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慈的枭雄刘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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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调任庐江

    

    熹平四年,在扬州前不久刚刚平定的南蛮叛乱再一次兴起,蛮族杀害了庐江郡多个县的长吏,占领了县城,太守无奈,便将情况上报了朝廷,一时庐江郡便陷入了混乱之中。而此时这位身处在洛阳皇宫深处的皇帝刘宏,似乎并没有因为这些动乱而反思忏悔,仿佛这些与自己并没有太大的关系,依旧我行我素。也许之前的地方叛乱多被卢植,臧旻,朱儁等人平定了,刘宏便自我感觉很好,认为天下在自己的治理下,稳如泰山,于是便更加的安心享乐了。

    他鲜问政事,长期深居内宫,挖空心思尝试着玩乐的新花样。有一天,他突然来了兴致,对驴十分感兴趣,可问题是内宫无驴,一个善于逢迎的小黄门就从外地精心选了四只驴进宫。刘宏见后,爱如至宝,每天驾着一小车在宫内游玩。起初,还找一驭者驾车,几天后,索性亲自操持。上之所好下必趋之,皇帝驾驴车的消息传出内宫,京城许多官僚士大夫竞相摹仿,以为时尚,一时民间驴价陡涨。

    正当京城人人都在追逐驾驴车的时尚时,皇帝刘宏又突然对驴车失去了兴趣。可没过几天,又有宦官为了溜须拍马,别出心裁的将一只狗打扮一番,戴进贤冠、穿朝服、佩绶带,要知道这可都是朝廷官员才可以佩戴的。这宦官让这狗摇摇摆摆上了朝,刘宏起初还不认得,待刘宏认出乃一狗时,不禁拍掌大笑,赞道:“好一个狗官。”满朝文武虽感奇耻大辱,却都敢怒不敢言。还真应了那句‘召公作旅獒,玩人丧德,玩物丧志’,东汉帝国在这二十岁的皇帝手上,也渐渐的走向了坟场。

    当他得知扬州庐江郡叛乱的消息时,中常侍赵忠便趁机为皇帝“出谋划策”道:“议郎卢植,原先在扬州九江郡担任过太守时,一来对当地人有恩威信义,二来他对平定南蛮之乱亦有经验,奴才认为卢议郎是一个不错的人选。”这还真被赵忠说的有模有样,有理有节,却不知到底是为公还是为私,也许对皇帝来说,为国分忧,为皇帝自己分责,这就是公,不过对赵忠来说,阻止像卢植这样的人进京,也就减损了反对自己的在京敌对势力,这便是私。

    皇帝刘宏可不管这么多,一听赵忠提起了卢植这个人,便想起了就是蔡邕极力推荐要和他自己一同在东观校书的那个人,此时便说道:“那行吧,赵忠,你这就去传朕的旨意,就叫他出任庐江郡太守,校书一事就先不要管了,让他立马上任。”

    随着刘宏的一声令下,一道圣旨便从洛阳八百里加急地发出去了。

    ......

    这一路上,卢植、刘备、刘德然吃的住的都是在各地的驿馆里,这驿馆就是供传递文书以及往来的官员下榻之用,传递信息的人可以在这里休息以及换马匹,保证信息能够顺利送达。

    这天,师徒三人在这休息了一会儿,便准备继续向洛阳进发,刚要出门,就被该驿馆的驿丞给叫住了:“卢大人,请留步,圣上传来圣旨,前不久庐江郡发生蛮族叛乱,陛下任命你为庐江郡太守,让你立马赴任,前往平定叛乱,不得有误。”

    卢植一听是圣旨,立马叩旨谢恩道:“臣卢植,领旨谢恩。”

    卢植此时胸中顿时堵了一肚子的闷气,他何尝不知南蛮为何要反,这些年来,社会风气一直处于污浊状态,各地官员为了一己私利,为了上交一本杀敌立功,平定叛乱的“功劳簿”,不惜放纵自己的手下去劫掠少数民族,强行逼迫他们起来造反。一旦有人造反,那就有了反贼,于是他们的价值就得到了体现,这些官员就可以率兵去斩杀这些所谓的“叛军”,这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得到朝廷的封赏。殊不知这就是所谓的官逼民反呀!如若碰上文景皇帝还好,当机立断,彻查此事,换掉官员,严惩首恶;但偏偏却碰上这自我感觉很好的刘宏,这也就是为什么少数民族冲突不断的原因呀。

