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佳人,世子要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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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找到他,一定要找到他

    许晗随着水流抱着一截浮木一路往下,中途艰险异常,磕磕碰碰的好几次撞到了不明物体,脚也因此被话磕破了,开始涔涔流血。

    除去当年在砾门关那场战役,这是许晗生平第一次遇到这样惊险的局面,她随时都可能会被浪潮淹没,如此危险,心中的念头却越发坚定!

    要找道萧徴!

    一定要找到他!

    她的脸上已经分不清到底是河水还是泪水。

    她丝毫都不觉得害怕,心中有股力量在绵绵不绝的支持这她,给她希望,给她力量。

    终于,在她快要绝望的时候,在一处乱石滩发现了萧徴的身影。

    她努力的朝乱石滩那边游过去,等到了岸边,整个人剧烈的颤抖起来,大约是因为在寻找他的过程中心一直是提着的,渴盼让心头悸痛。

    这会,真的见到那个要找到的人时,又因为害怕而双腿虚软无力。

    好半响,她才半走半爬的到了萧徴的身边。

    走到近前,她甚至不敢去探他的鼻息,生怕试探的结果是她无法接受的。

    毕竟,萧徴的身上带着伤,这一路下来磕磕碰碰,出什么意外实在是很正常的。

    心头有两个小人,一个催促她赶紧上前试试他的鼻息。

    另外一个小人不断的在说‘他死了吗?’“他死了吗?”“他死了吗?”

    两个小人不断的交战,割据,让许晗半跪半趴的不敢伸出手去。

    终于,她咬咬牙,轻轻的叫道,“萧小徵……萧小徵……”

    她的声音带着小兽般的悲鸣,期盼着萧徴能给她一点回应。

    萧徴的身子仿佛动了一下……

    许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叫了一声……

    眼泪一下喷涌而出,太好了!萧徴没有死!

    她顾不上自己身上的大小伤口的疼痛,扑过去一把抱住他,哽咽道,

    “萧小徵,你没死!太好了,我找到你了!我终于找到你了!我是十一娘,你不是要见十一娘吗?我在这里。”

    “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被抱在怀里的人长长的睫羽微微颤动,睁开了一线,苍白的嘴唇嚅动了一下,唇角露出一抹释然的微笑。

    许晗见状,生怕他再次昏迷过去,不断的与他说话,又揉搓着他被冷水浸泡过的身子,

    “萧小徵,你不要昏迷过去,你要坚持,你一定要坚持住……你要敢死,就是下了黄泉,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这个时候,许晗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说的是什么,她只知道萧徴不可以死,不能死。

    她一边拼命的威胁他,一边做自己能够做的事情。

    这一刻,红尘俗世,国恨家仇,忽然变得遥远起来。

    耳边是滔滔水流,而眼前的,是生死存亡的一刻间,这世间仿佛只有她与他,他们如此的贴近,他们的命运如此的息息相关。

    ……

    萧徴再醒来的时候,眼前到处都是凌乱的,被冲去棱角的石头,明明是雨季,这片乱石滩还没被没了。

    他背靠在一个遮阴的大石底下,他身上的衣衫已经干了,肩胛的伤已经包裹起来,一股浓浓的草药味环绕着他,味道不怎么好闻。

    “你醒了。”许晗从远处走过来,手中拿着一把草药。

    萧徴有些恍神,喃喃道,“不是让你在大石头上呆着吗?”

    许晗冷冷道,“我在大石头上呆着,然后看着你死去是吗?你可真够狠的,是想让我一辈子都愧疚是吗?”

