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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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骤闻

    黄汉尘本来想与林常同榻而卧,秉烛夜谈,但林常以他身上有伤,坚持要他早点休息。林常当真执拗起来,即便林回也无可奈何,黄汉尘拗不过他,只得罢了。将林常安顿到客房,自回卧室歇了。

    待得黄汉尘走后,林常坐在床边,深深叹了口气,却是想起那小镇上遇见的女子。其实,在路上的时候,已然不知想了多少遍。林常心中甚是不解,那一张只见过一面的含羞带怯的绝世容颜,竟像是深深烙印在自己心中一样,怎么也挥之不去,一想起来便无法自拔。手边有事时还好,一得空闲,止不住的便想起了她。

    使劲摇了摇头,似乎要将那女子甩出脑中。随即深深一叹,盘膝坐起,练起功来。吐纳片刻,气起曲骨,心无旁骛引气冲击穴位,脑中思念便渐渐的淡了。林常练了良久,毫无进展。有了之前练功的经验,这次林常没有坚持一直修炼。睁眼看看天色,也已修炼有两个时辰了。一收了功,倦意来袭,便即宽衣解带,上床睡了。

    睡梦中,隐隐觉得胸膛处有一股热气,渐渐渗入皮肤,缓缓向上,自“膻中”而上。跟着“玉堂穴”微微一跳,再向上经“紫宫”、“华盖”、“璇玑”、“天突”、“廉泉”直达“承浆”,复而回下,经“中庭”、“鸠尾”诸穴,在丹田盘旋一会儿,冲过“曲骨”,进而直冲“会阴”。只稍停顿片刻,便将这林常修炼时纹丝不动的穴位冲过。热气一过会阴,毫不停留,直达“长强”。此时任督二脉贯通,林常只觉浑身舒泰,不知是真是幻,熟睡中竟不愿醒来。

    热气在“长强”停留盘旋片刻,再往上行,不知过了多久,热气注于“百会穴“之中,突然消散,不知影踪。林常脑中一阵空虚,就此沉睡,此刻即便在他耳边打雷只怕也是听不见的了。

    睡了仿佛片刻,又仿佛一两天,林常睁眼醒来,只觉神清气爽,通体自在。一看窗外,约莫辰时。想起昨晚神奇经历,心中一阵激动:莫非穴位已通?忙打坐吐纳练功,片刻间睁开眼来,不由一阵失落,“会阴”依旧稳如磐石,任林常如何冲击,纹丝不动。

    不一会儿,那丫鬟小蛮过来敲门,伺候林常洗漱。林常一生之中从未有过如此待遇,一时间显得手足无措。慌慌张张的洗了脸,一抬头,小蛮愣愣的瞧着他。林常疑惑,还道自己脸没洗干净,问道:“我脸上还有脏东西么?”小蛮“啊”的一声,红着脸道:“公子……公子好像换了个人似的。”林常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此时不及纠缠,问道:“我睡了多久了?”

    小蛮“咯咯”一笑,道:“还能睡多久,又不是猪,睡了一晚呗。”林常听她戏谑,却不着恼,心中倒是一松:还以为睡了两天呢。

    小蛮端了脸盆走了,林常提了长剑到院子中练起了剑法。此时毫无内力,只一盏茶工夫,便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当即收招束立。却听得身后黄汉尘笑道:“兄弟起得好早,如此刻苦用功,倒教做哥哥的惭愧了。”林常转身笑道:“大哥可莫再取笑于我了。”

    黄汉尘一愣,惊“咦”了一声,道:“兄弟,你……你内功恢复了?”林常笑道:“刚要大哥莫要取笑,这便又拿兄弟开上玩笑了。”黄汉尘正色道:“怎是取笑?我看你眼中隐含精光,当是神气内敛之象,你还要瞒我么?”林常这才醒悟,为何刚才小蛮说他换了个人似的。心中却不由得大奇,说道:“兄弟怎敢欺瞒大哥,只是内力当真并未恢复。”暗想:难道是因为昨晚那道热气的缘故?

    黄汉尘见他不似说谎,说道:“这可奇了。”伸手到林常手腕一搭,确实丹田空虚,经脉中也并无内力之象,喃喃道:“奇怪,奇怪。”

    林常将昨晚睡梦中所经历的事情一说,又道:“我起床时已尝试过了,穴位并未有丝毫松动。我还以为只是做了一梦,听大哥说我这般变化,那热气竟难道是真的不成?”黄汉尘沉吟半晌,道:“兄弟,你所练内功与我生平所习都不相同,我也想不明白。但看你如今神完气足,终究不是坏事,车到山前必有路,想不明白便不必去想它了。”林常点了点头,道:“是!”

    如此日日无事,黄汉尘每日里闭关六个时辰,自行运功疗伤。林常便日日练功,以求早日练成内力。其实也是无奈,自己一闲下来,便想起那张绝世容颜。只练功之时,心无旁骛,才不致有此相思之苦。是以这些时日以来,练功不惰,林常一生之中从未有过如此刻苦练功的时候。黄汉尘见他内功毫无起色,也手书了一篇内功心法给他。只是林常每每稍练出一点内力,一夜之后必定消散殆尽。眼看这般情形,却毫无办法,也只剩下苦笑了。

    如此过了半月有余,那《启神录》的修炼,仍旧毫无进展。好在林常大半原因是为了消磨时间,也不心急。那股热气每一晚仍旧在他睡梦中出现,虽然每次次日醒来,穴位仍固若金汤,但林常精神却愈加的好了,黄汉尘每日里与他交谈片刻,每次都觉得林常有变化,具体变在何处,却又说不上来了。