    卢植对此种社会现象亦是有心无力呀,社会混乱最大的根源便是这皇帝,可是人家皇帝都不急,自己这个做臣子的在这里干着急又有什么用呢,自己只能见招拆招,有一个叛乱,便去解决一个,究其叛乱的根源,那也就没办法啦。

    师徒三人于是改道换程,开始向庐江郡进发。

    刘备此时也是一肚子的郁闷,原本以为这次就可以到洛阳看看,见见世面,也可以顺便在朝廷官员面前混个熟脸,好为将来实现自己心中的抱负打下一个人脉基础。可皇帝的一纸调令,便把目的地从繁华的洛阳换成了正处于叛乱之中,危机四伏,残垣断壁的庐江郡,这落差也太大了。

    卢植此时也是一脸忧郁,但他并不是为自己去不成洛阳忧郁,而是为这庐江郡的百姓,为这大汉的黎民百姓而忧郁,想想这些百姓处于这乱世之中,也算是活到尽头了,老百姓整天活在恐怖之中,这个国家哪里还能好得起来呢?他忽然对刘备说道:“《尚书》有云:‘民惟邦本,本固邦宁’,人民是国家的根本,根本稳固了,国家才可以安宁呀,虽说老百姓是处于社会最底层的人,但是一旦统治者忽略了他们,他们便可以冲击甚至颠覆统治者的根基,当年暴秦残虐无道,不恤百姓,致使陈胜吴广于大泽乡起义,而后暴秦便在这各路诸侯的讨伐当中灭亡了。”

    刘备听了卢植的话,顿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不禁背后留了一阵冷汗,战战兢兢地问道:“老师,你说,我汉朝会不会有一天也这样呢?”

    虽说这是一句大逆不道,株连九族的话,但是在这荒郊野岭,卢植也没有责备,说道:“不管如何,作为一个统治者,就必须要时刻重视老百姓的利益,孟子有云:‘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老百姓吃不饱穿不暖,统治者也就别想过好日子,眼前这庐江郡的叛乱便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呀,如若再不警惕,将来还不知会发生什么大乱子。”

    卢植此时看着眼前的刘备和刘德然,他再一次回想起了那天和左慈之间的谈话,眼前的两个人本是嵩山之上的灵物,前世为清水仙子的苏雪已经回家了,之前通过左慈得知,公孙瓒并非是灵物,那刘备和刘德然便是了,桑灵子和泥流,他们投胎于人世,专为匡扶社稷,拯救黎民百姓而来,或许,自己也错误地理解左慈先生的话了,天命塑造了个人,还是个人塑造了自己的天命,这本是一个纠结千年的命题,但是,自己坚信,天命由我不由天,个人的命运,还需要由自己去掌握,如果刘备和刘德然两个人从此玩弄于世,不思进取,即便是天神转世,也不可能修成正果。

    何况它们只是未得道的灵物呢。他们此时就像未经雕琢的玉璞,虽然有着与他人不一样的身世,但是未经雕琢,仍然是一块人见人弃的普通石头,和氏璧的来历和世间之人又是何尝的相似,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自己既然是他们的老师,也就等于是他们的父亲,他们在自己这里,就该把自己的知识与素养教给他们,做人的道理,知识的储备,以及担当与责任,等等等等都是他们将来所应该学会的,不然,何以去匡扶汉室,何以去拯救黎民,何以去修成正果。

    刘备被卢植一番话打动了,他现在觉得这也许是上天的安排,让他意识到老百姓的重要性,他甚至觉得去九江郡比去洛阳更加的有意义,因为,这样可以切身感受到老百姓的苦与累,也可以时刻提醒自己,在任何时候都不要放弃老百姓。

