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草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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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拒绝

    金先生把所谓的“麻烦”讲完,霍定之和蒲草头大如斗。

    霍定之不死心,又问了一句。“金先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吗?”

    “别无他途。”金先生很确定。

    “阴属性的功法多少还是有的,寒质武器虽少,费时费心也总归能找到,可一壶冰神花露,大雪山是绝对不会答应的。”霍定之常年替安澜学院在外面办差,见多识广,如果真如金先生所说,那几乎等于没有希望。

    在金先生看来,蒲草要重续武道,必须满足三个条件,缺一不可。首先,蒲草的体内已经胡乱修出了真气,这股真气与其体质并不相符,反而加剧了对身体的损伤。现在真气只是暂时受到压制,寒棘草的药效久服必衰,一旦压制不住,依旧是爆体而亡的结局。孤阴不生,独阳不长,选一门阴属性的功法,可以中和体内火属性的真气,像给烈马套上缰绳,不让真气在经脉内横冲直撞,也可以延缓寒棘草失效的时间。其次,除了专修体魄和横练功夫的人,武人之间的搏杀,在未达到念境之前,对武器是十分依赖的,必须有一柄寒质材料打造的武器,与功法合力共济,不止给烈马套上缰绳,还要给烈马按上辔头,束住马腿,这样才能骑在马身上而不用担心被撅下来。九阳之体的真气时刻都在壮大,不比寻常武人需要每日苦修才能靠量变引起质变,因此,功法和武器都只是治标的法子,马儿的气力增大了,说不定随时都可能挣脱了束缚,届时蒲草还是逃不过一个死字。金先生说的第三个条件是既治标又治本的路子,听起来很简单,只需要“小半壶冰神花露即可”,就能够彻底改变蒲草体内真气属性、修复亏空的生机,还能激发九阳之体的潜能。

    冰神花是隆国圣花,其来源早已不可考,位于隆国最北端大雪山之巅,雌雄同体,世上永远只有一株,冰神花三十年方开花,再三十年结果,果熟还需三十年,果熟之后落于花下,其母花枯萎裹住果实,同融于冰中,待三十年之后,新的冰神花又重新出现在大雪山之巅,犹如神迹。每一年最冷的那天,冰神花会生出一滴冰神花露,彻寒而不凝,十日之后化于茎下消失无踪。

    往事不可追,谁也不知道是先有冰神花还是先有冰神教,但时至今日,生活在大雪山周围的人都信奉冰神教,他们坚信是冰神赐予了他们生命,死亡是回到冰神的怀抱,从生到死,就如圣花般轮回。他们虔诚的信仰冰神,服从冰神在世界代言人——冰神教大主祭的指引,愿意为冰神的荣耀付出一切。隆国建国以后,把都城设置在距离大雪山不到三百里的飘雪城,尊冰神教为国教,每一任皇帝都必须经过大主祭的赐福,才能名正言顺的成为神选之子,负责替冰神打理世俗事务,也是六国中唯一一个神权凌驾于皇权的国家。冰神花露生于极寒之地,又吸取了大雪山极寒之气,生命力充盈无比,饮用之后可以将体内真气改造成趋向寒性的属性,使冰神教教众修炼教内功法事半功倍,还能愈合功法反噬、走火入魔造成的道伤,对治疗根基之损有奇效。未饮过冰神花露的人,是抵御不了大雪山之巅的严寒的。

    按照冰神教的传统,冰神教大主祭继位以后,会按照冰神的指引培养二至五名继承人,经历一系列的竞争,只有一名继承人胜出成为“圣子”,在大主祭回归雪神的怀抱之后,成为新的大主祭。从“圣子”诞生的那天开始,败落的继承人需服用冰神花露,去至大雪山巅修行冰神教密法,终身侍奉圣花,成为“守花使”,若非灭教危机,不得下山,违者举教上下千里万里共诛之。故此,冰神花露是冰神教传承必不可少的圣物,向冰神教讨要圣物,会被视为对冰神的亵渎,必是不死不休之局,加之产量以滴计,绝不可能对外流出。小半壶冰神花露,至少百八十滴,难不成要抢劫冰神教么?

    霍定之作为安澜学院行部大行者,又是安澜学院院长唯一的亲传弟子,修的是“致远法”,几十年来淡泊、刚直、清念、允正,从不出粗语妄言。听了金先生“小半壶冰神花露即可”的说法,忍不住要骂娘,当下赶紧默念心决,宁神静气,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听霍定之一解释,蒲草决定放弃成为绝顶高手的梦想了,还好也没想一会儿,不至于太难过,只想着赶快好起来回三多集去。明滟江眼看就快入汛了,一入汛几条支流就可以通行大船,往来的行商要比平时多好几倍,三多集的鱼干、虾皮是特产,深受行商的喜爱,可以提前准备一些,到时候去集上粜卖换点碎银子维持生计。

    霍定之想得更多的是,冥冥之中,因果循环,上天赐予蒲草别人望而不得的机缘,也让他经历了磨难,是好是坏犹未可知。既然自己沾染了这因果,索性从心从缘,收了蒲草当徒弟,尽力去争取好的结果,无论最终如何,至少对自己、对蒲草都有交代。

    霍定之不愧修行“致远法”多年,心有所感,便不再犹豫,对蒲草道:“蒲草,我欲收你为徒,只是师傅常年远游,需等师傅回学院以后,向师傅禀明,待师傅同意,便正式拜过历代祖师,再行拜师之礼。你可愿意。”

    什么,想收我当徒弟,我可不上你这酸书袋子的当,我还要去三多集挣银钱呢。立时一口回绝:“少来,你这酸书袋子不是好东西,你还我柴刀,我要回家。”

    金先生与霍定之反而大眼瞪小眼了,万万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金先生有点恼怒蒲草的不知好歹,气的金先生胡子一翘一翘。

    “你可知道,定之是孙院子的唯一弟子,为人高风亮节,修为已致念境,未来便是这安澜学院的院长,岂有你说的那般不堪。定之一番好意,你这黑小子,怎地如此是非不分。”

    “金先生,蒲草还小,对我可能有什么误解,无妨无妨,只要他身体无碍就好。”霍定之坦然得很。

    场面一时冷清下来,还是霍定之拽着金先生出了房间,说让蒲草有个安静的养伤环境,又给蒲草简要说了下晕倒的前因后果,千叮万嘱要蒲草切莫再乱行锻身决心法。

    难道真的错怪酸书袋子了?那真是我的不是,人家这么帮我,我还这么过分地对待救命恩人,真是狼心狗肺,和曹瘸子又什么区别。蒲草心里难过,加上躺在床上不能动弹,泪水止不住的沿着眼眶滚落下来,也不知过了多久,又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