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我有儿子了？
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客人，很多人都不明所以，不知道这个女人为什么会以这样的穿着出现，纷纷把目光徘徊在白磊和这个穿着邋遢的女人之间，很难把他们两个人通过某种方式联系在一起。
张彤发现白磊的脸色有些难看，一直抓着他胳膊的右手不由自主的紧了紧。
虽然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没有见过面了，但白磊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白芳。白磊打死都没有想到白芳会千里迢迢的来找自己。很多本来白磊都已经忘却的画面随着白芳的到来重新在他脑子里浮现出来。一个个欢笑的场景，一段段甜蜜的问道，再对照一下现在的白芳，让白磊有种撕心裂肺的感觉。
雷子看出来白芳是个不速之客，刚想站起来说点什么，却被王顺一把抓住，王顺对他摇了摇头。
一年多的时间没见，白芳好像老了很多，才二十多岁的年纪眼角竟然出现了鱼尾纹。白磊不清楚她这一年的时间是怎么过来的，为什么变化会这么大。头顶上凌乱的头发只用一根橡皮筋扎住，根本找不到以前那种秀美的样子。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浑上下的衣服满是窟窿，一双平底鞋鞋底都磨碎了，以前那一对让白磊爱不释手的小脚丫变成了黝黑的脚。白磊不敢想象白芳这一路之上到底经历了多少困难。
好久好久，白磊就这么跟白芳对视着，就连身旁的张彤什么时候已经松开了手他都没用感觉到。脑子里一直在盘旋着几个问题，她怎么会来，她怀里的还是是谁的。
一种令人欣慰却又难以接受的直觉很突兀的出现在白磊的脑海里。
“你怎么来了。”白磊快步走向前，语调颤抖的问道。习惯性的想要抓住白芳的手，可突然又像是想起来什么，猛然停住，伸出的手无力的下垂。
白芳从来没有体验过站在众目睽睽之下的滋味，显得有些拘谨，下意识的低着头，小声说道，“孩子病了，很严重，我没钱给他治。”白芳说着，掀开一层已经露出棉絮的破被，露出孩子的脸给白磊看。
很亲切的一种感觉，就像是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白磊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小孩子产生这样的感觉，鬼使神差的从白芳怀里接过孩子，那种预感在心里越来越强烈。
孩子紧闭着双眼，呼吸像大人一般粗重，额头滚烫，白磊刚把他抱在怀里一会的时候他就咳嗽了很多次。
“孩子怎么了。”白磊低声问道。
“二麻子说可能是肺炎，我没钱治。”白芳紧攥着衣角，浑身颤抖着说道。
二麻子这个人物白磊还记忆犹新，是白家村的一名赤脚医生。村里很多舍不得花钱去医院治病的人一有个发烧感冒的就都会去他那里买药，治死的人差不多比治好的人都要多。
“孩子是谁的。”白磊小心问道。心里七上八下的，既想知道答案，却又很害怕知道那个答案。
白芳没有说话，看了白磊一眼，头深深的底下，眼泪从眼角处无力的滑落。
白磊仰起头，长吁了一口气。到了这个时候如果还不知道孩子是谁的那就显得太无知了。白磊拼命的拍着自己的脑袋，牙齿咬得咯咯直响。这一刻，白磊心里对白芳的愧疚感无以复加，甚至想一头撞死在墙上。
白磊痛恨自己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不回去看看白芳，就算是心里难怪害怕见到她也应该找个人代替自己回去看看她现在过得好不好。
“儿子，我有儿子了……“白磊抬起头苦笑着喃喃道。
好像有一块锯片从心里划过，那种迟钝和麻木过后的痛处让白磊有种痛不欲生的感觉。
孩子粗重的哭声重新把白磊拉回现实。
白磊突然转身，对着王顺大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开车去医院!”
