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步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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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第十章



    



    颜芯她们在小敏家吃过晚饭,三人商量找一天去仁济医院,猜想天鹅绒有可能会在医院设防,阻止小敏看望刘耀翔,三人打算带上薛毅,不管怎样,有个男的壮壮胆。



    颜芯一回来,就把最近发生的事,小敏的事,自己的事,一股脑儿通通告诉给薛毅,也不顾这些信息薛毅是否能消化得了,这些事情里面,颜芯被强暴,最令他心痛;颜芯的失物能够找回,最令他意外;小敏的男人病中被禁最令他吃惊;而最令他动容的是小敏和那个蝴蝶钱包女孩的现任是前任关系。



    其实,自从那晚从圆滚滚家回来后,每每想到蝴蝶钱包女孩的一些言行,薛毅打心底里就不希望那个女孩是这次任务的有缘人,他总觉得有缘人要担负起拯救村子的任务,再怎样也要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子,而那个女孩离心地善良还差了一点。



    薛毅原本想告诉颜芯关于圆滚滚家的一些情况,也就是自己那晚的侦查所得,鉴于他感觉颜芯已经被太多事烦心,而且也不知道该怎样去说,只要颜芯问一句“你是怎么知道?”,自己就真答不上话来,再加上潜意识里对钱包女孩的不认可,于是,便把那晚的事压在了肚子里。



    说实话,薛毅的直觉真的挺准,那个蝴蝶钱包女孩着实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她叫胡静,老爸叫胡勇才,是一家建筑公司的老板。她男朋友,也就是小敏的前男友叫郑健民,来自山西,和颜芯小敏是同乡,家里父亲早逝,母亲前几年得了冠心病,来来回回看病已经花光了家里本就不多的积蓄,这次小郑妈的冠心病加重,必须来大城市做搭桥手术,而这个手术的费用对他们家来说绝对是一笔大数目。小郑的工作是胡勇才介绍的,在一家国企,小郑是学建筑的,在单位做项目负责人,而最重要的是这个单位可以预支工资,这就解决了母亲看病的“救命钱”问题,小郑已经跟领导打过招呼了,领导也已经同意。



    胡静的妈,胡勇才的老婆,叫王秀英,也就是圆滚滚,仗着老公当老板,成天打扮得贵妇似的,打打麻将逛逛街,对女儿选的这个女婿,她是打从一开始就看不上的,没办法,女儿跟鬼上身了一样非君不嫁,扭不过女儿,只能想出入赘的折,以平衡心理。



    要说起胡静怎么会爱上郑健民,还得追溯到大学时期,胡静跟郑健民一样,也是建筑系的,想当年郑健民可是建筑系的大才子,加上人长得高大英武帅气,还有点文人气质,一直盘踞在建筑系“一哥”的有利位置,毫不动摇,也不知俘虏了多少萌动的少女心,胡静也是迷妹之一,怎奈小敏以老乡优势先发制人,伤心的妹纸们心碎了一地,也没能遏制住小敏和郑健民感情的进境发展,他们确是相爱,是真爱。



    还记得有一次,学院为一个厂商开产品推介会,郑健民作为厂家的演示助手在台上操作,胡静坐在台下,郑帅哥的一举一动那魅惑等级都是杠杠的十颗星,对她来说简直就是赤裸裸的色诱,分分钟撩拨着胡静暗涌的芳心,身边的同学看出了胡静的花痴样儿,故意调侃她:“又在想入非非了,人家早就名草有主了,女朋友又漂亮又可爱,你呀,范范花痴就得了,千万别太往心里去,不然,会得相思癌的。”



    胡静气得牙痒痒,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把郑健民抢到手,在这以后亦是展开了百般追求,故意走到人前假装摔倒,掉钱包,主动送书,雨天送伞,到宿舍玩遗落手机,……,无所不用其极,可是最后,绝招狠招统统都用上了,郑健民还是毫不动心,他对爱情忠贞的态度逼得胡静不得不知难而退,只能悻悻罢了。



