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寿辰
二人回去酒楼休息后，李寒河似乎一直都在若有所思。梁颠想估计是在思索那少女的来路。梁颠倒是不知道从黄泉来对于碧落意味着什么，自己依旧沉浸在之前遇到陆荡，秦观的喜悦之中。
第二日醒转的很早，下楼时李寒河已在吃早点了。见梁颠下来招呼道：“小五，这里的早糕很好吃，尝尝。一会吃完咱们就去城主府。”
天都的小点的确做的比较美味，二人吃完后回去小憩一下便出发了。城主府位于天都的中心，四通八达，平面呈方形，坐北朝南，气派不凡。二人在城主府前出示了请帖，随后传令一个个传过去，喊道：“天都剑派李峰主到。”
二人跟着接引人一路进来。城主府内分两层。府衙外层用青石砌筑，团团包裹，内层则用白玉，中设一条青石砖阶梯，连通内外两层。阶梯两旁是人工开凿的沟渠环绕，上有这个时节不常见的荷花开放，水清澈可见底，还有许多金鳞鲤鱼游来游去。
走过石阶，即到了城主府主府，远远就可看见一白发老人在殿内笑意盎然，等着迎接二人。人未走近，已能听见其爽朗的笑声：“李老弟，好久未见，好久未见啊。”
李寒河也是春风满面，上去拥抱了一下这位老者，道：“洛老哥，虽然几年未见，未显老态啊！依旧是精神的很呐！”
梁颠一愣，这位看似平易近人的老者，竟是天都城城主洛青仰！自己在他身上感觉不到任何灵力的波动，仿佛眼前的老者只是一位尚未修行的凡人一般。
可李寒河告诉过他，洛青仰，天都城主，东碧落的皇帝！
东皇洛青仰！
三十五年前，洛青仰最初因师承当时风极一时的夜流剑主才被人所知，但韩夜流如同流星一瞬，在成名几年后与血魔刀主陌谲的交手中败北，从此销声匿迹，生死不明。几年之后，洛青仰却如同当年的韩夜流般凭空再次进入东碧落众高手视野，凭借一手巧夺造化的《沧海夜流剑》斩陌谲于滨海。自此锋芒毕露，锐不可挡，一年间，接连挑战了包括风间九老，流苏神君等等的三四十位东碧落一流高手，最终在败在天都剑派掌教季修的手里。自此收敛心性，十年间，隐于东海观悟，开辟出了《东海潮汐剑》，并自此接任天都城主。
李寒河拉过梁颠，对洛青仰道：“这是小徒梁颠，梁颠，见过城主。”
梁颠心内紧张的很，站直了身子，恭恭敬敬的抱拳行礼道：“在下梁颠，拜见洛城主。”
洛青仰摸了摸发白的胡子笑道：“行了行了，小子，既然是李老弟的徒弟，无须如此多礼。李老弟，这次来，可要在我这里多住些时日啊。”
李寒河面有愧色说：“剑派内事物繁忙，何况我那些不成器的弟子们若不回去看着，指不定惹出什么事情来。”说完李寒河想起昨晚见到的人，对洛青仰耳语了几句。洛青仰倒是无所谓，略带有些自傲的笑说：“黄泉之人若是敢来老夫这座城，怕也是有来无回。”
二人在洛青仰的安排下入住休息一天后。第二日便是寿宴了。
出了客房，走过长廊，宴席设在城主府的内层平台之上，大概有百来桌，还有两桌摆在高处。梁颠知道这是所谓的“上桌”，此时除了洛青仰，尚有几人正交谈正欢。
梁颠看了眼，大多都是些没见过的面孔。八荒游侠的二位头领也在。桌上的人见是李寒河来了，都起身来道：“见过李峰主。”
李寒河笑道道：“认识这么些年了，客气个什么劲。”
一中年男子笑道：“李峰主深居剑派，难得见上一面，此次定要与你喝个一醉方休！”
此话一出引起众人喝彩，李寒河哈哈笑道：“萧兄豪气！来，梁颠，见过这些大人物！这位，大萧二当家，萧展！”
“李峰主，这是你新收的弟子么？”一青年男子问道。
