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兵王在龙州
字体: 16 + -

第十九章 换心奇术

东宫偏殿,屏去左右的皇后姬如花和国舅姬啸敖垂手而立,满脸尽是焦急之色。

    面前的床榻之上,“啊呜”口鼻之处不时仍有血沫泛出,胸腔内的肺部显然也进了血水,呼吸之时发出“咕噜……咕噜”的气血翻腾之声。

    床头,一名瘦高异常的黑袍男子眉头紧锁。

    他右手持着一枚碗状铜器,有口却无底,扣在“啊呜”心口,俯首贴耳,又是聆听了许久。

    此人正是先前被道人玄机子,用换心之术救下的黑袍怪人。

    九年前,国舅姬啸敖引他进宫之后回到王府,更在王府后山为他专门修建一座“药王阁”。

    此人蓄发挽髻,也正式授箓入道,法名“玄真子”,在“药王阁”中继续潜心专研草药医术,间或也开门接诊,专治疑难杂症。

    这些年来,不少濒死之人横着抬进门,竖着走出阁。

    久而久之,这玄真子被人们冠上“神道医仙”之名,可谓是万民敬仰。

    “娘娘,国舅,这孩儿心房所伤固重,但更为棘手的是连通心房的经络或断或乱,恐命不过三日了。”

    姬如花和姬啸敖听闻此言,脸色俱是煞白。

    这费尽多年的心血,留给皇子的生机,恐怕就要付之东流了。

    “不过……”这玄真子略微停顿片刻,又是张嘴说道。

    “不过什么……是否还有转机?”姬啸敖疾声问道。

    他的话音未落,一旁的皇后姬如花抓住玄真子宽大的袖袍,双膝一软竟是要跪了下去。

    玄真子大惊之下,扑通一声抢先俯身在地。

    姬啸敖也是赶紧撑住姬如花的肘弯,没让这万金之躯的皇后娘娘真的跪下地来。

    “娘娘龙体,贫道受不得这一拜。”

    “道长慈悲为怀……道长医术无边,望道长救这孩儿一命,也就是就我儿一命,救我一命!本宫愿意散尽后宫之财,为道长扩建观阁、采买药材,以报大恩。”

    玄真子抬眼看了看已成泪人的姬如花,徐徐从地上抬起身来,缓声说道:“钱财乃身外之物,又岂会让贫道挂怀?唉……请娘娘和国舅将此子和皇子,速速送到贫道药王阁中吧。”

    姬如花面带诧色,颤声问道:“难不成,道长想……”

    “不错!”这玄真子直起身子,脸上的神情不自觉间,已然骤变。

    他原先紧锁的眉头已经张开,深陷的双目之中,竟仿佛有点点亮光喷薄而出。

    “既然此子的心脉已毁,那么,贫道只能是今日,便行这逆天夺命的换心之术了。”

    一想到自己即将重施这当年救过自己性命的神术,玄真子苦等多年的欲望,一下子爆发开来。

    在他心中,已经将这原本万般艰繁、万分凶险的奇术风险抛在了脑后,剩下的只有极度的期待和狂喜。

    姬如花眼见玄真子神态大变,又听他说今日便要提前实施换心之术,心中惊惧甚重。

    她正欲张口问这道人是否可行,却见王兄姬啸敖转过头来,与她眼神一碰,微微摇头。

    姬如花把心中的话语咽回肚中,便听姬啸敖缓缓说道:“娘娘,这孩儿命悬一线。如若他一死,即使我们再要设法谋一颗这样的心房,也不会再有十年的光阴,等我们和雷儿了!”

    十年!再过十年,脸色越来越青紫,憋闷越来越严重的皇子司马雷,是不是坟头的草都已经三尺了呢?

    此时,这玄真子飞出九霄的思绪也微微收回了些许。

    见姬如花还有迟疑,玄真子道:“娘娘,原先约定的等这孩子十岁之时施术,虽是《医心经》书中所写,但也并非绝对。这书上还写道,受心之人也须十岁以上,施术方有八成把握。而当年吾师救我之时,贫道也才是八岁小儿。”

    姬如花道:“这么说,风险不大?”

    玄真子苦笑一声道:“娘娘,这以命博命之术,岂敢说风险不大?只看你,敢不敢试了!”

    这道人说完此句,转身看了一眼昏迷中的“啊呜”,又转过身来朝着姬如花和姬啸敖曲身一拜,说道:“望娘娘和国舅速做决断”。

    姬啸敖上前一步,向姬如花双手一拱,“娘娘!”