    学校这波就算过去了,谁知,郑健民大四时竟然在胡静老爸的公司里实习,有一回他送材料到胡老板家里,这下又被小师妹瞄了个准头,话说这胡静对郑健民也算是有执念了,竟然还存着那份心思,把这个情况看成是天赐良缘,神的召唤,于是又展开了新一轮凤求凰式的明追暗求,还让他那老板老爸配合,按理说,就郑健民对小敏的心,这点诱惑他还是挡得住的,大不了不要工作了,拉倒走人。但是这个节骨眼上,偏偏母亲病重,他知道要治疗冠心病需要一大笔费用,已经超出了他们家能承受的范围,而小敏,因为太爱了,他觉得不能连累到她,于是后来竟然连实情都没有说,就这样和小敏分了手,就范于胡静,以及她身后的他所需要的那些物事。



    



    



    这天晚上,颜芯带着薛毅,和小敏、方秦约在仁济医院门口碰面,因为他们觉得晚上目标小,比较有可能成功见到刘耀翔。四人会和后,径直往导诊台走去,护士小姐很快把刘耀翔的病房号——402告诉了他们。四人一阵欢喜,觉得开局得利。



    402是一间单人病房,到了病房门口,门关着。薛毅贴着门用力地听,觉得里头没有响动,四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先敲门,薛毅刚抬起手,门突然打开了,一个女人的身子探出来,是那天那个天鹅绒,刘耀翔的老婆,她今天穿了件卡其色雪纺衫,她一见到四人,脸色大变,并把目光迅速瞄准小敏,大喝一声,“走”,随后退回房内,关上门并反锁上了。



    四人不甘心,打算再敲门,鉴于里头有病人,又不敢太大声,但是薛毅拍了半天门,里面也没有半点反应,颜芯让薛毅别敲了,大伙静下来商量对策,就在这时,从走道纵深处突然涌来几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朝着四人便冲了过来,没待四人反应过来,这几个汉子便围扑过来,薛毅见状不对,把三个女的护在身后,自己挺身而上,怎奈对方人多,而且体型都压过薛毅一头,本就是打手或是职业医闹,颜芯认出有一两个好像还是上次在街头打小敏的人。



    薛毅一人只挡住了两个壮汉,另外几个朝着三个女的扑过去,颜芯和方秦拼了命护住小敏,颜芯大叫:“救命啊,打人了,有人打孕妇了,快来人啊。”



    值班的护士冲了过来,大喊“不要打架,不要打架”,可是一时半刻也起不到什么作用,颜芯几个被壮汉拉扯着,连连后退,突然,颜芯一口咬住一个壮汉的手臂,壮汉疼得嗷嗷叫,挥起拳头就朝颜芯打去,这时,江振宇不知从哪里突然冒了出来,就在壮汉的拳头快要落向颜芯身上的千钧一发之际,他冲到颜芯面前替颜芯挡下了这一拳,几个壮汉见突然间多了个男的,惊了一下,不过一看江振宇小细胳膊小细腿的,根本没放在眼里,继续施暴,就在这时,医院的保安冲过来了,五六个人,大声呵斥着,让壮汉停手,壮汉们陆续被控制了下来,从各个病房里出来围观的病人家属也都慢慢退了回去,小敏一直在保护圈的最核心安全区,没有和壮汉有直接的身体接触。



    一场纷争总算平息了,402的房门却始终没有开过,刘耀翔的老婆应该是通过电话遥控那几个壮汉的,外面闹成什么样了,她却始终无动于衷,可见这个女人是铁了心不让小敏见刘耀翔。



    薛毅只受了点皮外伤。江振宇脸上挨了一拳,眼镜摔坏了,嘴角也破了,脸上青青紫紫的,貌似最惨,颜芯和方秦也都没有大碍,众人决定先送小敏回家。



    从小敏家出来,几人又把方秦送了回去,最后,颜芯和江振宇、薛毅一起回到了店里,颜芯问江振宇:“你怎么来了?”江振宇竟一下哭了起来,把颜芯和薛毅都吓到了,颜芯大叫“你,你怎么这样啊,快别这样,这么大一男的,眼泪说来就来啊。”



    江振宇很怕颜芯生气,赶忙收住了眼泪。颜芯见江振宇一脸带伤带泪的样子,心里也挺不好受,“那个,今天的事谢谢你,不过,你怎么会去那里的?”



