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情:湿身为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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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 试图逃走

窈窈南。宛然忽然有些明白,不管对于炎陌峰,还是对于赵明暄,也许她都没有真正的爱上过。

她只是太过于向往那种被人仰视被人嫉妒的高处。她渴望着旁人羡慕甚至妒忌的目光,渴望着有一个全是强大的男人能将自己捧在手心里挚爱,而自己是不是会真心爱上对方,便已显得不再重要了。

所以,她一直在争取,在追求,可是,她太过悲哀,非但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反而因为另一个女人而被凌辱折磨,被毁灭。

“赵明暄,你要去找她吗?你是要去找她对不对?!”宛然原本怨怒的面色忽然变得哀怨而凄伤,声嘶力竭的声音,仿若被倾尽一切所爱的人残忍抛弃了一般。

西家老丈忙道:“快,快帮着宛然把他抬进屋里去,小雨啊,你去村头把孟大夫请来,要快啊!”

可惜,他身上有伤,动作的速度远不及寻常,宛然此时也回过了神,一个旋身躲过了这一刺。

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吧。

随即,他再一咬牙,闷哼一声,又以内力震开了捆住双手的绳子。

说话的人是个青年,青年一手拿着一根破粗的木棍,穿着陈旧的灰色短袄,乃是寻常百姓的打扮。

天放了晴,淡淡的阳光斜过破烂的窗纱,落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就像是初春开出的白花,纤细而温柔。

归去,归去……

宛然冷笑一声,后退了两步,眼中复又染上阴毒之色。

这一日清晨,宛然如往常一样,点了赵明暄全身穴道,便出去找食物了。

赵明暄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身上的伤仍隐隐作痛,困倦的感觉随之袭来,意识也跟着渐渐模糊。

他的嘴角依旧在渗血,几番的折腾也已令他再无法支撑住而闭上了双眼。

赵明暄心下一喜,继续挪动双腿向前走去。

话音一落,他五指忽地用力一紧,宛然“啊”地低叫出声,手不由一松,剪刀落在了赵明暄的另一只手上。

“枕月,苏枕月……”

宛然拼命摇着头,泪水肆意,淌过她脸上扭曲的疤痕,凄凉无比。

“看来,只有杀了你,朕才能回去!”他满眼狠绝之色,手腕微一用力,就要将她纤细的脖颈生生扭断。

她应该没办法出维扬县,所以,这里,应该就是县内西边的那条江的江边。

但是,他竟并没有觉得有太大的焦虑与不安。因为,他救出了苏枕月,他相信,在自己不在的这一段时间里,苏枕月一定不会置之不理,她一定会替他好好守护这片江山社稷。

他说着,又有几个人闻声从屋里出来,东家的媳妇,西家的老丈,围在赵明暄与抽泣着的宛然旁边,指指点点,“负心汉”,“薄情郎”的低骂声不绝于耳。

就却冷到。脚下忽然传来的冰冷潮湿的感觉令宛然猛然回过神,这才发现她已走到了江边,双脚也被江水浸湿。

她一步步向前走,想要走入那粼粼江水中去,洗掉这全身误会,再回到从前,可……

宛然趁此空挡箭步上前,一指点了赵明暄身上穴道,赵明暄复又倒在了**。

赵明暄努力压制住胸口的锐痛,强自压下翻涌而上的血腥,冷声道:“就算朕没有多余的命走出这里,朕也要——先杀了你!”

“宛然姑娘!这就是你那个负心郎吗?!哼,有我们在,决不让他再欺负了你!”

朦胧中,他似乎听到从远方传来的轻唤——

知道了大概的位置,想要离开,便容易的多了。此时江风凌冽,江边稀稀落落几户人家,未见得有人出门。

宛然回过神,垂着眼,低声道:“我……我只是害怕,我……”

“明暄,我们就这样在一起好不好?你看,在这里,你陪着我,我也陪着你,你我都不会觉得孤单,多好啊。”宛然满脸恍惚的笑意,连目光都是恍惚且飘渺的。

赵明暄皱紧眉头,没有回应。

这是一种莫名的心意相通的信任,这种信任,让赵明暄感到前所未有的温暖与安心。就如同走远了迷路了再找不到归途的人,知道家里还有一个人在等着自己回去,于是,即使再艰难也会拼尽全力去挣脱束缚与迷失,只朝着有那个人的方向奔去。