    “好吧,本宫允了……”

    话音未落,姬如花的脸上,已是滴下泪来。

    此时,偏殿房外的杏树地下,被绳索捆住脚踝的玉婵儿已是混沌嚎哭了一日。

    又一次的命运重击,落在了这个孤苦女人的身上。

    她已经27岁了。

    冷宫虽然凄苦,但少了许多外部世界的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玉婵儿的容颜虽然略显消瘦,但愈发清丽出尘。

    自从有了“啊呜”,那份母性的光环,更将玉婵儿笼罩得更有女性的博爱和柔美。

    而此刻,望着地上尚未干透的丝丝血渍,玉婵儿想到了死。

    “如果‘啊呜’没了,我也不要活在这个世上……”

    此时,王府之中,小郡主姬若雪被锁在闺房之内。

    她砸烂了房中所有的杯碗烛台,呼喊了一日的嗓子已经嘶哑,痛哭了一日的眼眶已经红肿。

    门外,被姬啸敖下了死令的仆人、嬷嬷轮流守着房门,哪敢放这刁蛮郡主出来。

    “啊呜……啊呜,都是我害了你,不该把你的身世告诉你。你一定在恨我。其实,我也恨自己……呜呜……”

    ……

    已是深夜,弯月高悬。

    王府后山上的药王阁顶层,两张竹塌之上,均放着刚从冰窖凿出的整块坚冰。

    冰面之上,平躺着两个男童赤条条的身体。

    一个,是已经洗去头脸上血污的“啊呜”。

    一个,是五官紧皱,面泛紫色的当今皇子司马雷。

    这两个孩童,均被玄真子灌下了“麻沸丸”。

    “啊呜”是愈发的昏迷,司马雷是更加的昏睡。

    两坛熊熊燃烧的炭盆,保持着屋内的亮度和温度。

    摇曳的火光,将玄真子瘦高的身影投在窗上,显得更加细长如魅,将那楼阁下坐着等候的姬如花和姬啸敖看得心绪飘忽,阴晴不定。

    子时已到,世间正是阴阳转换之时。

    玄真子突然推开朝西的一扇竹窗。

    清冷月光,正好洒进窗来,将玄真子的又一道几乎淡不可见的影子,投在两张竹塌之间的地上。

    玄真子右手粘住一张黄色灵符,拍在身前一张书案上的符水碗中,又迅即带着水珠向前一掏,竟从一边的炭盆中夹出一把通红短剑。

    那短剑颇为异常,一边是锋利的开刃,一边却是尖利的锯齿。

    “金生火旺,交链元神。内保形体,外伏魔灵”,玄真子口念玄咒。

    话音刚落,一阵无根风来,滑过短剑剑刃,仿佛发出金石交鸣之音。

    只在瞬间,通红短剑已然冷却。

    月光之下,剑刃锯齿均是含着银光,非文非画的奇异图案从剑尖直通剑柄,与普通刀剑的血槽大是不同。

    玄真子伸出左手,划出半圆,将那半碗符水均匀洒在两个孩童胸口。

    此时的“啊呜”和司马雷,体温已经被冰床降到了几乎零度,呼吸已经似有似无。

    那道与冰床相比温热许多的符水在身前一冲,二人胸口的毛孔都是猛然张开。顿时,一阵淡淡的轻雾升腾上来。

    很快,二人浑身几乎凝固的血流,在这前心之处突然加速,又将那不少的月华灵气吸入体中,胸口竟泛出光亮之色。

    此时,玄真子双眼泛白,口中念咒如炒豆:“天地同生、扫秽除愆、炼化九道、还形太真,百官纳灵、节节受新、清虚掩映、内外敷阴,度命延生、吉日良辰、万物生灵、为我执巾,玄台紫盖、冠带其身、使尔重生、天地同根。”