    江振宇睁圆了小眼,急忙解释说:“你们出门的时候我刚到,看到你们打车走了,我就开车跟着你们,一直跟到医院,我本来是躲在角落的,后来看到那几个人要打你,我就冲出去了。”



    “嗯”颜芯小声地应了一声,不过,此时她的心里泛起了对江振宇从未有过的好感,从未有过的。



    “颜芯,我求你个事。”江振宇好像又要哭了,声音残破不堪,“我有个警察朋友告诉我了,你去告我了,可是,我,我真的知道自己做错了,我是太爱你了,你对我怎样我都能忍受,你不待见我,对我呼来喝去,我就当你是对我一个人的俏叱时作,在你朋友面前你也没给我脸,这些我都不在乎,我只是想和你有更亲密的关系,其实那都是正常的男女朋友会做的事,我们为什么要搞成这样,我是真的爱你的,颜芯。不过我知道,是我有错在先,再怎么样我都不能违背你的意志,我这样就是构成了犯法,我知道错了,我知错了,颜芯,你能不能看在平日里哪怕只有一点点的情分上,饶了我吧,能不能别告我了,如果摊上官司,我的工作,我的人生,我就完了……”江振宇声泪俱下,他是真怕了,确实,有了案底的话,他以后的路就难走了,说不定整个人生都将朝着覆灭改写。



    颜芯决不是狠心的女人,那天去派出所立案也是属于一时冲动,何况江振宇今天还为她挡下了一拳,她觉得他是出自真心地要护着自己,在那一刻,他所想的并不是赚取让自己撤销控诉的筹码,于是,并没有什么思考的时间,颜芯便重重地点了点头,“你放心吧,我明天就去派出所销案,你会没事的。”



    江振宇伸出手来,紧紧地抓住颜芯的手,颜芯这次没有闪躲,她的手和江振宇的手紧紧握在一起。“谢谢”江振宇哽咽地说,过了几秒,江振宇识趣地放开手,转身走了,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颜芯才长长吁了口气,她知道,自己生命中的这个过客,他再也不会出现了。



    



    一个周末的下午,郑健民的妈妈从老家坐班车来了,郑健民去车站把她接回胡静家。对于这个安排,胡家人尤其是圆滚滚原本是极度不同意的,她嫌弃死一个农村人,脏兮兮的还拖着病重的身子,要住到自己家里,简直晦气+++。不过后来想想,不管郑建民有没有跟他妈说过入赘的事,这次这老婆子过来,自己都该好好表现表现,如果那小子还没有说,借这次机会可以把这事办妥了是极好的,倘若他已经说过了,但他妈还没有同意,那这次看到胡家对这个穷小子这么好,也许事情就有回环的余地,反正老太婆住不了多久也是要去住院的,惹不了几天眼。



    人还没到,圆滚滚早早地就在自家小区门口等着了。出租车一停,她主动上前去给郑健民他妈开车门,一口一个“老姐姐”地喊个不停,嘴甜得像个讨巧的丫头片子,郑建民他妈被哄得一愣一愣的,这当中有惊吓的成分。



    话说农村人进城就爱整个大包小包的,尽管郑健民在电话里千交代万嘱咐,不让他妈带太多东西,可是到了(liao)还是箱箱包包一共大7件,真不知道他妈拖着病重的身子是怎么带过来的,圆滚滚一手抡起一个大包,恨不得肩上再扛上一袋,见郑建民妈也准备去拿行李,她直接用自己圆滚滚的身体堵住车门,这招果然好使,“圆滚滚”往那一站,整个就是一桥头堡,优势简直不要太抢眼,另外还扯着嗓子大叫道:“哎呀,老姐姐,你快别拿了,你这身子还病着,你拿得我都见不得,快,小郑啊,把你妈带回家去,家去,我打个电话喊你胡爸爸下来带一点,你上去,让妈妈歇歇腿儿,喝口水,这儿你们都别管了,别管了啊。”



    小郑妈刚开始说什么也不肯,后来看圆滚滚确是实力拦截,着实拗不过她,郑建民心疼母亲,也一再劝说,于是小郑妈便随着郑健民先行上楼了,“儿啊,你这是碰到好人家了,你要珍惜啊,要好好对人家姑娘,好好对人家家里人。”小郑妈语重心长地交代。



    郑健民自然是知道圆滚滚的做派,但是出于让自己妈妈放心,他便也附和着道:“是啊,他们家对我很好的,我知道怎么做。妈你就放心吧。”



    进了房门,郑健民把身上的东西卸了,见胡静不在厅里,便去房间找,胡静正在追剧,两眼直勾勾盯着屏幕,“小静,我妈来了。”郑健民压抑着语气里的情绪,他觉得自己妈妈远道而来,已经没让胡静去接了,现在人到了家里,她竟然还躲在房间,连头都不出来探一下,这不是做晚辈该有的样子,简直太过分。