“是了。梁颠，见过夜墨少主，夜笙歌。”李寒河顺势介绍到。
没多时，李寒河已将桌上之人通通介绍了一遍，梁颠强迫自己去记住几个，萧展，夜笙歌，凌继锋……
“诸位，我先将小徒带下去坐下，再与你们痛饮！”李寒河道。
“何须如此，天都剑派的弟子，你李峰主的徒弟，岂能与下桌那些寻常修行者们一起？何不在此就坐？”夜笙歌打趣道。
“诶，夜少主高抬小徒了，小五，走，师父先陪你下去。”李寒河摆了摆手。
二人刚步下台阶，迎面而来一位背后背着长琴的少侠。见是李寒河，忙弯腰尊敬一躬。
李寒河尚未看清，赶忙扶起，这才看清来人的面目，笑道：“莫贤侄！这么多礼干嘛，这次你师父没有来吗？”
那少侠皮肤白皙的很，隐隐能看到血管，面容也是十分清秀俊俏，只不过常常在咳嗽，似乎病的很严重的样子。他答道：“是，师父有命弟子服其劳。”
话这么少么……梁颠心中暗暗的想。
“莫贤侄还是如此惜字啊，哈哈。颠儿，这位便是近水楼台的大弟子莫彦雨，好生了不得呢！”李寒河向梁颠介绍道。
近水楼台大弟子……梁颠忙抱拳道：“在下梁颠，见过莫师兄。”
莫彦雨抬起头仔细的看了看梁颠，道：“嗯，你好。”
这感觉着实有点尴尬！梁颠想了想，问道：“莫师兄，你也是昨日来的吗？”
“嗯。”
“诶？昨日也住在城主府么？”
“嗯。”
“怎么没有见到你呀？”
“出去了。”
“哈哈，小五，莫贤侄的惜字可是出了名的，莫贤侄，你先去，我一会就来。”李寒河见梁颠面色尴尬，解围道。
“好。”莫彦雨站到一旁，让二人先走。
二人来到下桌，顿时周围人统统起身，抱拳行礼，那感觉仿佛看到了神仙一般恭敬。梁颠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师父有多么出名。
什么是天都剑派？
天都，东碧落，乃至整个碧落，都是有着赫赫威名的门派！
李寒河视若无睹，只是摆摆手，随后指着一张没人的桌子，对着梁颠说道：“小五，你先坐这吧，多吃点，上山就没的吃这么好的啦。那我就先走啦。”
梁颠点头坐下，众人顿时蜂拥而至，十人的桌子竟然挤下了近二十人，弄的梁颠老大不舒服。
除了梁颠，这桌都是一些小门派的掌门之流，什么百花谷，南天门这些梁颠从未听过的门派，知道这位是李寒河的徒弟，都纷纷表现一副讨好的样子，弄的梁颠甚是尴尬。好在寿宴很快开始，洛青仰出来对着大家说了几句，无非是“承各路英雄与宴”“吃好喝好”之类。梁颠也不懂如何应付这些热情的掌门们，只好一直吃东西。
“来来，梁少侠，在下敬你一杯！”一男子起身道。
“敬什么敬？你知道人家喝酒吗？来来，梁少侠，这个玄墨贝肉好东西啊！来自东海深处，大补呢，您可得多吃点……”
梁颠看着周围人脸上堆出的笑意，心中十分不快。那感觉就像在看待一群丑角。
可他们是么？自己的修行差人家百千里。那些谄媚，那些殷勤，只因你来自天都剑派，只因你是李寒河的弟子。
最让你感觉尴尬的，是你知道这些人的热情来自于你的背景，却与你无关。
宴席持续了很久，傍晚时分才结束。众人一一作别散去。李寒河与梁颠也告别了洛青仰，走上了回剑派的路。
黄昏的风吹过，很是舒服。梁颠心中却感觉不到惬意。
“小五，你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这么殷勤吗？”李寒河突然问道。
“因为，我是天都剑派的弟子吧……”梁颠答道。
