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零开始的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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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杀人

    天空渐渐低垂,夜幕降临,将无尽大地都纳入黑暗之中。

    水蓝色宛若城堡的偌大府邸之内,很早就陷入一片森寒。

    寒得彻骨。

    议事厅内。

    端坐于上首的老人一副面无表情,早已持续多时。下方的家族成员,无论是长老,还是一半的客卿,皆是战战兢兢,不敢出声。

    年迈的老人睁着浑浊的眼睛,里面却是一片冰潭,偶尔荡起清冷的水波,其余在家族都位高权重之人都更加惊惧。

    老人不怒自威,将愤怒都压下,这代表事情的态势比他们想像的更为严重。重到以画为伍修身养性的左老太爷,在自家议事厅坐了整整数个昼夜。

    左缺再不复左二公子的风姿,即便老人是他极亲近的人,也在打着寒颤。

    “爷爷,这次……该怎么办?”

    话语中带着颤意,再道歉也是于事无补,倒不如想想对策。

    怎么办?

    老人白如雪的眉毛一扬,浑浊冰冷的瞳孔又扫视了所有人一遍,突然站了起来,道:“进来!”

    在众人不解之时,一道黑影鬼似的飘了进来,对老人拜道:“禀老太爷,左家,大公子在午时亡故!”

    老人再次皱眉,说道:“既是如此,你回来吧。”

    被黑暗掩盖的人一听,看不清的神情陡然一震,问道:“难道他们发现属下了?”

    黑影自以为隐匿得极好,近十年的卧底生涯,为左家提供了太多有用的情报。

    然而,听老太爷的意思,自己算是暴露了?

    这怎么可能!

    黑影掀开面罩,露出一张勤勤恳恳的中年脸庞,十分普通,却令众家族成员一惊。

    “这不是洪管家吗?”

    “尹家的大管家竟是我左家的人?”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

    饶是左应清身为家主,也被今夜之事震得不轻。

    先是同为苍武城三大家族的尹家少主亡故。

    这就已经是晴天霹雳,当然是对尹家而言。左家自然是皆大欢喜。

    再是尹府大管家洪宝,这等声名赫赫的人物竟是父亲派去的卧底,这让左应清很是惊恐。

    不是一般的惊恐。

    要知道初时左家主可是听说洪宝是一位隐士,被尹家招揽,短短数年就登上大管家的位置。这些年他可没少与这位交锋,是真正的“针尖对麦芒”,恨不得对方突然暴毙。

    斗了数年原来都是自己人,这就尴尬了。

    左应清当先踏出一步,对洪宝拱手道:“欢迎洪先生回归,不甚荣幸之至!”

    洪宝却未理会这家主,而是脸庞被阴霾所覆盖,抖下几滴汗水,冰冷。

    “老太爷,师傅,您是说尹老匹夫早就发现徒儿,却没有拆穿!可是徒儿这些年所提供的情报可都是真的!”

    惊!

    左应清才知道,洪宝竟是父亲暗中培养的徒弟,难怪不惧他的家主身份。

    老人负手于后,仰天大笑:“哈哈哈!小宝,不是你的本领不到家,而是尹老弟太狡猾了,智狡如狐的人物,自然不好对付。”

    “至于尹老弟为何放任于你,则是一种割让。毕竟再怎么说,尹家还只是新兴家族,有些浮躁。我这位老弟啊,就是聪明,故意割让一部分利益,来换取两家微妙的关系。这,你得好好学学!”

    最后一句却是对左应清说的,显然是对其寄予厚望。

    左应清朝上首拜道:“孩儿一定谨尊教诲,将左家发扬光大。”

    “那你说说现如今这态势,我左家该如何行进?”老人双眼眯成一条细缝,面容慈祥和蔼。

    “孩儿以为如今尹家大势已去,只消耗他数十载,不战自溃。我左家应全力培养下一代,趁势超越!”

    尹家少主尹千华是苍武城年轻一辈公认的魁首,却已经陨落,这的确是大好时机。

    左应清的话让家族年轻一辈沸腾起来,暗道家主不愧是家主,心思不仅缜密,甚至将眼光放在很久之后。

    最重要的是,“全力培养下一代”这七个字,就连家族年轻一辈第一人左缺也兴奋无比,激动得差点热泪盈眶。

    在此之前,家族虽大力培养后辈,很多核心部分却未拿出,直让小辈们万分渴望又痛心疾首。

    老一辈的宿老们感叹之余,也认定了这个做法。以前是有尹大公子这方苍穹压制,让小辈们根本看不见曙光,现在却是龙蛇并起之时。

    只有洪宝普通的脸上露出不屑,嗤笑道:“这家主也不咋的!”

    这让左应清火了,他提出如此妙计眼光悠长,考虑到未来,连家族大多数长老都面露欣慰之色,表明肯定和支持。

    这厮却与他唱反调,莫非成了父亲的徒弟,还要上天不成!

    跟左家家主作对的,从来没有好下场。

    哪知年老的父亲却一挥水蓝色长袖,差点落到左应清脸上。

    “老二,你来说!”

    老父的话带着愠怒,竟让左应清如坠冰窟。

    别看他这个家主表面风光,家族的实际掌控者却是老父,左令功。

    一句话可以让他成为家主,同样可以一句话罢免他。

    左应清有生以来第一次紧盯着从来事不关己一心只诵文写诗的二弟。

    左言清。

    面色平淡的左言清耸了耸鼻梁,拜道:“父亲说笑了!孩儿一向不管家中事务,怎会知晓。”

    身着水蓝长袍满头苍发的左令功眼帘下隐着歉意,却将最后一丝希冀也掐灭。然后重新审视老大,苍老的声音中似乎带着疲惫,竟连滚热的心也凉了几分。

    “你能考虑到家族未来,眼光无可厚非。但,武人的一生,应当度日如年!”

    度日如年,这本是形容一天太过漫长,却被老人引为一天的时间,要如同一年的生活来谋划。

    “度日如年,呵!我辈武人,度日如年,只,争,朝,夕!”

    只争朝夕!

    老人的声音骤然变得极大,如雷霆炸裂,似乎是一生的阅历,两百多年光阴化为这四个字,凝聚了所有的精气神。

    “无论是对人,还是对事,有时候可以简单些。”

    “譬如,这次尹老弟差人送来这消息,只有一个目的,也正是老夫心中所想。”

    “杀人!”

    这两个字一出,如同洪水猛兽,瘦弱的蓝袍老人竟散发出涛天杀意,有些人甚至看见了死亡。

    当所有人回转过来时,上首站立如大松的老人,早已消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