    刘备深沉的说了一句:“老师,学生记住了。”

    “学生也是!”刘德然接过刘备的话,看着卢植说道。

    有好几次,卢植都想将左慈那些话告诉刘备他们,但是,每当自己要说出口的时候,又总是果断地打消了这个念头,刘备他们年纪还太小,让他们知道前世今生,天命所在,这种虚荣心会吞噬他们幼小无知的心灵,他们的年龄还承受不了如此巨大的社会责任,只有在他们成熟之后,自己再找机会告诉他们,如此他们才会意识到自己身上的压力,有压力就会有动力,如此他们才会去钻研,去拼搏,去坚持,去奋斗,去承担起这样的社会责任。

    卢植看着刘备和刘德然,欣慰的点了点头。

    牛车缓慢前行,速度不快,路上的石子使得整个牛车处于不停地摇摆之中,车上的人也就跟着摇晃,卢植坐在车上,恍恍惚惚,闭上了眼睛。刘备和刘德然见卢植已有睡意,便也默不作声,各自朝窗外看起了沿途的风景。

    

    寒冬腊月,天空飘起了鹅毛大雪,路上的积雪使得马车的行动变得格外艰难,马匹不停地粗喘着气,飘散出了白雾,叮叮当当的马车行驶过后,只留下了两条黑长的车印以及杂乱的脚印。

    “小姐,我们快到了!”李管家在车窗外朝车内的苏雪喊道。

    由于天气的寒冷,苏雪双手不由自主地合掌摩擦,将口中的热气吹入了手心,此时她早已换上了红香羊皮小靴,身上穿着月白绣花小毛皮袄,身后罩了一件大红羽纱面白狐狸里的鹤氅,束一条青金闪绿双环四合如意绦,头上罩了雪帽,与同门的离别,对刘备的想念,致使苏雪态生两靥之愁,常含相思之叹。

    “我知道啦,李伯伯,让大家休息一下吧,吃点东西,暖和暖和!”苏雪撩开了车帘,走出了车轿,在场的家仆此时都站住脚步,但是天气实在寒冷,每个人的双腿都不禁打颤了起来,大家双手互插在衣袖之中,嘴里吐出白雾,看着苏府的小姐。

    “小姐让大家就地生火,吃点东西,热热身体,快都别愣着啦,都动起来!”李管家招呼大家,然后走到了苏雪旁边,等候苏雪的吩咐。

    “这雪真美,白雪皑皑,铺满大地,白雪飘飘,飞絮漫天!”苏雪将手搭在了李管家的手臂上,下了马车:“去走走吧!”

    “是,小姐!”李管家跟在了苏雪的身后。

    “李伯伯,你可知为何父亲要将我取名为“雪”?”苏雪蹲下刨起来一抔雪,拿到眼前,仔细的观赏着。

    “大自然的雪,晶莹剔透,皎洁无暇,给人浮躁的心以宁静,给人伤痛的心以抚恤,瑞雪兆丰年,雪又有吉祥之意,你出生的时候,虽是秋天,但是老爷希望小姐的到来,能够给苏府带来吉兆,带来好运,也希望你将来能够像雪一样,有高洁的品格!”李管家跟在后面低着头说道。

    “雪虽高洁,但却冷艳,雪儿还是希望有一颗热情的心,能够以此心态,去扶弱济贫,这才是瑞雪兆丰年的本意!”苏雪一时兴起,将手中的雪往上空一抛,雪花顿时随着西风飘散了开来。

    “小姐有如此恤民之心,真是天下百姓之幸,也是苏府之幸!”李管家此时皱着眉头,为小姐与老爷的性格截然相反感到忧愁,苏双一生以钱为本,唯利是图,这也怪不得他,因为他是商人,没有一分一厘的积累,有哪里来的家财万贯,富甲天下;然而苏双生出来的女儿确是心恤百姓,体恤苍生,性格的差异,在一起久了,将来必定会有矛盾的。

    此时苏雪并没有注意到李管家的表情,忽然一缕阳光破云而出,直射大地,苏雪忙用手挡住了刺眼的阳光:“太阳出来啦,我们回去吧!”

