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之恶魔启示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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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番外篇一 邻家的你

    邻家的你!总是小小的,穿着大大的白色连衣裙,总是一个人。脸上还经常挂着忧郁的神色,大大的眼睛却总是无精打采着…

    每天放学总能看到你,一个人孤零零站在阁楼窗台上,似乎在等待着谁…

    今天明天后天大后天大大后天……你似乎是我每天上下学重复无聊生涯的唯一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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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明的雨总是淅淅沥沥,每年清明总会下雨,听老人说,这是为了遮掩亡魂回家的脚步…

    于是,我常常在阁楼下驻足,抬起头,睁大眼睛。雨水打入眼眶让一切变得模糊,水顺着我的脸庞滑落,“叮咚”,这时总期待着脑袋上能落下颗糖,砸的再痛也没关系……

    这是我生活所仅剩不多的仪式感和自由———高川

    今天同桌又用笔尖戳我了,她已经因为戳我损坏了好多的笔芯,我劝她,她不听。

    当然接下来就是和我叨叨,一直叨叨。

    这也不准确,实际上是她一直说话,我不时发出,“嗯”“哦”“啊”,其实我也没有再听,发出那些声音只是表示我尊重她。

    她说什么我基本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比老师上课讲的知识点,忘的还快…

    我只是趴在桌子上一遍遍刷题,这才是我最应该做的事。虽然最初这让我很烦躁,但长此以往习惯了吧,心也就慢慢平静下来。

    喜欢做的有什么道理,应该做的才天经地义!

    “高川,你有初恋吗?”

    在我迷迷糊糊中似曾听到这样一句话。

    我毫不犹豫的摇摇头。

    “不可能!每个人都有初恋!”同桌的反应很激烈,对她这种初涉爱恋的女孩,对一切都保持着美好的态度。

    我这样回答等同怀疑她的信念。

    反应了过来,我点点头,表示承认。即使我并不认同,但我预示到如果继续坚持,她一定会更加激烈的反对。

    我不想浪费时间和她无理取闹。

    “就知道你在说谎!老实交代,你初恋是什么样的…”

    同桌语气似乎有点兴奋了,语调高亢,但我仍然没有抬头看她。

    “什么是初恋?”

    “就是你愿意付出所有去保护和爱的那个人。”

    “没那么夸张吧?”

    “那就是你第一次对一个女孩产生保护欲的人。”

    我转转笔,抬起头,认真想了想。

    “没有!”高川将笔甩掉,愤怒了,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愤怒。

    伴随这道声音的还有天上的雷霆,轰隆隆,整片nj区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今天是清明,每年清明这里都会下雨…

    阴暗的天飘着细丝般的雨线,乌云笼罩了一切。放学后高川一个人孤零零走在归途…

    街上弥漫着有奇异香气的纸灰味,高川用鼻子多嗅了两下,又使劲吐出。

    他没有打伞,单薄的衣裳已慢慢被雨水浸湿…

    高川突然感觉有点冷,抬起头,又看到了。

    隔一个路口三四栋房子,那里有几处一直没有划分出去的旧房子,接近二十年了,我出生时那些房子就在,我快大学了,它们还在,在一半拆迁了并且新盖了的房子,以及另一半重新装修过的老房子中间不尴不尬地存在着…

    有些事究竟该不该说呢,每当我一个人又感觉冷的时候总会清晰地想起它,而每次想起,心里总会觉得堵的慌,我不知道该和谁说,那索性就在这说说好了,关于我“初恋”的故事…

    女孩名叫雨欣,很好听的一个名字,正如她没有发病的样子。

    雨欣是我从小到大都认识的一个女孩,只是认识,因为她住的地方就在我家隔壁,是邻居。

    雨欣和她爸爸一起,小学读书的时候经常看见,后来就少了。因为她总在我们不出门的时候出门,在我们出门的时候回家。

    有人说雨欣的智商不超过五十,我不知道他们是以什么为标准说的数字,但她却是不太聪明。你很难形容这样一个女孩,她总是微笑着,在一身臭死从垃圾堆爬出来的时候,在被周围同学恶作剧丢小石块的时候。你会以为她只会笑,但她确实又是会哭的,每次被同学无缘无故拉扯住头发推来推去,就因为她身上有比别人格外重的味道,她会哭,可是她哭起来也像笑,一边哼哼,一边微笑。