    “我才不干那样的傻事。”

    萧徴笑了笑,用虚弱的声音说道,

    “是我错了,我要死,也应该在离你最近的地方咽气。”

    听了萧徴的话,许晗淡声道,

    “下次你要死,可一定要离我远远的,别让我看到。”

    说完将一把草药放到嘴里去嚼,碎了后,撩起衣摆,将已经被撕的七七八八的里衣又撕了一片下来。

    蹲下身子,将萧徴肩膀上的伤药给换了下来,换上新的草药。

    “没想到你还会医术……”萧徴看着许晗的侧脸,皮肤白皙,上头的绒毛都能看到。

    明明这段时间在江南的时候也是风吹雨淋的,尤其是到淮扬后,为了查访那些贪官污吏,她也是在日头下行走的,这样也没有晒黑。

    他知道这会自己是累赘,许晗不说话,也就一声不吭地配合着她,让抬手就抬手,让转身就转身。

    许晗将他身上的伤药换好,又抬手在萧徴的头上探了探,在试了试自己的温度,点头道,

    “幸好暂时没有烧起来,我在进甬道的时候给白灼留了标记,希望他能够看到,希望他们能尽快的找到这里。”

    她并不是会医术,霍家的儿郎都要上战场,上战场难免有伤亡,所以大家都会一些简单的急救,落难的时候最起码要能撑住,才能等到救援。

    再加上当初在蜀地,许晗在徐王府,也学了一些简单的东西,这个时候,将将够用。

    也幸好是萧徴的底子打的好,否则,她是真的束手无策。

    她能找到萧徴,心愿实现了,是真的很开心,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这么开心过了。

    见许晗不说话,萧徴以为她是为了自己的伤口难过,于是轻声道,

    “没事的,不疼的。”

    许晗抿着唇又不吭声,她又不是没看过他的伤口,那样深,皮肉都翻出来了,又被水泡过,不疼才怪。

    这会争执这些也没什么意思,她站起身来,道,“你饿不饿,这里别的倒没有,鱼是能弄到几条的,不过鱼汤是没得喝,要吃烤鱼,我给你弄来。”

    她说的风轻云淡,萧徴则听得心头酸涩,摇摇头,表示什么也不想吃。

    他以为许晗在深坑那里跳下来已经是极限了,没想到竟会跟着再次跳入江中。

    他恍惚间听到许晗说的话,看了看她的背影,只要是十一娘就好,是男儿又何妨,大不了他努力说服祖母接受吧。

    只要能和十一娘在一起,她变成什么样,他都能接受的。

    这一刻,他倒希望白灼他们能晚一点找过来了,让他和许晗单独多呆一会,享受着许晗的照顾。

    从前十一娘要多气人就多气人,总要让她对自己负责才是。

    他笑着对许晗说道,

    “真奇怪,那个时候将你放在石头上,明明是想你好好活着,不想你陪我死的,可是现在你在这里,我居然觉得开心。”

    终究是失血过多,他有些无力的靠在石头上,声音也轻,不过许晗还是听到了,她怔怔地想了一会儿。

    “萧小徵……”她低声的叫了一句。

    “嗯?”萧徴昏昏沉沉的应道。

    她坐在他的身边,看着面前滔滔的江水,淡定的说道,

    “我对你有救命之恩,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嗯……”

    “嗯?”

    萧徴觉得奇怪,难道不应该是他对她有救命之恩吗?为了她,一次腹部受伤,这次又是肩胛……

    不过,十一娘说的总是对的,不管什么救命之恩,他总是十一娘的人。

    如果换成任何别的环境,许晗说这句话的时候,萧徴稍微琢磨一下,就会欣喜若狂,可是他正昏沉着,根本就没办法去转动脑筋。

    只想着,是十一娘的人就行。

    许晗是背对着萧徴坐的,萧徴将头靠在许晗的背上,许晗也就由着他去了,心头盘算着,白灼他们大概什么时候会道。

    而且,她也留在大石头上留了印记给魏廷和长缨,希望他们能够发现。

    见背后之人呼吸沉重了几分,许晗心头一惊,小心的转过身去,将他放在自己的膝头,再摸摸他的额头,好像有点烫……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天色渐晚,如果入夜前白灼他们还没找过来,就是她也束手无策了。

    她戳了戳膝盖上的萧徴,问,“如果白灼没找到这里,你死在这里,你有什么遗愿吗?”

    萧徴还没有昏睡过去,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遗愿啊……有啊……”

    顿了一下,他道,“你要成全我吗?”