    “是,我吩咐下人,小姐的膳食大概已经准备好了!”李管家是一个老于世故,成熟稳重,处事又细心周到之人,这也就是为什么他能够在苏府担任这么长时间管家的原因。

    “恩,对了,我叫你打听刘备他们的消息,你打听的如何了?”苏雪转身看着李管家说道。

    “得知了一些,扬州庐江郡发生南蛮叛乱,皇帝考虑到卢植曾经在九江郡有平叛的经验,而其又对当地人有恩情,所以就让卢植前往九江郡,剿灭南蛮去了,刘备和他的弟弟刘德然也一同去了!”李老说话始终低着头,有条不紊地说道。

    “这么说,他们现在在扬州而不是在洛阳,听老师说过,扬州是一个很美的地方,我们河北地区这么寒冷,不知道扬州是不是温暖如春呢?”苏雪好奇地说道。

    “其实并非如此!”李管家说道:“扬州虽然是江南地区,但是冬季还是非常寒冷的,又因为那里是水乡,水系分布密集,水分充足,因此空气非常潮湿,气候为湿冷,生活在扬州的人在冬天都会冷得无处可逃,手脚有时候冻得连动都不能动了!”

    “李伯伯去过扬州?”

    “恩,去过,因为生意,我跟随老爷常年走南闯北,北到幽州,南到交州,东青州,西到凉州,全国十三州,我都去过,生意也需要了解当地的人文地理,所以对各个地方的人们也大概有所熟悉!”李管家说道。

    “扬州的气候与北方截然不同,那他们又怎么会受得了!”苏雪此时为刘备他们担心了起来。

    “小姐不用担心,他们都是习武之人,这点寒冷还是可以抵御的,况且,男儿志在四方,外面的世界这么大,多出去走走还是很有必要的,固步自封,只会鼠目寸光,走出去了,思路也就开了!”此时李管家看到仆人都围在火堆边取暖,便使了个眼神,示意让他们把膳食送过来。

    “恩,李伯伯说的在理!”看到李管家接过了膳食,于是说道:“李伯伯一起用餐吧!”

    “小姐先食用,老奴待会儿自己解决就可以了,现在年纪也渐渐大了,肚子吃得东西也少啦!”李管家将膳食放到了一火堆旁,随后便站在了苏雪的身后。

    苏雪端起了碗,也跟着仆人一样,坐在了火堆旁边,吃了起来:“你们都在苏府几年了?”

    “俺是养马的,跟随老爷已经六年了!”一个黑脸小伙笑着说道,一直以为小姐是一个冷艳之人,没想到今日一见,竟是如此亲民。

    “六年,这么长,你觉得待在苏府怎么样?”苏雪将跟前碗里的菜一个个都夹到了他们的碗中。

    “恩,俺跟随老爷做生意,忠心耿耿,老爷对俺也是照顾,不让俺饿着,也不让俺冻着,他还给俺媳妇,孩子衣服穿,给他们饭吃嘞,俺们家对老爷十分的感激,俺以后决定,让俺的孩子也跟着老爷干,替老爷卖命,这样就不用愁吃愁穿了!”黑脸小伙笑着说道。

    “哦,这样呀!”苏雪苦笑着说道:“恩,好就好!”

    她放下了碗筷,和大家说道:“你们慢慢吃,这碗里的菜你们喜欢的话都趁热夹去吃吧!”

    她独自回到了马车,一个人坐在了里面,自己了解父亲,父亲苏双向来是吝啬的,他将钱看得十分的重,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将钱用在他们的家人身上,唯利是图在父亲的身上变现的淋漓尽致,可是他这一看似反常的举动,背后要是没有潜在的利益挖掘,他是不会去投钱的。仆人就是仆人,仆人生来就是仆人,父亲的所作所为,就是要达到这个效果,让这些家仆世代为苏家卖命,自己以伙食衣服的投资,便换取了巨额的利益,社会是何等的残酷,可更加残酷的现实却是这些仆人永远将活在自己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