“不错，你自幼生长在天都剑派，你根本无法想象天都剑派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有时候我在想，这样直接收你入门是不是不妥当。你知道你的那些师兄们，是经历过怎样的竞争才得到这个弟子的名额么？”李寒河淡淡道。
“师父，我……”梁颠心中委屈的很。
“但如今你已经是我的弟子，是天都剑派的人。你自幼被季长老打好了基础。修行之苦你尚未尝到。你知道什么是修行吗，小五。”李寒河道。
“修行者，求长生。”梁颠下意识的回答。
李寒河闻言笑着摇了摇头，道：“长生不过是修行者的目标。修行，是竞争，是杀戮，是恩仇。你记着，你背后的那些，剑派，师门，包括我，这些种种，就好像你背后的太阳，让人只能看到耀眼的光，却看不到你。”
“我明白了师父。”梁颠点点头，眼神坚定。
师徒二人在马上边聊边行，宴会并没发生什么意外，黄泉之人也没有来，一切看似平静，但这却更让李寒河更为担忧。
那女子来自黄泉，必然不是孤身一人。只怕此次与宴的各路豪杰，有人回不了家。
只是李寒河万万没有想到，回不去的，竟是大萧。
……
萧展返途临近家族的路上，势必会途径凛风峡，此地地势险要，崖壑峥嵘，嶙峋峭壁两面夹之，连绵耸立，而峡外是一望无垠的平原荒地，地处开阔，使得峡内狂风乱作，飞沙走石，恰恰成了山匪劫道的好地方，其中也汇聚了不少好手。自然，萧家作为东碧落三大世家，出入定是无人阻拦，但今日，却不寻常。
萧展远远便能看到峡外烟尘一道模糊的单薄人影。平日里，山匪素来不敢在萧家面前招摇露脸，那又会是谁？此地荒芜，周遭十里不着村店，若说不是冲着萧家来，未免太牵强，萧展正疑惑间，马不停蹄，已愈行愈近。
透过漫天黄沙，人影逐渐清晰。他的相貌清朗，脸上带着岁月留存的沧桑痕迹，五官棱角分明，仿佛被漫天邪风雕刻，而即使在风沙弥漫中，也能看清他的眼，那是纯粹的黑，像是深夜中的星空，似乎一眼便能让人坠入其中，水墨色黑发不扎不束，随着一身玄色长衫迎风而动，身后斜负一柄古朴长琴，伫立在狂沙走石之中，如同天外来客，格格不入，不偏不倚的挡住了峡谷的入口。
萧展并不知道对方的来意，身上并没有散发一丝杀气，却又让他感觉窒息，压抑的透不过气。
玄衫男子面容平静，直视萧展，丝毫没有让行的意思，两方对峙不到两三息，萧展已经忍不住说道：“在下萧展！阁下若是有事，不妨随我先回大萧慢慢说道，缘何在此阻拦我大萧的车队。”换做一般人，早已被萧展一剑杀之，但萧展向来性格隐忍，深藏心机，对手给他压力之大，只有他自己明白，恐怕实力不在他之下，不如先礼后兵，对方随自己回了大萧，那就由不得他了。
“不必，长话短说。”玄衫男子紧抿的嘴唇动了动，“十五年前，大萧旁系萧齐灭门，你可知晓？”
想起来了。
那个夜晚。
……
“大哥，查不出来。”萧展对着大当家萧寒说道。
“废物！一家老小全数被杀，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萧寒震怒，一掌拍在了桌子之上。那木桌顷刻坍塌下来。
“虽然无具体眉目，但我查了查之前萧齐写的笔录，上面有写道，他和一个朋友拿到了一柄宝剑，然而灭门之后，我却寻不到那所谓的宝剑在何处。依我看来，多数是那朋友想要独吞这宝剑，才痛下杀手的。”萧展复道。
“朋友？叫什么？”萧寒问道。
“已经打听过了，姓秦，叫秦戈。出生贫寒小农之家，与萧齐认识好像已经快有十年了。”
“秦戈？此人下落何处？”
“不知道，我已经派出最大人力去寻他，四城之内也贴满了缉拿像。就怕他逃到了黄泉。而且，萧齐还有个女儿，也未见尸首。”
