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公子（一）
庄小莫觉得自己这个月铁定是倒了血霉。
不然为何老有人来寨里找自己的麻烦？门外这白衣公子已经收起了扇面，做了一个江湖人士的抱拳礼，看上起一派翩翩君子。
取玉？庄小莫闻言，心里像打鼓似的惴惴不安，什么玉？玲珑宝玉，暖玉，还是什么她叫不出名字的佳玉？天哪，不会是那块她当给苏记当铺的白玉吧！她转了转眼珠，脑中快速思考着应对的法子。
“咱们这种小寨子哪有什么玉，公子怕是走错地了吧。”庄小莫一本正经地指出。
白衣公子又是一笑，彬彬有礼地问道：“姑娘可是庄小莫庄姑娘？”
连她名字都叫得出，庄小莫皱起眉头，看来这人是有备而来，不达目的不罢休了！先不说那块玉已经被自己给卖了，就算还在身上，进了她庄小莫的口袋还想要她吐出来？做梦！
这样想着，她蓦地绽出一抹无害的笑容，随口胡诌：“公子果真是弄错了，我叫庄甲甲，庄小莫住在对面的山头上。”她双眼眯成弯月形，然后胡乱指了一个方向，“公子慢走！”说着便毫不拖沓地往门里退。
正当她打算关门时，白衣公子扇柄一横，阻在门缝间，庄小莫只觉得木门被一股凛然透骨的冷流挡开，顺着扇柄望去，握着玉扇的手指白皙修长，细腻光滑，犹如一般文弱书生的手，可无论她使多大力气，木门都纹丝不动。庄小莫心里明白，这个男人，武功定当不弱。
“庄姑娘莫要心急。”白衣公子气定神闲地笑道，“在下不过是想取回自己的玉罢了。”
庄小莫神色郁郁地松开拽门的手，就是因为此人是来寻玉的，所以她才如此心急的啊！现在这个年头，做神棍也不容易，骗完东西还得时时刻刻提防有人伺机报复，难怪肖云总说事后要把屁股擦仔细了，否则被人揪了小辫子，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番说辞简直道出了神棍的精髓！
她理了理思绪赔笑道：“那公子要找什么玉？”
“一块白玉。”白衣公子薄唇微张，缓缓吐出庄小莫最不愿意听到的字眼。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庄小莫就说怎么今天右眼抽了风似的猛跳，看来作为神棍一族后人，就算卜卦只是个半吊子，还是具有对坏事最基本的感知能力……
她能说那块白玉被自己卖到苏记当铺了么？！
“没有没有，我没见过这块玉！”庄小莫不假思索地摆摆手。
白衣公子眸光一闪，笑容不改：“没有？”庄小莫只觉得一阵冷风袭来，这笑容着实危险。
“不不不，有有有！”庄小莫凭着自己多年来行走江湖的警觉，识相地改口应道，然后不知从哪掏出一块帕子，边做抹泪状边假装轻啜，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神情，“其实公子有所不知，前段日子确实有位好汉托我找到白玉的主人，哪想昨日寨里却招来横祸……”说着，她又抹了一把压根不存在的眼泪。
庄小莫用余光瞥了一眼白衣公子，见他面上未有怀疑，暗自松了口气，再接再厉地编道：“凶恶的山贼将咱们寨子洗劫一空，就连公子那块白玉也无可避免！死的死，伤的伤，咱们云起寨已经是穷途末路了……哪里还有工夫替公子寻回白玉？小女子也是有苦衷的呀……”她用力瞪大双眼，还真挤出几滴水来。
白衣公子依旧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无一丝动容，就这样望着眼前“失声痛哭”的庄小莫。
怎么，还不信？庄小莫愤愤然地想，好歹本姑娘也算长得花容月貌了吧，都哭得这么惨了，一个大男人，懂不懂得怜香惜玉！
既然如此，她就再下一记猛料。
“那些强盗临走时威胁我，叫我不要奖他们的身份传出去，否则就一把火烧了寨子！”庄小莫颤着声，脖子一伸，突然扼腕道，“不过若是公子想找到那块玉，那我就冒着生命危险告诉公子好了！”