    “哦,我这正在关键时候呢,马上就来,再过五分钟...”郑健民也没再说话,只是人一直杵在房门口没动,这是一个颇具威慑的方式。胡静不知是感受到了胁迫还是自己良心发现,抑或是电视剧恰好结束了,于是她站起身,走出房间,路过郑健民的时候,还恨恨地白了他一下。



    事实上,所谓的胁迫是不存在的,像胡静这种大小姐,自打过了女追男那股劲儿,这个帅师兄对她来说早已没有了当初的新鲜感,光环不断弱化,缺点不断暴露,现在再加上这么个老病穷的亲妈加持,胡大小姐的内心绝对是拒绝加排斥的,如果说在郑健民那里她想做的是女王,那面对这娘儿俩的时候,她简直就是女巫。



    “哦,来了。”胡静走到客厅,连正眼都没看向小郑妈,冷冷地丢了句话就想回房间去。就在这时,圆滚滚和胡勇才出现在房门口,圆滚滚八成是听到胡静对小郑妈说话的口气了,只见她东西还没卸下,高分贝音浪便冲着胡静奔涌而去,“胡静,你是怎么搞的,怎么跟长辈说话的,哎呀呀,等会不知情的人该说我不会教人了,都教出什么样的女儿来了……”



    “哎呀妈,好了,你烦不烦,我怎么了你就这里上纲上线的。”胡静娇声埋怨道。



    “诶,没有没有,闺女挺好的,亲家妈妈您别生气,你看,我这过来打扰到你们,是我不应该啊……”小郑妈忙打圆场。



    “哎哎,你看看,她还来劲了,是我是我,我们平常太宠着她了,这孩子现在变得越来越不懂事,被宠坏咯,宠坏咯,老姐姐,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圆滚滚放下行李狂拍自己的大腿,像是个表演捶胸顿足的实物标本。



    “亲家妈妈你别这么说,孩子挺好的,我听人家说,这叫年轻人有,那啥,叫个性。挺好的,是好孩子。”



    小郑妈还在不停地为胡静开脱,哪知这姑娘甩着膀子就走了,摆出一副丝毫不领情的样子。



    “来来,看看老姐姐都带了些什么宝贝过来。”胡勇才适时跳出来想化解尴尬,值得嘉奖的是,这招很奏效,因为他学着老婆叫“老姐姐”的口吻吓懵了所有人。



    



    那晚过后,小敏一直觉得身上有点不好,起初她以为是心理问题,那天的阵仗太惊悚留下的后遗症,再加上折腾个地覆天翻的最后还是没见着刘耀翔的面,小敏心里是各种担心。然而,几天后的一个下午,小敏突然发现下面见红了,她吓坏了,忙叫上颜芯,两人一起去了趟妇幼保健院。



    医生建议卧床保胎,而且要先住院一个礼拜观察一下,虽然小敏和孩子目前的处境不佳,但是面对一条生命,任谁都没有资格说不。



    颜芯正在帮小敏打点住院的事,电话响了,派出所打来的,让她带上身份证去认领失物,颜芯心里一阵欢喜,等了这么久,终于有消息了,她这会子真是喜形于色,其实,就她的性格来说,长到这么大,能让她牵肠挂肚的事倒还真没几件,但是这事儿绝对例外,事关娘亲信物,不得有误的。



    颜芯跟小敏交代了一下,想到是去派出所,便喊上了薛毅。两人很快到了派出所,颜芯是小跑着进去的,薛毅在后面迈着大长腿紧跟。



    “是是是,这些都是我的,都是我的。”刚到门口,颜芯就叫开了,只见她一个大跨步飞跃着冲到桌前,捧起几件首饰,像呵护婴孩般地细腻,还将那件蝴蝶发簪放在胸口位置,薛毅从没见过颜芯这般母性爆棚的样子,正想在一旁叉着手好好欣赏,突然,他眼里掠过了那个发簪,什么?!这是?!...薛毅愣住了,在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后,薛毅又仔仔细细地把颜芯手里那个蝴蝶的样子跟记忆中的蝴蝶比对了一番,天哪,竟然一模一样,一模一样!别说蝴蝶了,就连整个发簪的造型都可堪一模一样,真的是一模一样啊!薛毅的灵魂都被蝴蝶发簪绑架了,两眼不带眨地紧盯着,眼睛里闪耀着灼灼的光,神情也沦陷了,颜芯在他的瞳孔里找到了自己的蝴蝶,“喂,薛毅,你花痴一样地盯着我的发簪干嘛?”颜芯大喊着,顺带推了薛毅一把,这才把薛毅叫醒。“啊,不不,我是,我觉得这个发簪很好看……”