    就在这符咒尚未念完之间,玄真子持剑已将冰床之上“啊呜”的胸腔划开。

    皮肉翻转,却未见鲜血喷涌。

    一排排森森肋骨,包裹着“啊呜”的胸腔。

    如若细看,几乎所有肋骨正中,都有交错的裂纹,自是“啊呜”坠落撞地所致。

    玄真子手腕一翻,短剑锯齿向下,“咯吱……”数声,便已锯断“啊呜”左胸心房之上的两根肋骨。

    此时,一个尚在微微泵动的鲜红心脏,袒露在玄真子眼前。

    那道人将双手浸入一桶深色符水,随后抽出手掌在炭盆火苗上一掠而过。

    顿时,两蓬火光在他双掌爆闪而过,而他竟无丝毫痛楚。

    待那双掌上的火焰一闪而灭,玄真子已经双手探进“啊呜”胸腔,捧出那颗心房细细观瞧。

    这每个人的心脏,和他自己五指成拳的大小相仿。

    这“啊呜”九岁有余,心房有如鹅蛋,数根粗大的血管连通着更多的经脉,深入脏腑。

    这颗心脏被捧在玄真子的手中,受到人体温度的激化,搏动的力度渐为加大。

    随着一扩一缩之间,连通右边心室的粗大血管每在鼓胀之时,便喷出一箭血液,颜色鲜红。

    好在这漏隙之处细如针眼,出血还不算太多。

    而在心房的左边心室,下端已成酱色,仿佛血液凝结成块,淤积而不能动。

    又因巨力撞击下心房扭转,数根血管折转盘结,所过血量自是大大减少。

    玄真子略微端详片刻,再不迟疑。

    他抽出右手连点“啊呜”由喉头至脚底的“天突、云门、中府、尺泽、乳中、太乙、关门、梁丘、气海、太溪、涌泉”等数十道穴位。

    待他最后一指点下,“啊呜”已是气息全无,心房颤动竟也停止,但脸色虽白却仍有一丝血色,就像进入龟息之境。

    玄真子此时左手托心,右手持剑,竟在毫秒之间,将“啊呜”的整颗心房割了下来。

    就在这颗心房脱离身体的时刻,“啊呜”尚没任何反应,而东宫偏殿的玉婵儿却是心头剧疼,一声发自胸腔的深沉嘶哑的嚎声,在宫中久久飘荡。

    而在王府之中,本已哭得疲累之极昏睡过去的姬若雪,也是感到心中突然一紧,随即遍体冷汗,湿透亵衣……

    再说这药王阁中,玄真子将滴血的心房用一层薄薄的深海龙鲸油脂封住,置于一方小小的冰砚之上。

    只见这心房颜色不变,鲜红如初,好像只是暂停了跳动而已。

    处理好“啊呜”,这玄真子又是如法炮制,将那紫面皇子司马雷的胸腔打开,将他的心房也取了出来。

    这司马雷此时年过十一,比“啊呜”大了两岁有余,而他的心脏却如同黄口小儿之心,只有鸡蛋大小。

    这颗心脏区分不出左右心室,连通肺腑的血管经脉也显杂乱。

    玄真子将这颗心脏捧在手心,如同见到了当年自己那颗同样患病的心房,心绪早已是翻江倒海,以至浑身颤抖,差点不能自己。

    这颗心房,同样受到掌心温度激化,搏动加大。

    不过,它的搏动虚弱无序,如同垂死之鱼的胡乱挣扎。

    这颗,便是心室洞开、两房并融,乱了周天气血的病心了。

    虽说这颗心房已坏,但玄真子早想得它之后加以揣摩,因此也用鲸油封好。

    他将“啊呜”之心拿起后,又将这颗心房置于冰砚之上。

    却说玄真子取过“啊呜”之心,先将连通右边心室的那根粗大血管的砂眼一端齐齐剪去,又用手指将左边心室的淤血揉化挤出,更将盘结的血管理顺整齐。

    随后,玄真子从一壶沸水中勾出一根鱼骨细针,后缀鱼肠细线,将“啊呜”的心房细细缝入皇子司马雷的胸腔,又用骨钉将锯下的肋骨接上,缝合皮肉。

    此刻,玄真子已是汗透衣襟,脸上神色却是兴奋异常。

    只见他按北斗七星方位,绕着司马雷的竹冰床连绕三圈,口中念咒:“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头者超、无头者生、鎗殊刀杀、跳水悬绳,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债主冤家、叨命儿郎,跪吾台前、八卦放光、湛汝而去、超生他方”。

    话音未落,玄真子的手指,已是在司马雷身上原先点过的数十道穴位上揉点完毕。

    接下来,他又将一坛炭盆移至司马雷的竹冰床下。

    随着冰化水落,雾气蒸腾,冰床很快变薄消失。

    而司马雷的体温逐渐升高,脸色逐渐红润,竟一扫原先的骇人紫色。

    玄真子抢步上前,用手一摸左胸,腔内那颗心房跳动有力,“蹦……蹦”之声几可耳闻。

    “父亲啊……师傅啊……”

    玄真子热泪纵横,向着窗外一跪不起。

    药王阁下,姬如花和姬啸敖听到了玄真子的嚎声,不知是悲是喜,一起赶上楼来。

    此时,司马雷的右手手指,轻轻地拨动了几下。

    “嗝……嗝……”两声,也从这个病怏皇子的胸腹之中传出,仿佛憋闷许久的气息终于通畅。

    而此时,没了心房的“啊呜”,和那颗离开人体的“绛紫”心房,还静静地躺在冰床和冰砚之上。

    不知等待他们的,又是什么样的命运呢?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