白衣公子微挑眉，依然未言，只是嘴边的笑意更深了，眼中隐隐约约似有妖冶的神色浮过，可转眼还是那副文质彬彬的正人君子模样，那抹妖冶，似乎是看错了一般。
“他们其实是恶名昭世的邙山七煞……”这话，自然是假的。
诬陷给邙山七煞，庄小莫心中没有一丝愧疚。邙山七煞是近年冒出来的一窝贼寇，烧杀抢掠几乎无恶不作，强抢民女之事更是频频发生，在江湖上名声极差，比起他们来说，庄小莫自己算是小巫见大巫了。反正邙山七煞做的恶事已经那么多了，也不介意再添上一笔不是？她这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白衣公子状似沉思了一会儿，好像是在考虑这话的可信度，看的庄小莫心里一阵七上八下。
“在下就暂且信姑娘一回。”白衣公子如沐春风般地轻笑道，而后顿了顿声，语气一转，“不过，还请庄姑娘与在下一起前往邙山一趟，姑娘以为如何？”此话虽是询问她的意愿，却是不容置喙的。男子嘴角的笑容，不知为何让她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庄小莫眼尖地瞥见白衣公子有节奏地轻拍手心的玉扇，顿时欲哭无泪，这人明显就是威胁呐！而且，若真去了邙山七煞的老窝，自己的把戏被拆穿不说，还得受那些贼寇天南地北的追杀！
“这个……实在不妥……看公子气度不凡，想必武功高强，定能将贼窝一举歼灭，找回白玉，我一个小小的弱女子，就不去拖后腿了吧……”
白衣公子听言不由地笑出声来：“庄姑娘这话可就不对了，怎能让在下单枪匹马闯贼窝？”他眼里掠过一抹深意，“不如这样，玉，在下不要了，只需庄姑娘赔偿给在下便好。”他轻描淡写地说道。
“你要多少？”庄小莫见事有转机，颇为豪爽地问他。
她现在也是有家底的人了，还怕赔不起一块玉不成！
白衣公子笑眯眯地伸出一根手指：“不多，不过一百两而已。”
“那成，我马上去取！”庄小莫喜滋滋地回答，就要往寨里走。
“在下说的，是黄金。”
庄小莫身体一歪斜，差点就摔了个狗趴地。
“一百两黄金？！”她震惊得跳脚，冲着那一派淡然自若的男子吼道，“你不如去抢钱庄好了！”就一块破玉，有那么值钱么？庄小莫气的小脸通红，语气不佳。
白衣公子也不恼怒，不温不淡地陈述着事实：“在下的玉天下唯此一块，独一无二，况且还代表着在下的一件信物，现流落于外，若是有心人顶着在下的名号到处作乱该如何是好？”他慢悠悠地说道，明净眉宇间是藏不住的笑意，“于情于理，也值这个价了，庄姑娘。”
“胡说！那掌柜的明明——”庄小莫情不自禁地脱口道，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忙捂住那张祸嘴。
好险好险，差点说漏了嘴！庄小莫偷偷捏了一把冷汗，这公子可不比平常自己欺诈的那些人，实在不好忽悠……
虽然庄小莫飞快地噤了声，可男子还是敏锐地抠住这个字眼不放，眼睛一眯，笑问：“什么掌柜？莫不是庄姑娘将在下的玉当出去了？”
还真是一针见血。
庄小莫厚着脸皮为自己辩解：“怎么可能！我是那种唯利是图的人么？咱们云起寨的人穷的有骨气，可从来不干什么缺德事！”不过，偷鸡摸狗、坑蒙拐骗倒是做的不少。
白衣公子轻抚玉扇，眼里浮动着不明意味对的诡异神色，也不再深究这个话题，“唰”的一下展开扇面，缓缓摇动，语气依旧温和有礼，说出的话却极不留情：“既然如此，庄姑娘是赔偿一百两，还是随在下走一趟，还请姑娘好好斟酌。”
这丫的！摆明了只给她一条活路！庄小莫忿忿不平地攥紧拳头想，一百两黄金，杀了她她也赔不起呐！
“公子以为我还有选择？”她咬牙切齿地反问。
男子悠哉悠哉地摇着玉扇，笑道：“在下可不曾威胁过姑娘。”