    许晗想了想,虽不知是什么,但萧徴既然这样说了,应该是她能够满足的吧,于是她点点头,道,你说说看。”

    萧徴闻言睁开眼睛,看着上方许晗的下巴,再往上是苍白的唇。

    他挣扎着起身,和许晗平视,四目相对,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萧徴伸手,想要去抚摸许晗的脸,目光温柔而缱绻。

    他的手半抬着,并未真的去摸,而是目光在她的眉眼,鼻,一寸一寸的游走,仿佛带着无边的爱意和眷恋。

    最终他的手轻轻的覆盖在她的眼睛上,许晗轻轻的一颤,眼前一黑。

    她感觉到萧徴的呼吸,带着热度,越来越近,随着他的靠近,她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了。

    她没动,也没推开萧徴的手……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呼叫声,有呼叫她的名字还有他的名字。

    许晗伸手一推,将跟前的人一把推开,虽没用什么力,还是让萧徴仰倒在地上。

    她听到他轻轻的叹气声,面上有些发烧。

    果然是美色惑人……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许晗站起身来,挥舞着手,大声回应起来。

    没多时,就见到魏廷带着人坐在小舟上从上而下的过来。

    见到许晗,魏廷不等小舟停稳,就跳下水中,走了过来,上下打量许晗,焦急的问道,

    “王爷,你没事吧。”

    许晗摇摇头,道,

    “先离开这里,有话回去再说。”

    说完,吩咐魏廷带着人将萧徴搬到小舟上去,带回去。

    ……

    淮扬府衙内,等的焦躁不安的长缨见到许晗出现在面前的时候,顿时脚一软,抱着许晗的脚嚎啕大哭。

    许晗知道她是怕极了,从小到大,她就没碰到过这样的事情。

    长缨算是几个丫鬟里比较稳重的了,都吓成这样,要是换成元贞她们几个,不知道会怎么样。

    她摸摸长缨的头,“好了,我没事,你别哭了。”

    “我的脚可疼着呢,你再抱着,说不定伤口要出血了。”

    长缨闻言,顿时手飞快的收了回去,要掀开他的袍子看伤,魏廷等人都在,许晗按住袍子道,

    “进屋子再说吧。”

    马知府,钦差大人都围在萧徴的边上,大夫也在为萧徴看诊,还是不要在这里的好。

    更何况,在这里的话,万一马知府他们要让大夫给她诊脉,她是接还是不接?

    这里的大夫可不是王府常用的严太医,搭了脉之后可不会为她保密。

    长缨大约也知道许晗的意思,于是一骨碌爬起来,搀扶着许晗朝居住的院落走去。

    还没走,就听到萧徴吩咐大夫,

    “我无大碍,你们先去给十……小王爷诊脉……”

    许晗抚额,这个萧徴,真是败事有余,她上前道,

    “世子,你还烧着,可不能儿戏,让大夫给你诊脉就行,我没事,回去抹抹药就行了……”

    她背对着众人,面上的表情只有萧徴才能看到,外人只觉得她说的有些咬牙切齿的。

    萧徴也是怔楞了下,见许晗有些不高兴,不敢强求,有些委屈,有些耍赖,

    “那你抹了药就过来看我,行吗?”

    他才刚得回十一娘,他一刻也不想和十一娘离开。

    这个时候,他心里头有些窃喜,幸好十一娘成了男身,否则他哪里好开口让一个姑娘家过来看他……

    他的心头喜滋滋的,许晗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走了。

    院子内,长缨小心谨慎的为许晗上药,她的腿上有两道极长极深的划痕,在乱石滩因为担心萧徴,完全不觉得疼痛,这会精神一松懈下来,疼痛就突然变得有些难以忍受。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眼角因为疼痛沁出泪花来。

    “王爷,你再忍忍,这药是疼了些,但效果好,过几天就可以痊愈了。”

    许晗咬着牙点头,幸好当初母亲在她的包袱里塞了很多的药,还都是蜀地特有的伤药。

    “你在知府的后衙有什么发现吗?”