    邻居阿婆说,这孩子作孽啊,小时候还是好好的,又聪明,又漂亮,自从妈妈没有了之后,唉……

    雨欣没有妈妈,这是我们这一带街坊都知道,也都不愿意提起的一件事。听说雨欣的妈妈是被她爸爸杀掉的,在一个很热闹的春节的晚上,那个男人多喝了两杯,又多输了几把牌,于是回到家把气全都出在了出门迎接他的孩子身上,先是推,然后打,然后拿起了桌子上插蜡烛用的长烛台。

    第二天邻居在他们家门口看到了雨欣妈和雨欣的身影,冰天雪地,她们两个搂抱在一起躺在门口的台阶上。妈妈已经动不了了,身上的血一直挂到台阶上,通红通红的。雨欣在她妈妈的怀里哭,那是她最后一次用正常的表情哭,哭得歇斯底里,一边对着妈妈叫:“妈妈起来呀!妈妈起来呀……”

    那天之后,雨欣就傻了。天天嘻嘻地笑,无论遇到什么事,无论处在什么样的环境。

    开始人们还都同情她,有时候看她过来,会拿出些吃的玩的交给她。后来渐渐的,那些行为越来越少了,也许是因为她总是嬉笑着的表情,也许是因为她身上那股终年累月积累下的味道。

    有妈的孩子是个宝,没妈的孩子像颗草,没了妈妈的雨欣比草还贱,终日攀爬在垃圾堆里,为找到一些对她来说特别有趣的东西而眉开眼笑,终日在外面游来荡去,没人管她。爸爸被捉进了监狱,街道和老师管着管着,也就渐渐地成了种形式主义,同龄的孩子以欺负她为乐趣和骄傲……而她就是笑,微笑,嬉笑,永远那张恬静的笑。然后用那张笑脸远远地看着我,有时候站着,有时候搬着张破凳子坐在离我家店门不远的地方。那时候奶奶总会那些点心塞给她,她一边吃,一边笑嘻嘻地看着我。每每这时候,奶奶总会摸着我的头发叹气,然后念叨,可怜啊,都没有妈,可怜啊……

    再大一些,我开始好好学习。

    而她也不再上学。

    从她爸爸被放出监狱后,她就退了学,白天整日地在家里待着,有时候可以看到她在菜场外捡被丢掉的烂菜帮子。傍晚之后她就东游西荡,常常会在离开她家好几条街远的地方看到她,一身小学时候就没再换过的衣裳,短得已经吊手吊脚,她还穿着,一边挖着衣服上的破洞,一边乐呵呵地在路上晃来晃去,哼着些只有她自己才知道是什么的歌。

    有一天,有人说,那个雨欣人不胖,怎么肚子那么大?

    经她提醒我们才渐渐留意到,雨欣确实有个同她的身体很不相衬的肚子。圆鼓鼓的,好像男人的啤酒肚,可是她人是那么的瘦,瘦得连小学时候的衣服都穿得下。

    后来雨欣的大肚子不见了。

    后来听一些同学私下神神秘秘地说,雨欣的肚子不是因为胖,而是因为她怀孕了。被街道主任观察了很久才确定,死活拖着她去医院做了引产。

    那她爸怎么不管啊?有人问。

    说的人一脸不屑:他会管?田恬引产的时候他不知道在哪家牌局里混,好些天呢,人影子也不见一个,连手术费和住院费都是街道里代付的,可不要脸了。

    这消息在当时,无异于一个爆炸般的新闻。刚的发育年龄的弱智女孩怀孕了,可就是因为她弱智,所以始终不知道那孩子的父亲是谁。

    而雨欣的生活还是和以往没有任何两样,在她出了医院之后,在我们还和居委会大妈一样背后偷偷议论着她的时候,她依旧每天白天在家里待着,一到傍晚,穿着那些破旧的衣裳开门出来,满大街乱走,满大街傻笑,优哉游哉。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雨欣淡出在了我的视线之外,因为那时候学业和生活随着年龄的增长变得越发忙碌了起来。而人一旦不关注了,那些不被注意的事物就好像变成了种似有若无的存在,有时候甚至完全想不起这么一个人,尤其在周围的房子陆续开始拆迁,于是整个街区都开始变得忙忙碌碌的那段时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