    “行了行了,这可是我祖上传下来的,自然是好东西,得叻,我东西都齐了,谢谢警察同志。”颜芯难得地修饰着声线,让声音的质感好似银铃。办好了手续,颜芯乐颠颠地从警局出来,本想直接去医院找小敏,因为小敏一个人她不放心,不过这些个宝贝家什她也是挺不放心的,“可不能再出什么幺蛾子了,一定要好好保管,不然就太对不起妈妈了。”颜芯心里说。



    于是,颜芯带着薛毅拐到街角的五金店,买了一个带锁的小盒子。回到店里,颜芯迫不及待地把宝贝们一件件地放进小盒子里,薛毅仍旧把全部的注意力都聚焦在蓝色蝴蝶上,“就是它,就是它,这趟任务的目标,拯救村子的关键所在,就是它,就是眼前的这个发簪……”薛毅心里在呐喊,他眼睁睁地看着颜芯把蝴蝶发簪收进小盒子里,然后小心地锁上了,钥匙放在她随身的包包里。



    颜芯把宝贝小盒子放进抽屉,想想不行,又噔噔噔地上楼,把小盒子放到自己房间的床头柜里,这才放心。



    “薛毅,你看店啊,你小敏姐住院了,这会儿一个人在医院呢,我过去陪陪她。”颜芯冲薛毅说道。



    “哦,诶,小敏姐怎么了,生什么病了?”薛毅急忙问道。



    “哎呀,等我回来再说,你看好店哪,还有楼上……”颜芯话里省去的是“楼上我的宝贝盒子。”



    然而,她不知道,打她盒子主意的正是薛毅。



    颜芯走后,薛毅在楼下抓耳挠腮,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很想把蝴蝶发簪揣在手里用力地看,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可是它也是颜芯的宝贝,这会儿正躺在小锁盒里呢,薛毅皱起眉头,心里蓄着一股从未有过的燥狂,“把它弄出来吧,该怎么把它弄出来,不管怎么说,这可是这次任务的核心点,它联系着村子里多少娃娃的性命……”



    薛毅不再想了,他要付诸行动,他一脚忐忑,一脚笃信,怀着一种无法描述的激动跑到楼上,天哪天,这是他大薛毅第一次干这样的事——把别人的东西从带锁的盒子里弄出来。



    摆弄了好一会儿,他楞是没找到任何机括,可以讨巧地实现愿望,难道真的要动粗?用锤子砸么?不行,这样肯定会弄坏盒子,颜芯回来了不好交代……



    突然,薛毅想起一个用小树枝开锁的画面,那个人好像就拿着小树枝那么转啊转的,最后就真的把锁打开了,薛毅当时就觉得很不可思议,好吧,今天就来做一做这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薛毅很快找来了一根树枝,想插进钥匙孔,发现太粗了,于是技术处理了一下,然后学着记忆里那人开锁的样子,将树枝在钥匙孔里转来转去,刚开始貌似太过用力,一直没有成功,后来他试着小心地扭,细细地捻,手随心动,心手合一,……突然,只听“咔嚓”一声响,锁头竟然真的开了,薛毅的眉头也随着舒展开来,简直是发自内心的狂喜。“哈哈,真的开了呢。”薛毅给自己点了个大大的赞。也许,除了开锁成功的喜悦外还有因为自己掌握到一项新技能的窃喜吧,不过说实话,像这样的小锁头在工艺上的设计本来就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呢,大薛毅你知道吗。



    薛毅打开小盒,将里头的蝴蝶发簪小心地取了出来,他坐下来,捧着发簪,一处一处地看,一点一点地比对,涓滴不落,巨细无遗。是,没错,一模一样,就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简直毫厘不差……



    



    



    这是小郑妈去医院看病的前一天晚上,房子里的所有人都已经各就各位待在了自己的房间,小郑妈在客房,郑健民和胡静早早就睡下了,郑健民这几天对胡静很不满意,觉得她对自己妈的态度太糟糕,但是他又不敢发作,一是碍于自己妈在,他可不想搞事情,维护表面和气其实是出于对自己妈的尊重,二则即使他发作了,又有什么用呢,胡静是不可能改的,两个人爆发一场战争?结局还不是他要去讨好她?算了!