“为了一柄剑，竟敢灭我一支旁系。此人也是胆量不小！你先将碧落四处的缉拿令撤了，就说已经找到了凶手。然后找个年龄身材差不多的，毁了容吊他三天三夜。别让人说我大萧连个凶手都找不到！再去联系夜墨与凌神台，三世家合力暗处追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萧寒冷冷说道。
……
萧展被问及此事，面容微怒，一来试探此人，让对方知难而退，二来也因三世家合力寻了一年，仍未找到秦戈这个人，最终不了了之。如今十五年过去，居然仍然有人旧事重提。萧展不悦道：“我大萧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来问话？”
“这便是你的回答么？”玄衣男子面色渐冷。
萧展闻言神情一滞，而又恢复如常，却被对方敏锐的扑捉到了。
“阁下以为自己是谁？若是再不让道，耽误我大萧的事情，你可担罪不起。”萧展有些不耐烦，却仍然不能撕破脸皮，对方就是冲着大萧来问话的，岂能没有几斤几两。
“既如此，我便送你上路！”话音刚落，男子长袖挥卷，周遭碎石仿佛受到指引凌空暴起，漫天的狂风也好似以他为引，血色灵力将整个沙暴染成了赤色，携带万千碎石铺天盖地而去。面对席卷而来的滚滚黄沙，如同地龙翻身势不可挡。
萧展惊怒交加：“好胆！”大萧流转劲瞬间运转，磅礴灵力如瀑布直下，周身十尺仿佛被被灵力蒸空，尘埃不染，八极天碑！万千碎石一旦触及灵力便瞬间化作粉末崩散，沙暴席卷之下，周遭众人都都已惨死于一招之下，盛怒之下，萧展凌空一指向玄衣男子杀去：“到底想怎样！你是谁？！”
玄衣男子早已在原地盘膝而坐，背负长琴已横于膝前，面容平静，狂风之中似乎传来男子似有似无的冷冽笑声。
“我要杀你。”
“我姓秦。”
……
(本章完)
第二日醒转的很早，下楼时李寒河已在吃早点了。见梁颠下来招呼道：“小五，这里的早糕很好吃，尝尝。一会吃完咱们就去城主府。”
天都的小点的确做的比较美味，二人吃完后回去小憩一下便出发了。城主府位于天都的中心，四通八达，平面呈方形，坐北朝南，气派不凡。二人在城主府前出示了请帖，随后传令一个个传过去，喊道：“天都剑派李峰主到。”
二人跟着接引人一路进来。城主府内分两层。府衙外层用青石砌筑，团团包裹，内层则用白玉，中设一条青石砖阶梯，连通内外两层。阶梯两旁是人工开凿的沟渠环绕，上有这个时节不常见的荷花开放，水清澈可见底，还有许多金鳞鲤鱼游来游去。
走过石阶，即到了城主府主府，远远就可看见一白发老人在殿内笑意盎然，等着迎接二人。人未走近，已能听见其爽朗的笑声：“李老弟，好久未见，好久未见啊。”
李寒河也是春风满面，上去拥抱了一下这位老者，道：“洛老哥，虽然几年未见，未显老态啊！依旧是精神的很呐！”
梁颠一愣，这位看似平易近人的老者，竟是天都城城主洛青仰！自己在他身上感觉不到任何灵力的波动，仿佛眼前的老者只是一位尚未修行的凡人一般。
可李寒河告诉过他，洛青仰，天都城主，东碧落的皇帝！
东皇洛青仰！
三十五年前，洛青仰最初因师承当时风极一时的夜流剑主才被人所知，但韩夜流如同流星一瞬，在成名几年后与血魔刀主陌谲的交手中败北，从此销声匿迹，生死不明。几年之后，洛青仰却如同当年的韩夜流般凭空再次进入东碧落众高手视野，凭借一手巧夺造化的《沧海夜流剑》斩陌谲于滨海。自此锋芒毕露，锐不可挡，一年间，接连挑战了包括风间九老，流苏神君等等的三四十位东碧落一流高手，最终在败在天都剑派掌教季修的手里。自此收敛心性，十年间，隐于东海观悟，开辟出了《东海潮汐剑》，并自此接任天都城主。
