差点病死,三岁差点淹死,四岁差点被拐卖走,五岁遇险差点丧命,虽然没死但毁了容。

    因为她,方老爷子与朱老爷子几次起争端,彼此关系破裂,从此再不来往,朱老爷子认为是她害自己失去了一位好友,回去之后失手差点把她打死,那一年,她六岁……

    七岁朱家发生火灾,她险些被烧死,八岁摔断了一条胳膊一条腿,九岁在河边洗衣服时差点被鳄鱼吃掉……

    十岁时,朱老爷子去世,后妈掌权后,立即把她赶出家门,说是她克死了父亲。

    离家后,方老爷子出钱让她进了一家私塾,依旧不消停,十一岁重病一场,十二岁差点被马车撞死。

    十三岁时,私塾起火,她这次没有被烧到,但学生老师闹哄哄的往外跑发生混乱,她身体柔弱,一不留神摔倒在地差点被踩死……

    十四岁时方老爷子去世,她的经济来源断了,留在私塾当起了助教,干活最多收入最少。

    十五岁时,已经出落成大姑娘的朱巧倩身条长开,单看背影能迷死人,有常在花丛行走的花花公子慧眼独具,遂迷上了她,便去朱家提亲,愿意出一笔钱迎娶她为小妾。后妈见钱眼开,立马答应下来。

    恰在此时,五方城刘先生放出话来,说曾给朱巧倩批命,简单来说一句话,她是扫帚星下凡,霉运当头,与她长时间接触或过度亲密接触都不会有好果子吃,花花公子立即落荒而逃,也是因此,打消了很多对她不怀好意的人的小心思。

    十六岁时,私塾里两位先生打架,她上前劝架,被人甩开,一脑袋磕在地上……

    今年她十七岁,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过劫难。

    得知这些信息时,郑旭满脸大写的懵比,这姑娘的经历,也真是没谁了。

    朱巧倩对方旭真没话说,如今方家彻底破家,家徒四壁,福伯年老,方旭重伤,没有任何一丝丝收入,每天吃饭的钱都是她给的。

    除此之外,朱巧倩每天早上给方旭送饭,也不多,只是简单的一碗灵米汤。

    灵米,修真门派在灵田中种植的稻米、粮食的统称,不但是修真者的食材,还是修真者与凡间交易的货币,其价值很高,一两灵米价值黄金十两,一株百年老参只需一斤灵米左右!

    灵米的作用很万金油,生病,身体弱,进补等等,都可以解决,而且没有任何副作用,吃再多也不会伤身,只会让身体越来越健康。

    郑旭这种情况灵米汤正对症。

    朱巧倩每天送来的灵米汤清汤寡水的,统共没几粒米,却价值不菲,就那么一碗赶得上她半个月的薪水。而且灵米汤必须熬完之后趁热喝,熬制过程也很麻烦,需要近一个时辰。

    郑旭得知这些信息之后,脑中浮现出一个姑娘半夜三更起来熬制灵米汤,趁热帮他送过来,随后急匆匆赶去上班,傍晚下班后再回来帮他洗衣服洗床单的形象,心中很不是滋味。

    这个姑娘对方旭太好了,为她不值的同时,也很羡慕方旭这个二货。

    朱巧倩的声音极为好听,仿佛能够抚慰心灵,每次听到她的声音,郑旭感觉伤口都没那么疼了,所以郑旭每天傍晚强撑着病体保持清醒,只为等着听她的声音。

    女神的声音也有同样的效果,减肥的四个月里,每次郑旭累或饿得受不了,只要她开口劝几句,郑旭就能坚持下去。很神奇,没有任何科学依据,但郑旭感觉确实是这样。

    今天,郑旭能下床了,他打算看看她的模样。

    挣扎着爬起身来,疼出一身汗,他小心翼翼地穿上衣服鞋子,磕磕绊绊地走到门口,轻轻地打开门,轻手轻脚地出现在门口。

    院子里,天井旁放着几个木盆,一位姑娘正在蹲着认真的洗衣服,动作极为利索。

    白色粗麻裙,半新不旧,但洗得异常干净,衬托出姑娘完美的身形。齐腰长发乌黑发亮,在背后用一条白色绸布条简单的绾着,脑后有另一根白色绸布条,打着一个漂亮的蝴蝶节。

    从后面看,这是一个让人心醉的姑娘,这是郑旭得出的结论。

    似乎听见了身后的声音,朱巧倩停下手上的动作,起身回头。

    扎撒着的双手嫩白如葱,带着些晶莹的水滴,以及少许皂角泡沫,在夕阳的照耀下略略泛着光辉,身材高挑,白裙下曲线玲珑。

    脸上戴着一个银色面具,夕阳下闪烁金银光芒,护住大半张脸,露出额头、一半眉毛、一圈脸颊、半个下巴。

    这张面具还是朱巧倩刚刚毁容的时候方旭送给她的,那时候她才五岁,面具足够遮住她整张脸,现在嘛,就太小了。

    朱巧倩右手食指托起面具,双眼正对郑旭,动作如托起眼镜,让郑旭倍感亲切。

    沉默中对视,朱巧倩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全身上下一动不动。

    透过面具上的两个孔,郑旭看见了她两只眼睛,看不全,面具上的孔太小,两个孔相距太近,但,那是一双极美的眼睛,清澈,如水。

    对视一阵,朱巧倩双眼中闪过一丝波动,惊呼一声,如同受惊的鹌鹑般身子一缩,转身一溜小跑离开了院子,给郑旭留下一个完美的背影。

    郑旭张了张嘴,一句话没说出来,无奈地摸了摸鼻头,我就那么吓人?

    ……

    深夜,将近子时,郑旭双眼瞪的溜圆,毫无睡意。

    突然间,他胸口葫芦纹身发出淡淡的荧光,郑旭猛然间浑身一震,一股温热气流沿着经脉席卷而出,郑旭只觉全身经脉似乎要爆碎一般,浑身剧烈地哆嗦起来,短短几息之内,汗如雨下,汗珠发黑发红,异常可怖。

    这些天,每到子时,葫芦纹身就会发光,从其内涌出狂暴的温热气流,进入经脉内横冲直撞,让他承受难以忍受的酸麻胀痛等各类痛苦。

    一个时辰后,郑旭长出一口气,疲惫地进入梦乡,终于结束了。

    次日清晨,福伯进入房间,掀开毯子一看,果然,又出血了!哎,公子的伤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痊愈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