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隐牙（01）
龙一峰，这个表面与常人无异的家伙，却是个浑身上下每一块儿肌肉都充满着兽性的怪人。此人从来不喝酒，但是一言一行都仿佛酒后一样失态。在他所居住的小胡同里，几乎没人敢惹这家伙。“别看他吊儿郎当，以前呀，杀过人！”“诶呦你可别和他走太近，这家伙上一秒和你笑嘻嘻，下一秒没准就想揍死你！”......胡同不大，但是却挨挨挤挤着各式各样的传言。不过没一个传言是正面的，龙一峰对此也毫不在乎。他对此甚至觉得有些骄傲，男人，在他看来，就该是别人惹不起的。
除了举止怪异以外，龙一峰的日程安排也极为神秘，虽然小胡同就只有一个出入口，但是街坊邻居几乎没有见过这家伙。他的家里也是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丝声响，邻居小孩儿偶尔觉得好奇会爬到窗边往里偷窥，却只能看见一片灰蒙蒙的东西。有些时候龙一峰也会像正常人一样出入小胡同，每每这时候，坐在小胡同口的老年人就会语重心长地对他说，“一峰呀，我们不知道你从哪儿来，但是只要来了，就是我们家人，以后多出来坐坐吧。”龙一峰惊讶的眼神在令人澎湃的夕阳中一闪而过，“好。”他简单回答，然后走开了。
这话之前有人也跟他说过，似乎也是这样的黄昏，但是龙一峰的反应却大相径庭，“家人，你把我当儿子还是爸？”这人的体内总有一种难以消除的戾气，稍有不慎就会透过言语伤害到他人。“阿？儿子还是爸？”龙一峰指着面善的邻居大吼着，后者被吓的一言不发。其实龙一峰也知道人家是对自己好，毕竟如果这都不知道那也就太无可救药了。但是“家”这个词对于龙一峰而言确是沉重的。
龙一峰出生的地方，没有名字。他是在部落迁徙的途中出生的，对的，这是一个二十一世纪以后就变成只能在博物馆里听见的词汇——部落。母亲在龙一峰十多岁的时候告诉他，“你出生的地方，那里有一颗得好几十人环抱的古树，树上生着五颜六色的花，偶尔落下来一朵，你就会笑。你那时候好小，但是笑的很开心......”母亲那时候时常浑身是伤，但是陷入回忆的时候依旧会流出喜悦的泪水。“在哪儿，我要去找。”那时候的龙一峰还是个孩子，但是已经有了独自外出的能力，他也是个说到做到的家伙。这话把母亲活生生扯回现实，“不行，你不能去。”她突然急促起来的语气令坐在一旁的龙一峰有些奇怪，母亲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这才撩了撩自己的头发，她右眼上的伤疤更加明显了，“你是要做族长的人，你得在部落里长大。”“族长，真的那么重要么？随便让个人来当不就好了。”“别乱说孩子，答应我好吗？以后一定要坐上族长之位，答应妈妈。”母亲尽量让自己的仪态显得端庄，但是语气中的焦虑过于明显。龙一峰那时候还是个孩子，他什么都不懂，但为了让母亲高兴，“好！我答应。”他说的很有底气。他觉得既然母亲喜欢，那就当个族长给她看看就好。
可惜的是，她看不见了，在龙一峰十五岁那年，母亲死了。“是吃错了东西，食物中毒。”父亲站在帐篷门口，双拳紧握，双脸通红。这个族长身份的男人一身华丽的服饰遮掩了他复杂的表情，这个男人的一辈子都在战斗，他根本没有学会同自己的儿子撒谎。在龙一峰走进帐篷的一瞬间，他便明白了一切，“浑身上下多处淤青，多处骨折，死于窒息。”龙一峰很熟练地将死者的状态描述给自己身后的那个男人，仿佛躺在那儿没有瞑目的不是自己的母亲，仿佛那个男人不是自己的父亲。龙一峰的镇定就连自己都感到很诧异，“食物中毒。”他回过头瞪了一眼那个眼神躲闪的男人，便出了帐篷。
“家”这个字，对龙一峰而言，有种说不出的负担。而当胡同口的那些老年人一口一个家人的时候，他没有做出任何反抗的举动，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在心底深处，这家伙依旧想要一个家吧。但是他的理智却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所以他会在第一时间选择逃跑。无论何时，跑，都是最好的选择。
十五岁的龙一峰，一夜里跑了好几百公里，他什么也不管，在茂密的树林中，就这么跑着。他明知道不会有人来追他，但是他依旧是一步都不敢停下，他是在和自己赛跑。终于在翻过第36座山的时候，他不想跑了，他还是个孩子，十五岁的孩子，他离不开家，纵使那个家是自己深恶痛绝的地方。龙一峰最终还是没有跑赢自己，他在第二天回去了，部落刚准备迁徙，密密麻麻的脑袋们一个接着一个往树林的更深处走，指挥着他们的，便是自己的父亲。这个把部落看重于一切的男人，这家伙估计都没有注意到自己消失掉了。“一峰，收拾一下，准备出发了！”男人站在高台上，但仍旧一眼就看清了被挤来挤去的儿子，他象征性地嘱咐了一句，就继续安排起自己眼中的头等大事儿了。而自己的母亲，则被草率埋葬在一旁的大树下，说实话，这里全是大树，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着。部落里有规定，但凡非战死的，都不会受到厚葬。即使你是族长的家人也只能在死后陪伴一颗无名的大树。
