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朝争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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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鸟惊庭树

    韩说姗姗来迟……

    刚才驰道上有个老农抱孩子赶路,看那急促的模样大约是孩子生病了,想去看医生,所以他载了一程。

    对于这次赛车,其实他心里很想赢,谁还没点争强好胜的心理?

    可大兄韩岩不让赢,并且吩咐他,如果刘衍和刘不害不走皇帝专用的驰道,那你就自己占上去。

    只要他占了,那两人必定会效仿。

    因为不效仿的结果就是输掉比赛,嘴里万般讥讽,真玩起赛车来却不如人家,这是诸侯子弟们丢不起的大脸。

    等那两人上钩,比赛一开始,他就会驶出皇帝专用驰道,还是走老百姓的路……

    到时候,马车在中间飞驰,会溅起大量污泥,驰道两旁的人绝无幸免。

    韩岩卡着上疏龙骨水车的时间,算准了汉景帝派人下来的日程,长安城里的大臣奉命出差,却无妄之灾,马车被污泥渣子清洗了一遍,你怒不怒?

    到时借刀杀人之计可成。

    如果这位大臣和刘衍、刘不害掐起来就罢了,咱坐山观虎斗。

    万一没有掐起来,韩岩还有计策。

    他会上告汉景帝,诸侯子弟胆敢走您老人家专用的驰道,还在上面飚车,知法犯法,僭越制度,目无陛下。

    可您派下来的大臣却视若无睹,还包庇刘衍和刘不害的罪行,可见菑川王和河间王势大,竟可以影响朝廷大臣,陛下不得不防。

    以如今汉景帝的威势,早年就曾雄心勃勃削藩,才引出七国之乱,如今为了让刘彻成功继位,那些藩王绝对是谁跳出来谁死。

    就算没有被汉景帝搞死,也一定会受朝廷打压,刘衍和刘不害不死也得脱层皮,虽然这愁要记在韩岩身上,可韩同学岂会怕他们?

    “我这大兄还真是厉害啊。”

    韩说心里寻思这些,嘴里叼着根草,优哉游哉地驭马前行,直到视线尽头出现一辆伏熊形横轼的马车,车上挂着黑幡,幡下边悬垂着九条玉串。

    那幡旗上隐约能看见一个“绾”字,邹巴巴的被污泥给染了。

    九条玉串正滴答滴答的滴落黑水,这恶水流在车厢顶上,沿着铭文凹槽流向车底,汇聚成一滩臭不可闻的水渍……

    车边站着两个人。

    一个麻衣车夫,一脸苦逼。

    一个身穿御史大夫官衣的老者,狼狈不堪,浑身被泥水给洗了。

    此刻正破口怒骂:“竖子敢欺我,竖子胆敢欺我……”

    儒家出生的卫绾不会骂人,反反复复就这么一句。

    韩说一看这场面,险些笑喷,左手掐着肚子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憋得很幸苦,心里大乐。

    “刘衍,刘不害,你们俩完蛋了,绝对完蛋了……”

    等笑过之后,马车也驶近了,韩说赶紧装恭敬,靠上去套近乎。

    “大人,您这是……”说着,将自己略小一号的丝绸锦袍脱下来,给卫绾递过去,“大人,您先穿我的衣服吧,快到我车上避一避,整理仪容,不然有失体统。”

    “你是?”卫绾见这孩子如此有礼貌,不免多看了一眼,却发现相貌和韩岩有六分相似,心里一动就清楚根底了。“你是韩说吧,我那劣徒的胞弟。”

    “大人您认识我?”韩说意外。

    “嗯。”卫绾不见外了,接过衣服,再把自己的脱下来,就在大街上换了,然后把自己的衣服翻过来,用里子擦了擦脸,呸呸两声吐掉嘴里的污泥,踏上韩说的马车,自己驾车先走了。

    有余音渺渺:“你帮我去通传那两位驾驭金银车,胆敢在陛下专用驰道赛车的孽子,让他们滚来见我。”

    “喏!”韩说高高回一声,幸灾乐祸的意味溢于言表。

    ……

    刘衍和刘不害几乎同时到达终点,不分胜负。

    飚车的刺激感能让人灵魂爽透,精神亢奋,飞扬勃发。

    可是激情过后,两人吹了一顿牛逼,还不见韩说到达,心里就有点疑惑了……

    “衍兄,那韩说不会是马车太破,为了追上咱们,车轮跑得脱轴了吧?”

    “很有可能。”刘衍赞同,突然想了想说:“刚才咱们驾车飞驰,我隐约看见路边有一辆挂黑幡的伏熊形马车经过,咱们车底溅起来的污泥应该是洒到那黑幡了。”

    “黑幡?”刘不害怔了怔,“那幡上是什么字?”

    “我忙于赶车,没太看清楚,不过不要紧的,说不准是哪个乡间富绅僭越制度,弄了三公、列侯的马车玩玩。”

    朝廷规定:公、列侯安车,朱班轮,倚鹿较,伏熊轼,皂缯盖,黑轓,右輫。

    “也许吧。”刘不害心不在焉地说。

    结果越想越不对,前些日子陛下才下了诏书,要求车骑符合身份,这才过去没几天,敢顶风作案的除去他们这些诸侯子弟,一般官员和富绅哪有这种胆量?

    想着,刘不害突然打了个冷颤,嘴皮子发抖问:“衍兄,你再仔细想想,那黑幡上到底是什么字?”

    “这个……”刘衍皱起眉头,努力回想,“右边大约是一个官字,左边好像……应该,是……”刘衍抬手对着空气比划起来。

    刘不害一看,问:“左边是丝字?”

    “丝加官?”

    “那是什么字?”

    “绾!”

    “……”两人被惊住了,黑幡,朱班轮,伏熊轼,不是三公就是列候,名字里头带绾字的。

    “卫绾!”两人齐声惊呼,心也沉到了谷底……

    “这这这……这该怎么办?”刘衍先慌神了。

    本来他们俩不是很怕卫绾,一来这里不是长安,强龙不压地头蛇,诸侯王才是土皇帝。

    二来两人背景深厚,有诸侯王的亲爹当靠山。

    可现在两人却闯了泼天大祸,坐皇帝的金银车,还在皇帝专用的驰道里飚车,如果卫绾向皇帝参他们一本,下场会是什么样,两人不敢想。

    “咱们怎么办?”刘衍手足无措,浑身在发颤,六神无主了。

    刘不害看看空旷的四周,也是心惊胆战,惹事了,第一时间想到的肯定是爹妈,“咱们先回家再说,如果卫绾要派兵拿咱们,阿翁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对对对……”刘衍哆嗦着,驾车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