李寒河拉过梁颠，对洛青仰道：“这是小徒梁颠，梁颠，见过城主。”
梁颠心内紧张的很，站直了身子，恭恭敬敬的抱拳行礼道：“在下梁颠，拜见洛城主。”
洛青仰摸了摸发白的胡子笑道：“行了行了，小子，既然是李老弟的徒弟，无须如此多礼。李老弟，这次来，可要在我这里多住些时日啊。”
李寒河面有愧色说：“剑派内事物繁忙，何况我那些不成器的弟子们若不回去看着，指不定惹出什么事情来。”说完李寒河想起昨晚见到的人，对洛青仰耳语了几句。洛青仰倒是无所谓，略带有些自傲的笑说：“黄泉之人若是敢来老夫这座城，怕也是有来无回。”
二人在洛青仰的安排下入住休息一天后。第二日便是寿宴了。
出了客房，走过长廊，宴席设在城主府的内层平台之上，大概有百来桌，还有两桌摆在高处。梁颠知道这是所谓的“上桌”，此时除了洛青仰，尚有几人正交谈正欢。
梁颠看了眼，大多都是些没见过的面孔。八荒游侠的二位头领也在。桌上的人见是李寒河来了，都起身来道：“见过李峰主。”
李寒河笑道道：“认识这么些年了，客气个什么劲。”
一中年男子笑道：“李峰主深居剑派，难得见上一面，此次定要与你喝个一醉方休！”
此话一出引起众人喝彩，李寒河哈哈笑道：“萧兄豪气！来，梁颠，见过这些大人物！这位，大萧二当家，萧展！”
“李峰主，这是你新收的弟子么？”一青年男子问道。
“是了。梁颠，见过夜墨少主，夜笙歌。”李寒河顺势介绍到。
没多时，李寒河已将桌上之人通通介绍了一遍，梁颠强迫自己去记住几个，萧展，夜笙歌，凌继锋……
“诸位，我先将小徒带下去坐下，再与你们痛饮！”李寒河道。
“何须如此，天都剑派的弟子，你李峰主的徒弟，岂能与下桌那些寻常修行者们一起？何不在此就坐？”夜笙歌打趣道。
“诶，夜少主高抬小徒了，小五，走，师父先陪你下去。”李寒河摆了摆手。
二人刚步下台阶，迎面而来一位背后背着长琴的少侠。见是李寒河，忙弯腰尊敬一躬。
李寒河尚未看清，赶忙扶起，这才看清来人的面目，笑道：“莫贤侄！这么多礼干嘛，这次你师父没有来吗？”
那少侠皮肤白皙的很，隐隐能看到血管，面容也是十分清秀俊俏，只不过常常在咳嗽，似乎病的很严重的样子。他答道：“是，师父有命弟子服其劳。”
话这么少么……梁颠心中暗暗的想。
“莫贤侄还是如此惜字啊，哈哈。颠儿，这位便是近水楼台的大弟子莫彦雨，好生了不得呢！”李寒河向梁颠介绍道。
近水楼台大弟子……梁颠忙抱拳道：“在下梁颠，见过莫师兄。”
莫彦雨抬起头仔细的看了看梁颠，道：“嗯，你好。”
这感觉着实有点尴尬！梁颠想了想，问道：“莫师兄，你也是昨日来的吗？”
“嗯。”
“诶？昨日也住在城主府么？”
“嗯。”
“怎么没有见到你呀？”
“出去了。”
“哈哈，小五，莫贤侄的惜字可是出了名的，莫贤侄，你先去，我一会就来。”李寒河见梁颠面色尴尬，解围道。
“好。”莫彦雨站到一旁，让二人先走。
二人来到下桌，顿时周围人统统起身，抱拳行礼，那感觉仿佛看到了神仙一般恭敬。梁颠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师父有多么出名。
什么是天都剑派？
天都，东碧落，乃至整个碧落，都是有着赫赫威名的门派！
李寒河视若无睹，只是摆摆手，随后指着一张没人的桌子，对着梁颠说道：“小五，你先坐这吧，多吃点，上山就没的吃这么好的啦。那我就先走啦。”