很好，她庄小莫今日算是遇上对手了！
(本章完)
不然为何老有人来寨里找自己的麻烦？门外这白衣公子已经收起了扇面，做了一个江湖人士的抱拳礼，看上起一派翩翩君子。
取玉？庄小莫闻言，心里像打鼓似的惴惴不安，什么玉？玲珑宝玉，暖玉，还是什么她叫不出名字的佳玉？天哪，不会是那块她当给苏记当铺的白玉吧！她转了转眼珠，脑中快速思考着应对的法子。
“咱们这种小寨子哪有什么玉，公子怕是走错地了吧。”庄小莫一本正经地指出。
白衣公子又是一笑，彬彬有礼地问道：“姑娘可是庄小莫庄姑娘？”
连她名字都叫得出，庄小莫皱起眉头，看来这人是有备而来，不达目的不罢休了！先不说那块玉已经被自己给卖了，就算还在身上，进了她庄小莫的口袋还想要她吐出来？做梦！
这样想着，她蓦地绽出一抹无害的笑容，随口胡诌：“公子果真是弄错了，我叫庄甲甲，庄小莫住在对面的山头上。”她双眼眯成弯月形，然后胡乱指了一个方向，“公子慢走！”说着便毫不拖沓地往门里退。
正当她打算关门时，白衣公子扇柄一横，阻在门缝间，庄小莫只觉得木门被一股凛然透骨的冷流挡开，顺着扇柄望去，握着玉扇的手指白皙修长，细腻光滑，犹如一般文弱书生的手，可无论她使多大力气，木门都纹丝不动。庄小莫心里明白，这个男人，武功定当不弱。
“庄姑娘莫要心急。”白衣公子气定神闲地笑道，“在下不过是想取回自己的玉罢了。”
庄小莫神色郁郁地松开拽门的手，就是因为此人是来寻玉的，所以她才如此心急的啊！现在这个年头，做神棍也不容易，骗完东西还得时时刻刻提防有人伺机报复，难怪肖云总说事后要把屁股擦仔细了，否则被人揪了小辫子，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番说辞简直道出了神棍的精髓！
她理了理思绪赔笑道：“那公子要找什么玉？”
“一块白玉。”白衣公子薄唇微张，缓缓吐出庄小莫最不愿意听到的字眼。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庄小莫就说怎么今天右眼抽了风似的猛跳，看来作为神棍一族后人，就算卜卦只是个半吊子，还是具有对坏事最基本的感知能力……
她能说那块白玉被自己卖到苏记当铺了么？！
“没有没有，我没见过这块玉！”庄小莫不假思索地摆摆手。
白衣公子眸光一闪，笑容不改：“没有？”庄小莫只觉得一阵冷风袭来，这笑容着实危险。
“不不不，有有有！”庄小莫凭着自己多年来行走江湖的警觉，识相地改口应道，然后不知从哪掏出一块帕子，边做抹泪状边假装轻啜，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神情，“其实公子有所不知，前段日子确实有位好汉托我找到白玉的主人，哪想昨日寨里却招来横祸……”说着，她又抹了一把压根不存在的眼泪。
庄小莫用余光瞥了一眼白衣公子，见他面上未有怀疑，暗自松了口气，再接再厉地编道：“凶恶的山贼将咱们寨子洗劫一空，就连公子那块白玉也无可避免！死的死，伤的伤，咱们云起寨已经是穷途末路了……哪里还有工夫替公子寻回白玉？小女子也是有苦衷的呀……”她用力瞪大双眼，还真挤出几滴水来。
白衣公子依旧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无一丝动容，就这样望着眼前“失声痛哭”的庄小莫。
怎么，还不信？庄小莫愤愤然地想，好歹本姑娘也算长得花容月貌了吧，都哭得这么惨了，一个大男人，懂不懂得怜香惜玉！
既然如此，她就再下一记猛料。
“那些强盗临走时威胁我，叫我不要奖他们的身份传出去，否则就一把火烧了寨子！”庄小莫颤着声，脖子一伸，突然扼腕道，“不过若是公子想找到那块玉，那我就冒着生命危险告诉公子好了！”