王顺看着白磊瞪大双眼像是要吃人的模样不敢有半点耽搁，连忙朝楼下冲去。白磊也紧跟在后面。
白磊这个新郎官走了，留下众人唏嘘不已。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突然事件所吸引过去，谁也没有注意到张彤这个新娘子正躲在角落里，紧咬着嘴唇目送白磊的离开，自始至终连句阻止的话都没有说过。
新郎官在大喜之日跟别的女人走了，这无疑是一个专门针对新娘子的笑柄。白磊看到白芳，看到孩子，却忽视了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张彤。
张彤苦笑了几声，趁着没有注意到她，悄悄的从后门离开了。
很多人都看到了一个穿着婚纱，一边跑一边嚎啕大哭的新娘子。
“医生！医生！”白磊抱着孩子没命的奔跑在医院走廊里，大声叫喊着，目光来回扫视着，根本忘记了来医院看病一些最起码的程序。
孩子的哭声一直是断断续续的，就连呼吸声也好像随时会终止一样。白芳站在医院大门口，惊恐的朝里面看着，却迟迟不敢进去。
现在也只有王顺一个人还算清醒了，他赶紧拉着白磊跑到急救室里。
孩子被送进急救室的那一刻，白磊像是丢了魂一样的站在门口，脑子里一片空白。失魂落魄也已经不足以形容白磊此时的情况。胸前那个带有新郎字样的花束缓缓的掉在地上，白磊下意识的想要抓住，最后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王顺走到白磊身边，轻拍着他的肩膀。
白磊一动不动的看着急救室绿色的大门。良久之后才沉声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王顺叹息一声缓缓点了点头。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白磊转过身对着王顺大声吼道，接着一拳打在他脸上，抓住他胸前的衣服，咬牙切齿的问道，“你为什么不早跟我说，为什么！”
白磊的怒吼声在这个并不怎么宽敞的走廊里徘徊了很长时间之后才逐渐消散。王顺硬挨了白磊一拳，脸上写满了跟白磊相差无几的痛苦。王顺低声说道，“我就是因为不想看到你现在难过的样子。”
白磊举起的右手无力的垂下，摇头冷笑不断，浑身上下不停的战栗着。
王顺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白磊，站在那里说不出一句话。
其实王顺早就预料到了如果他跟白磊提起白芳的事情，白磊会是什么反应。王顺不想看到白磊左右为难的样子，索性当做什么也不知道，只要白磊和张彤结婚之后，不管以后出现什么事情都已经成定局了。只可惜谁也没有想到，白芳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白磊结婚的当天来了。
白磊突然想起来了什么，飞速朝医院门口跑去，一把抓住白芳的肩膀，大声问道，“你为什么不早来找我，为什么不跟我说我有孩子了。”
看到白磊，白芳空洞无神的目光才稍微有了点色彩。
白芳蜷缩着身子后退几步指着医院大门，断断续续的说道，“医院又死人了，爸摔死了，妈被火烧死，孩子……孩子呢？”
从白芳断断续续的讲述里，白磊得知了一个让他难过之极的消息。孩子病了之后，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钱。白芳的父亲上山采药被摔死了。白芳父亲死后，徐白凤每天精神恍惚的，有一次白芳带着孩子看病的时候，徐白凤一个人在家做饭引起了火灾，送到医院之后再也没有出来过。白磊的心从瞬间降到了一个冰点，也总算是明白了白芳为什么连医院的大门都不敢进去。她父亲母亲都是死在医院里的，医院成了她挥之不去的梦魇。
“孩子在里面看病呢。”白磊把白芳拉进怀里，温柔的说道。
“孩子，看病。”白芳不停的叨念着这几个字，不过很快反应过来，指着医院大声说道，“不能进医院，进医院会死的，不能让孩子进去。”白芳说话声音越来越大，惊恐着指着医院大门，不顾白磊的拉扯强行要冲进去想要把孩子救出来。
“孩子没事，你别担心了，不会有事的，肯定不会有事的。有我在，一切都会没事的。”白磊轻声说道，看的出来现在的白芳已经有些精神恍惚，受不了太大的刺激。白磊连说话声音都不敢太大，唯恐吓到她。
“孩子真的没事了？”白芳从白磊怀里挣脱出来，问道。
“恩，肯定不会有事的，我保证。要不然就罚我去水库里给你抓鱼吃好不好。”白磊努力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用小时候打赌的玩笑话想要哄白芳开心。白磊不停的抚摸着白芳皮肤粗糙的脸蛋，似乎还能找到以往那种精致秀美的样子。
“顺子，那是我们的孩子。”白芳好一会才缓过神来，低声说道。
“恩，我知道，那是我们的孩子。”白磊坚定的说道。
“白哥，快进来，孩子出来了！”王顺站在门口大声喊道。
白磊来不及询问到底是什么情况，拉着白芳的手朝里面冲去。白芳边跑边看着白磊的侧面，脸上浮现出一抹病态的红润。