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神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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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一柄剑

    青衫女子坐到一张凳子上,无视店里男人们的眼光,先是拨弄了几下琴弦,试了试琴,然后正容端坐,波动琴弦,轻启朱唇唱了一曲‘秦淮梦’咏的是明末的‘秦淮八艳’中的寇白门。

    这曲子本是秦淮河上那些华丽的画舫花船上惯唱的燕曲,无非是男欢女爱,才子佳人的悲欢离合,但是这女子唱出来却别有风味。

    金陵城的十里秦淮乃是明清两代首屈一指的仙宫乐土,你就是带着银山银山,到了这里也能被河水吞没,这水,是被胭脂漂红的,是被美酒映红的,是被鲜血染红的。河畔妓馆临次,河中灯船照亮黑夜,夜夜笙歌,多少文人雅士,王子候孙在这里吟风弄月,醉卧红袖。

    寇白门是秦淮八艳中最有个性的一位奇女子,她十七岁嫁给了明朝的王爷朱国弼,三年后,这位王爷降清,后被软禁在北京,落魄之时竟然想把身边的一群女人卖掉,心灰意冷的寇白门言说,卖掉女眷不过数百金,若放我回金陵,一年后愿奉送万金,朱国弼风月场上的老手,自然晓得其中道理,于是,寇白门带一侍女南下金陵,日后果然给了朱国弼万金。只是命运多舛,先是从了一位扬州儒士,被其家人所不容,重返秦淮,后又钟情于一位文士韩生,韩生贫寒,白门赠金,韩生情感不如意,白门慰其心,但红颜易老,欲和韩生共寝却遭拒,方才得知,韩生与自己年轻貌美的婢女打得火热,遂心灰意冷,抑郁而终。

    青衫女子的吟唱,如泣如诉,将寇白门的抑郁的一生描述的淋漓尽致,狄风虽然对这些不懂风月,但歌词所表达的意思还是明白的,心想,自古多言红颜祸水,其实不过是男人们为犯错找的借口而已,不觉间已然沉醉在曲子里。

    良久之后,青衫女子止住了琴声,酒馆里掌声如雷,狄风如梦方醒,见她微微向众人颔首,登上楼梯就要离去,狄风急忙起身追过去,说道:

    “请留步!我找姑娘有事!”

    “哈哈哈。。。”

    狄风话音刚落,酒馆里爆发出一阵哄笑声,老板娘也掩嘴而笑,似乎幸灾乐祸,就听有人喊道:

    “小子,你这一套早就有人用过一千遍了,想找千舞姑娘搭讪,你能不能来点新鲜的?”

    狄风看看众人戏谑的目光,又看看青衫女子轻视的眼神,顿时恍然,原来都以为自己想要找借口接近这女子,不禁哑然失笑,大声说道:

    “姑娘,我找你有事!”随即低声说了三个字:“一柄剑!”

    众人再次哄笑,青衫女子却惊异的看了一眼狄风,双颊微红道:

    “即是如此,公子请随我来!”

    说完款款登楼,狄风扭头冲众人挑了挑眉毛,看着满屋子目瞪口呆的酒客们,笑道:

    “各位,不好意思,谁叫我比你们英俊呢?”

    不等众人鄙视,扔酒杯,狄风已经追上了青衫女子,笑着说:

    “姑娘芳名叫千舞?真是好名字!”

    “过奖!”千舞姑娘神色很冷淡,显然她还没忘记狄风盯着老板娘的屁股看的场景,在心里将他归为色狼一类。

    狄风碰了个软钉子,很自觉地闭嘴了,千舞姑娘道了一声请坐,然后走出两个婢女端来茶水。

    狄风打量了一下这俩婢女,一个神色俏皮活泼,一个冷若冰霜,安静的站在千舞姑娘身后看着他。

    狄风发现这俩丫头也不是普通人,越发好奇这个叫千舞的姑娘身份。当他喝了一口茶,千舞姑娘说话了。

    “剑拿来!”

    “请!”狄风也没多言,从背上解下来递过去,那冷面丫头接过来打开,然后递给千舞。

    千舞接过来仔细看看,然后轻轻拔出来,用葱白手指摩挲着剑身,眼神中异彩连连,两个丫头也是十分惊奇,那个活泼的少女问道:

    “小姐,这真的是流彩虹吗?”

    “是的,月落!”千舞指着剑柄上说,“你们看这里,三个篆字,就是剑的名字!”

    “我也看看!”那冷冰冰的少女也凑过来,叫月落的少女一撇嘴说:

    “乌啼,你是用刀的,对剑怎么也感兴趣啦?”

    “住嘴!”千舞轻声呵斥道,然后瞟了一眼狄风,却发现狄风正盯着她身上看,忽然想起他偷看老板娘的情形,不禁脸色绯红,冷冷的说道:

    “既然剑送到了,你可以走了!”