龙一峰没有去看自己的母亲最后一眼，即使他知道这一走很可能再也看不到母亲了。但是他已经厌倦了，厌倦了母亲受苦受累的样子，他不愿意再看了。他现在心里想的只有一件事——当上族长，那是母亲一直以来的愿望。说实话，最无奈的是，这也是他此时此刻对现实能够作出的最大的反抗了。
(本章完)
除了举止怪异以外，龙一峰的日程安排也极为神秘，虽然小胡同就只有一个出入口，但是街坊邻居几乎没有见过这家伙。他的家里也是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丝声响，邻居小孩儿偶尔觉得好奇会爬到窗边往里偷窥，却只能看见一片灰蒙蒙的东西。有些时候龙一峰也会像正常人一样出入小胡同，每每这时候，坐在小胡同口的老年人就会语重心长地对他说，“一峰呀，我们不知道你从哪儿来，但是只要来了，就是我们家人，以后多出来坐坐吧。”龙一峰惊讶的眼神在令人澎湃的夕阳中一闪而过，“好。”他简单回答，然后走开了。
这话之前有人也跟他说过，似乎也是这样的黄昏，但是龙一峰的反应却大相径庭，“家人，你把我当儿子还是爸？”这人的体内总有一种难以消除的戾气，稍有不慎就会透过言语伤害到他人。“阿？儿子还是爸？”龙一峰指着面善的邻居大吼着，后者被吓的一言不发。其实龙一峰也知道人家是对自己好，毕竟如果这都不知道那也就太无可救药了。但是“家”这个词对于龙一峰而言确是沉重的。
龙一峰出生的地方，没有名字。他是在部落迁徙的途中出生的，对的，这是一个二十一世纪以后就变成只能在博物馆里听见的词汇——部落。母亲在龙一峰十多岁的时候告诉他，“你出生的地方，那里有一颗得好几十人环抱的古树，树上生着五颜六色的花，偶尔落下来一朵，你就会笑。你那时候好小，但是笑的很开心......”母亲那时候时常浑身是伤，但是陷入回忆的时候依旧会流出喜悦的泪水。“在哪儿，我要去找。”那时候的龙一峰还是个孩子，但是已经有了独自外出的能力，他也是个说到做到的家伙。这话把母亲活生生扯回现实，“不行，你不能去。”她突然急促起来的语气令坐在一旁的龙一峰有些奇怪，母亲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这才撩了撩自己的头发，她右眼上的伤疤更加明显了，“你是要做族长的人，你得在部落里长大。”“族长，真的那么重要么？随便让个人来当不就好了。”“别乱说孩子，答应我好吗？以后一定要坐上族长之位，答应妈妈。”母亲尽量让自己的仪态显得端庄，但是语气中的焦虑过于明显。龙一峰那时候还是个孩子，他什么都不懂，但为了让母亲高兴，“好！我答应。”他说的很有底气。他觉得既然母亲喜欢，那就当个族长给她看看就好。
可惜的是，她看不见了，在龙一峰十五岁那年，母亲死了。“是吃错了东西，食物中毒。”父亲站在帐篷门口，双拳紧握，双脸通红。这个族长身份的男人一身华丽的服饰遮掩了他复杂的表情，这个男人的一辈子都在战斗，他根本没有学会同自己的儿子撒谎。在龙一峰走进帐篷的一瞬间，他便明白了一切，“浑身上下多处淤青，多处骨折，死于窒息。”龙一峰很熟练地将死者的状态描述给自己身后的那个男人，仿佛躺在那儿没有瞑目的不是自己的母亲，仿佛那个男人不是自己的父亲。龙一峰的镇定就连自己都感到很诧异，“食物中毒。”他回过头瞪了一眼那个眼神躲闪的男人，便出了帐篷。
“家”这个字，对龙一峰而言，有种说不出的负担。而当胡同口的那些老年人一口一个家人的时候，他没有做出任何反抗的举动，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在心底深处，这家伙依旧想要一个家吧。但是他的理智却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所以他会在第一时间选择逃跑。无论何时，跑，都是最好的选择。
十五岁的龙一峰，一夜里跑了好几百公里，他什么也不管，在茂密的树林中，就这么跑着。他明知道不会有人来追他，但是他依旧是一步都不敢停下，他是在和自己赛跑。终于在翻过第36座山的时候，他不想跑了，他还是个孩子，十五岁的孩子，他离不开家，纵使那个家是自己深恶痛绝的地方。龙一峰最终还是没有跑赢自己，他在第二天回去了，部落刚准备迁徙，密密麻麻的脑袋们一个接着一个往树林的更深处走，指挥着他们的，便是自己的父亲。这个把部落看重于一切的男人，这家伙估计都没有注意到自己消失掉了。“一峰，收拾一下，准备出发了！”男人站在高台上，但仍旧一眼就看清了被挤来挤去的儿子，他象征性地嘱咐了一句，就继续安排起自己眼中的头等大事儿了。而自己的母亲，则被草率埋葬在一旁的大树下，说实话，这里全是大树，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着。部落里有规定，但凡非战死的，都不会受到厚葬。即使你是族长的家人也只能在死后陪伴一颗无名的大树。
龙一峰没有去看自己的母亲最后一眼，即使他知道这一走很可能再也看不到母亲了。但是他已经厌倦了，厌倦了母亲受苦受累的样子，他不愿意再看了。他现在心里想的只有一件事——当上族长，那是母亲一直以来的愿望。说实话，最无奈的是，这也是他此时此刻对现实能够作出的最大的反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