    黄汉尘伤势一日好过一日,眼见伤愈在即。林常想起不日便可再见柳沁,再想起柳沁对自己那一番神态,心中竟隐隐有股畏惧之感。他虽从未经历过男女之事,但自在那小镇上看过那女子之后,情窦已开。初时对柳沁的言行,只懵懵懂懂。此时既已心中怀了思念之情,之前柳沁的种种神情浮现脑中,渐渐的都明白了。

    这一日,林常想得心烦意乱,实在静不下心来练功。跟小蛮说了一声,出门上街闲逛,顺便替黄夫人抓点药回来。小蛮乐得清闲,由得他去了。林常本想先去将药拿了,不料连去三家医馆、两间药铺,竟都大门紧闭。心中疑惑,料得家中药物尚能熬过今日,便将此事抛之脑后。信步走到一间酒楼,心神难定,便要了一壶酒,两蝶小菜,独自一人,浅饮小酌。

    喝上了一小会儿,上来两条大汉,在他旁边一桌坐下了,看装束是江湖中人。林常自顾自饮酒,耳听得二人要酒要肉。坐定之后,听得一人道:“圣阳门可当真好大的气派!哼!”重重一哼。林常听得“圣阳门”,不由得留上了心。

    只听另一人道:“江湖上都说“两门四派”,两门四派,两门在上,圣阳门仅居生死门之后,近年来好生兴旺,那当然气派大了。”之前那人又道:“可他圣阳门将能找到的大夫都请了去,却不知为何?”林常心道:“啊!原来如此,我道怎的医馆药铺都不开门呢。”只听那人续道:“害得老子要找个大夫抓点药也是不成。”另一人神秘一笑,道:“我却知那是为何,倒也怪不得柳大掌门如此兴师动众。”之前那人问道:“你且说说看,那是为何?”

    林常心中好奇,也即侧耳倾听。等了半晌却不闻声息,只听刚才发问那人笑骂道:“你他娘的就这点出息!这顿酒菜算我的了,别卖关子了,快说吧!”另一人这才笑道:“我可不是贪图你这顿酒饭。我有一个表哥是圣阳门中弟子,这次这舒州城中的大夫便是他请了去的。”那人惊讶道:“那可了不得。”另一人笑道:“那也算不得什么,他只是个三代弟子罢了。”说是如此说,语气中却已略带自豪。

    只听他接着道:“此事他说与我听了,要我千万不可外传,今日说与你知道了,你这张嘴可得关严实些。”那人骂道:“老子不说便是,你再如此婆婆妈妈的,这酒老子不请你喝了。”另一人笑道:“莫要动怒,这便跟你说了。只因那柳大掌门的千金,生下了一场怪病,这些日子以来,遍寻名医,却不得丝毫好转。这才病急乱投医,遣了门下弟子,四处去请,只盼哪一个江湖郎中碰巧给治好了。”林常心道:“原来舅舅的女儿病了,嗯,不知是表姐还是表妹?如此说来,舅舅来太真谷救我,多半是为了女儿的疾病。”想到此处,心中不由得一松:柳承江不是为了阴阳令才来相救自己。

    只听那请客之人怒道:“老子当你是朋友,你怎的胡言乱语欺骗于我?”另一人愣道:“我怎的欺骗你了?”那请客之人道:“老子虽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但这点江湖之事还是晓得的,圣阳门掌门人柳承江无儿无女,江湖上谁人不知?却哪里冒出来一个千金?你编瞎话也当靠谱些。”另一人小声道:“老弟,你有所不知,那一位掌门千金乃是柳掌门半月以前收的一个干女儿。听说掌门夫人将其视为己出,疼爱得紧。她这一病,掌门夫人急得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唉!也不知那女子是哪里修来的福分。”

    那请客之人“哦”了一声,将信将疑:“当真如此?”另一人道:“我若是骗你,日后受千刀万剐,死后不得全尸。”那人见他立下如此重誓,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嚅嗫着说了句什么,林常没听清楚。又听另一人道:“我瞧不日间江湖上便要传遍了,柳掌门亲口说了,谁要是能治好他那干女儿之病,要金银给金银;要女人给女人;要武功秘籍便给武功秘籍;要宝刀宝剑,圣阳门武器宝库随便挑。”那请客之人说道:“那可当真了不得,若是得了圣阳门的武功秘籍……嘿嘿!”

    另一人笑道:“那也得有那个本事,能将人治好了。其实要我说啊,最好的是治好了掌门千金,她若是以身相许,那时候要什么没有?”那请客之人猥琐一笑,道:“就只怕是个大麻皮,丑八怪。”另一人道:“这你便错了,听说那掌门千金天姿国色,有倾城之貌。这半月来,圣阳门中已有不少少年英侠倾心于她。”那请客之人笑道:“你那个表哥想必便是其中之一了。”另一人笑道:“那可不敢乱说,我那表哥说,既得知了她芳名,已然心满意足了。”那请客之人问道:“那小妞叫什么名字?”

    那人笑了笑,不说话了。那请客之人又道:“他娘的,你就是一辈子没出息。”大声喊小二再切两斤牛肉。那人这才缓缓道出一个名字:“柳沁!”

    林常听到这名字,端在手上的酒杯“啪”的一声,落上桌子。出了出神,掏出一锭银子扔到桌上,转身飞奔出了酒楼。

    这一章来得晚了些,作者愚钝,惭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