    圆滚滚和老公又在卧谈,“诶,我这两天观察,那个小郑妈对入赘的事是一点都不知道,我今天还特意提到这个话头,你猜她怎么说。”



    “怎么说的?”胡勇才似乎也很关心。



    “在我们那里,这种事情是不会发生的,这是有伤风化的,会被祖宗怪罪的呀……”圆滚滚故意模仿着小郑妈的口气。



    “哎呀呀,那我看就算了吧,他们农村可能是把这个看得很重的。别把事情弄复杂了。”胡勇才貌似被吓到了,言语上已经打起了退堂鼓。



    “什么算了,复杂怎么样,我们家的条件,肯接纳他郑健民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还说什么风化不风化,没有我们家,她看病的钱都不知道从哪里来呢,伤风化?我猜,说不定是郑健民那小子跟他老娘串通好了,让她故意这样说的,想要吓退我们。”



    “唉唉,你想多了吧,哪那么玄乎。”胡勇才忙说。



    “你别看农村人,这农村人吧,越是穷这花花肠子越多,这事儿是跟他郑建民说过的,现在想反悔?门都没有。再不行,就让他们分,我看咱们胡静对他也没之前那个劲了,完了好好找个好的。一了百了。”圆滚滚气哼哼地说。



    小郑妈这会儿出来倒水喝,她隐约听到了圆滚滚说什么分啊分的话,小郑妈心里一沉,她不知道圆滚滚是不是在说儿子和胡静,那么她为什么会突然这样说,白天还好好的,对自己热情有佳,晚上竟然说要让儿子他们分手?



    小郑妈一宿没合眼,圆滚滚的话一直在脑袋里回响,加上圆滚滚那个语气,她感觉不是在讨论电视剧剧情或者什么的,就是在说自己身边的事,家里的事,小郑妈不傻,她把白天圆滚滚说的一些话联系起来一想,心里已经隐隐地感觉到了些什么。



    第二天一早,小郑妈就和小郑动身前往医院,这会儿胡静一家子还都瘫在床上呢。小郑妈一晚没睡好,人很憔悴,心脏也很不舒服,小郑觉察到了,关切地问:“妈,不舒服吗,你脸色不好看。”



    “嗯。”小郑妈应了一声,“健民,妈问你个事儿,你看她胡静家的条件这么好,我这次看病的钱也是人家出力办下的,你这,...”小郑妈似乎有话难以出口,“他们,他们有没有提啥条件啊?”



    郑健民一下懵了,他立马想到入赘的事,原本这事他是想瞒他妈一辈子的,因为他知道自己老家的风俗,对这种事简直是零容忍,要不是当时念在胡静对自己浓情蜜意,而且自己妈又突然病重缺钱,他早就回了胡家说‘不可能’了,他的想法是等自己经济条件允许了再从胡家搬出来,自立门户。所以关于胡家提出的入赘之说,一直都是悬而未决的,他没有去捅破那层窗户纸,没有表过态,或者说是不置可否,圆滚滚嘴里的“他已经同意”纯属造谣。而这样的事是绝对不能让自己妈知道的,尤其在她身体不好的时候。可是,听妈的口气,似乎已经知道一些了,“难道,难道是胡家人说的?……”



    郑健民脑袋里一下子回旋了太多东西,却没能想出个好的答案。“哎,妈,你是不是想多了,是谁对你说什么了吗,没有啊,根本没有的事,怎么会有条件呢,那都是电视剧里的剧情,你别瞎想啊,哈哈,哈哈。哈。”郑健民想用笑来缓解一下气氛但是没有成功,还让气氛在自己的笑声里尬出了天际线。这种抵死不承认的态度也许是当下最好的处理方式,但却有着欲盖弥彰的恶效果。



    “哎。”小郑妈重重地叹了口气。其实她也知道,即使真有这么回事,儿子估计也不肯把实情告诉自己,儿子的为人她最清楚,他会这么做还不是因为自己的病?如今她又何苦一再逼问,让儿子为难。就当作没有这回事吧。小郑妈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不再说话。



    