    许晗问长缨。

    长缨是姑娘,她出外时很少让她跟着,在外人看来,就是许晗怜香惜玉,看长缨的眼光就带着些暧昧。

    许晗也不解释,趁机让长缨和马知府后宅的女眷接近。

    虽说长缨只是一个奴婢,可宰相门前七品官,许晗又表现的很疼爱长缨的样子,马知府夫人虽然有些不屑和长缨打交道,可不妨碍长缨找别的人啊。

    就这样,真的让长缨打探出了一些消息。

    ……

    此刻京城的镇北王府,同样是剑拔弩张,徐氏一把长剑,指着躺在床榻长不能动弹,人很清醒的许均身上。

    因为许均被‘昏迷’,起先,徐氏一直都没去看许均,只是吩咐太医好好的给许均治病。

    这个男人,一次又一次的让她失望,有时候想,也许他死了自己也是个解脱。

    不用日日看着他荒唐。

    只是,如果这个时候许均死了,许晗就要守孝三年,一想到这个,徐氏又盼望着许均能够多支撑一会。

    虽不曾踏足许均的院子,但好医好药也是不断的送过去。

    这日,徐氏赴了一个推不开的宴,席上听到有人说钦差下江南的时候遇到水匪,船被烧了个精光。

    她顿时想到已经好多天没收到许晗的信了,上前一问,那说话的妇人是刚从江南升上来的一位官员的妻子。

    她按耐住心头的狂跳,详细的问了那妇人关于水匪烧船的事情,然后一言不发的回了王府,从墙上拿起长剑就去了许均的院子。

    “娘娘,不过是外人说的,说不定她听岔了,小王爷的信没到,许是路上耽搁了。”

    芳嬷嬷在她身后阻拦,想要将怒气冲冲的徐氏拦下,这个时候正是太医给许均诊治的时候。

    关起门来,家里如何的闹都行,可一旦闹到外人的面前,那可就是王府的名誉受损了。

    许均的院子外头空荡荡的,不过有两个侍卫守在门口,见到徐氏提着长剑怒气冲冲的冲进来,顿时心头同时道不好,上前阻拦,

    “娘娘,老王爷吃了药,已经睡下了,还请稍后再来看。”

    徐氏这些年几乎不怎么来许均的院子,大有井水不犯河水的势头,这会匆匆过来,还提着长剑,两个侍卫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

    只能出声阻拦,同时提醒里头的人。

    没想到,徐氏根本不顾侍卫的阻拦,而是两个利落的劈砍,将侍卫逼开,冷笑道,

    “你们大约是从没见识过本王妃的厉害,你们让开还罢,否则,刀剑无眼。”

    她是徐王府娇宠长大的姑娘,但徐王府的人从来都不是弱者,她徐丹秀更不是。

    她的心头一股怒气散发不开,她笃定,许晗的失踪,肯定是和许均有关系。

    这个贼男人,到现在还不放过她的孩儿,她徐丹秀又何必顾忌那点虚无的情分?

    她一个闪身,进了屋子,直奔内室,才刚撩开帘子,就看到许均正躺在床上,眼睛睁着,边上有一个穿着侍卫服的人正背对着她,正手忙脚乱的理着什么。

    她冲上去,站到床边,将长剑抵在许均的胸前,脸色雪一样白,颤声问道,

    “许均,你告诉我,晗儿的失踪,是不是和你有关?”

    “你最好告诉我实话,否则我拼着让晗儿守孝三年,也要将你斩杀……”

    她是个急性子,能够在别人府中忍耐着问完话已经是极限,这会呼呼喘着粗气,气息里都是要噬人般的狂怒。

    床上的许均眨了眨眼,看着她,满面都是诡异的笑容,他动了动唇,

    “是,又如何?他又不是我的孩子……死了就死了……”

    许是病久了,声音有些干涩粗嘎,说这样的话,尤其的难听。

    “你住口。”徐氏怒斥,这个贼男人,这个时候竟还倒打一耙,污蔑与她。

    和她同时有一道声音响起,也是让许均住口。

    是刚刚站在床榻边上的那个侍卫,徐氏回转过身去,只一眼,手中的长剑‘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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