    狄风对她的态度并不在意,而是认真的说道:

    “姑娘,大镖头交代过,交给姑娘可以,好像你只是代别人收下吧,那个人是谁,如果你答不上来,我可不能交给你!”

    其实压根就没这事,狄风这是胡乱猜测的,想试探一下。千舞听完这话,脸色微变,沉声说道:

    “托镖人是这么说的吗?”

    “是,当时那位道士确实这么说过!”

    “那要是我不说呢?”千舞姑娘轻轻将宝剑还匣,冷声道,而那两位婢女一左一右逼近狄风身侧,意图很明显。

    “哈哈,没想到这么漂亮一姑娘,想学别人黑吃黑啊!”狄风笑着起身,看也不看那俩丫头,眼光在千舞身上乱瞄,嘴里啧啧有声:

    “这身段,这腰条。。。啧啧,不错!”

    千舞气的柳眉暴跳,眼角的杀气毫不掩饰,整个人气质立刻变了,像一座冰山,散发着冷意,咬牙道:

    “登徒子,你找死!”

    身手就要拔剑,而月落乌啼两个丫头娇喝一声,手里分别多出了一把短刀短剑,左右夹攻狄风。

    狄风身形一闪,如鬼魅般到了千舞跟前,下一刻,流彩虹已经落入手里,他笑着说:

    “女孩子家不要随便舞刀弄枪的,伤到怎么办?”

    眨眼间,月落乌啼一击落空,千舞手里剑被夺走,狄风一出手就震住了三个女子,她们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警惕的看着狄风。

    “你到底是谁?”千舞冷声问道,盯着狄风的脸庞,脑子里搜索武林中的年轻高手,可是没有对的上号的。她更加确认这人来历不简单。

    “别客气,坐啊,姑娘,现在能告诉我这宝剑是给谁的吗?”

    月落乌啼气结,这里谁是主人?千舞却没心思计较这些,沉思片刻说:

    “我不管你是谁,但是有个道理你该懂得,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哎呀,我好怕!我还没娶亲呢,如果死了岂不是太遗憾了?”狄风假装很害怕,只是演技太浮夸,被俩丫头一阵鄙视,然后,肃容说道:

    “那我不管了,反正送到你们手里了,丢失与否,跟我们镖局无关!”

    说完,将宝剑丢到千舞姑娘手里,转身就走。千舞没想到狄风竟然真的将宝剑丢了,这可是流彩虹啊,不由自主的问道:

    “你。。。你真是京华镖局的人?”

    “是啊!姑娘你想请我吃饭吗?”

    “呸!你也不照照镜子!”月落看了看面带冰寒的千舞小姐,啐了狄风一口。

    “姑娘你说对了,我真不敢照镜子,每次看到镜子里面那个人,我哦就想替武林中的青年才俊杀了他!”

    狄风一本正经,月落一愣,呆萌的问道:

    “为什么?”

    “笨蛋!因为他太英俊了!”乌啼忍不住白了月落一眼,心想真是个白痴,他这是变着法儿夸自己你还不懂?

    “呕,好恶心!”月落恍然大悟,做呕吐状。狄风不再理会他们,扬长而去。

    千舞愣了一下,对月落说,“去跟三姐说,派人跟着他。”

    。。。。。。

    狄风出了酒馆,走到胡同口,然后拐到中央大街,混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在一群卖柴火的樵夫中间转来转去,转眼间,消失不见了。

    就在他消失的下一刻,两个戴着草帽,普通人打扮的汉子急急忙忙冲过来,连续扒拉了几个人,都不是,其中一个气急败坏的说道:

    “妈的,跟丢了!”

    另一个丧气的说道:

    “走,快回去告诉小姐!”

    两个人刚离开,狄风出现在他们站的位置,冷笑道:

    “跟踪我?嘿嘿!”然后远远地跟着俩人追了下去。

    。。。。。。。

    李记酒馆楼上,千舞秀眉微蹙地坐在椅子上,老板娘低眉顺眼,垂手伺立,小声说道:

    “小姐,张三李四在中央大街跟丢的,可见此人不简单,你看。。。。”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老板娘微微躬身离开了,千舞起身来到窗前,蹙眉自语道:

    “你到底是谁?”

    她背着手来回踱了几步,然后换了一套衣服,戴了一个罩着青纱的斗笠,拿起宝剑,从另外一侧下了楼。

    就在她出了胡同不久,狄风从一家酒馆露出头,嘴角微翘说:

    “小丫头心眼不少啊!”

    千舞一路前行,不多时进了一家卖丝绸布料的店里。狄风停住身形,躲在一家店铺的招牌后面,假装看东西,这才发现,竟然是一家棺材铺,老板哭丧着脸,红着眼圈问道:

    “客官节哀,请问您需要什么样的?”

    “啊!?哦。”狄风暗叫倒霉,心说真他妈晦气,然后好奇的问老板,

    “掌柜的,我看你哭丧着脸,红着眼睛,你家里也有人去世了?”

    “不是,您误会了,我家里安好!”

    “那你这是?”