梁颠点头坐下，众人顿时蜂拥而至，十人的桌子竟然挤下了近二十人，弄的梁颠老大不舒服。
除了梁颠，这桌都是一些小门派的掌门之流，什么百花谷，南天门这些梁颠从未听过的门派，知道这位是李寒河的徒弟，都纷纷表现一副讨好的样子，弄的梁颠甚是尴尬。好在寿宴很快开始，洛青仰出来对着大家说了几句，无非是“承各路英雄与宴”“吃好喝好”之类。梁颠也不懂如何应付这些热情的掌门们，只好一直吃东西。
“来来，梁少侠，在下敬你一杯！”一男子起身道。
“敬什么敬？你知道人家喝酒吗？来来，梁少侠，这个玄墨贝肉好东西啊！来自东海深处，大补呢，您可得多吃点……”
梁颠看着周围人脸上堆出的笑意，心中十分不快。那感觉就像在看待一群丑角。
可他们是么？自己的修行差人家百千里。那些谄媚，那些殷勤，只因你来自天都剑派，只因你是李寒河的弟子。
最让你感觉尴尬的，是你知道这些人的热情来自于你的背景，却与你无关。
宴席持续了很久，傍晚时分才结束。众人一一作别散去。李寒河与梁颠也告别了洛青仰，走上了回剑派的路。
黄昏的风吹过，很是舒服。梁颠心中却感觉不到惬意。
“小五，你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这么殷勤吗？”李寒河突然问道。
“因为，我是天都剑派的弟子吧……”梁颠答道。
“不错，你自幼生长在天都剑派，你根本无法想象天都剑派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有时候我在想，这样直接收你入门是不是不妥当。你知道你的那些师兄们，是经历过怎样的竞争才得到这个弟子的名额么？”李寒河淡淡道。
“师父，我……”梁颠心中委屈的很。
“但如今你已经是我的弟子，是天都剑派的人。你自幼被季长老打好了基础。修行之苦你尚未尝到。你知道什么是修行吗，小五。”李寒河道。
“修行者，求长生。”梁颠下意识的回答。
李寒河闻言笑着摇了摇头，道：“长生不过是修行者的目标。修行，是竞争，是杀戮，是恩仇。你记着，你背后的那些，剑派，师门，包括我，这些种种，就好像你背后的太阳，让人只能看到耀眼的光，却看不到你。”
“我明白了师父。”梁颠点点头，眼神坚定。
师徒二人在马上边聊边行，宴会并没发生什么意外，黄泉之人也没有来，一切看似平静，但这却更让李寒河更为担忧。
那女子来自黄泉，必然不是孤身一人。只怕此次与宴的各路豪杰，有人回不了家。
只是李寒河万万没有想到，回不去的，竟是大萧。
……
萧展返途临近家族的路上，势必会途径凛风峡，此地地势险要，崖壑峥嵘，嶙峋峭壁两面夹之，连绵耸立，而峡外是一望无垠的平原荒地，地处开阔，使得峡内狂风乱作，飞沙走石，恰恰成了山匪劫道的好地方，其中也汇聚了不少好手。自然，萧家作为东碧落三大世家，出入定是无人阻拦，但今日，却不寻常。
萧展远远便能看到峡外烟尘一道模糊的单薄人影。平日里，山匪素来不敢在萧家面前招摇露脸，那又会是谁？此地荒芜，周遭十里不着村店，若说不是冲着萧家来，未免太牵强，萧展正疑惑间，马不停蹄，已愈行愈近。
透过漫天黄沙，人影逐渐清晰。他的相貌清朗，脸上带着岁月留存的沧桑痕迹，五官棱角分明，仿佛被漫天邪风雕刻，而即使在风沙弥漫中，也能看清他的眼，那是纯粹的黑，像是深夜中的星空，似乎一眼便能让人坠入其中，水墨色黑发不扎不束，随着一身玄色长衫迎风而动，身后斜负一柄古朴长琴，伫立在狂沙走石之中，如同天外来客，格格不入，不偏不倚的挡住了峡谷的入口。