    医生看了小郑妈带过来的病历,皱起了眉头,说:“老人家,你这个问题比较严重啊,怎么拖到现在才来?你需要做个搭桥手术。会需要一笔手术费用,你们看看怎么样,准备好了就住进来吧。”



    医生的说法完全在意料之中,郑健民忙说:“可以可以,我们都准备好了,今天就可以住进来。”



    郑健民在医院打点着,圆滚滚来电话询问情况,郑健民故意跑出去接,想跟圆滚滚交代一下,让她别跟他妈说入赘的事,哪知圆滚滚电话挂得飞快,根本不给郑健民说话的机会。这就是圆滚滚和郑健民惯有的相处方式,暴露出的问题无非是“势利眼”、“歧视”、“家庭地位不等”……而所有的矛头又都指向了一个绕不过的实质,那就是“没钱”。



    郑健民本想打个电话给胡静,让她跟她妈说一下,可是下意识地迟疑了,因为感觉这将是个无效的电话,于是继续忙着入院手续,这茬就这样过去了。哪知道,就在郑健民出去买东西的时候,圆滚滚竟然来了,她表面上是来看小郑妈的,实际上是为了把那个入赘的事落实清楚,说实话,她现在在意的已经不在于“入赘与否”这件事情本身,而是把这事当成了一个必须死磕的点,她们家的脸面和门槛,郑健民要想结婚的一个先决条件,郑健民如果想把这事儿给盖过去,她偏偏要把它拎到台面上来,郑家如果不同意,她就是撬,也要把郑健民和自己女儿撬开,把这小子从家里哄出去。



    圆滚滚拎着一袋水果进了小郑妈病房,虽然来意不善,但是面上功夫还是要做足的,这是她这种人的原则,不到摘下面具的最后一刻,她都会把笑脸进行到底。



    “哎呀,老姐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整理啊,快停下,让我来让我来。”刚到门口,圆滚滚就大呼小叫上了,整个病房的人都向她看去,圆滚滚贪婪地收获着陌生人的关注,嘴咧得快撑出了脸的范围。



    “亲家妈妈,你怎么来了?”小郑妈忙起身迎过来,“哎呀,你这还带了这么多东西,这咋使得啊?”



    两人客套了一阵,圆滚滚便提刀直入正题,“老姐姐,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小郑妈一听,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眉头微蹙,但还是强作镇定的样子说道:“亲家妈妈,有什么不当讲的,你说。”



    “是这样啊,当初,你们家小郑跟我们胡静开始谈恋爱的时候,我们大家就说好了的,让小郑啊,入赘到咱们胡家,你看我们也都喜欢他,没把他当外人,咱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就胡静这么一个女儿,这以后啊,这什么也都是他们俩孩子的,这小郑现在也住在咱们家,你说说,这不是好事一桩吗,老姐姐你说是不是。”



    小郑妈看着满脸堆着假笑的圆滚滚,脑袋里“嗡”了一声,一时嗫嚅着说不出话来,之前的紧张感已经彻底缴械,眉头已展,但脸上却挂着一种与绝望相生相长的凄凉,对方既然已经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自己能做的,唯一能做的,就是忠于老家的风俗,忠于老伴,守住老郑家的门楣和根脉,穷也要穷得有骨气,病可以不治,老郑家的脸不能丢!只见她白着一张脸,上面血色全无,鬓角处落下几绺花白的头发,她的手用力地按着胸脯,缓言道:“亲家妈妈,你说的这个,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回你,我那天也跟你说过了,我们老家对这事儿的态度,我们家健民,”小郑妈停下来,捶了捶胸,拧紧眉头,说话也更显吃力,“健民,因为我年轻时候身体不好,他没有其他弟兄姐妹,他是独苗,他是老郑家的独苗,他要是入了赘,你让我下去拿什么脸见他爹?……”小郑妈最后那句话的语气很激愤,一只手下意识地在床板上拍案,另一只手则把胸口的衣服揪成了团,她的表情也像衣服一样扭结着,还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气,看着极为痛苦。圆滚滚可不管这些,见小郑妈如此口气,她也打算撕破脸了,“可是你们家郑健民当初是亲口同意的,实话跟你说了吧,这事儿都到这份儿上了,他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这个赘他是入定了,不然的话,你这病……”圆滚滚想说的是你这病也别想看,碍于满屋子的人都瞪着她,没敢说出口,最后,她飙出一句:“怕没脸见你家老头,那就跟他商量着来啊。”