白衣公子微挑眉，依然未言，只是嘴边的笑意更深了，眼中隐隐约约似有妖冶的神色浮过，可转眼还是那副文质彬彬的正人君子模样，那抹妖冶，似乎是看错了一般。
“他们其实是恶名昭世的邙山七煞……”这话，自然是假的。
诬陷给邙山七煞，庄小莫心中没有一丝愧疚。邙山七煞是近年冒出来的一窝贼寇，烧杀抢掠几乎无恶不作，强抢民女之事更是频频发生，在江湖上名声极差，比起他们来说，庄小莫自己算是小巫见大巫了。反正邙山七煞做的恶事已经那么多了，也不介意再添上一笔不是？她这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白衣公子状似沉思了一会儿，好像是在考虑这话的可信度，看的庄小莫心里一阵七上八下。
“在下就暂且信姑娘一回。”白衣公子如沐春风般地轻笑道，而后顿了顿声，语气一转，“不过，还请庄姑娘与在下一起前往邙山一趟，姑娘以为如何？”此话虽是询问她的意愿，却是不容置喙的。男子嘴角的笑容，不知为何让她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庄小莫眼尖地瞥见白衣公子有节奏地轻拍手心的玉扇，顿时欲哭无泪，这人明显就是威胁呐！而且，若真去了邙山七煞的老窝，自己的把戏被拆穿不说，还得受那些贼寇天南地北的追杀！
“这个……实在不妥……看公子气度不凡，想必武功高强，定能将贼窝一举歼灭，找回白玉，我一个小小的弱女子，就不去拖后腿了吧……”
白衣公子听言不由地笑出声来：“庄姑娘这话可就不对了，怎能让在下单枪匹马闯贼窝？”他眼里掠过一抹深意，“不如这样，玉，在下不要了，只需庄姑娘赔偿给在下便好。”他轻描淡写地说道。
“你要多少？”庄小莫见事有转机，颇为豪爽地问他。
她现在也是有家底的人了，还怕赔不起一块玉不成！
白衣公子笑眯眯地伸出一根手指：“不多，不过一百两而已。”
“那成，我马上去取！”庄小莫喜滋滋地回答，就要往寨里走。
“在下说的，是黄金。”
庄小莫身体一歪斜，差点就摔了个狗趴地。
“一百两黄金？！”她震惊得跳脚，冲着那一派淡然自若的男子吼道，“你不如去抢钱庄好了！”就一块破玉，有那么值钱么？庄小莫气的小脸通红，语气不佳。
白衣公子也不恼怒，不温不淡地陈述着事实：“在下的玉天下唯此一块，独一无二，况且还代表着在下的一件信物，现流落于外，若是有心人顶着在下的名号到处作乱该如何是好？”他慢悠悠地说道，明净眉宇间是藏不住的笑意，“于情于理，也值这个价了，庄姑娘。”
“胡说！那掌柜的明明——”庄小莫情不自禁地脱口道，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忙捂住那张祸嘴。
好险好险，差点说漏了嘴！庄小莫偷偷捏了一把冷汗，这公子可不比平常自己欺诈的那些人，实在不好忽悠……
虽然庄小莫飞快地噤了声，可男子还是敏锐地抠住这个字眼不放，眼睛一眯，笑问：“什么掌柜？莫不是庄姑娘将在下的玉当出去了？”
还真是一针见血。
庄小莫厚着脸皮为自己辩解：“怎么可能！我是那种唯利是图的人么？咱们云起寨的人穷的有骨气，可从来不干什么缺德事！”不过，偷鸡摸狗、坑蒙拐骗倒是做的不少。
白衣公子轻抚玉扇，眼里浮动着不明意味对的诡异神色，也不再深究这个话题，“唰”的一下展开扇面，缓缓摇动，语气依旧温和有礼，说出的话却极不留情：“既然如此，庄姑娘是赔偿一百两，还是随在下走一趟，还请姑娘好好斟酌。”
这丫的！摆明了只给她一条活路！庄小莫忿忿不平地攥紧拳头想，一百两黄金，杀了她她也赔不起呐！
“公子以为我还有选择？”她咬牙切齿地反问。
男子悠哉悠哉地摇着玉扇，笑道：“在下可不曾威胁过姑娘。”
很好，她庄小莫今日算是遇上对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