她用担忧而焦虑的目光看着他,说着:“明暄,回来。”

所以,这种时候,他只有尽量恢复足够的气力,尽快想办法逃脱,否则,只怕宛然真的会将自己与她玉石俱焚。

“枕月,你怎么了?”莫嫣见她面色煞白,不禁担忧地问道。

他猛地张口,一口血吐了出来,原本伤重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踉跄着软倒在了地上。

周围的人被她的嘶喊吓了一大跳,怔怔看着她,再是不语。

“呀,他在吐血啊!”东家媳妇捂着嘴尖叫。

“哎,宛然该不会是得了失心…………”青年“失心疯”三个字还没说完,却被旁边的人捂住了嘴。

雪霁,天地间是一片混沌苍茫的冷白。日头惨淡淡地照着,没半分暖意。

赵明暄再受不了这样的情形,一甩衣袖,猛地抬起手,一把扣住了宛然的脖颈。

破旧的木门外,江风依旧萧瑟而过,卷着一缕希望、一点执念,幽幽传向那未知而渺然的远方。

宛然恼了,一个纵身上前,挡住了他的去路:“赵明暄,就凭你现在这个样子,你以为你还能逃得掉!”

又不可抑制地吐了一大口鲜血,浑身都如同被摔打过千百遍一般难过,赵明暄终于赶到手脚不再僵直麻木。

赵明暄接住剪刀,顺势朝宛然刺去!

待得其他人离开,宛然目光倏然变得凶狠,顺手拿起桌上的剪刀,跨步上前,朝着赵明暄胸口狠狠刺下——

“明暄,明暄,你留在这里,和我在一起不好吗?”

“我……我没用力打啊,是他想要杀宛然姑娘,我就想制止他而已啊!”穿着短袄的青年一脸惊惧。

赵明暄弯起嘴角笑了笑,再顾不得其他,蹒跚着挪动沉重的双腿来到门边,深吸一口气,打开房门,终是跨了出去。

而他的心却是重重一沉。因为他看出了宛然面上如死灰一般的表情,那是濒临死亡的前兆。

宛然原本蹲在地上,搂着软倒在地上的赵明暄,此时听到要请大夫来,猛地抬起脸,声音倏然变得尖利:“不要请大夫!不要请!”

宛然被这样的气势逼得后退半步,却是攥紧了掌心,厉声道:“我拦不住你!但我绝对有办法让你死!”

宛然竟没有丝毫的反抗,只用一双含笑的漆黑眸子定定看着赵明暄的双眼。

突然,一声似在耳边的呼唤伴随着某种焦虑不祥之感,铺天盖地的朝苏枕月涌来。她猛地睁开眼站直身子,死死地盯向前方。

宛然颤抖着伸出手,替赵明暄拭掉嘴角的鲜血。

江风吹散了宛然凌乱的长发,她眼眸中的怨毒与阴狠,以及不甘与愤恨,似也被吹散了,徒留原本的清澈无垢。

他的脸颊清瘦而苍白,嘴角沾着血,伫立于江风吹拂之中,任凭长长的黑发狂乱地飘舞着,遮住他的眼睛。

赵明暄从喉咙中发出一声低哑的呜咽,不顾会加重内伤的危险,操纵着真气在体内横冲直撞,却使自己喉中一甜,一道鲜血从他紧咬着的细白牙齿和苍白的双唇间流了出来。

宛然亦偏着脑袋盯着他,微笑着道:“真没想到啊,你竟这般厉害,伤得那么重,还能冲开穴道,还能从屋里走出去。呵呵,有你这么强大的男人陪我死,我还真是——死得其所呢。”

很显然,他们能逃出来,说明那船上一定另有玄机,而宛然肯定知道玄机所在、若是这样,贺兰明澈是不是也逃了出去?