萧展并不知道对方的来意，身上并没有散发一丝杀气，却又让他感觉窒息，压抑的透不过气。
玄衫男子面容平静，直视萧展，丝毫没有让行的意思，两方对峙不到两三息，萧展已经忍不住说道：“在下萧展！阁下若是有事，不妨随我先回大萧慢慢说道，缘何在此阻拦我大萧的车队。”换做一般人，早已被萧展一剑杀之，但萧展向来性格隐忍，深藏心机，对手给他压力之大，只有他自己明白，恐怕实力不在他之下，不如先礼后兵，对方随自己回了大萧，那就由不得他了。
“不必，长话短说。”玄衫男子紧抿的嘴唇动了动，“十五年前，大萧旁系萧齐灭门，你可知晓？”
想起来了。
那个夜晚。
……
“大哥，查不出来。”萧展对着大当家萧寒说道。
“废物！一家老小全数被杀，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萧寒震怒，一掌拍在了桌子之上。那木桌顷刻坍塌下来。
“虽然无具体眉目，但我查了查之前萧齐写的笔录，上面有写道，他和一个朋友拿到了一柄宝剑，然而灭门之后，我却寻不到那所谓的宝剑在何处。依我看来，多数是那朋友想要独吞这宝剑，才痛下杀手的。”萧展复道。
“朋友？叫什么？”萧寒问道。
“已经打听过了，姓秦，叫秦戈。出生贫寒小农之家，与萧齐认识好像已经快有十年了。”
“秦戈？此人下落何处？”
“不知道，我已经派出最大人力去寻他，四城之内也贴满了缉拿像。就怕他逃到了黄泉。而且，萧齐还有个女儿，也未见尸首。”
“为了一柄剑，竟敢灭我一支旁系。此人也是胆量不小！你先将碧落四处的缉拿令撤了，就说已经找到了凶手。然后找个年龄身材差不多的，毁了容吊他三天三夜。别让人说我大萧连个凶手都找不到！再去联系夜墨与凌神台，三世家合力暗处追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萧寒冷冷说道。
……
萧展被问及此事，面容微怒，一来试探此人，让对方知难而退，二来也因三世家合力寻了一年，仍未找到秦戈这个人，最终不了了之。如今十五年过去，居然仍然有人旧事重提。萧展不悦道：“我大萧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来问话？”
“这便是你的回答么？”玄衣男子面色渐冷。
萧展闻言神情一滞，而又恢复如常，却被对方敏锐的扑捉到了。
“阁下以为自己是谁？若是再不让道，耽误我大萧的事情，你可担罪不起。”萧展有些不耐烦，却仍然不能撕破脸皮，对方就是冲着大萧来问话的，岂能没有几斤几两。
“既如此，我便送你上路！”话音刚落，男子长袖挥卷，周遭碎石仿佛受到指引凌空暴起，漫天的狂风也好似以他为引，血色灵力将整个沙暴染成了赤色，携带万千碎石铺天盖地而去。面对席卷而来的滚滚黄沙，如同地龙翻身势不可挡。
萧展惊怒交加：“好胆！”大萧流转劲瞬间运转，磅礴灵力如瀑布直下，周身十尺仿佛被被灵力蒸空，尘埃不染，八极天碑！万千碎石一旦触及灵力便瞬间化作粉末崩散，沙暴席卷之下，周遭众人都都已惨死于一招之下，盛怒之下，萧展凌空一指向玄衣男子杀去：“到底想怎样！你是谁？！”
玄衣男子早已在原地盘膝而坐，背负长琴已横于膝前，面容平静，狂风之中似乎传来男子似有似无的冷冽笑声。
“我要杀你。”
“我姓秦。”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