    圆滚滚这话面上听着没觉着什么,细琢磨一下,这简直阴毒得令人发指,这不是在诅咒小郑妈吗?圆滚滚撂下话就跑了,小郑妈却一下子跌到了地上。



    



    



    颜芯匆匆赶到妇幼保健院,生怕小敏落单。小敏的脸上白茫茫一片,嘴唇也毫无血色,看上去分分钟就会晕厥的样子,颜芯赶忙扶着她躺下,然后去找了医生,问可以买些什么给她补身子。



    过了一会儿,颜芯回来,见小敏看着还算稳定,便向她交代了一番,而后便转身出去买补品。小敏一个人静静地躺着,她尽量让脑袋放空,不被坏情绪侵蚀,那样对身体的负荷太重,她怕自己承受不来。



    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闯进了她的视线,“啊,怎么会是你?耀翔,你怎么来了?你,你的身体……”



    来人轻轻地在小敏床边坐下,用手轻抚她的脸,这样的感觉好熟悉,小敏下意识地闭上眼,想让这样的感觉治愈一切。慢慢地,刘耀翔停下了手里的摩挲,低垂下头,貌似在哽咽,小敏立时睁开眼来,坐正身子,问道:“怎么了,耀翔,你这是怎么了?……”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刘耀翔,她隐隐感觉出事了,但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接下来她会面对怎样的“发生”。



    这时,刘耀翔已然发出了泣声,他哭了,小敏简直难以置信,她拼命摇着头,双手捧起刘耀翔的脸,胡乱地替他擦拭着,“耀翔,耀翔你怎么了,你别这样,别这样,你这样我害怕……”小敏声音发颤。



    “小敏,对不起,我,有些事情我一直瞒着你,”刘耀翔哽着喉咙,像是没办法把对话进行下去的样子,“我之前一直认为自己有癌症……”



    “嗯,嗯……”小敏哭出了声,一下子抱住刘耀翔,“我已经知道了,别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不,不,你知道吗,我这次突然晕倒,被送到仁济医院,结果他们说之前是误诊,我没有癌症,我没有癌症,我只是非典型性的增生。小敏,我……”刘耀翔说这些的时候明显语气上扬,那种轻松发自内心,任演技再好的演员也诠释不出来那样的喜悦。



    小敏懵了一下,但很快回过神来,“真的吗,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耀翔,我真为你高兴啊……”小敏边哭边笑,眼泪鼻涕一起下她也不管不顾,是啊,此刻,情绪是绝对的主导,空气里流淌着太多的喜乐,足以覆盖所有哀伤。



    刘耀翔一副感动成殇的样子,只听他压抑着嗓子,发出粗嘎的声音,“小敏,我,我对不起你,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应该。”刘耀翔顿了顿,继续道,“当初突然知道自己得了癌症,我觉得天都要塌了,一切都无所谓了,人生将尽,也就丧失任何意义了,我于是开始放纵自己,求新鲜找刺激,包括跟你……”刘耀翔再次低下头,没有下限地往下埋,他不敢看小敏的眼睛,只是抓紧小敏的手,“我太太对你很抱歉,我们都觉得很对不起你,我,我不能再这么错下去,你责怪我吧,你骂我恨我打我吧,小敏,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这个,”刘耀辉语歇处留白,却从内袋里掏出一个纸袋来,而后继续道,“这个,我知道,跟感情比起来,这连屁都不算,但是,我不知道还能怎样弥补我的错误和过失,小敏,你就收下吧,这辈子就当是我欠了你的,你忘了我吧,忘了我。”这几句话说得一气呵成,就像是背出来的,说完,刘耀翔一下冲出房间,连头也没回。至此,这场婚外恋的结局已然明朗,最后能用钱来买断的,也就谈不上什么情感了,没有情感了。人既然不用死了,那就让情感去死吧,这是这段关系里的逻辑……总之,言已尽,人已散。



    小敏愣在那里,若不是躺在床上,她定然已经倒地,这是在做梦吗?还是自己穿越到了别人的剧情,这大张大合的狗血剧不是应该电视剧里才有的吗?不是应该虚构出来的吗?怎么让现下的自己撞上了?这是真的吗,这真的是真的吗?!



    良久,小敏才从一片虚无中回过神来,喃喃地说道:“可是,可是我怀孕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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