难道是他真的……

马车骨碌碌碾过雪地,留下长长两道黑色的痕迹。马车两旁的护卫穿得颇为厚实,虽冷,那面上却依旧毫无表情。

旁人互相施了个眼色,再不多言,只帮着将赵明暄抬回了破旧的房屋中。

苏枕月坐于马车中闭目养神,眼看着马上就要抵达京城,她却只觉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就要发生一般,让她紧张得喘不过气来。

赵明暄冷笑不已,将目光瞥了开去。

“其实我知道的,你只想着回去,回到她的身边。”她恍惚地笑着,用极为柔和的语气说了一句极为狠绝的话语,“但是,我不许。我、决、不、允、许。”

全身疼痛难当,他颤抖着双手解开双脚的束缚,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撑住床栏,艰难地站了起来。

这个认知使赵明暄又想到了此时的朝廷——恐怕已快要乱成一团了吧。

痛失这一次也算是唯一一次时机,赵明暄暗自咬牙,想要月下床继续攻击,谁知胸口剧痛难当,隐忍许久的血腥也溢出了嘴角。

直到走出门,赵明暄才知道,自己在这段时间里,竟是被宛然安排在了江边的某个地方。

这种焦虑与不安的感觉陌生却又熟悉,端端没有来由,却又那般的清晰。

赵明暄冷冷一笑,竟是连话都不屑于同她说,便转过身,继续朝前走去。lrtu。

不,不会,绝对不会!

那里有她,有他的社稷与天下,他又怎能不归去。

他全身的衣服在昏迷时,已全部被宛然换掉,连同所有佩饰,而佩饰里有调动影卫的东西,以至于他此时根本无法同外界取得联系。

他勾起嘴角苦笑不已,叹息着:“真真虎落平阳被犬欺。”

赵明暄凛冽的眼神冷冷地转了过来,低沉的声音略显嘶哑,却依旧锐利如锋,他沾着血迹的双唇微启,一字一顿:“那么,你以为,你现在还能拦得住朕?!”

那么短的距离,却仿佛走了千百里那么远。

莫嫣道:“明早便可抵达京城。”

昏迷前,他听到自己低唤着这个名字,伴随着每一声心跳,印刻在胸口最深处。

听到自身后传来的含着笑的声音,赵明暄全身一震。他捂住胸口缓缓转过身,冷漠地看向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宛然。

赵明暄眯着双眼看向窗外,身上的伤并未痊愈,有些地方因处理不当已经开始发炎,细细碎碎的痛也让他觉得有些难耐。

“朕说过,你杀不了朕!”

宛然瞪大了双眼,“你……”

虽伤重,却并不狼狈,这时的永宣帝依旧高傲犹如天上的鹰隼。

身体颓然软下,再使不出一丝力气。

不过,还好,他恢复了几成内力,只需要找准时机,以内力震开双手的束缚,便可以伺机逃掉。

眼看着就要刺中,只见赵明暄猛地睁开眼,倏地抬起手,紧紧扣住了宛然的手腕!

“那就好,那就好。”苏枕月声音低低的,仿若叹息……

苏枕月抚了抚额头,摇头,“没事。还有多久才到?”

……窕自周自自。

然而,当他看到袭击自己的人时,震惊的同时,只感觉到悲凉。

赵明暄背靠着床栏坐起身,闭上双眼,凝神调息,努力运转真气,企图冲开穴道。

赵明暄心下一凛,似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正要松开手,却忽闻背后一阵疾风想过,下一瞬便觉背心处仿佛被什么重物击中,剧痛倏然传来。

“明暄呵,你想去哪里呢?”

这是一种孤注一掷的办法,他身上有伤,又逆转真气冲开穴道,只会令他伤上加伤,但这个时候只能用这种办法,因为至少能够让他不再受制。

赵明暄心头一震,直觉不对,衣袖下的手腕微动,微眯起双眼,冷声道:“沐宛然,你要耍什么花样!”

赵明暄身上伤上加伤,意识已有些模糊,他亦知道此时辩解也无用,便放弃似的闭上了双眼,任自己陷入昏迷的黑暗之中。

这便是宿命,逃脱不了挣脱不掉的宿命。

这厢里,待宛然出了门之后,赵明暄才睁开眼,一边静静调息,一边回想着那一日发生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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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意写了那几个百姓,是因为会对明暄的离开有帮助。

另:这还是一章四千字的更新,相当于从前两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