    “客官,来这里买棺材的都是死了亲朋的,我总不能笑脸相迎吧?虽然做这生意盼人死的越多越好,但是也是有职业操守的,我这样衣服难过的样子,您心里会好受一点吧?”

    “是啊!有道理!”狄风心想,这还是个人才啊,然后眼睛盯着那家丝绸铺子,过了有一炷香时间,那叫千舞的女子也没出来,倒是有个穿着红衣服的女人走了出来,手里拎着买的布料,忽然,棺材铺掌柜的一拉狄风的袖子,

    “客官,您看上哪副棺材啦?我给您优惠!”

    狄风没理他,忽然想起什么,急忙冲出铺子外面,看着红衣女人的背影,不禁笑了,心说,“好狡猾的女子!”

    。。。。。。

    金陵城西北角,林府,一个红衣女子走进了侧门,一个小厮模样的少年急忙行礼,然后在前面带路,七拐八拐,穿过了几层院子,来到了一个精致的小楼旁边,小厮用手比划了几下,转身离开了,红衣女子四外看看,进了小楼。

    楼内客厅,一个中年男子坐在椅子上品茶,抬头看见红衣女子走进来,急忙起身,躬身施礼说:

    “见过千舞小姐!”

    “免了!”红衣女子径直坐到主位上,那中年男子伺立一旁,不等他开口,叫千舞的女子说道:

    “林叔,宝剑送来了,是一个年轻人送的!”

    说着将剑递过去,被称为林叔的男子双手接过来,一皱眉说:

    “千舞小姐,刚收到消息,肖杰将这把剑丢了,据说是个年轻人,当时在一家客栈,年轻人先是帮肖杰杀了劫镖的蒋一波,然后又抢走了宝剑!所以。。。。。”

    “有这事?”千舞一愣,“年轻人!同样是年轻人,武功深不可测!”

    “你们动手了?”

    林姓男子惊骇的问道。

    叫千舞的女子点头,“我说句您不爱听的,恐怕您也不是对手!”

    林姓男子脸色难看,不过因为千舞的这句话,而是觉得是个棘手的麻烦,沉思良久才说道:

    “小姐,这次用宝剑作诱饵,为的是引出三个人,没想到一个也没出现。”

    “哼,这么明显的阴谋,谁看不出来?”千舞明显对这次事情抱着看法,或者说对那位齐护法不满。

    “呵呵,小姐,其实这是个阳谋,因为那几个人明知道是个局也会来抢夺的,只是半路杀出个青年高手给破了!”

    “想办法找到这个人?”

    “呵呵,也许他已经来了!”

    “他跟踪我?”千舞姑娘不可置信,“我先去了一趟铺子,换了衣服才来的!”

    “小姐,那对付一般人还可以,如果对方是个高手,呵呵。”

    林姓男子的意思不言自明,千舞姑娘柳眉一竖,狠狠的说:“如果他敢来就杀了他。”

    “是吗!一个女孩子怎么整天打打杀杀的!这样可不好!”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自然不是那林姓男子,而是来自窗外,话音刚落,一个蓝袍男子人出现在客厅里,正是狄风。

    林姓男子感受到狄风的气息,急忙将千舞姑娘护在身后,脸色十分难看,他能感觉到对方毫不掩饰的杀意,这种杀意他曾经在总坛那些护法身上感受过。

    “阁下是何人?来到林某府里有何贵干?”

    “呵呵!”狄风冷笑,无视了千舞姑娘圆睁的杏眼,看着林姓男子说:

    “很简单,只要告诉我这把剑从哪里来的,谁托运的就可以了!”

    “你想知道什么?”林姓男子谨慎的往后退了退,背着的手对千舞姑娘做了一个离开的手势。

    “别整那些没用的!你信不信,只要我愿意,你们现在已经死了!”

    狄风看也没看他,英俊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冰冷,“死在我手上的人绝对超过你的想象!”

    这简直是坏蛋赤裸裸的宣言,让林姓男子的手僵住了,他有点混乱,一个年轻人,在他这个夜杀组织金陵分坛的坛主面前谈论杀过多少人,他确实有点不太相信,可心里却已经信了,年轻人不是在开玩笑,搞不好,身后这位身份特殊的千舞小姐也不一定能幸免。如果对方是个变态,后果更加可怕。

    怎么办!林姓男子冷汗隐隐冒出来了,他身后的千舞姑娘似乎感受到了林姓男子的情绪,紧张,惶恐,她冰雪聪明,立刻明白林姓男子不是害怕眼前这青年,而是害怕,青年会怎么对付她!

    她忽然想到这家伙是个色狼,不由得紧张起来,双手下意识的护住了胸口,狄风看着两人的变化,先是一愣,随即愤怒起来,妈的,把我当成采花盗柳的淫贼了!哥们这么英俊还需要干这么缺德的事儿么?不得不说,跟着胡老头呆了两年多,狄风把他那些猥琐无耻自恋的精髓都学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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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